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皇上也还记得吧,那身衣裳虽是汉服,可跟咱们满人的旗服也是很像,领子还有盘扣都和旗服一样,这样的衣裳和前明时候的袄裙区别不小,若说陆氏家族怀念前朝,那应该送一身前明式样的交领系带袄裙才是啊!”嘤鸣忙将这番早就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皇帝果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是了,朕那日,的确不曾细想这点。”

嘤鸣急忙道:“据嫔妾所知,这种类似满人旗服的汉服袄裙,正是汉军旗发明出来的,如今已经几乎要取代前明样式的汉服了。可见汉军旗是心向满人的,这点毋庸置疑。”

皇帝脸色顿时和缓了几分,“如此一来,倒是好事了。”

嘤鸣忙点头:“是啊!其实盘扣取代系带也是理所当然的,想也知道系扣比系带更能让衣裳严丝合缝,用起来也更方便。”——只不过美观性有所降低,但是服装这种东西,方便好用才要排第一位,何况扣子也不难看,只是少了些古典的优雅韵味罢了。就如两百多年以后,谁特么衣服上还系带?不是扣子就是拉链,可见这是时代的选择。

不过这个时代的汉服袄裙,还是很肥大,随着时代发展,清末民初的时候,又因西洋思想的影响,汉服袄裙又精简贴合了许多,变成了窄袖,这种服装后来因一步电视剧的影响,被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秀禾服。直到建国以前,这种服装一直存在,建国之后,汉服女装才真正退出了历史潮流。

皇帝却摇头道:“朕才刚下令禁足陆氏,如今也不好朝令夕改,就让她思过去吧。”

嘤鸣瞬间黑线了,尼玛皇帝这种生物这特么不是玩意儿!!

皇帝又微笑着道:“不过鸣儿若是怜她,去看看她也无妨。”

嘤鸣心下一喜,看样子她费了那么多口水,还是有些收获的!

这一日,皇帝还是留宿在长春仙馆,为嘤鸣的第九个气团的进境做贡献。

翌日清晨,嘤鸣便带了些东西,前往接秀山房看望禁足中的庆贵人陆簪缨。

接秀山房是一座四合院样式的宫苑,其样式多采用江南建筑之风格,四面相接的抄手游廊环绕整个院落,廊子底下是苏式彩绘鸾凤和鸣彩画,院中也多栽植花木,如今季节正是葱茏繁茂时节,只是偌大的宫苑却是空荡荡的。院子内也因多日未曾清扫,已然飘落了不少花瓣与杂草。

孙嬷嬷和半夏手中各拿着一个包裹,跟着嘤鸣推门进了正堂中。

隔着珠帘,可见一个仪容萧索的女子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旁边一个粉彩花斛中插着几支已经恹恹萎落的合欢,毛茸茸的丝已经飘落在地。唯一侍奉庆贵人的就只有她的陪嫁侍女归雁,亦是满脸愁容。

嘤鸣的乍然到来,让这对主仆万分诧异。

嘤鸣笑着道:“是皇上许我来看你的。”

庆贵人掩唇,几欲喜极而泣,“之前看守侍卫跟我说,娘娘会为婢妾求情,婢妾还以为拿只是娘娘宽慰的话,不想…”说着,急忙吩咐身旁的宫女道:“归雁,快去泡茶!“

归雁叹着气道:“小主,咱们哪里还有热水泡茶呀!”

庆贵人瞪了她一眼,“那就快去烧水!”

归雁哀愁地道:“自打小主禁足,咱们炭例就断了。”

庆贵人一愣,这才想起她也的确数日没喝过热水了,喝的都是井水。

嘤鸣眉头皱得老深:“你尚有位份,皇上又没发话时候断了你的月例,底下那些奴才怎敢如何克扣?!”——宫中嫔妃的炭例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只不过夏日少些,但以贵人的份例,红箩炭每日五斤、黑炭每日十八斤,莫说是烧水泡茶了,哪怕是天天洗热水澡都够用!

庆贵人凄然一笑:“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势利眼?眼看我如今遭了皇上厌弃,只怕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们又怎么会如从前那般巴结我?”

