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阿哥永璋入读,所以要来圆明园和哥哥叔叔们一起读书。纯嫔这个生母自然也就捞了个伴驾名额。现在纯嫔一月也不过一两次的侍寝,恩宠虽然淡薄了些,可儿子日渐长大,也日渐乖巧懂事。自然满怀欣慰。

与纯嫔告辞之后,嘤鸣随意溜达了一圈,便回长春仙馆了。御前的王钦正好过来传话,说皇帝晚上会过来,但政务繁忙。可能会晚些。

嘤鸣叫半夏拿了一枚万事如意金锞子打赏了王钦,又叫徐晋禄亲自送出门外。

嘤鸣忍不住又多看了半夏两眼,之前在慎刑司的那顿拷打,血淋淋的样子,当真叫人惨不忍睹,可是太医跟她说,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所以躺了个把月,半夏又回来伺候她了。

可嘤鸣心里。怪不落忍的,“都叫你照实招供了,非挨那么多刑做什么?”

半夏笑了,“奴才只是觉得,多挨一会儿,再招出来的话更可信些。”

看着半夏暖暖的笑容,嘤鸣鼻子有些发酸,哽咽着腔调说:“以后别这样了。”

半夏点头:“以后奴才也不会胡乱捡东西回来了。”

嘤鸣眼眶红了,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她。嘤鸣看着半夏长高了许多的身量,便拉着她手道:“你都十九了,我叫娘家给你相看个归宿可好?趁着我还得宠,皇上有对我有愧。我求了,皇上会允的。”

半夏一咬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含泪望着嘤鸣:“吟秋有喜了…”

嘤鸣喉咙如被堵了一般,这个半夏,竟然还惦记水行舟那小子!!最终化作长长的叹息。“罢了,我不提了,省得你又哭。”说着,她自己脸上也湿乎乎的,竟也哭了。

半夏十二岁就伺候她了,如今都七年了,与她相伴的日子,比皇帝都要久远许多!养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个性子这么好的大活人呢?可她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嘤鸣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强迫她嫁人吧?!

罢了罢了,随缘吧!!

嘤鸣默默转身取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了两盒生肌红脂膏,递给半夏:“之前那盒快用完了吧,接着用吧。你身上那么多伤,不用个两三年是消不掉的。”

女人都爱美,半夏虽然脸蛋只能算略有几分清秀,但也不愿自己一身伤疤,便收进了袖子里。嘤鸣就是这东西祛除了手背上和额头上两处伤疤,半夏知道这东西管用,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擦,擦得多,所以用得格外快。

用过晚膳,思忖着皇帝还指不定什么时辰过来,闲着也是闲着,便叫半夏找来了那本黄龙士的棋谱,自己找着打谱学棋。她喜欢下棋,皇帝比她更喜欢,听说隔三差五就叫太监去翰林院召了棋待诏进宫陪他下棋。

棋待诏是个官职,虽然只有九品,可个个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国手。陪皇帝那种臭棋篓子下棋,真真是可惜了。听闻其中不少是历史有名的人物,为首的便是被誉为清朝棋圣的黄龙士的弟子徐星友,还有范西屏、施定庵,都是一朝大家。

康雍乾三代帝王都是极喜欢围棋之人,所以一定程度上倒是造就了清朝棋坛的兴盛。黄龙士、徐星友、范西屏、施定庵四人并称“清代围棋四大家”。而乾隆朝以后,便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围棋国手了。

如此一边想着,以便摆谱,倒是忽略了时辰。

半夏这个时候捧了一盏凉茶上来,“娘娘,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嘤鸣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西洋座钟上的时辰,竟然都十点多了,的确该睡了。旋即一愣,对了,乾渣龙不是说要来吗?怎么没来呀?

半夏似乎看懂了嘤鸣的表情,便支支吾吾说,“皇上去了琼鸾殿,这会子还没出来呢,所以…”

被慧妃那病秧子勾搭去了?呵呵,倒是小瞧了她身子骨了,居然还能留皇帝宿下?

