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虽然担忧,却还是忍不住一把抱过了孩子,仔细地看着,新生的孩子,面皮通红,也没有长出眉毛,自然有些难堪,可慧妃却宝贝得不得了。

高淑人看在眼里,有些不忍,但还是不得不提醒道道:“明儿,这孩子是个小公主。”

慧妃身躯一颤,险些将怀里的孩子摔出去,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淑人:“额娘,您、您说什么?”

高淑人满脸怜爱:“这不是小阿哥,是小公主。”

慧妃哆嗦着手,掀开孩子身上的襁褓一看,顿时面如死灰,旋即她瘫软地坐在床榻上,“这七个月来,我吃尽了苦头,却只生下一个小公主?”旋即,泪掉了下来,“怪不得,皇上没来看望…”

还有更大的打击,高淑人一时没敢开口。只生了个小公主,就够叫慧妃失落的了,若是叫慧妃晓得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只怕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高淑人连连叹息,“有个公主,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呀。”

慧妃低低啜泣,“可是我的身子,以后根本不可能再有身孕了!为了生这个孩子,我这七个月吃尽了苦头,百般仔细调养,可身子仍旧亏损得更加厉害了!可偏偏,我肚子那么不争气,只生下个小公主!!”

高淑人只得道:“明儿,你位份高,日后有机会,可以抱养别的嫔妃之子啊!”

高淑人的建议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慧妃此刻伤心至极,只抱着孩子一味呜呜哭泣着。

慧妃哭泣声,终于吵醒了襁褓中这个虚弱的孩子,那孩子低低唔唔哭着,声音又细又小,就像猫崽子哼哼似的。慧妃哪怕之前没生过孩子,也立刻看出来不正常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虚弱?!”

高淑人一脸痛楚之色,“明儿,你要有个心里准备才是,这个孩子…能留多久,就得看天意了。”

“不!!!”慧妃惊呼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她虽然很失望这不是个阿哥,可到底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能不疼惜呢?如今听自己母亲说,这个孩子注定早夭,这叫她如何承受得了呢?!

“不!!我不信!!额娘,您去叫太医来!用最好的药!!这个孩子一定能养大啊!!”慧妃哭嚎着大叫着,已然歇斯底里。

慧妃的小公主没有过洗三礼,因为小公主出声第二天的傍晚就发起了高烧,哪怕太医竭力救治,可小孩子吃奶尚且吃不了多少,何况是苦药汁呢?而且小孩子的消化功能不健全,哪怕是吃下去,也消化不了几分。如此折腾到第五日的早晨,这个孩子终于还是没有了呼吸。

孩子早夭,尤其是这种出生才几天就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大办丧礼的。这一天,下起了阴蒙蒙的小雨,天色乌压压黑沉沉的,仿佛再为这个生在皇家而不幸的孩子哭泣。

皇后身为中宫,少不得亲自去操持小公主的丧礼,她派人带着小棺材去承乾宫收敛小公主遗体。可是慧妃却发了疯一般抱着那个已经尸身冰冷的孩子,如何都不肯松手,最后竟是穿着抱着那个孩子的遗体,一路在宫中永巷狂奔,一路竟闯到了皇帝的养心殿前,虽然有侍卫阻拦没叫她闯进养心殿,可慧妃产后亏损、又哀毁过度,还淋了雨,抱着那个孩子就晕倒在了养心殿外。

这样的事儿,如何能不惊动皇帝呢?

第102章、可以侍寝了

小公主的遗体总算被收殓了,送去了皇陵安葬。

而慧妃,她被皇帝亲自用銮舆送回了承乾宫,而皇帝也留在了承乾宫中陪伴。

嘤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

柏贵人一旁冷笑:“如此看来,皇上不但宽恕了慧妃,还对她怜爱更胜以往了!”