嘤鸣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放心,你不会永远禁足下去的。”说着,便叫孙嬷嬷与半夏将包裹送上,“这里有一盒沉香,用来祛濡气是最好的了,我料想着以你如今的境遇,怕是底下不会送这些东西来。圆明园虽然清凉,没有冰也过得去,可夜里湿气重,必得少不了沉香。”说着,便一一将包裹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罐是金银花,热水冲泡了喝,最能润喉消暑。 至于炭例的事儿,我回头会叫孙嬷嬷去打点。”

其余则是燕窝、阿胶之类的补品和一些日常用的胭脂水粉,倒是林林总总弄了两大包。

庆贵人看在眼中,眼里不禁含了泪花,忽然她朝着嘤鸣便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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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三贵人有孕

庆贵人看在眼中,眼里不禁含了泪花,忽然她朝着嘤鸣便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嘤鸣赶忙去搀扶,素来嫔妃之间,纵然位份差异,可这等跪拜大礼,只有面见帝后的时候才需要行。

庆贵人声声哽咽:“数日前在镂月开云殿,娘娘已经救了婢妾娘家全族,如今又雪中送炭,以婢妾境况,哪怕将来能解除禁足之令,也是皇上厌弃之人!婢妾实在无以为报!”

嘤鸣低低一叹:“我不是图报才搭救你的。”

庆贵人重重点头,咬唇愧然道:“刚刚进宫的时候,婢妾只当娘娘是可以巴结讨好之人,只盼着借娘娘的恩宠得到皇上几分眷顾。可没想到,婢妾危难关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唯独只有娘娘肯顶着皇上的雷霆震怒为婢妾说话。如今想来,婢妾…愧对娘娘!“说着,庆贵人潸然泪下。

嘤鸣含笑道:“你不必觉得愧疚,本宫之前何尝不是把你当做可以互为助益的盟友?而镂月开云殿之事,本宫更多的,是不想看着索绰罗氏奸计得逞罢了。其实那索绰罗氏更恨的应该是本宫才对,如今对于发难,只怕也有几分你与本宫走得太近的缘故。”

庆贵人摇头道:“婢妾与娘娘走得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是因为之前那段日子,娘娘与皇上置气,才叫婢妾多得了皇上召幸,一时的得宠,终究让婢妾心生得意,所以才失了从前的温和与忍耐,激怒了瑞贵人。这一切,都是婢妾自己不谨慎造成的,与娘娘何干?”

庆贵人所言自然也有几分道理,之前那段日子,庆贵人与瑞贵人几乎平风秋色,又几度言语之间对瑞贵人不怎么客气,瑞贵人为了争宠。自然就使出了那般手段来。

不过如今,嘤鸣与皇帝“和好”,自然瑞贵人只能靠边站,甚是还不如庆贵人没禁足与她争宠的时候侍寝次数多了。

“索绰罗氏…”嘤鸣眼底滑过一丝狠色。“日后且走着瞧吧!”

庆贵人凄然地笑了,“固然是索绰罗氏挑起此事,可是…婢妾当真没想到,母亲亲手为婢妾绣制的衣裳,竟让皇上一点都不顾念往日情分!婢妾原还以为自己得皇上喜爱。如今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婢妾自作多情罢了!婢妾在皇上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罢了!”

嘤鸣再三叹息,庆贵人自入宫一来,也算是颇有几分宠爱了,却因一件衣裳便被皇帝贬入尘埃。看庆贵人的样子,只怕心已然冷透了。

如此也好,对皇帝抱有期望,本就是犯了糊涂。但愿她以后不要再动心了。

这时候,外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归雁看了西洋座钟上的时辰。便道:“想必是午膳送来了,奴才这就去取。”

归雁的手脚倒是麻利,很快便提了个食盒来,里头照旧还是一碟卷子、一份醋溜绿豆芽和一盅清炖南瓜汤。

归雁笑着道:“小主这几日胃口不好,今儿菜色倒是比昨儿好些,醋溜的绿豆芽下口,这南瓜汤炖得金灿灿的,瞧着一定好吃。”

嘤鸣心中不禁一阵萧然,好歹是个正五品的贵人,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庆贵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实在没胃口,你拿下去先搁着吧。”

归雁满是担忧之色,“您早膳就没吃,再这么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嘤鸣眉心一皱。便劝道:“如今境况,你再伤心也是无益,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庆贵人再度摇头,“婢妾并非是因为伤心才不顾身子,着实这几日胃里难受得紧,吃什么都觉得反胃。可能是因为天热。又断了冰的缘故,什么也吃不下。”

