“六哥哥,我们不说这个好么?”我深吸一口气,侧过脸,脚尖习惯性的踢着地面,仿佛它与我有着深仇大恨。他一跺脚,从身后环抱住我,低喃几声,“雅儿雅

我挣脱不掉,静夜中,他的心跳声分外分明。

不远处传来布料摩擦的的声响和嘈杂的脚步声还有轻微地人声,我拉着傅恒掩去身形,鼻尖撞上他结实的胸膛。又酸又麻,他呵呵笑着为我揉着鼻子。

待人走近,那一路拉拉扯扯的两人却是琉璃和弘瞻。..我有些吃惊,也暗自庆幸幸好及时藏于暗处。

“王爷。求您放手,若是被人瞧见,奴婢就没命了。”琉璃带着哭腔,神色慌张地左右张望。

“怕什么,本王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弘瞻举止轻佻。用手轻捏起琉璃地下巴,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琉璃的俏脸上梨花带雨,一个劲的往后躲藏。

“王爷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实在是高攀不上。”琉璃惶恐的后退,看的出她此番受到地惊吓着实不小。

弘瞻冷哼道:“本王看上的人,焉有得不到的道理。”他斜睨琉璃,目光隐隐愠怒。

“奴婢是太后宫中的人,果亲王请三思。”她终于回过神。也敢直面弘瞻的逼视。

“连你也拿太后来压我,”弘瞻怒吼道,面色铁青。控制不住的怒气迅速蔓延开来,劈头一掌掴下。琉璃吃痛的轻呼。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她捂着脸低啜。弘瞻咒骂了几句,一把拖过她低吼。“你哭什么,给我闭嘴琉璃吓的不敢出声,眼角犹挂着泪珠,我咬了咬唇,一口气梗在胸口,不愿再看她受委屈,从暗处走出,傅恒抬手欲阻止我,显然已不及。

“放开她。”我的声音淡漠,对于弘瞻我失望至极。

弘瞻瞪大双眼,我淡淡看他一眼,他地手立刻从琉璃身上拿开,嘴巴迟迟不能合上,吃惊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惊魂未定,傅恒又从我身后走出,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微臣见过果亲王。”他地态度并不恭敬,相反,弘瞻却似乎对他颇为忌惮,脸色突然变的煞白,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憋出几个字,“傅大人也在。”

琉璃躲到了我身后,有我为她做主,她自是不用再害怕。我冷着脸,静静地看着弘瞻,责备地话在舌尖打转,犹豫许久,还是没办法说出。我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姐姐的责任,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教他。娘亲当时做出送我出宫地决定时,绝对不会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幽幽的叹口气,眼中隐然有泪光,傅恒轻拍我的手掌,我知他懂我内心的感受,可真叫是有苦难言。

弘瞻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冷冷回眸,他与我对视半晌,眼中戾气渐盛。可当他接触到傅恒冷冽的目光时,浑身一颤,乖戾之气顿收。唇角扯出一丝苦笑,他不畏惧我,却惧怕傅恒。

“王爷,您在这儿,可把奴才找的好苦。”尖细的嗓音,与之相配的却是一副壮硕的身材。匆忙赶来的太监似乎是没想到除了弘瞻还会有这许多人在场,不由楞在当场,但他也不会是省油的灯,片刻的呆楞后,很快挨个给我们请了安。

“娘娘正到处找您呢。”他贴着弘瞻的耳朵说话,仍是有一两句落入我的耳中。

“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弘瞻剑眉微挑,我淡然道:“请。”

“且慢。”傅恒忽上前一步,在那太监身前站定,仔细端详一番,“请问公公怎么称呼?”

“傅大人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姓魏…….”

“哦,魏公公。”傅恒先是客气的叫唤,后话锋一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弘瞻面色稍变,我僵住,傅恒为何这样问?