嘤鸣直直看着柏贵人,无比认真地道:“虽然你我俱与慧妃敌对,但是——此事,我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慧妃!”——没有哪个一个母亲面对自己孩子死去而不悲痛欲绝,不管怎么说,皇帝是她的依靠,这个时候,她想着抱着孩子去求皇帝,也是理所当然的。

柏贵人一愣,旋即她散去了冷色,叹道:“是婢妾失言了。”——心中想到自己小产之后的悲痛欲绝,便也绝口不提那种话了。

“只是——”柏贵人略略一顿,“如今慧妃的悲怆自然不假,可是等她走出悲伤,悲去恨来,敢问这恨又该记在谁头上呢?”

嘤鸣笑了笑,“当初在圆明园,是本宫将她推下水,之后又是皇后舟车劳顿将她接回宫,她最恨的自然是本宫与皇后了。”

柏贵人正色道:“所以,娘娘千万不要因为可怜她,就对她失去了警惕。”

“自然不会。”嘤鸣微笑着道,又忍不住叹息道:“宫里的孩子,总是这样的薄命。”

“是啊…”柏贵人神情哀怅,仿佛又回想起自己失去腹中孩子的痛楚,一时间竟不能自抑,眼圈也渐渐红了,“我的孩子若没有小产,现在…想必也和三阿哥那样可爱了。”

嘤鸣忙执了柏贵人的手道:“柏姐姐如今身子康复,必然还会再有孩子的。”

柏贵人满眼是泪,朝她点头,“若让我再得一个孩儿,哪怕让我即可死去。我也甘愿!!”

嘤鸣忙递了帕子给她拭泪:“柏姐姐说什么死不死的,日后的好日子还长远着呢。”

慧妃失去孩子的悲痛欲绝,终于感动了皇帝,也叫皇帝万分怜惜。皇帝几日来除了晚上和批折子,几乎都留在承乾宫安抚慧妃失女的悲痛。甚至格外给慧妃之父高斌升任从三品光禄寺卿,慧妃之兄加恩赐五品的御前三等侍卫衔,一时间高氏一族倍加荣耀。同样也叫一些嫔妃私底下多加咒怨。

在皇帝安抚慧妃的日子里,皇帝也很少召幸嫔妃。时常是三五日才翻一次牌子,自然是以嘤鸣被翻牌子居多。倒是柏贵人自那夜之后,便没有被翻牌子了。

嘤鸣叹息一声,便对柏贵人道:“你那晚上的侍寝,终究时日不对。如今皇上怜惜慧妃,想起那晚因召幸你而冷落慧妃,所以就…”

柏贵人淡淡一笑,“只怕不止如此,婢妾那晚的侍寝,慧妃若是知道了。只怕是恨得不行。这连日来,皇上流连承乾宫,慧妃怎么会不进谗言呢?慧妃是什么性子的人,婢妾早年就清楚极了!”

听着语气,柏贵人对慧妃看样子也多有怨言啊!可见是当年在承乾宫的时候,柏贵人有孕的时候,只怕也吃了慧妃不少打压羞辱。

这一日,嘤鸣和柏贵人才从长春宫请安回来,便徐晋禄说咸福宫许常在身边的宫女竹儿来了。

竹儿的年纪与许常在差不多,圆嘟嘟小脸一团孩子气。据说是许常在的陪嫁侍女,她急匆匆冲进来,便噗通跪倒在嘤鸣脚下,便呜呜咽咽哭到:“娘娘救救我家小主吧!!她流了好多血!”

“什么?许常在受伤了?”嘤鸣不禁一脸的惊讶之色。

竹儿忙不迭点头:“早晨起来。小主的床榻上便满是血!”

额…这样话,那应该是大姨妈来了吧?嘤鸣看了看竹儿,她这个年纪,想必也是没来大姨妈,所以才惊慌成这般模样。

嘤鸣飞快赶去咸福宫的时候,便瞧见一个二十多岁宫妃打扮的妇人正在许常在房中。柔声安慰:“这没事儿,女人都会来这个的!”