嘤鸣暗暗一忖,便打量着她的面色道:“我瞧你脸色不是很好,不如叫太医来看看吧。”

庆贵人急忙道:“还是算了,婢妾身在禁足中…”

嘤鸣当即打断了庆贵人的话,正色道:“禁足又如何?皇上又没不许你请太医?!”说吧,便不顾庆贵人反对,直接吩咐孙嬷嬷:“立刻去传太医,叫太医马上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孙嬷嬷做一个万福,便飞快退了下去。

庆贵人既感激又无奈,“婢妾只是胃口不好罢了,何况劳烦太医?又没什么大毛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怕要说婢妾矫情了。”

“何必管旁人怎么看?自己舒坦才是最要紧的!”嘤鸣笑着道。

因是嘤鸣派孙嬷嬷去太医院请人,因此不过小半个时辰太医就赶来了接秀山房。照规矩,请脉需三个太医一起,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庆贵人纵然被禁足,也还是皇上的贵人,该有规矩不容有失。

嘤鸣简单地把庆贵人的情况一说,无非也就是肠胃不适、不思饮食之类的话。太医听了之后,这才一一上前为庆贵人把脉。

为首的一位太医老脸上不由滑过一丝喜色,他急忙问:“敢问贵人小主,这个月的月事可曾来了?”

庆贵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宫女归雁忙道:“月事带子前几日奴才就提贵人缝制好了,可如今已经迟了七八日了,都还没用上月事带子呢。”

庆贵人被自己的陪嫁侍女一口一个“月事带子”说得脸颊通红,“我自己倒是不曾注意,如今细细一想,的确已经迟了好几天了。”旋即她又问:“这又怎么了?”

太医忍不住呵呵笑了,忙拱手行礼:“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庆贵人有些不快,“我正在禁足之中,有何喜可言?”

庆贵人当局者迷,嘤鸣坐在一旁却是眼睛都亮了,急不可耐地询问太医:“可是庆贵人有喜了?!”

太后笑呵呵道:“舒嫔娘娘当真一语中的!庆贵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庆贵人当场傻了眼了,“我、我、我…有身孕了?”此刻她的嘴巴已经结巴了,一只手忍不住伏在了那纤细平坦的腰腹间,满面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一个多月…如此算来,便是刚刚到圆明园的那几日了。那时候,嘤鸣甩皇帝冷脸,所以皇帝召幸最多的便是瑞贵人和庆贵人。

嘤鸣笑吟吟道:“怪不得之前面对瑞贵人的时候,你脾气大了些,原来是有了身孕了!”

庆贵人眼中惊喜难以抑制:“婢妾这不是在做梦吧?!”

太医道:“贵人的胎相已经很明显了,微臣行医多年,滑脉自是断断不会诊错的,何况还有卫太医和廖太医一通诊脉。”

是啊,胎相这种脉,很好诊出,以太医们的医术,自然断断不会出了差错。

太医又道:“只是贵人脉象有些虚弱,容微臣开个安胎药,贵人也请细细保养自身才是。”

庆贵人的身孕,如平底乍起波澜,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庆贵人彻底失宠了,可没想到就在她最困窘的时候,有了身孕,而这个孩子,无疑给她带来的曙光。皇帝得知此事后,虽未解除禁足令,却已经吩咐接秀山房之前被驱散的宫女太监重新回去服侍庆贵人,也赏赐了滋补的药材给她,还申斥了克扣其份例的内务府太监。庆贵人的境况已然大大不同了。

可以料想到,只要庆贵人平安生产,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她的禁足自然会被解除。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皇帝就算厌恶了庆贵人,也断断不会厌恶她肚子里的孩子。

转眼又是初十的日子,嫔妃们前往皇后的镂月开云殿请安。皇后依旧面容端庄和蔼:“宫中嘉贵人的胎相日益稳固,如今庆贵人也有了身孕,真真是双喜临门!”

