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笑,“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太后想必也释然了吧。”

拉倒吧,只要是女人,会对小、三释然才怪!!嘤鸣暗暗吐槽了一句。

不过这圆明园,乃是圣祖康熙爷在位的时候,赐给还是亲王的雍正的避暑别院,想必先帝在世的时候,太后也常在那里住,如今莫非是思念四爷大人了?想故地重游?

乾隆五年初夏,浩浩荡荡的御驾往京郊的皇家夏宫圆明园而去,因为加入了太后这个重量级人物,所以路上不得不慢些走,一直到傍晚才总算抵达了圆明园。

此行伴驾的除了嘤鸣,还有皇后、娴妃、慧妃、嘉嫔、纯嫔,怡贵人柏氏、常在许氏和几个汉军旗的低级嫔妃。嘤鸣还住在长春仙馆,皇后也还是镂月开云殿、娴妃在万方安和殿、慧妃则还是琼鸾殿——还有许常在也跟着一起住进去了。嘉嫔带着四阿哥住进了蓬莱福海边儿上的悦云居,纯嫔则住悦云居旁边的绾春轩,都是清凉怡人的住处。怡贵人还跟去年一样,住紫碧山房。

太后所居殿宇,自然是皇帝一早吩咐人收拾出来的澹泊宁静殿,那是一座异常恢弘大气的殿宇,而且面朝湖水、背靠松林,既凉爽、又清净。太后害顺手把澹泊宁静殿旁边的曙光阁亲自点给了大阿哥永璜居住,似乎生怕大阿哥受了委屈的样子。

太后一来,嘤鸣便听说谦太妃带着儿子娶淡泊宁静殿磕头请安了,谦太妃是识时务的人。自然知道必须伏低做小,那位是太后,她从前再得先帝宠爱,那也是从前的事儿了。

因为谦太妃的服软。太后也没有刁难,赏赐了东西,就他们母子回安澜园了。

三日后的清晨,嘤鸣正拿着一把象牙梳子为火团梳理毛发,便见太后宫里江吉嬷嬷来了。这位就是当年教导咸若馆秀女规矩礼仪的教习嬷嬷。说来嘤鸣还得感谢她呢。

江吉嬷嬷朝她见了福,便说:“太后与皇上同游桃花坞,太后觉得冷清,所以点了皇后、娴妃和娘娘一起伴驾游览。”

嘤鸣听得一愣一愣,“桃花坞?”——现在又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看什么?看树?看叶子?太后老人家哪儿根筋不对了?只不过嘤鸣不敢说什么,忙拾掇整齐,便直奔那桃花坞去了。

桃花坞一带也是圆明园中的好风景了,虽然过了花期,但繁密的桃树长得葱葱郁郁。倒是阴凉阵阵。这里栽植的都是观赏性的碧桃,所以别指望结果。

“嫔妾纳兰氏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嘤鸣上前便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太后今儿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由皇后这个儿媳妇一旁搀扶着,反倒是娴妃这个侄女跟在后头,跟个跟班似的。自然了,得了免礼,嘤鸣也立马站到后头,跟娴妃一起当跟班。

太后微微笑着,面带慈祥的笑容:“好多年没来了,这桃花坞的碧桃树长得高大了许多。”

太后看着皇帝。满脸母性的慈和:“不知道皇帝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还小呢。桃花坞这儿的每一株碧桃,都是哀家陪着先帝爷亲手栽植的。”

皇帝忙笑着道:“那时候儿子虽小,可还是记得的。”

嘤鸣瞅了一眼这些碧桃树。默默估算了一下,那应该是皇帝六岁以前的事儿了。因为六岁以后,她就被接进宫抚养了。

这里的一切,大约是勾起了皇帝对童年的回忆,不觉得神色有些怅惘。

太后长长叹息了一声,“哀家如今老了。指不定哪天就去了,如今能来瞧瞧,瞧见这里碧桃长得这样好,也能安心去了。”

皇帝听了,急忙道:“皇额娘一定会长命千岁的。”

太后呵呵笑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是千岁?”