那女子见嘤鸣到来,急忙行礼:“婢妾陈氏,给舒嫔娘娘请安。”

嘤鸣暗想着,这个应该就是和许常在同住一宫的陈常在了吧?据说是皇帝藩邸旧人,可惜早已失了宠爱,不过瞧着性子很是温柔软绵。

嘤鸣几步走到床边儿,只穿着中衣的许常在突然“哇”地大哭一声,便扑进了嘤鸣怀里,“舒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嘤鸣不禁发笑,忙抚摸着她的头发道:“陈常在方才说得对,女人都会来这个的。茹芸既然来了,那便是总算长大了?”

许常在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呆呆萌萌望着嘤鸣:“长、长大?”旋即她嘴巴一瘪,揉着自己的小肚子道:“可是长大好痛啊!而且还有流那么多血。”说着,不禁又呜呜咽咽啼哭了起来。

嘤鸣只得一通安慰。

这时,陈常在温声道:“我哪儿还有上个月没用完的月事带子,许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着用吧。”

许常在还是一脸呆傻:“月事带子?”

嘤鸣忙道:“那就烦劳陈常在了。”

陈常在笑着道:“婢妾与许常在同住一宫,她年纪这么小,多多照拂也是应该的。”说吧,便做了个万福,转身吩咐贴身宫女去取月事带子。

而嘤鸣也吩咐了膳房冲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红糖水给许茹芸,喝了红糖水,又用上月事带子,许常在的肚子也没那么疼了,总算止了哭啼。

陈常在面貌柔婉,一旁笑呵呵道:“许妹妹也别觉得伤心,来了月事,才算是女人,以后许妹妹也可以侍寝了。”

许常在一愣,脸颊顿时羞红了。

陈常在又道:“去年和许妹妹一起进宫的石答应,也是年初才来了月事,如今绿头牌也挂上去了。许妹妹等身上净了,便可通告敬事房把绿头牌挂上了。”说着,陈常在那温婉的脸上浮现几分打趣的笑意。

许常在羞地脸色潮红,早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晚,仍旧是嘤鸣去养心殿体顺堂侍寝,如今敬事房太监可比从前学乖了不少,虽少不得再外头候着碍眼,可也不再敢提醒皇帝说什么劳什子的“时候到了”。祖制再严苛,也抵不过一个性情专横的皇帝的威慑力。

云收雨歇之后,皇帝将带着骑射老茧的手插入她的发间,整张脸亦埋在她的一瀑青丝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皇帝虽说格外宠她一些,也留她时辰比旁人多些,但素来都会在子时前叫人送她回储秀宫。一则是不想落个耽于女色之名,二则也不想耽误了嘤鸣歇息。

嘤鸣也静静合上了眼睛,暗自趋到方才得到的那一缕细微却精纯的龙气汇入丹田之中,暗自感受着丹田内的六个小小的白色气团,因多有借助帝王龙气,所以那气团上也染了幽微不可察觉的淡金色。六个小气团,全都交相辉映一般缓慢旋转着,那样宁静。

年前她便是练气五重了,如今足足花费了三个多月才到六重。按照每一重差不多难度加倍的规律来看,下一重怕是要半年才能达到。唉,看样子她也不能光靠皇帝,自己也得努力一下才成。如今虽然她的法力微薄,不足以趋势仙鼎炼制仙丹,但多喝些药井水想必有用。

只是——那药井水不知怎的,越来越苦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跟苦药汁子一般味道了!嘤鸣想到的唯一导致药井水变苦的原因,便是那株日益葱郁的朱果灵树了。虽然灵树没有再开花结果的迹象,不过却似的药园世界的灵气浓度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也似的药井水的药效增加了不少。

“鸣儿…”皇帝突然低低唤了一声。

嘤鸣急忙回过神来,不再想药园世界的变化。

皇帝面有叹息之色,“朕的子嗣那样稀薄,莫非有生之年,就只有这三个儿子了吗?”