这时候,坐在嫔妃之首座位上的娴妃突然站了起来,她笑语嫣然道:“回皇后娘娘,不是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

皇后一怔,忍不住多看了娴妃两眼,“娴妃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的眼底已然浮起了三分警惕之色,目光从娴妃的肚子上飞快扫过。

娴妃自然没感受到皇后那别有用意的目光,依旧笑容灿烂:“启禀皇后娘娘,臣妾宫里的郭佳妹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皇后眼底浮起暗沉之色。娴妃见皇后脸色难看,不禁笑得愈发春风得意,“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晋封郭佳常在为贵人,以示褒奖!”

嘤鸣心中亦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嘉贵人出身包衣、庆贵人虽好些,也不过只是汉军旗中等人家,而且因之前汉服事件失了宠,就算她们能生下皇子,也断然无法与皇后嫡出的二阿哥永琏相提并论。所以皇后才能如此“贤惠”。

可郭佳氏就不同了,虽然郭佳氏父兄职位不高!可她却是实打实的满军旗!而且她还是娴妃宫里人,若是一举得子,必然要交给主位娴妃抚养!皇后苦心经营多年,岂会容许宫中位份最高、家世也最高的娴妃有了儿子?!

“是吗?”皇后笑了,“如此一来,的确是大大的喜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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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惠恪之死

嘉贵人、庆贵人以及刚刚被太后晋封的郭佳贵人,三位新旧嫔妃都有了身孕,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喜事。皇帝自然是十分高兴,又亲自命人挑选了无数珍玉赏赐回宫,分别给嘉贵人与郭佳贵人。

这一日的清晨,嘤鸣斜倚在蓬莱福海湖畔的栏杆上,看着娴妃那愈发春风洋溢的笑脸,便笑着道:“真是要恭喜娴妃娘娘了。”

娴妃掩唇“咯咯”一笑,“郭佳氏腹中之子是男是女尚且不知,妹妹的恭喜来得早了些。”

嘤鸣抚了抚鬓角,“郭佳贵人既然已有三个月身孕,那便表示,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不知太医之前为何没有诊断出来呢?”

娴妃笑道:“妹妹忘了,郭佳氏因为对慧妃不敬,被皇上禁足了。”

“是了,禁足了,还真是巧啊…”嘤鸣悠长地道。

正说着话,徐晋禄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快步近前,“娘娘,皇上来了,您快些回长春仙馆吧。”

娴妃顺手折了一直开得灿烂的西府海棠,“以妹妹的盛宠,若没有当初那个麝香枕头,只怕如今早已有了身孕了。”

嘤鸣微笑着道:“去年之事,嫔妾自然铭记于心。”如此说着,朝娴妃见了一个万福,“嫔妾先行告退。”

嘤鸣不慌不忙回到长春仙馆的时候,也不过才巳时三刻,火团懒洋洋趴在紫檀木炕几上,心情甚好的乾隆陛下正拿手指头一下接着一下地戳着火团毛茸茸的小脑袋。把火团给郁闷地不行,故而嘤鸣一现身,火团立刻咕啾啾叫了两身,满是幽怨之色。

皇帝陛下这才讪讪收回了手指头。

嘤鸣眼皮上翻,朝皇帝见了个礼,便径自上昼榻,坐在了那崭新的柳黄色闪缎条褥上,“皇上看样子心情当真极好,都有闲心逗弄嫔妾的火团了。”

皇帝尴尬地笑了笑。他不过是闲来无事,瞅着鸣儿的宠物圆滚滚红彤彤、极是讨喜,所以才忍不住戳了二下的,哪里想到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火团估计也是受够方才的逗弄。直接跳到了嘤鸣的腿上,缩做一团,懒洋洋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又眯上了眼睛。

皇帝干咳了两声,“如今已经入了伏了。外头热得很,以后还多呆在长春仙馆内为宜。”

这算是关心吧?于是,嘤鸣抚摸着毛茸茸的火团,冲他点了点头,“难得竟一下子三位贵人有孕,这下子皇上不必整日叹息子嗣稀薄了。”

皇帝心里自是高兴的,同样身为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隐隐觉得自豪,“多亏鸣儿去看了陆氏,这才及早发现她有了身孕。”

嘤鸣趁机便道:“既然庆贵人已经有了身孕。皇上怎的还不解除她的禁足之令?”