皇后扶着太后,也忙说:“皇额娘身子骨硬朗着呢。”

一时间,母子、婆媳竟颇有几分其乐融融,叫嘤鸣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人不知多瞅了娴妃两眼。娴妃表情淡淡,嘴角眯着一个细微的笑,却半句话也不插,任由皇后甜言蜜语恭维这太后,她却好似没听见一般。

通常时候,娴妃不是要堵上几句,膈应皇后两句才对嘛?而太后也不知是怎么了,对皇后竟然这般温和。

“皇额娘,您额头都出汗了,不如去前头亭子坐会儿吧。”皇后无比关切地道。

太后笑眯眯看了皇后一眼,便呵呵道:“皇帝,你瞧皇后这般孝顺,哀家真是欣慰啊。”

嘤鸣听得脑袋有些发胀,太后当着皇帝的面,夸皇后??你妹的,这是肿木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才是太后的亲侄女呢!!反正她是只能跟在人家婆媳后头,进了凉亭。只不过有她和娴妃只能站着,帝后与太后跟前,还没她们坐着的份儿。

娴妃倒也不以为意,侍立在太后身后,还是跟锯了嘴而的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插。她不插话,嘤鸣更是只能乖乖闭嘴,站在皇后身旁,当雕像。

话说,她和娴妃,明摆着是电灯泡了好不好?太后叫她俩来干什么?看太后与皇帝的母子之情,还是看太后和皇后婆媳和睦?!丫的,越想越剧的诡异得紧。可皇帝却很高兴,平日里只听皇额娘数落皇后的不好,如今皇额娘这是想开了?

太后喝了一盏凉茶,便幽幽道:“哀家这个岁数,有些事情,也着实该想开了。”

太后这话说得略隐晦的些,可意思分明是说,她想开了,不想让自己侄女觊觎皇后宝座了。嘤鸣听得有些懵,皇后却是微笑着,装听不懂。

太后又回头看了娴妃一眼,笑着对皇后道:“俪兰这孩子,脾气不够温顺,从前对皇后也是诸多无礼。今儿,就当着哀家皇帝的面儿,舒嫔也坐个鉴证。俪兰,你给皇后磕了头,陪个罪,从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可好?”

皇后听得一愣,她急忙道:“皇额娘言重了,从前顶多是言语不顺罢了,哪儿用得着赔罪这么严重?”

皇后自是极力推举,可太后更是脸带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哀家让俪兰赔罪,是希望哀家百年之后,皇后依旧能不计前嫌。”

“这…”皇后也有些懵,她也弄不懂太后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可若说太后与娴妃服软了,皇后是如何都不肯信的。

皇帝见状,面含春风般的微笑,他连忙对太后道:“皇额娘放心,朕日后不会亏待娴妃的。”——说不会亏待,却也仅止于此,皇帝没做更多的承诺,譬如一个儿子之类的。可见皇帝心头还是有些许防备的。

这时候,娴妃徐徐走到了皇后跟前,端端正正跪了下来,便磕了头,额头触底,万分谦恭,“皇后娘娘,俪兰从前不懂事,多有冒犯之处,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与俪兰一般见识。”

娴妃居然也有这般恭顺的时候?嘤鸣看呆了眼球。

皇后见娴妃竟然真的磕头赔罪了,急忙起身,亲自将娴妃搀扶了起来,满是惊讶与热络地道:“妹妹这是做什么?!从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皇帝只眼瞧着妻妾如此和睦,也不禁送了心头郁结。若真是皇额娘想开了,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此想着,眉头舒展了开来。

嘤鸣这会子已经晕了,看太后和皇后婆媳亲密也就罢了,居然还得在看一场皇后和娴妃尽释前嫌、和睦如姐妹的好戏。

你妹的,太后这是想干啥?

太后一脸和蔼之色,“皇后有容忍之量,哀家就放心了。”

皇后忙躬身道:“儿媳身为中宫,理当如此。”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今永璜也长大了,哀家瞧着那孩子性子愈发安静,也不爱说话,唯有永琏与他年纪相仿,也能说上几句话,日后皇后不放叫她们多多亲近。”

皇后不明太后之意,嘴上却急忙应了:“兄弟亲近,是应该的。”——可心底里,皇后是十分厌恶永璜的,不为的别的,就单单永璜的庶长子身份、压在自己儿子永琏头上,就够叫皇后膈应一辈子的了。可皇后也明白,哲妃已经死了,永璜就不能死,否则皇上第一个饶不了她。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永璜年幼失母,也着实可怜。哀家也知道,当初是哲妃有错。可是再有错,人都没了,也该抵消了。哀家想着,永璜也大了,明年选秀,也该选个福晋成婚了。不如给哲妃追封个贵妃,也能叫永璜娶福晋的时候体面些。”

太后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给大阿哥的永璜的生母追封贵妃!这个才是太后最想说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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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秘密立储(370票+)

皇帝微微一忖,便道:“加封逝者,倒也不是不可以。”

皇后听了,脸色忽的有些难堪,她急忙道:“的确是逝者为大。只是臣妾思量着,一则皇上前朝政务繁忙,二则是…”皇后端庄一笑,又看了娴妃一眼,“二则娴妃妹妹如今还只是妃位呢,若是哲妃要追封贵妃,皇上是否也打算晋封娴妃为娴贵妃呢?”