嘤鸣一脸黑线,三个还嫌少?难道你想要三十个!心里吐槽不易,却乖巧地伏在怀里,柔柔道:“皇上还年轻,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皇子的。”又随着他的情绪也跟着叹息了一声,“若是柏贵人当初没有滑胎的话,皇上便有四位皇子了。”

嘤鸣如今重提柏贵人的可怜之处,也是出于同情,自然了也是不想让慧妃的谗言得逞。

皇帝“唔”了一声,眼底浮现出几分复杂之色,只是柏氏的滑胎终究与太后有几分关联,皇帝着实不愿多提,便转而抚摸着嘤鸣那汗意消退的发间,“可朕更盼着,鸣儿能给朕生个阿哥。”

嘤鸣内心里再度翻了个白眼,她现在也不过才虚岁十六岁,生毛孩子!!于是眼睑一垂,叹息道:“吃了那么多药,都怀不上,我有什么法子。”——反正宫里吃滋补阴虚之药的嫔妃多了去了,她也加入其中一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嘤鸣想着,柏贵人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待过些日子,柏贵人停了药,她也不吃那劳什子的九珍补虚汤了!真特么的苦死了!

皇帝也忍不住叹息,于是将嘤鸣抱在怀里,抱得更紧了几分。眼底的怜惜也更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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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底固定更新:早八点、晚六点分别更新一次。

加更:八点以后。

第103章、怡、嘉贵人(190票加更!!)

冬日渐渐过去,御花园的花草也渐渐吐出绿意。大概是嘤鸣说得那些好话起了作用,皇帝又开始重新召柏贵人侍寝,还赐了她“怡”字作为封号,是为怡贵人。如此一来宫中贵人中有封号的,便有纯贵人苏氏、庆贵人陆氏、瑞贵人索绰罗氏、怡贵人柏氏四位了。四大贵人中,自然还是容色最艳丽的瑞贵人索绰罗氏最得皇帝宠爱,自然了,仍旧不能与嘤鸣相比。

这一日,因御花园的玉兰初开,嘤鸣便与怡贵人、许常在一起结伴出来折花。御花园的玉兰,不同于重华宫玉兰大红大紫的颜色,而是纯白无暇的白玉兰。初春里,一片新绿中,袅袅婷婷开了一树,倒是赏心悦目得紧。

三人中尤以许常在最是开心,折了一朵最大的玉兰簪在自己发间,咯咯笑着在十几株玉兰树间蹦蹦跳跳。

这时候冷淡的嗓音在嘤鸣身后响起:“舒嫔妹妹倒是好兴致。”

回首一瞧,便见娴妃扶着太监的手背从一顶花梨木泥金肩舆上仪态端华地走了下来,而陪伴在娴妃身侧的正是与她同处一宫、帮着娴妃得宠的常在郭佳氏。

嘤鸣与怡贵人急忙一起蹲身朝娴妃见礼,“娴妃娘娘金安。”

郭佳常在也忙行礼,声音娇滴滴道:“给舒嫔娘娘请安,怡贵人安好!”

许常在也顶着一头细密的汗珠急忙快步赶来,分别给娴妃请安,又与郭佳常在互见了平礼,这才算礼毕。

娴妃心情倒是还不错的样子,虽然脸上端着仪态,语气里却透着轻松的味道:“天儿总算暖和了,太后娘娘的凤体也总算见好了几分。”

郭佳常在急忙笑着恭维道:“婢妾也见太后娘娘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呢,皆赖娘娘您悉心侍奉。”

娴妃微微一笑,打量了嘤鸣身边的怡贵人与许常在二人,忽的她的眼角瞥见正朝着这边而来的那副和自己一般规格的仪仗与肩舆。脸色又冷淡下来,“恕本宫要奉劝舒嫔妹妹一句。”

嘤鸣一愣,急忙道:“嫔妾洗耳恭听。”

娴妃眼角一翘,满是讥讽地道:“妹妹出身满洲著姓大族。平日里还是少和那些汉军旗还有包衣旗的卑贱之人太过亲近为好!”