嘤鸣打了个懒仗,罢了,皇帝这个生物本来就没什么节操可言,去碎觉了。

见嘤鸣没有生气,半夏也松了口气,忙解释说:“慧妃将养了这些时日,似乎稍见好了些。奴才听人说,慧妃亲身绣了一身寝衣送去了九州清晏,所以皇上才顺道去用晚膳的,哪儿想到竟宿下了。”

以温柔小意攻略皇帝,的确是慧妃惯用的手段,不足为奇。

翌日醒来,梳妆打扮,叫底下准备肩舆,得去镂月开云殿给皇后请安。

孙嬷嬷悄声凑到到她耳边道:“娘娘,今儿早皇上走了之后,太医院熬了一碗避子汤送去了琼鸾殿。”

瞬间,嘤鸣的眉头蹙了起来,素来皇帝召幸嫔妃之后,若是不想叫她怀孕,便会赐一碗避子的汤药。然而,且不说皇帝不会这么对慧妃,更要紧的是慧妃根本没有必要喝这种药!慧妃的身子坏透了,根本不可能怀孕!!

如此一来,便可想而知,那汤药是给谁喝的了!!

嘤鸣深深呼吸了几下, 压下心头的怒火!是啊,真真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把皇帝这种生物的承诺当真!!皇帝屡次跟她说,不会召幸许茹芸!可这避子汤又是给谁喝的?!慧妃素来酸妒,身边服侍的侍女无有姿色出众之辈,唯一在琼鸾殿的容貌不错的,也就只有常在许茹芸了!!

孙嬷嬷急忙安慰道:“娘娘,皇上既然赐了避子汤,您就别计较了。只要生不出孩子,还能蹦跶出什么花儿来?”

“知道了。”嘤鸣冷冷道。

这一日请安,果然见到了多日未曾露面的慧妃。慧妃今日特意隆重打扮,穿了一身颜色鲜艳的玫瑰红绣九重春色的锦缎旗服,外罩一个亮紫色麒麟送子对襟坎肩,旗头上也是珠翠玲珑,端的是华贵无比。只可惜衣裳首饰如此靓丽,反倒更衬得她的脸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慧妃的病,终究损了她的容颜,即使再精心描摹打扮也是无益。看着慧妃的脸,嘤鸣倒是心头舒畅了几分。

皇后端坐如仪,抚了抚自己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微笑着道:“慧妃身子虚弱,本宫已免了你的请安之礼,怎的今日来了?”

慧妃笑着说:“圆明园地气养人,天儿又暖和,臣妾觉得身子略好了几分,所以特来请安。”

不等嘤鸣说什么,娴妃忍不住讥笑出声儿:“是吗?既然圆明园地气养人,怎么早些年的时候,慧妃总是来了就水土不服呢?!”

没错,这也正是嘤鸣想讽刺的话,记得刚进宫那年,来了圆明园,慧妃便是以水土不服把皇帝给从纯嫔和三阿哥哪儿挖走的。

慧妃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恼怒之色,“都来这么多次了,这水土想来适应了,自然不会再水土不服。”

娴妃暗暗冷哼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许氏那小狐媚子虽然侍寝了,也不照样不许怀吗?!

嘤鸣勾唇一笑,便道:“敢问慧妃娘娘,许常在可好?有些日子没见她了。”——许氏倒是安分了好一段日子呢,或许应该说,自打去年被她掴了俩耳刮子,就没敢在她面前蹦跶。如今瞧着,只怕又要蹦跶出来了。

慧妃笑眯眯道:“许妹妹很好,身子骨健康,气色也好。”

“那就好!”嘤鸣点了点头,“只是许常在年纪还小,想来皇上怜惜,不忍让她早早承受生儿育女之苦。”

嘤鸣一语出,娴妃掩唇笑了,连皇后脸上都带了笑纹,显然都是在嘲笑慧妃做了无用功。

慧妃已久不恼怒,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根本没听出嘤鸣话里的讽刺之意。

倒是比以前好涵养了,嘤鸣暗暗想着。

第148章、大阿哥行凶

此刻嫔妃齐聚在皇后的镂月开云殿,忽的外头传来吵嚷之声。

皇后眉头一皱,问道:“外头出什么事了?”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大阿哥求见!”