娴妃听得这话,脸色瞬间激动了,贵妃?这个位子她当然想要!!瞬间,眼底都有些蠢蠢欲动了,便忙道:“臣妾只生养了大公主,哪里配居贵妃之位呢?”——这话明着是谦虚,实则是表功呢,意思说是,好歹她给皇帝生了个闺女…

皇帝捻动着手里的蜜蜡佛珠,淡淡道:“那就再等几年吧。”

娴妃脸色的激动瞬间石化,整个人都跟雕像似的立在哪里。

皇后眼角飞扬,滑过一丝欢愉之色。

太后却异常和蔼地笑了,“皇后方才说,逝者为大,娴妃的事儿不急。倒是可以好好议一议哲妃的追封之事。”

娴妃脸上不禁有几分埋怨之色,似乎在怪自己姑母不提她说话。

太后回头瞪了她一眼,那分明是警告她别添乱。

娴妃只得讷讷垂下头,再也不出口了。

皇帝听了太后这番话,脸上再度浮现笑意,她转头问皇后:“皇后以为如何?”——这是把皮球又踢给了皇后。

皇后忙笑着说:“臣妾自然也觉得无不可之处。可是——哲妃是先帝爷…”皇后又急忙把后头的话给咽了回去,哲妃是先帝爷赐死的,这点很多人都清楚,皇后即使不说,大家也都明白她的意思,皇后又急忙辩解道:“不是臣妾没有度量,可皇上素来孝顺先帝,臣妾是担心先帝爷九泉之下也许会不高兴。”

皇后这话,愣是叫人无可辩驳!连太后没话说了,只是太后的脸色有些不佳。太后淡淡道:“既然如此,哀家便不多说什么了。只能怪哲妃命不好了。”

见太后竟偃旗息鼓,皇后不由松了一口气。大阿哥永璜本就是满妃之子,还占了长子的位置。若是她生母位份太高,直接威胁的就是永琏的地位!所以皇后才不肯给哲妃更高的追封,甚是不惜硬生生抬出先帝爷来!

可嘤鸣瞧着,皇帝似乎有些不快了。当年皇后借先帝爷之手,赐死了哲妃。如今又用先帝爷压着不肯给哲妃贵妃的追封,皇帝心里焉能痛快了?

镂月开云殿,青花瓷冰缸中散发着屡屡凉气,宫女翠羽端了一盏冰镇胎菊茶给皇后润喉消暑。

陈嬷嬷低声道:“娘娘,今儿太后特意叫娴妃给您磕头赔罪,这…”

皇后冷笑了一声,“本宫是皇后,她是妃妾,她叩拜本宫是应当的!就凭她觊觎本宫中宫之位的野心,赔罪更是应当的!只是。她们姑侄哪里是想赔罪?不过是想借机给本宫难堪罢了!!”

陈嬷嬷点了点头,“可是老奴瞧着,皇上有些不大高兴。”

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太后的目的了。哲妃的事儿明明已经过去了,太后却还要重新把伤口挖出来,再洒一次盐!!”说着,皇后渐渐咬牙切齿。

姜还是老的辣啊,陈嬷嬷叹息一声,又道:“幸好赐死哲妃的是先帝爷,皇上纵然有所不快。也不会因此怪罪娘娘。”

皇后凄然一笑,“皇上表面不怪罪,可这些年,心里何尝原谅了本宫?!”

陈嬷嬷急忙安慰道:“咱们二阿哥也长大了。如今娘娘的娘家已经安排了在前朝提了立储之事,等到二阿哥的名字写在正大光明牌匾后,任凭她们再耍花招也是无用。”

皇后却有些愤愤不平,“永琏是皇上嫡亲的儿子啊,早就该立为太子了!可皇上登基都五年了,却是一拖再拖!”皇后胸口起伏得渐渐剧烈起来。“若永琏有半点不是之处也就罢了!可那孩子,又孝顺又懂事,读书也用功…”提到自己的儿子,皇后声音渐渐哽咽起来,“若不是皇上如此薄情,本宫也不愿求娘家动用前朝人脉!”