一语出,柏贵人脸色难堪极了,许常在更是一脸的委屈之色,她眼里含泪,几乎要掉金豆子了。嘤鸣也不禁蹙起眉头。看着娴妃毫无预兆竟如此语出尖酸刻薄,心中气恼之余,却也觉得有些怪异。

娴妃身边的郭佳常在骄傲地笑了,她尖声讥笑道:“倒也不能全怪舒嫔娘娘,谁叫这宫里满人嫔妃少,多的是汉军旗嫔妃,要么就是那些个包衣贱婢出身的!”

嘤鸣此刻才发觉玉兰树旁,那个满脸病气、身子羸弱不堪的女子已然气愤得浑身发抖了。

那人不是慧妃是谁?!慧妃的身子将养了些日子,倒是比从前更加虚弱不堪了,如今想必是瞧着天气暖和、阳光晴好。所以出来走动走动、透透气,可惜却听到了那样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语。

“你——”慧妃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已经隐隐铁青,她用颤抖的手指着郭佳常在与娴妃,“你们竟敢——”

慧妃的话还没说话,她便眼珠子一翻,身子一软,直接晕厥了过去。

“娘娘!!”一众伺候慧妃的宫女太监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急忙先把慧妃给搀扶起来,然后抬到肩舆上,七手八脚急忙往慧妃的承乾宫送。

娴妃哼了一声。“这样的病秧子,看样子也没多少日子好折腾了!”

原来,娴妃想要辱骂的,不是怡贵人与许常在。而是慧妃。娴妃自诩出身高贵,本就不负区区一个包衣出身的嫔妃与她平起平坐,如今见慧妃也摆出了妃位仪仗,浩浩荡荡出来,便说出那样刻薄的话加以讽刺。

嘤鸣淡淡道:“就是不晓得慧妃娘娘是真晕还是假晕。”

此话一出,叫娴妃一愣。她立刻想起了年前在长春宫,慧妃装作一副被她逼得退逃哭走之事。时候皇上果然多加怜爱慧妃,反倒是对她更添不满!

娴妃顿时脸色乌青,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个包衣贱婢!不要脸的贱蹄子!整日对着皇上装可怜!!”

娴妃的面孔已然有了几分狰狞之态,似乎已然恨不得将慧妃生吞活剥了一般。

嘤鸣笑着道:“看样子娘娘得好生应对才是。”说吧,做一个万福便道:“嫔妾等人先行告退了。”

回到储秀宫,许常在忍不住露出气呼呼的模样来,“娴妃娘娘说的话也太过分了些吧!我又没有得罪她!”

倒是怡贵人此刻已经心情平复了下来,“娴妃并非针对你我,不过是想羞辱慧妃罢了。”——怡贵人一想到慧妃那气得浑身颤抖的模样,便心情好了许多,不在乎娴妃对她说的那两句不好听的话罢了。娴妃只说她卑微,虽说不怎么好听,却也算不得侮辱的话。

许常在嘟着小嘴道:“慧妃娘娘更可怜,她失了小公主,身子又那样虚弱,娴妃娘娘还那可刻意羞辱她,也忒刻薄了点吧?”

怡贵人冷淡地道:“娴妃是刻薄了些,可慧妃更不是什么善茬!”