皇帝眼底忽的滑过一丝不愉之色,“虽说那身汉服,的确有几分情有可原。可朕总是觉得,陆氏极其母族终究对朕、对大清欠缺了几分敬意。”

嘤鸣眉心微微一蹙,这种想法,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皇帝淡淡哼了一声,“若他们心存十二分敬意,便不会把汉人衣装送进宫!”皇帝一把将腕上的蜜蜡佛珠甩在了火团刚才趴的炕几上,“朕不会亏待陆氏,但鸣儿也不必再提她求情了!”

嘤鸣见状。也只得闭嘴了。罢了罢了,身在禁足中,也未必全是坏事,起码可以免受迎来送往折腾。也可远离嫔妃争斗,或许这样更适宜养胎。

“庆贵人之前得皇上宠爱,如今有孕倒也不稀奇。倒是宫里的郭佳常在,哦不,现在是郭佳贵人了,没想到她也有了身孕。”嘤鸣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庆贵人的事儿。大约也只能随着时间,让它渐渐淡化了,可如此一来,庆贵人只怕日后没有再得宠的机会了。此刻,嘤鸣倒是真心盼着她能生个儿子,如此一来,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

皇帝面色仍旧有些发冷,“想也知道,必是太后瞒下来的。”

嘤鸣面孔上露出疑惑之色,“太后为何要如此?这样的喜事让皇上早点知道不是更好吗?”

皇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罢了,宫里的人都有自己小算盘,有的时候,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太后虽然对皇后防备心重了些,可到底也是为了朕的子嗣着想。”

这话嘤鸣仔细咂摸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太后是担心皇后会加害郭佳氏腹中孩子,所以才隐瞒有孕,知道庆贵人有孕之事爆出,娴妃这才公布一切。

嘤鸣便道:“娴妃娘娘虽然脾气不太好,可到底伺候皇上那么多年了,膝下想有个儿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不由笑了,“前儿十五的时候,皇后还跟朕说,娴妃整日和你针锋相对呢,你倒是很会替她设身处地考虑。”

嘤鸣掩唇笑了,皇后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不过是嘴巴斗几句罢了,方才嫔妾也说了,娴妃娘娘脾气不太好,可到底跟那些心狠手辣之人是截然不同的。”

“心狠手辣?”皇帝挑了挑细长的眉毛,“鸣儿是在说谁?”

嘤鸣立刻收了笑容,“嫔妾说谁,皇上会不晓得吗?恐怕如今也只有皇上觉得瑞贵人千好万好的了!”——即使她跟皇帝和好,瑞贵人还是每个几日就能侍寝一次,可见是真真勾搭住了皇帝。

皇帝呵呵笑了,只全然当做是嘤鸣吃醋了,“索绰罗氏虽好,却也不能与鸣儿相比。”

这时候,王钦快步进来,打千儿道:“皇上,康亲王府传来丧报!世子惠恪殁了!”

皇帝听了,先是一怔,嘴里低低自语:“白发人送黑发人,康亲王也是可怜。”

嘤鸣眼底一转,便问:“是怎么殁了的?本宫记得世子惠恪虽然身子虚弱些,可还那么年轻啊!怎么就突然殁了?”

“这…”王钦脸色露出支吾之色,“听闻,惠恪世子是今早暴毙在他侧福晋房中的。当时与世子同榻而眠的,还有那位侧福晋的两个陪嫁侍女。”

皇帝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了炕几上,“简直荒唐!!”——王钦虽然没明说,可那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作为这方面的明白人,皇帝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嘤鸣忍不住一啐,“从前就听说世子惠恪好色成性,可没想到如今竟如此…”后头的话嘤鸣给咽了回去。心想着,惠恪死了,马佳氏成了寡妇,而且还是没儿子的寡妇,呵呵,日后的日子怕是难捱了。而康亲王崇安只有两个儿子,惠恪死了,自然惠周很快就要被立为世子了。惠周…那可爱的小表弟,现在想必也长高了不少吧?

皇帝怒哼一声:“赐一杯鸩酒到康亲王府上,既是惠恪侧福晋害死了他,此人是断断不能留性命的!否则传扬出去,皇家颜面都要丢尽了!!”