傍晚时辰,皇帝亲便直奔嘤鸣的长春仙馆而来。

嘤鸣忙叫人奉了一盏金银花凉茶给皇帝,这会子,她觉得皇帝需要消消闷火儿。

皇帝倒是喝个了干净,可惜闷火半点未消,对着嘤鸣便倾倒怨恨之言:“哲妃是她的族妹啊!!人都去了这么多年了,皇后竟还是如此防备算计着!”

嘤鸣轻声道:“皇后娘娘不见得是针对哲妃,怕多半是为了二阿哥吧?”

“永琏朕的嫡子!!”皇帝一巴掌狠狠拍在案几上,“谁还能越过他去?!永璜纵然居长,可资质平庸、性子也木讷安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嘤鸣想了想,便小心翼翼地道:“可二阿哥让皇上满意,不还是至今没有立储吗?”

皇帝一滞,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嘤鸣见状,急忙俯身请罪:“嫔妾一时失言,竟妄议国本!”

皇帝见状,忙微微一笑,抬手亲自将嘤鸣扶了起来:“朕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忽然想到,前朝刚刚有不少人跳出来,让朕立储呢!”说着,皇帝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一个个说什么江山正统需后继有人,哼!不就是想让朕立永琏吗?!朕还没死呢!!”

见皇帝竟然连“死”这样的字眼都说了出来,可见是动了真怒了,嘤鸣忙笑着说:“先帝爷不是开创了秘密立储制度吗?”——乾隆就是第一个名字写在正大光明牌匾后头的人。

皇帝道:“就算是秘密立储,可谁都知道,朕唯有永琏一个嫡子,若立只能立他!人人都猜得到,还算什么秘密!”——当初先帝爷把密旨封锁搁在正大光明牌匾后头,他也是心知肚明那写的是他的名字,可那时候,他已经成年有子,永琏才多大?!

嘤鸣笑容莞尔:“那不写名字谁又能知道呢?”

皇帝一愣,不写名字?!放个空白密旨上去?!旋即,皇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朕怎么没想到?!朕随便塞个空旨上去不就行了?日后定下储君人选,再写上去也不迟啊!这样既可以堵住前朝的嘴巴,后宫想必也能安宁不少!哈哈,还是朕的鸣儿聪明!”

一边哈哈大笑着,皇帝已将嘤鸣一把捞到他腿上,硬是狠狠亲了一口,那胡茬子刺得嘤鸣脸颊一阵难受。

嘤鸣忙推着乾渣龙的脸,羞红了脸道:“天还没黑呢!”跟只发情的配种马似的,也不害臊!

皇帝瞅着嘤鸣红透了的耳根子,哈哈大笑声却不绝于耳。

可是…过了七八日,都没听见皇帝秘密立储的消息。嘤鸣惹忍不住又胡乱琢磨,这乾渣龙又是咋滴了?说好了,弄个空白立储圣旨上去应付,怎么他没个动静?反倒是前朝闹腾得愈发厉害了,连御史们都掺和进来请皇帝立储了,想也知道是富察家的手段,可朝堂不是他们富察家一家独大,乌拉那拉氏一族更是不可小觑,然后,又有朝臣说,皇上正当壮年,此刻提立储居心不良。

于是皇帝趁机发落了几个提议立储的朝臣,其中一个御史还被革了职。

这下子好了,前朝总算安定了。

嘤鸣忍不住问皇帝怎么没秘密立储。

皇帝笑着,一脸神秘之色,只道:“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那啥时候是时候呀?嘤鸣有些晕了!

翌日的中宫请安,皇后面色有些阴霾,她娘家把二阿哥拱上太子之位的企图落空,反倒叫皇帝对她平生了更多不满。

娴妃作为众妃之首,掩唇笑着道:“皇后娘娘今日气色不是很好,可是凤体违和?”

皇后自然听得出娴妃这是又在讽刺了,便不咸不淡道:“本宫已是皇子公主的母亲,论容色自然比不得年轻娇嫩的妹妹们。”——这话一则是炫耀自己有儿有女,二则那“年轻娇嫩的妹妹们”也说得也是不娴妃,你娴妃还不是人老珠黄?!