许常在张了张嘴巴,却是无言以对了,旋即气鼓了腮帮子,倒是可爱得紧。

嘤鸣忙笑着吩咐半夏去拿好吃的点心与甜羹给她,许常在有了好吃的,自然也就不与怡贵人斗嘴了。

果然过了没多一会儿,便听说皇帝去了承乾宫看望晕倒的慧妃,慧妃是如何百般可怜不胜,嘤鸣不得而知,只知道娴妃宫里的郭佳常在被皇帝亲自下口谕撤去了绿头牌,并禁足三个月,算是失了恩宠。

嘤鸣不由摇头,娴妃也就罢了,人家背靠着太后、又有乌拉那拉氏全族作为靠山,哪怕言语刻薄些,皇帝也不能重惩,好歹也得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呀。郭佳氏就不同了,她只是寻常满人家族的格格,皇帝对她本就是一时喜其美色罢了,自然不能跟慧妃比分量。所有有些话娴妃说得,郭佳氏却说不得。

郭佳氏的嘴巴本来就没个把门儿的,从前在圆明园里便讽刺过慧妃的出身,只是不曾传扬出去罢了。如今她竟生生打了慧妃一个耳光,慧妃那记仇的性子,又岂会饶了她?

慧妃才刚失了女儿,皇帝对她的怜惜也是最盛的时候,也是郭佳氏自己蠢,慧妃出身如何,也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有资格讽刺的。郭佳氏的跌倒,并不出乎嘤鸣的意料。郭佳氏看着有几分小聪明,却是个拎不清的,所以嘤鸣当初才将她推去娴妃宫里。

如此,皇帝怜惜之下,接连两日召幸慧妃侍寝,又赏赐了她无数金玉珍宝,这才哄好了慧妃。

可就在这个时候,后宫传来喜讯。

服侍皇帝多年的金贵人有了身孕了!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胎相已经稳固。

“三个月?”嘤鸣喃喃念叨着,这金贵人倒是个聪明人,硬是保胎保到三个月才宣布出来。

金贵人是皇帝藩邸旧人,虽不及在藩邸时候得皇帝宠爱,但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侍寝的机会,就是这一两次,让她越过一众得宠的新人嫔妃,竟一下子怀了龙胎。

皇帝已经年近三十,乍闻这等喜讯,登时欢喜不已,立刻下口谕,赐了金贵人“嘉”字的上等封号作为嘉勉,甚至还说若嘉贵人能诞育皇子,就将她与纯贵人同封为嫔!这样的许诺,一时间让后宫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嘉贵人的肚子上。

嘤鸣听得摇头,这个皇帝,还真是唯恐后宫不乱!他就算真想要给纯贵人、嘉贵人晋封嫔位,也无需这个时候就宣布出来,大可等嘉贵人生产之后,再下旨意,那样起码能叫嘉贵人怀孕期间安生不少。

可皇帝一时高兴,哪里想得到这些?

太后对此颇有微词,可皇帝以资历、生养堵了太后,太后虽不满,却也知道皇帝已经将话说出口,自然是不能收回的。

这一日,皇帝在储秀宫和嘤鸣一起用了午膳,因为心情好,所以胃口大开,秋露白也多喝了几杯。

皇帝笑呵呵道:“这回若真能再添一子就好了!纯贵人的位份朕也早有意晋封了,如今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是啊,纯贵人估计也欢喜极了。现如今,只怕又不少人对嘉贵人的肚子不怀好意,可纯贵人必定是盼着嘉贵人能一举得子,那样她也能沾沾光,一起封嫔了。

嘤鸣笑着为皇帝又添了一盏酒,“是啊,纯贵人与嘉贵人单凭资历,也是有资格封嫔的。何况纯贵人为皇上生了三阿哥,嘉贵人按照月份,今年年底就能为宫中添丁了。”

皇帝笑着道:“金氏服侍朕多年,一直不曾有孕,朕还当她福薄,没想到不是福薄,而是时候未到!”