皇后眉头更不悦了几分,“这会子是嫔妃请安的时辰,大阿哥该避讳着庶母们些,叫他先回去,有事改日再说。”

“可、可是…”小太监舌头打结,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永璜的事儿,今日便要与皇后娘娘分说个清楚!!”处在变声期的少年粗粝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怒火便吼了过来。

大阿哥永璜,已经虚岁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十三岁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所以皇后才说,大阿哥该避讳着庶母些。

嘤鸣之前也见过大阿哥几次,但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这个孩子长得高高瘦瘦的,也十分俊俏,眉眼又三四分像皇帝,然后五官更柔和,想来是随了生母哲妃。此刻他稚嫩的小脸上怒火冲天,那双一脉传承的丹凤眸子,已经赤红充血,仿佛是一只被激怒的幼狮,想要将人撕碎啃噬一般!!

皇后已经端坐在上,脸上带着不悦之色,她斥道:“永璜,退下!!”

大阿哥狠狠推开了两侧过来拉他的太监,狠狠瞪了皇后一眼,“我额娘已经作古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皇后眉头皱得跟深了几分,“本宫不懂你再说什么,但此刻该是你去碧桐书院读书的时辰!本宫宽恕你年幼无知,还不快退下!”

大阿哥哼地冷笑了一声,“我年幼无知?!!”他呵呵笑了两声,眼底的阴冷之色,竟浑然不似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你真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害死我额娘,如今竟还要阻拦汗阿玛给她加以追尊!!”

“闭嘴!!”皇后见永璜竟连这种事情也当着嫔妃庶母们的面宣之于口。登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额娘活着的时候,你不肯放过她,如今她都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大阿哥怒发冲冠。情绪也渐趋激愤,“皇后!!皇后娘娘!!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恶毒之人吗?!!”

“住口!!”皇后狠狠一巴掌趴在了宝座的扶手上,她怒斥左右太监,呵道:“都是作死的吗?还不快吧大阿哥拉出去!!”

“嗻!”两边小太监急忙应了,便一左一右要上去押大阿哥。

然而一个歇斯底里边缘的健壮少年。又岂会被两个太监拿住了?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得嗖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便从大阿哥袖子脱鞘而去。

一时间,所有再坐的嫔妃都惊愕住了。

那匕首不大,不过三寸长,然而寒芒幽冷,谁也不敢忽视它的锋利。随着大阿哥手一挥,大叫一声“滚开”,左边那个太监胳膊上便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反手再一挥。便生生把右边太监的肩膀刺了个窟窿。

一时间地上躺倒了两个人,嫔妃们惊叫出声,四散而逃,有的甚至已经瑟瑟躲在了墙根底下。

大阿哥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看到地上两个被自己刺伤的太监,手已经渐渐打哆嗦了。

皇后脸色也白了透彻,但已经忍着端坐在上头,“永璜,你、你别激动,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说。”皇后此事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高高在上和盛气凌人。

大阿哥听得这话,又是恨意高涨:“你这毒妇!!”沾了鲜血的匕首的刃直指向皇后,大阿哥眼中满是恨毒之意。“你害死我额娘,你早就该给她偿命了!!”

这场浓浓的杀意扑面而来,看着那匕首,皇后身子也不禁微微颤抖,她急忙道:“不是本宫,是先帝爷赐死了哲妃!”

“还不是你像汗玛法进了谗言!!否则他怎么会赐死我额娘!!!”大阿哥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眼睛已然如发狂的野兽一般,鲜血般通红,仿佛要噬人一般。

说实在,皇后一点不冤枉。皇后借刀杀人,害死了哲妃,如今哲妃的儿子要让她偿命,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然而,皇后不能死。若她死了,不但大阿哥活不成,娴妃也会因此坐上皇后的宝座,平衡会一下子被打破,介时嘤鸣的处境会比如今更糟糕。何况…嘤鸣看着那短小的匕首,她也不觉得那匕首能扎死人。

便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瞧瞧抓起了一条花梨木扶手椅,一咬牙,狠狠甩了出去。目标,正中大阿哥的肩膀。

只听嗵的一声,嘤鸣砸了正准。大阿哥剧痛之下,手臂一抖,手也松了,那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皇后见状,立刻大吼道:“快把他拿下!!”