这二位又斗嘴上了。嘤鸣暗自嘀咕了一句。

娴妃眉梢一挑,扫了一眼自己对面的空椅子,“哟,今儿慧妃妹妹又没来呀!”——秘密立储,是前朝政务,娴妃也知道不能明说什么,索性转移话题了。

皇后无比贤惠地道:“慧妃身子骨虚弱,自打来了圆明园,便病了一场,如今还没好利索呢,本宫一早就让她好好将养着了。”——慧妃愈发孱弱,身子骨更是风一吹就倒,皇后只会愈发高兴,更是巴不得她快点死,省得活着膈应人。

娴妃掩唇道:“细细算来,皇上自打来了圆明园就只去琼鸾殿看了慧妃一次呢。”这话,俨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慧妃一辈子恩宠压在她头上,如今瞧着真真是病容残损,失了皇上恩宠了。

嘤鸣也笑着附和道:“是呢,皇上去了娴妃姐姐那儿都有三次之多了呢!”——因为之前在桃花坞,娴妃伏低做小给皇后磕头赔罪,皇帝也便念着母族,去了几次,其中两次都留宿了。所以说,娴妃也是容光焕发得紧。反倒是皇后,皇帝已经多日没来看望皇后与二公主了。

娴妃脸颊一红,又笑着对皇后道:“臣妾若是记得没错,皇后娘娘的二公主都快满两周岁了,怎的皇上还没给取名儿吗?”如此笑语嫣然,声音都微微上扬了几分。

第146章、殁了

皇后的脸自然瞬间阴了下来,因为娴妃所生的大公主周岁之后便被取了名字。娴妃这分明是嘲笑皇后呢。

娴妃笑咯咯道:“皇后若是不嫌弃,妹妹有机会,自当向皇上进言求情,就算公主比的不阿哥金贵,二公主也好歹是皇上的女儿,总不能一直都没有名字吧?皇后娘娘,您说是吗?”

皇后的脸已经渐渐有些发青,俨然是暴怒的前奏。可皇后的忍耐力素来惊人,这样的嘲讽,也生生忍了下来,她徐徐道:“不必了,今儿就是十五,本宫倒时候亲自跟皇上提就是了。有劳娴妃关心了,本宫不过瞧着二公主体弱,起了早了名字,未必是好事。如今多亏妹妹提醒,倒是本宫这个做皇额娘失职了。”

体弱的孩子不宜早起名字,是因为怕有了名字,会被阎王爷勾去。这是民间的说法,倒是有不少人认同呢。只不过二公主体弱?说得有些严重了,不过是被皇后养得娇贵了些罢了。

有皇后与娴妃斗嘴,倒是叫镂月开云殿热闹许多,这一热闹,呆得就久了些。各自散去的时候,已经红日灼人。

嘤鸣乘坐着肩舆,头顶上纵然打着华盖,可回到长春仙馆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薄汗。

下了肩舆,便瞅见长春仙馆外头停放着皇帝的銮舆,便知道,皇帝定是下朝后便直接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皇帝见嘤鸣朝她行礼,便问道。

嘤鸣起身上前,到榻上与皇帝对坐,笑着说:“在镂月开云殿多说了会儿话,所以耽误了些时辰。”

皇帝似乎颇有兴致的样子,他笑眯眯问:“谈了些什么?朕瞧你挺开心的。”

看了那样一出好戏,能不开心吗?嘤鸣笑歪着脑袋说:“二公主也快满两周岁,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取名呀?”

皇帝一愣:“二丫头?”不禁摇了摇头,“她还小呢,何况一个丫头。急什么?”

这还是嫡女呢!皇帝竟是如此不上心,嘤鸣便笑着说:“嫔妾听人说,娴妃娘娘所出的大公主周岁便取名了,二公主可是嫡出。”

皇帝“哦”了一声。“倒是朕忘了这茬子了。”便招手叫王钦上前来,便道:“去告诉皇后,朕的二公主…”皇帝微微一思量,便直接道:“就叫吉兰泰吧!”

吉兰泰?这是满语,慈爱的意思。这个名字…嗯,不好不坏吧。嘤鸣暗暗道,嘴上急忙阻拦道:“何必如此麻烦,今儿可就是十五了,皇上不如晚上亲自去跟皇后说?皇后娘娘必然高兴,也好叫二公主亲自跟她汗阿玛谢恩。”

皇帝听了,倒是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十五之夜,皇帝也不至于不去皇后哪儿。

嘤鸣见皇帝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又趁机道:“既然皇上有心。四阿哥也快周岁,还有五阿哥和庆嫔的三公主,皇上不放再费点心,一起取名了?”