我猜不透。

魏公公神色自如,笑着说道:“回傅大人的话,奴才常年在王爷身边伺候着,若是见过也不奇怪。”

他的应答毫无破绽,但他过于镇定,反而让我也心生疑窦。

傅恒眯着眼睛又打量了他好一会,方展露笑颜,“我想也是,你走吧。”

弘瞻明显松了口气,魏公公与之慢吞吞的离去后,傅恒仍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背影,我用胳膊碰了碰他,“怎么回事?”“雅儿,你有没有觉得此人有些面善?”傅恒拧眉问道。

我不以为然,“未曾见过。”

他的手抚上我的面颊,沿着我的脸庞缓慢摩娑,“雅儿,你太天真,要记得好好保护自己。”

我冷不防被他这句话吓到,急切间差点咬到舌头,“六哥哥,你发现了什么?”

他摇摇头,“我还没想到,但我肯定见过他,而不是他所说的理由。”

我心中咯噔一下,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莫非魏公公是当日在崖上围攻我的人之一?傅恒心细如发,又武艺高强,若是被他认出,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能让他想起任何有关当年的事,弘瞻他再不济也是我的同母兄弟。我试探的说道:“宫里宫外的你与弘瞻碰面的机会不少,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微笑着揉乱我的头发,“傻姑娘,我岂会留意到一个太监。”

我心头揪紧,依他的谨慎与聪敏,此事迟早会败露。如今只能瞒上一天是一天,希望弘瞻不要再捅出什么篓子,让傅恒对他留上心。

又说了一会话,我执意要回宫去,他依依不舍的送别,走出了很长段距离后,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情何以堪

时光波澜不惊的迈进,期间傅恒又通过琉璃约过我多次,还不时的带些宫外的东西给我,对于魏公公的事倒没有再提过。时间长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

这一日,琉璃应太后的旨意出宫,被我知道以后,也软磨硬泡着要求同往,太后欣然应允后,我同琉璃乔装打扮了一番,兴高采烈的出门。

这还是我在宫内居住了大半年后首度呼吸到宫外的空气,皇宫中的生活呆板又无趣,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琉璃此番出宫不为旁事,单就为给太后购买一味她最爱吃的凤梨酥。凤梨酥乃京城最有名的老字号一品堂的特色小吃,入口芬香四溢,酥脆可口,味道醇厚又不沾齿,据说其配料还依照祖传秘方而来,因此更是添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太后的饮食素来很有规律,但有一次在皇后那里无意间品尝到凤梨酥后,赞不绝口,可御膳房的太监无论怎么捣鼓始终不能令太后满意,因此才隔三差五的派人出宫采办。

一品堂是百年老店,口碑甚好,生意也十分兴隆。其招牌凤梨酥更是抢手货,要是当天去买一准没货,琉璃驾轻就熟,在三日前就预定了一盒,不致空手而归。

除却凤梨酥,石花糕、牛舌饼也是一品堂的特色糕点,远远的就瞧见门前接起了长龙。琉璃看来是老主顾了,掌柜直接把我们迎到了里间,笑呵呵的从中拣了一盒递到了琉璃的手中。

琉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一双翦水明眸笑的眯起一条缝。..

“柳姑娘,我们一品堂新做地芙蓉酥。你要不要试试?或许老夫人也会喜欢。”掌柜不愧是生意人,不放过任何的机会。他端上一个精巧的玉碟,碟中有两块小巧粉色地糕饼。煞是可爱,还没吃。我就被其吸引住。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酸酸甜甜,与从前所吃过的糕点不太相同。

“姑娘,你觉得怎么样?”许是掌柜也看出琉璃对我地敬意。先来征求我的意见。

“不错。”我笑着眨眨眼睛。“替我准备一些给……老夫人。她一定也会喜欢的。”

掌柜忙不迭的应承下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乐开了花。

我拍拍手,琉璃品尝过后也颇为中意,她忽而娇笑一声,凑近我咬起了耳朵,“姑娘,你喜欢吃这个,等你出嫁地时候,我就把这芙蓉酥给你做喜饼。”

我的脸颊瞬间滚烫一片。嗔道:“叫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我们笑骂着抱作了一团,掌柜看着我俩疯疯癫癫的模样。只好不停的摇头。

闹够了,也笑累了。才住手。两人对望着又是好一阵子的傻笑。一人提着一盒糕点走出一品堂,望着越排越长的队伍。相互耸了耸肩。

金菊飘香,桂子送馨,明净天空,万里无云。与同仁堂擦身而过,我回望几眼,又回想起前事,狠命的晃了晃脑袋,他都已经娶亲,为何自己还要不争气的想起他。

我背转身去,偷偷抹了抹潮湿地双眼,不经意间,与一双不远处的眼睛撞了个正着,眼底如水如墨般的黑,无波无澜,情绪深深地埋藏起来,见我与之对望,立刻隐去目光,看向别处。我手中提着的糕饼盒应声落地,泪水潸然滑落。