大阿哥神色一晃,急忙要去捡那匕首,然后后头一个太监便扑了上来,然后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生生将他死死按住,再也动不得分毫。

皇后深深呼吸几口,她眼里满是恨意,然而却忍了下来,冷声吩咐道:“绑了,送去九州清晏,请皇上处置!”

没有匕首,又有好几个太监死死钳制,大阿哥纵然再挣扎也是无益,他大吼大叫着说着诅咒皇后的谩骂之词,皇后的脸色也渐渐阴冷。

大阿哥被押送走,嫔妃们这才胆战心惊地各自回到位置上。

皇后扫了殿中众人一眼,吩咐人帮两个受伤的太监抬了下去,又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森寒之意,微笑着对嘤鸣道:“方才多亏了舒嫔,否则本宫便要置身险地了。”

嘤鸣暗自咂舌,真真不得不佩服皇后变脸的速度,忙躬身道:“皇后娘娘一直多有照拂嫔妾,嫔妾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遇害。”

娴妃一旁幽幽道:“大阿哥性子素来温顺谦和,若非饱受欺凌,怎至于如此失常?”

皇后脸色瞬间又冷森了下来,“大阿哥这是怎么了,本宫不得而知!但他持刀行凶,意图谋刺本宫,这等大事。自当由皇上顶罪,不是娴妃该议论的!”

娴妃掩唇笑了,“臣妾只是觉得大阿哥可怜罢了,失了生母。皇上要给哲妃一个贵妃追封,竟还被人百般破坏阻挠,大阿哥孝顺,自然奋起抗争。”

“好了!!”皇后厉声喝止,“今日本宫累了。都退下吧!”

娴妃站起身来,笑咯咯道:“皇后娘娘何必恼羞成怒呢?”说罢,便也不管皇后脸色何等难看,直接拂袖而去,笑声如银铃般渐渐远去。

嘤鸣眼观鼻鼻观心,暗叹,真是一出好戏啊。当日在桃花坞,议论要给哲妃贵妃的追封,在场的只有皇帝、皇后、太后、娴妃和她。她自然没对外泄露,皇帝皇后想来也不会。那就只有可能是太后与娴妃了。

啧啧,当初还以为甩出追封提议,太后是想膈应一下皇后呢,原来竟是连环计。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只是不晓得,皇帝会怎么处置大阿哥呢?

一回到长春仙馆,徐晋禄便禀报说:“太后娘娘摆驾去了九州清晏。”

“果然…”嘤鸣勾唇笑了,皇后自然不能处置大阿哥,因为不管轻重,都会落人口舌。所以干脆送去交给皇帝处置。持刀行凶,刺伤太监,还意图谋刺嫡母,这个罪名可当真不轻啊!!皇帝盛怒之下。只怕少不得严惩。然而,太后去了。皇帝就算不愿,也得从轻处置。

这罪名,可大可小,可发挥的余地太大了。太后只消说,难道要因为两个奴才。就严惩大阿哥吗?只需要避重就轻,把“谋刺嫡母”这一条罪名给划掉,其余的就都不算什么了。

傍晚的时候,便传来消息,大阿哥被罚禁足三个月、罚抄写孝经百遍。

啧啧,太后还真是好本事!

心里赞叹着,外头便禀报说,皇帝来了。嘤鸣只得忙起身出馆外迎驾。

今儿,皇帝浑身透着低气压,仿佛一坨寒冰似的,简直要把人冻僵了。嘤鸣暗叹自己倒霉,只得更加小心翼翼,捧了一盏茶给他,“既然罚过了,皇上就消消气吧!”

皇帝却狠狠便茶盏撩在炕几上,“永璜性情素来温厚,怎竟做出这种事情来?!!”