皇帝缓缓捻动着手里的十八子罗汉手串,徐徐点头:“老四老五的名字,按照祖制来,从永字从斜玉字旁,朕可得好好想个好字才成。”

得,儿子得想个好字,女儿便随便丢一个名字打发?还真是有够重男轻女的!!

皇帝又叫了上了文房四宝。嘤鸣一旁磨墨,他自己一边琢磨一边把意头好的斜玉字旁的字给一一写下来。

嘤鸣瞅着,皇帝先写了个“珹”,然后是“琪”与“琦”。再然后是“璇”、“珅”,那个“珅”字一写完,便一皱眉,立刻给划掉了。

嘤鸣忍不住满腹疑惑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脸色有些冷漠:“永珅用过了。”

“诶?”用过了?有叫永珅的吗?现在皇帝的兄弟也就只有弘昼成年,和亲王的儿子,没听说哪个叫永珅啊!

皇帝简单地道:“弘时的长子。叫永珅,殁了。”

哦,原来如此。听皇帝语气不咋滴,可见是对这个早年跟自己夺嫡的庶兄很没有好感,嘤鸣也便识趣的不提,虽然她也好奇,弘时的长子怎么就殁了。不过想到皇家的孩子,夭折的老多了去了,也着实懒得问。

“鸣儿帮朕看看,老四和老五选那个字好?”皇帝笑着问。

嘤鸣不记得乾隆四阿哥叫什么,但可以肯定五阿哥叫永琪。便笑着说,“头两个就挺好呀,无暇美玉曰‘珹’,‘琪’也是美玉的意思,又可指奇珍。”——美玉比君子之德,自然斜玉字旁的字大多意思都很好。

皇帝也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下了,四阿哥叫永珹,五阿哥便叫永琪。”

嘤鸣又忙提醒道:“还有庆嫔的三公主呢。”

皇帝脸上顿时散去了笑容,“还小呢,等等再说吧!”

额…皇帝这种生物,还真有够记仇的!三公主还小?明明和五阿哥差了不过月余出生!但见皇帝如此态度,嘤鸣也知道多说无益,索性闭了嘴巴。

庆嫔与三公主以后的日子,只怕要过得艰难许多。

这时候,吴书来躬身走了进来,“皇上,宫里传来丧报,说景阳宫偏殿的索绰罗常在殁了!”

听得这话,嘤鸣呆住了,索绰罗氏…死了?!!她才被幽禁没俩月,皇帝来圆明园不过半月,她竟然就死了?!这也太突兀了点吧?

嘤鸣忍不住急忙问:“怎么会殁了?!”——索绰罗氏虽然被麝香伤了宫,可身子骨瞧着好得很,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突然得病病死的主儿!!嘤鸣还想着,以索绰罗氏不甘服输的性子,日后说不准还会再蹦跶出来呢!哪想到,她死得倒是干脆!!

吴书来面有尴尬之色,“宫里说,是饿死的。”

“啊?!!”嘤鸣的嘴巴张得都能吞下一只鸡蛋了,饿死?!!你妹的,还能换个更特殊的死法吗?!这好歹是皇帝的小老婆啊!居然饿死了?!!她只知道明朝好像哪个奇葩皇帝的老婆(小老婆?)是饿死的,没想到清朝居然也有这种奇葩事儿!!要是传出去,可真有够丢皇帝脸的。

皇帝脸色也阴沉起来,虽然她不在乎索绰罗氏的死活,但是饿死这种事儿…叫他脸上难堪至极。

吴书来急忙禀报道:“一日三餐都有照时送去景阳宫,只不过索绰罗常在不吃。所以饿死了。”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了些,“也就是说她是绝食自尽?!”

嘤鸣满脸不解之色,“她为什么要绝食?!”——这特么不合理啊!索绰罗氏会绝食自尽?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寻死觅活的主儿!就算她的乳母被赐死,难免悲痛,可也不至于想死呀!她应该想复宠、想报仇才对!这样才符合她的性格!