“姑娘,你怎么了?”琉璃扯了扯我地衣袖,顺着我地视线看去。我眼中此刻已然没有旁人,只剩下令我魂牵梦萦之人。他与我不过几步的距离,我却怎么都抬不起脚。

他眼底掠过复杂情绪,深深地凝视着我,忽然转身就走,“纪昀,”我终于呼唤出声,脚步踉跄的追过去,他越走越快,渐渐的我就跟不上他的脚步,最终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纪昀,不要走。”他的出现和离去揪的我心狠狠的一痛。我颓然摔倒在地,伏在自己臂上啜泣,要将这多日以来压抑的伤痛都哭诉出来。

感觉一双手温柔的抚在我的背部,轻轻的拍着,我惊喜的抬头,却是失望的垂首。“姑娘,可是又想到了伤心事?”是琉璃关怀备至的问候,我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红肿的双目,扭头避开。

她扶着我依然微颤的双肩,掏出绢帕给我,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接过来飞快的拭去泪水,毕竟还是在人多眼杂的大街之上,已经有好些错愕和不怀好意的目光往我们这儿投射而来。

“我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太后该等急了。”芙蓉糕被我摔翻在地,已不可能再带回宫去,幸好琉璃手中那盒安然无恙,尚能交差。

我往纪昀消失的街角又注目片刻,他如浮云般从我身边飘过,我们只能擦肩又错过,聚首又别离,甚至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苦涩酸甜,一瞬间涨满心

回到慈宁宫,原本以为太后已等的不耐烦,却不料她愁容满面,根本无心过问我们的晚归。她的手支撑着头部上,双眼紧阖,眉头微蹙。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我用指腹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打转,“您哪里不舒服,我去唤太医来看看可好?”

“不必,”她拉我到她身旁坐下,我讨好的捧起凤梨酥给她,“那您尝尝这个。”

太后摆摆手,示意我放下。“雅儿,你替哀家去坤宁宫瞧瞧永琮这孩子,然后据实回报给哀家。”

我微怔,也不敢多问,只低头称是。

太后仍是忧心忡忡,“快去快回。”

永琮是皇兄嫡子,平日里身子就弱,莫不是秋冬季节又开始犯病,他常年如此,按理说太后不该这般惊慌。思前想后,脚下的步子不敢有丝毫迟疑。

坤宁宫外,侍卫们正襟站立,守护森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大步跨入,因我是太后身边的人,守卫瞅我几眼后,就放我入内。

身边太监和宫女们手中端着各式物品,往来频繁。拐角处,我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站定后,我认得他是太医院的左院判曹太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佳作

“沈姑娘,”他躬身让我先行,我微微颔首示意,走了几步又退回。“曹太医,是小阿哥又病了吗?”

他眉心皱起,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小阿哥的病势十分凶险。沈姑娘也要留心。”我心惊,待再询问,见他讳莫如深的神情,只好收回。

我走进内室的时候,皇后正端坐于床头暗自垂泪,见我走近,握了我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泪水涟涟。我轻道:“皇后娘娘,太后命我来瞧瞧永琮阿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抹着泪水,还不忘记礼数,“多谢太后关心。永琮的病,太医正在想办法。”

我笑着安慰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曹太医的医术高明,一定可以医治的。”她点点头,我同她也就一日没见,此时见她面容憔悴不堪,双目通红,原本总是修饰的一丝不苟的妆容被哭花,云鬓散乱,有些惨不忍睹。

我唤来皇后的婢女紫苏,淡露笑容,“去伺候你家主子梳妆。”我往床前走近几步,皇后有稍许的沉默,忽而紧拽住我,“雅儿,永琮是痘症,你,不要靠他太近。”

我大惊之下,隐去笑容,情况这般严重,难怪连曹太医也提醒我要小心谨慎。

粉色的痘斑布满永琮的面部和颈部,还有蔓延的趋势,情状有些可怖,脸上红彤彤的,却是不正常的红,他翻来覆去,显得极不安稳,我为他掖好被角。无意间碰到他的胳膊,如火烧般的撩人。