嘤鸣低声道:“早晨在镂月开云殿,大阿哥大呼小叫,说哲妃是皇后娘娘害死的,还阻拦皇上给哲妃加封。”

听了这话,皇帝一脸的憋闷之色,仿佛有一肚子的火发泄不出,他自然也知道永璜为什么跑去皇后那儿持刀伤人,心里又着实对这个长子有几分怜惜,也同样觉得皇后对不住哲妃。要不然,怎的仅凭太后几句劝阻,就如此轻轻揭过了?不过是太后给了他一个台阶,皇帝便顺道下来了,只发了禁足和抄书。

碰!皇帝狠狠一拳头砸在了炕几上,“说到底还是皇后不贤,否则怎会有今日之事?!”

嘤鸣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一语不发。

这时候,吴书来躬身走了进来,打千儿道:“皇上,皇后娘娘宫里传来消息,说那个小唐子死了。”

皇帝一皱眉头:“小唐子是谁?!”

吴书来道:“就是那个被大阿哥刺伤的太监,据说是失血过多死了。”

碰!!又是一拳头砸在了炕几上。

嘤鸣暗叹一声,我的剔红牡丹小炕几啊,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心里如此感叹,却急忙上去双手握住皇帝的手,满是心疼地道:“皇上生气,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

失血过多死了?嘤鸣垂下眼睑,怎么就那么巧?

那个匕首也不得,一刀刺过去,的确是刺伤了一个太监肩头位置,出血也不少,可出了人命…不太可能吧?

皇帝轻纵大阿哥的消息,皇后应该也听说了吧,所以才加了一把火?而那个太监,一条奴才的命而已,哪里入得了皇后的眼?本宫不值得一顾。

“传旨!大阿哥永璜乖戾骄纵,竟伤人致死,着慎刑司杖责二十!禁足半年!!”皇帝怒吼道。

嘤鸣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但看到皇帝那副几乎暴走的模样,便识趣地闭了嘴巴。大阿哥跟她没什么交情,管他如何呢。反正日后大阿哥更恨的是皇后,跟她也无关。

嘤鸣却露出了慌乱恐惧之色,“那个太监,竟然死了吗?大阿哥这一激愤,竟错手伤了人命了。”

皇帝眼中也满是失望之色,他深深叹了口气,“那个匕首,还是皇考在世的时候,赏赐给他的呢。没想到这个孽障——”皇帝不禁咬牙切齿,“竟用来伤人!!如何对得起先帝?!”

旋即,皇帝又恨恨道:“将那匕首罚没取回,不许再给他利刃!!”

唉,看样子皇帝没往她希望的方向去想,真真是可惜。

但是,皇帝突然眉头一皱,“那匕首,朕记得很是小巧,怎么竟然一刀就刺死了人?”

嘤鸣暗自一笑,忙点头附和道:“是啊,瞧着也不过是扎了一下,莫非是扎中了要害,竟致死了?”

皇帝脸色阴沉了下去,却没有再说什么。

嘤鸣也就此闭嘴,不再多说,剩下的让皇帝自己去查吧。且看看那小唐子是真的失血过度儿子,还是…

第149章、醉酒逆推(上)

后头的事情,嘤鸣只听说大阿哥挨了二十板子就晕厥了过去,皇帝虽然重罚,却派了太医去给他伤药诊治。反倒是十五之夜,皇帝自己留在九州清晏,没去皇后那儿。

嘤鸣暗自琢磨,看样子,皇帝已经让粘杆处查处那小唐子的死因了。所以才如此给皇后难堪。不过皇帝既然下旨罚了大阿哥禁足半年,自然是不能出尔反尔的。

倒是慧妃收敛的性子,比从前更加百倍温柔,皇帝气闷之下,也正需要一个百般温柔的女子来抚慰,倒是因此也这个月去了三次她的琼鸾殿。慧妃也无比贤德地让许茹芸侍奉皇帝,可第二日避子汤都会照旧送去琼鸾殿。