不吃每日定时送去的三餐…?哪怕食物不咋滴,索绰罗氏那样的处境,也不至于挑剔这个吧?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食物不能吃,吃了会死。

下毒。这两个字从嘤鸣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也只有下毒这一个可能!!否则没道理不吃饭呀!!

那么问题来了,谁下毒呢?

若说庆嫔,她最恨索绰罗氏,人又在宫里,的确最有嫌疑,可嘤鸣觉得,她这会子才刚出月子,没必要那么心急吧。与其毒死她,还不如看着她生不如死来得痛快些呢!!

皇帝沉声道:“叫粘杆处详查!”——皇帝自然也感觉得出,这事儿不对劲,所以直接叫粘杆处介入了。又道:“人既然死了,朕看在其父德保的份儿上,恢复她的位份和封号,对外称是病逝,厚葬了吧!”

德保,就是索绰罗常在的阿玛、江浙巡抚索绰罗德保。江浙乃是江南富庶之地,历代皇帝都会派遣信任的满人去上任,一则监视江南动静,二则江浙乃是赋税大省,不得不上心些。

索绰罗氏之死,皇帝没有对她再提及过,只不过过了七八日,便听说宫里失宠的董答应也殁了。嘤鸣便立刻豁然开朗,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不是庆嫔就好。

想那董答应,原本的董常在,就是被索绰罗氏一只血淋淋的死鸳鸯害得降位失宠的那。这董氏自然也是恨极了索绰罗氏,如今帝后、太后和位高的嫔妃都不在宫里,可谓是难得的杀死索绰罗氏的好机会,所以她动手了。索绰罗氏也发现食物中有毒,生生一口不吃,把自己给饿死了!

还真特么够戏剧性的!

可是…嘤鸣忍不住眼睛一眯,董氏不过区区一答应,还是失宠的答应,怎么竟有那个本事给索绰罗氏下毒?还不会是有人特意纵容给她机会的吧?是皇后?娴妃?还是庆嫔?得,又得头大了,谁叫索绰罗氏仇人太多呢?那三位,都是笨到会自己下手的人,借刀杀人便是最好的法子。

算了,嘤鸣耸了耸肩膀,管他谁杀的,反正索绰罗氏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是死翘翘了,她也能松一口气了。

董氏一个小小答应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倒是听说与她交好的肖答应哭了一场。肖氏因姿色不错,因此也在圆明园伴驾嫔妃名单中,只是一个月只能侍寝一二次罢了,并不得宠。这次她和董氏分开,竟成了永别。

这肖氏…倒是个念旧情的人,嘤鸣不禁叹惋一声。

 

第147章、避子汤

夏日炎炎,菖蒲的清香与莲花的幽幽甜香交汇出沁人的气息,蓬莱福海上的莲花又开了,开得比往年更多更艳丽。

嘤鸣在福海边散步,便遇上了纯嫔苏卿宜,于是一起去水榭中小坐,喝着凉茶,絮叨着闲话。

“肖答应是我宫里人。”纯嫔低低道。

这点,嘤鸣自然是知道的。

纯嫔叹息一声道:“她这几日哭得厉害,昨夜还被我发现——竟偷偷烧纸给董氏,幸好没别旁人瞅见,否则就要惹祸上身了。”

这样的事儿,纯嫔与她说,显然是信任她,嘤鸣也叹道:“她和董氏同为汉军旗,又是同乡,进了宫便情同姐妹,如今董氏殁了,她自然难过。”

纯嫔点了点头,忽的又道:“肖氏跟我说,来圆明园前两日,皇后曾召见了董答应。”

嘤鸣听得懂纯嫔话中所指,便笑着道:“那又如何呢?纯嫔姐姐还是劝肖答应忘了那回事儿吧。”——凭这个,莫非还能搬到皇后不成?

纯嫔道:“我自然劝过了,还好如今肖氏性子学了几分隐忍,那种话,她不会到外头乱嚷嚷的。”

懂得隐忍就好,否则那董答应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纯嫔抬头看了看天色,便笑着说:“我得回去煮凉茶了,天儿是愈发热了,永璋又刚刚入读,费嗓子又伤眼睛,得喝桑菊茶最好。”

桑菊茶,桑叶、胎菊各二两再加甘草半两,熬煮之后,滤去渣叶,再加冰糖,放凉之后就可以喝了。桑叶清热、胎菊明目、甘草润喉,因此桑菊茶最适合夏天饮用,还能防感冒。制法倒是很简单,不过需提前煮好放凉。所以纯嫔才这么急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