“他在发烧,赶紧把曹太医叫进来。.淘.書.客-.taoshuke.Cn.”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永琮病地不轻,稍有不慎。性命难保。

皇后挨着我坐下,我又是好言宽慰她。我心中亦是没底,出痘不是小病,能不能治好,连太医也没有把握。

曹太医仔细给永琮把了脉。又翻起他的左右眼皮观察了好一阵子,方落笔开方。乘着这个当口,我问皇后:“皇上知道了么?”

她眉梢一动,“皇上在你之前刚来看过永琮,这会回了乾清宫。”

我会意的点头。

曹太医写完方子交予紫苏,我连忙跟随他走出内室,边走边问:“曹太医,依你看,小阿哥地病能否根治?”

他抬起眼。认真的说道:“沈姑娘问起,下官不敢隐瞒。下官地方子只能给小阿哥退烧,另外暂且控制住病情。却无法根治。下官能做的仅此而已,其他的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心往下一沉。仰息闭目,一时无语。皇后之前已有一子早殇。如果永琮再有个好歹,要让她如何撑的下去。

低叹一口气,随着曹太医缓慢步出坤宁宫。

“雅儿,你也在此?”傅恒身着蓝色朝服,黑色眸子带了些疲惫,却掩盖不了仿佛天成的俊逸与深沉。

“傅大人,沈姑娘,下官先行告退。”曹太医暧昧地笑了笑,气氛一时竟有几分尴尬。

傅恒微微颔首示意,我面上一烫,僵立了许久,轻声说:“我刚去瞧过永琮,他的情况不太好。”

他陷入了沉思,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知道。”声音有稍许的哽咽,清淡的眼中蒙上一层倦意。

“我还要回去禀明太后,皇后这里就交由你照应。”我叹了口气,他依言应允,脸上是淡淡的忧伤。

我前脚还未踏进慈宁宫,桂公公已然在我身后叫唤,“卓雅姑娘,皇上要见你。”

自那日桂公公送来名册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皇上没有召见我,就连在太后处无意碰上,也几乎不朝我瞧上一眼,就像是完全放任我自生自灭。

如今他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随便言笑几句,我在心中迅速盘算。若是皇兄执意要做主我的婚事,我该用何种方式来拒绝。

乾清宫内,一年过四旬的中年长者正与皇兄议事,我不便打扰,遂站立一旁。此人天庭饱满,眉长入鬓,颔下三捋长须飘拂在胸前,极为洒脱,他二人手执长卷,指指点点,面露微笑,神色轻松。

“雅儿,你过来。”见皇上唤我,那中年长者行礼告退,出门的时候,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我答应了一声,随口问了句:“皇兄,刚才那位是?”

“大学士刘统勋。”皇上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刘墉地父亲。”

我后悔莫及,早知是他,我说什么也不会问及。

“你来看这篇文章。”皇兄似没有发觉我神情异样,兴高采烈的举着方才他与刘统勋阅读的长卷招呼我。

我粗粗扫了一遍,似乎是一份卷子,因其题目即为:拟乾隆十一年,上特召宗室廷臣分日赐宴,瀛台赋诗,赏花钓鱼,赐赉有差,众臣谢表。

开场即荡气回肠,读来令人心旷神怡:伏以皇慈雾洽,雅叶夫酒醴笙簧;圣渥天浮,道契夫赓歌拜……集公姓公族以式燕,玉牒生光;合大臣小臣以分荣,冰衔动色。棂槎八月,真同海客之游,广乐九成,似返钧天之梦;屏藩有庆,簪组腾欢……窃维世道升平,著太和于有象,朝运清暇,敷恺乐以无疆……

结尾更是画龙点睛,如神来之笔:观九族之燕笑,则思自亲睦以至平章,顾千官之肃雍,则思正朝廷以及邦国。赏花而念贡花之非礼,勿信其小忠;垂饵而知贪饵之不情,务察其大伪。供来芬馔,莫忘东作之耕人;捧出霜绡,当厘西江之浣女。乐谐韵,致戒夫琴瑟之专;诗被管弦,务亲夫风雅之正纵观全文,用词典雅,言简意赅,行文如行云流水,构思独具匠心,出神入化,堪称佳作。