嘤鸣一怔,这分明是惠恪好色,哪里是她侧福晋之过?她刚想开口劝,可转念一想,她和惠恪侧福晋又没什么交情,何苦为此惹皇帝不快呢?何苦这侧福晋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可这杯鸩酒,最终还是完璧归赵给皇帝送回来了。

那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嘤鸣才伺候皇帝换上了寝衣,打算早早睡下,王钦却来禀报说:“康亲王嫡福晋拦着不让世子侧福晋郑氏饮下鸩酒!”

皇帝好不容易消了半数的火气此刻有攒涌了上来,“简直是放肆!!”

王钦急忙道:“皇上息怒,皇上容禀!是世子侧福晋有了身孕了,而康亲王一脉子嗣淡薄,所以康王嫡福晋才…”

嘤鸣眼皮一垂,竟然有了身孕了?!这样居然还不忘伙同侍女一起玩NP?!嘤鸣真真是佩服极了。

皇帝只得强行压下一口气,若只是个侧福晋死了也无妨,可事关皇族血脉,皇帝就不得不暂忍一时,便道:“告诉崇安!等那郑氏生了之后,立即赐死!皇家不能有这种荡妇!”

嘤鸣心里暗自吐槽,谁特么荡了?根源在惠恪自己身上好不好啊?!

因惠恪死得难堪,这丧礼自然不能大办,康亲王府也更怕因此让皇帝不快,所以只得按照规制减了三分,又因夏日溽热,怕遗体臭了,所以停灵五日就入葬了。因康王府封口封得极为严实,虽然也有人对惠恪的死因诸多猜疑,毕竟惠恪的荒唐事儿着实不少人知道,只是谁都晓得这是忌讳,所以也不敢乱传,顶多只在心里鄙视两句。

几日后又是镂月开云殿请安的日子,皇后以一副悲悯之态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道:“康亲王世子英年早逝,真真是可悲可叹啊!也可怜了世子福晋,年纪轻轻就做了未亡人。”

嘤鸣听在耳中,却暗叫了一声“活该”,她那表嫂马佳氏可不是什么善茬!配惠恪这种好色之徒,也算般配了。

皇后看着嘤鸣道:“康亲王府是你祖母的娘家,如今遭受噩耗,只怕舒嫔心里也不好受吧?”

嘤鸣起身做万福:“是,嫔妾也没想到惠恪表兄竟然…”说着她拿浸了姜汁的帕子往眼角一擦,立刻眼圈就疼得红了起来,俨然是一副伤感模样,“表兄表嫂原是最般配的一对夫妻,如今表兄去了,表嫂日后孤孤单单一生,当真可怜。如今,嫔妾也只盼着郑侧福晋腹中所遗是个儿子,那样表嫂日后也能有个依靠。”

惠恪与马佳氏,一个阴柔好色,一个善妒狠毒,的确是般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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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为母则强(240月票+)

瑞贵人这时候却咯咯笑了,“婢妾怎么听说,正是那郑侧福晋整日狐媚着世子,才致使世子掏空了身子英年早逝的!”

嘤鸣立刻冷冷瞥了她一眼,“那不过是惠恪表兄宠爱爱侧室几分,便有那些嘴贱的人胡乱编排!”嘤鸣这话,分明是说瑞贵人嘴贱。

瑞贵人脸色一涨,旋即冷笑道:“是编排还是事实,娘娘自己心里清楚!若她真无半分狐媚,怎的前儿皇上赐了一杯鸩酒去康亲王府?!哼!不过是她肚子争气,怀上了皇家血脉,否则这等狐媚子贱人就该浸了猪笼才对!”

瑞贵人声音本就尖细,这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更显得尖刻刻薄。

这番话虽然说得难听,可的确叫嘤鸣无可反驳,心里忍不住把那乾渣龙给骂了底朝天!原本这事儿可以遮掩住,全被她那一杯鸩酒给搞砸了!!

皇后见嘤鸣被挤兑地无言以对,冷眼瞧着索绰罗氏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便心声厌恶,于是斥道:“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康亲王世子故去之事不得胡乱议论!”

瑞贵人面有不甘之色,却也不甘明晃晃违背皇帝旨意,只得低头道了一声“是”,然后笑容妩媚地对嘤鸣道:“婢妾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时常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望舒娘娘见谅。”

嘤鸣横眉瞪她一眼:“原来瑞贵人也晓得自己嘴巴上没个把门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宫厌恶你这种人!!”