嘤鸣点头:“可见,如今正是时候到了。”——因为嘉贵人的身孕,她在内务府的父兄家族也都得到不少的升迁,可谓一门荣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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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尤妮碎觉不会太晚,一般十点就差不多了。

第104章、胭脂计(上)

嘉贵人有孕,连皇后都亲自去探视,嫔妃们热络地一个个前去送贺礼。嘤鸣想着孕妇本就辛苦,何苦非要亲去?倒是还得叫嘉贵人出宫门迎接了,便叫孙嬷嬷带了些上好的绸缎送去相贺。

这一日午后,许常在就欢欢喜喜跑来,“舒姐姐!我上午去看望嘉贵人了!”

嘤鸣笑着拉她一去起临窗的罗汉榻上对坐,便问:“嘉贵人的气色也还好?”

许常在抓起炕几上的拜访着的点心便往嘴巴里塞,一边点头道:“嘉贵人脸色挺好的,还长胖了些呢!”

嘤鸣暗想着,嘉贵人如今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妇人最适合生育的年纪,何况嘉贵人身子健康,行事谨慎,看样子她这一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嘤鸣微微颔首。

“姐姐,你说嘉贵人肚子里怀的是小阿哥还是小公主呀?”许常在歪着脑袋,满脸好奇之色。

“这个…我想应该是个阿哥吧。”嘤鸣思忖着道,乾隆的数字军团来了还不到一个零头,他都快三十了,再不来儿子,还来得及生完数字军团吗?只不过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嘤鸣也不十分笃定了。

许常在笑了笑,又道:“我自己没什么太好的东西送给嘉贵人,所以就把姐姐年节之后送我的玫瑰胭脂转送给了嘉贵人一盒。”

嘤鸣倒是满不介意地笑了,也是年节时候的事儿了,当时许常在来她宫里玩耍,看到她的胭脂颜色浓丽、香气高华馥郁,便喜欢得不得了,所以嘤鸣便私底下给了她两盒。那些都是嘤鸣用药园世界里种植的玫瑰、采集颜色最鲜艳的花瓣制成的,因此比旁的玫瑰胭脂要好多了。而且这东西不会损胎,孕妇也可以使用。

许常在看着殿外葱茏的西府海棠,突然露出惆怅之色来:“再过些日子,姐姐就又要和我分开了。”

是了。再暖和一些,皇帝就该起驾去圆明园了。倒是嘉贵人可惜了,怀着身孕,自然是不能舟车劳顿的。

转眼。便进了四月里,皇帝也正式下了谕旨,吩咐内务府预备,半个月后便要启程去圆明园了。

这一回皇后也将伴驾同行,深得皇帝怜爱的慧妃自然少不得随行。太后更是以自己身子大好,不需要娴妃服侍为由,让娴妃也去伺候皇帝。因此今年的圆明园避暑,只怕要热闹多了。

倒是许常在,虽然来了月信,可惜还是一直没有得到皇帝的召幸。因无圣宠,所以十有八九不会在伴驾之列。

倒是嘉贵人有孕一来,皇帝倒是来她储秀宫次数愈发多了,倒是不太爱去慧妃的承乾宫了。

嘤鸣忍不住问了一句。

皇帝有些不耐:“慧妃太吵闹了,她瞧着嘉贵人有喜。便想要抱养她这一胎。朕没有答允,她就哭哭啼啼不停!烦死了!”

额…嘤鸣当场黑线了。皇帝前些日子还怜惜慧妃怜得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呢,如今倒是嫌她烦了!皇帝这种生物,真真是喜怒不定啊!