如此,夏日的溽热渐渐散去,三年一度的乡试也到来了,嘤鸣的全部心思如今都搁在了娘家兄长修齐身上,日夜都盼着他这次能中举。

英容又进宫来探望她,对她说起修齐的事儿,“他呀,现在就差没头悬梁、锥刺股了!到底是有儿子的人了,就是不一样!”英容笑咯咯打趣着。

是啊,那个孩子,嘤鸣还无缘一见呢。他哥哥如今只是个秀才,无官无职,自然嫂子芝兰也不是命妇,自然不得入宫。嘤鸣也盼着修齐能中举,来年春天考个进士,也就能做官了,嫂子也能得个诰命进宫了。

“对了,孩子取名儿了,叫魁儿。”英容笑着补充道。

“纳兰魁?”嘤鸣嘴角也翘了起来,的确是个好名字,只不过,魁…高中魁首吗?修齐还真能给自己打气啊!

这个孩子,果然也没有辜负修齐给他取的名字,这一届乡试修齐素日没有高中魁首,却中了直隶省乡试第八名亚元的好名次!!满人能中个亚元,也是极体面的事儿。素来乡试的头名叫解元,二到十名称之为“亚元”。都是举人中的翘楚,可想而知。有这样的好名次,中进士也是十拿九稳的。

嫔妃们听到消息,几个与嘤鸣的交好的,陆陆续续来相贺喜。嘤鸣也甚是高兴,送走了贺喜的嫔妃,自己叫孙嬷嬷拿了一坛上好的秋露白,此酒香醇,只因嘤鸣酒量不好。才不怎么喝。今儿是大喜日子,喝醉了又何妨?

如此想着,便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不消半坛酒下去,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后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嘤鸣不记得了,是隐约记得,似乎是皇帝来了。

她一醉酒醒的时候,人躺在寝殿床榻上,浑身软绵无力。不但脑袋胀痛,而且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就像是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你妹的,不过是多喝了两杯,怎么会这样严重。

嘤鸣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西洋小镜子,对镜打量自己: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这形象真是糟糕透了!!

嘤鸣摇了摇头,忽的呆愣住了,她急忙对着镜子照着自己脖子——

那原本该是雪白无暇的脖颈上竟然如被狗啃似的,红一块紫一块的!!

等等!!

嘤鸣忽然见脑袋清明。这种痕迹…该不会是…她突然间几乎都想哭了,尼玛的,乾渣龙来了,她醉得不省人事。难道被那渣龙顺手吃了?!

你妹的,怪不得浑身酸疼得厉害!!她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喝醉点酒,就浑身不舒服?!!尼玛的,禽兽啊!!

“来人!更衣!”嘤鸣气呼呼含了一声。

半夏捧着一盅温热的醒酒汤便进来了,眼里更带着别样的暧昧意味。“娘娘,现在天都黑了,您不必更衣了。”

“啥?!”嘤鸣瞪圆了眼珠子!!天都黑了?她记得自己是中午都喝了两杯,然后乾渣龙来了,然后估计就把她那啥啥了,这会子天黑,也就是说至少过去了三个时辰?!!

你妹的,要坏事!!她调制的避孕药丸,必须事前或者事后一个时辰吃才能确保不中招!!

半夏冲她笑了笑:“娘娘,您放心,皇上说,待会会过来的,要不然可不好记档呢。”

白日那啥啥的确不太好,所以乾渣龙晚上还要来那啥啥?!你妹的,这死禽兽怎么不去死?!!

一把夺过半夏手里醒酒汤,嘤鸣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暗暗一算,她距离排卵期还有三四天,应该不会那么倒霉一球进门吧?嘤鸣暗暗想着,便起身略作梳洗,偷偷吃了两枚避孕药丸——吃了总比不吃好些吧?嘤鸣只能自我安慰了。她才十七岁,着实不是适合生育的年岁啊。最最最起码,也得过十八周岁吧??