只需一眼,我便认出那隽永地字体正是出自纪昀之手。

可以想象他作这篇文章时是怎样挥洒自如,豪气干

嘴角浮上云淡风清的笑意,纪昀真乃旷古奇才。这场盛宴在他地笔下,宛如亲临其境。

旁边亦有批注:此文引经据典,宏大精深,拓展宏深,发人深思,词藻瑰丽典雅,令人拍案叫绝,应擢为榜首。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意难平

“刘统勋是本次顺天府乡试的主考,他力推纪昀为此次乡试头名解元。”皇上双目炯炯的凝视我,一掌敲在我额头上,“你想什么呢?朕在同你说话。”他好气又好笑,我回了神,轻笑道:“雅儿听着呢。”

他的大掌抚过我的头顶,目蕴淡淡笑意,“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我诧异道,心思转了几转,仍不明所以。

“纪昀的文采如何?”奇怪的问话,我抬眼瞧他,他面无表情。

我回答的毫不犹豫,“自然是极好。”

“哦?”他拖了个长长的尾音,似乎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我试探的问道:“连主考都赞不绝口的文章,皇上可觉得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

我心头发紧,又猜不透皇兄的用意,只能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确实是个可用之才。”

我继续沉默。

“你不恨他吗?”

我抬头,他的目光柔和,我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恨过他。”句话,他的解元之名,朕立刻给他革了。”他的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我不答话先笑了出来,总算是弄明白了皇兄的意思。

是,纪昀带给我的伤痛确实无以复加,在我好不容易正视了对他的感情后,他给了我当头一棒。很疼,很伤。那是种连着血肉生生剥离的刻骨之痛,至今想起。还是会痛不欲生。..但我不恨纪昀,真的不恨,他等了我这般久。只怪我自己觉悟的太晚,一错再错。追悔莫及。

皇上求贤若渴,尽管他因璎之事曾迁怒于纪昀,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明君,他断断不会因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弃一名奇才。他征询我的意见。也不过是想试探于我。

我竭力保持平静,低声说:“纪昀是百余年来少有的才子,不但才气过人,且见解独到,皇上若这次革了他,一定会后悔。”

他眼中闪过几丝复杂地情绪,偏过头,忽而极淡的一笑,“我爱新觉罗家地女儿果然好度量。罢了。就依了你。”

我心下一宽,顺利通过乡试,他离仕途又近了一步。有朝一日终能实现他的志向,他的抱负。只可惜。我不是那个陪伴他到最后的人。回了慈宁宫,向太后详细回禀了探望永琮的经过。她不住地点头,又不住的摇头,抓着我的手愈握愈紧。

“痘症,痘症。这怎生是好?”太后也知晓其严重性,一听这病症之名便心急如焚。

相对于皇兄的冷静,太后似乎没那么沉的住气,虽说她对哪个皇孙都不会太过亲近,但永琮是嫡出,意义上就有别于他人。去年嘉妃诞下麟儿,太后只不过是赏赐了些稀奇玩意,但现在永琮病重,她显然是坐不住了。若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她怕是想亲自去坤宁宫探视永琮。

她来回走动着,神情焦躁。我陡然想起潇湘留给我的小册子,其中记载有数种疑难杂症的疗法,我闭目回忆,从头至尾过了一遍,我没有纪昀那样过目不忘的本领,唯有当时凭着一点兴趣默记,如今临到有用时,绞尽脑汁仅有模糊地记忆,但我能确定书上并无治痘症之法。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睁眼见太后专注于我,带着企盼的目光,让我不忍说出实情,许久我方缓缓摇头,道,“雅儿在想书中可有记载。”

“书中?”太后停顿稍许,眼睛一亮,“对了,医典。”她欣喜道:“你额娘留下的医典或许能救永琮一命。”

“小祝子,”她大声召唤小祝子,命他即刻找出我娘地遗物。

小祝子和其他几个太监忙活了一下午,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惊动了皇上,才知晓我娘离世的时候就将医册交给他,这些年来他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但是他明确告诉我们他已翻遍整本医典,并没有关于治疗痘症地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