慧妃已然不可能再有身孕,因此抱养别人的孩子便是唯一出路。她想要嘉贵人的孩子,倒也正常。照例宫里只有嫔位以上的嫔妃才可以抚养自己的儿女,而嘉贵人只是贵人。哦,纯贵人养育三阿哥,乃是因为皇帝开恩破例的缘故。而钟萃宫没有主位,所以才被慧妃惦记上了。

嘤鸣暗叹。怪不得皇帝突然说,嘉贵人若是生了皇子便封她为嫔,原来是被慧妃给闹出来的!若慧妃不吵着说想要嘉贵人这一胎,只怕皇帝不见得会那么快发话下去。

前因后果如此。也总算通顺了。慧妃也是魔障了,嘉贵人的出身与她一般,又是伺候皇帝多年的旧人了,如何不能封嫔?!何况慧妃那样孱弱的身子,皇帝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她来抚养!何况嘉贵人素来副使皇上小心仔细,皇帝总要顾念旧情。总不能无缘无故便把她的孩子给了慧妃吧?

慧妃此举,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如此日子顺遂地过了十几日,可就在启程的前几日,突然出了事。那日皇帝正在她的储秀宫午睡,突然吴书来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钟萃宫的嘉贵人见红了!!”

嘤鸣当时正在修剪花枝,手一颤,差点剪到自己的手指!连忙搁下剪刀,转身去里头进殿将谁在床榻上的皇帝给唤醒。

被吵醒的乾渣龙陛下原是不快的,可以听说嘉贵人金氏见红,立刻便困意全无,于是草草更衣,便立刻赶赴。嘤鸣心下也悬着,深觉此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便乘坐肩舆,跟在皇帝銮舆后头,一同前往。

照理说嘉贵人已经四个月有余的身孕了,胎相已然十分稳固,怎么可能突然没个征兆地,便见了红?!瞧着倒像是遭了什么暗算!可是如今纯贵人几乎日日都要去钟萃宫照料嘉贵人的胎,甚至这一次圆明园避暑都推辞不去,说要照顾三阿哥和嘉贵人。

纯贵人也算有经验的人了,怎么会叫嘉贵人见了红呢?!

照理说,以嘉贵人的出身,纵然有人妒忌她有孕,却也不至于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钟萃宫中,已经是济济一堂,皇后已经赶了过来,同住在钟萃宫的庆贵人以及照顾嘉贵人身孕的纯贵人也在,还有病怏怏风一吹就要倒了一般的慧妃竟也来了,瞧这架势,慧妃还真惦记上嘉贵人这一胎了。

另外还有负责照看嘉贵人胎相的太医,也已经在里头忙碌着了。

皇帝驾临,东配殿内的众人齐齐行礼请安。

皇帝有些不耐烦,挥手问道:“金氏如何了?!”

皇后忙微笑着道:“回皇上,太医说嘉贵人身子强壮,所以并无大碍。只是日后需小心养胎才是。”

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嘤鸣此刻才总算有空暇上前给皇后请了安,又向慧妃问了安好。

皇后倒是十分和蔼,可慧妃脸色不善得很,可碍于皇帝还在跟前,不敢造次罢了。

皇帝便问:“金氏怎么会突然见红?!”

皇后正色道:“据嘉贵人所说,是这几日来就觉得小腹有些坠疼。嘉贵人觉得自己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所以叫太医在检查殿内。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皇后这话说得有些隐晦,可皇帝如何不懂这里头的意思,当即脸色有些难看,“金氏素来身子健康,不可能无缘无故见红!!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她见红,一定要查出来!!”

皇后低头道了一声“是”。

可嘤鸣停在耳中,看着帘子里头的寝殿,和寝殿里私下翻开检查的几位太医,突然有一股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她暗暗一想,自己送给嘉贵人的只是几匹绸缎,都是预备着给嘉贵人将来出生的孩子用的柔软缎料,这些东西不容易动手脚,且这会子嘉贵人应该还没用吧?

忽然,见太医们从里头走了出来,朝着帝后请安行礼。

皇帝阴沉着脸色问:“查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妥了吗?!!”

为首的是一位已经六十多岁、须发花白的老太医了,老太医道:“微臣等仔细检查了一通,发现了此物。”说着,太医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珐琅彩莲纹小圆钵。

看着那圆钵,皇帝不明所以。嘤鸣的小脸却嗖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