瑞贵人脸上那妩媚的笑容瞬间僵化,她着实没想到嘤鸣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竟也如此不客气!顿时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心中不禁暗恨,为什么皇上会宠爱舒嫔这种脾性的人?!论姿色,明明是她更胜一筹!若论四书,她也是读过的!丁点不必舒嫔差了分毫!难道就因为舒嫔是郡主的孙女,身上有皇家血统?!

嘤鸣见皇后似乎睁一只眼闭只眼的样子,便更不客气地道:“康亲王府如何,还轮不到你索绰罗氏来议论!还有。本宫看见你就烦,以后离本宫远点!”

瑞贵人娇媚的脸孔已然紫涨。

娴妃看在眼里,心中那叫一个痛快,便笑吟吟道:“看样子瑞贵人为人处世着实有些欠缺。这阖宫上下,竟没一个喜欢你的!瑞贵人可要改改自己的性子才是,否则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喽!”娴妃的语气,全然是幸灾乐祸的。

瑞贵人怒血上涌,竟是一时忘了尊卑。便冲着娴妃吼道:“阖宫不喜又如何?起码有皇上还喜欢婢妾?总比那些遭了皇上厌弃的要强!”

娴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蹭地站了起来,“索绰罗氏,你一个小小贵人,竟也敢讽刺本宫?!”说着,娴妃咬牙切齿,便朝着皇后跪了下来:“娘娘,你素来宽仁,但是对索绰罗氏的宽仁是否也该有个底线?!她屡次不顾尊卑。娘娘今日若不惩戒,臣妾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娴妃竟是逼宫逼到皇后头上了!当真叫嘤鸣咂舌,此事原本由她而起,没想到战火竟然烧到了娴妃头上,娴妃更是不肯罢休地要把皇后也拖下水。

皇后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之色,只得好言好语劝慰道:“不过几句口角,你又何必如此?”——皇后自是明白瑞贵人是仅次于舒嫔得皇上宠爱之人,若是严惩了她,只怕会叫皇上觉得不快。

娴妃却一脸倔强地跪在地上。

皇后见状。只得道:“既然你不肯罢休,便叫瑞贵人给你赔礼道歉可否?”

娴妃冷笑着道:“那要看瑞贵人是否有敬意才成!”

皇后轻轻点头,便对索绰罗氏道:“瑞贵人,那你就向娴妃奉茶赔罪吧。”

瑞贵人脸上浮现羞辱之色。“皇后娘娘,婢妾方才可没指名道姓,是娴妃娘娘非要对号入座!与婢妾何干?”

皇后面孔一冷,旋即沉声道:“这么说,你是连本宫的懿旨都不遵从了?!”

瑞贵人看着皇后那一脸阴沉的脸色,不禁心生退缩。可有着实不甘心对娴妃卑躬屈膝,一时间脸色青红交加,端的是如调色盘一般。

皇后淡淡一哼,“娴妃平身入座,瑞贵人即刻奉茶给娴妃赔罪!”

娴妃听了,立刻笑着道:“多谢皇后娘娘做主。”说吧,她便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挑眉挑衅地看着瑞贵人索绰罗氏。

而皇后身边的陈嬷嬷也已经端了一盏茶过来,笑眯眯道:“瑞贵人,请吧!”

瑞贵人一脸浓浓的屈辱之色,心里已然恨不得将娴妃撕碎,却只得含恨端起那盏茶水,朝着娴妃躬身低了过去,咬牙道:“方才是婢妾失言,请娴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婢妾一般见识!”

娴妃淡淡一哼,“还请瑞贵人以后记性好些,得牢牢记住,你只是个正五品贵人,本宫是皇上钦封的正三品娴妃!宫中尊卑严明,哪怕只差一级也是尊卑立分,何况本宫足足比你高两级,是你一辈子都赶不上的!”

瑞贵人咬得嘴唇破裂,已然血腥丝丝,她狠狠道:“是,婢妾铭记于心!”

娴妃这才接过了茶水来,却淡淡撩在一旁,一口不喝。

皇后看得皱眉:“娴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娴妃笑语嫣然道:“茶水太烫了,臣妾想等会儿再喝。”

皇后这才舒展了眉头,“既然如此,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瑞贵人许记住,不得再对比你位份高的嫔妃出言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