因做了一场激烈运动,嘤鸣也真的是饿了,也懒得等待会回来的乾渣龙了,自己飞速填饱了肚子,便跑去床上躺着看棋谱。哎哟,她的腰啊,跟断了似的。待会儿乾渣龙来,乖乖盖被子纯睡觉就罢了,如果他敢歪歪,就一脚踢下床,嘤鸣气呼呼想着。

就在她心里暗骂乾渣龙的时候,此龙来了。

乾渣龙穿着一身日常的玄色贡缎常服,笑眯眯坐在床头,看着嘤鸣,那眼神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嘤鸣看得浑身难受,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死色龙,竟一点不挑食,她可是醉醺醺不省人事了,居然还要把她那啥啥了!!

乾渣龙嘿嘿笑了,伸手刮了刮嘤鸣的鼻尖,“女人脸,六月的天,真是说变就变!晌午的时候还死缠着朕不放呢!”

哈?!!嘤鸣瞪圆了眼珠子,这是什么情况?!

乾渣龙笑着问:“不记得了?”

嘤鸣迷茫地摇了摇头。

乾渣龙凑近几分,凑到她耳畔:“可是鸣儿抓着朕的衣襟,把往床榻上推,还把朕的衣裳给撕碎了呢!”

啥?!!她干的?!!!嘤鸣嘴巴长得都能塞下俩鸡蛋了!!

乾渣龙看着嘤鸣那副惊呆了的可爱小模样,不禁哈哈大笑,“朕也着实没想到,鸣儿喝醉了,竟是如此热情!朕都不好意思拒绝了呢。”

嘤鸣石化了半晌,才吐出字来:“您下回千万好意思,一定拒绝了。”——你妹的,以后她绝对不喝超过三杯酒了!!都说酒为色媒,可她是女滴啊!!怎么居然一喝醉,会变成那样儿?她怎么一点都记不得了?!

嘤鸣说完,突然狐疑地看了乾渣龙一眼,“皇上不是蒙我的吗?”

皇帝哼了一声,戳了戳嘤鸣的脑门子,“要朕把你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叫进来,你细细问一问吗?!”

“额…谢谢,不用了。”嘤鸣身子一缩,缩进了被窝里。你妹的,怪不得半夏看她眼神那么诡异,原来竟然真的是醉酒反推了乾渣龙?!!你妹的,她的光辉形象啊,她的节操啊,真真是掉了一地、碎了一地啊!想捡都捡不起来了!

皇帝低低笑了两声,又软语道:“好了,鸣儿,咱们行周公之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皇帝在她耳畔吹了一口热气,“朕也很是喜欢呢!”

喜欢你个狗头!!嘤鸣暗暗骂了一句,你也不是个啥好玩意儿。

皇帝脱了衣裳靴子,飞快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嘤鸣立刻一脸警惕,连忙朝里头缩了缩,皇帝却笑着说:“好了,朕不闹你,今晚好生歇息。”

嘤鸣松了一口,总算还没太禽兽。

皇帝搂了她在怀,一手轻轻落在她的小腹上,眼里竟满是希冀之色。

额…画风是不是变的太快了点??嘤鸣郁闷地想着,同时脑子飞快转动,中午的时候,她大醉酩酊之后,到底干了多么女女汉纸的事儿?居然逆推了乾渣龙陛下?!

“哦,对了…”皇帝幽幽在她耳畔呢喃,“鸣儿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话呢。”

稀奇古怪的话?嘤鸣心里一愕,小心肝一颤,尼玛可千万别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啊!

皇帝的声音再度在她耳畔响起,带着调笑之意:“以年号呼朕便罢了,中间还加个‘渣’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嘤鸣脖子一僵,她…叫了皇帝“乾渣龙”?!你妹的,虽然她在心底里骂过无数次了,没想到醉酒之下居然真的给骂了出来!!

————醉酒逆推分割线————

话说,皇帝陛下晌午批完了折子,便顺道来长春仙馆,走到景明堂外便听见了嘤鸣咯咯笑得恣意的声音。心下好奇,便特意猫了脚步,进来偷瞧。

却看到嘤鸣趴在桌子上,抱着一个大酒坛子,底下宫女太监夺都夺不走。那双星眸醉意朦胧,带着妩媚的风姿,那娇俏的脸蛋红扑扑如滴血一般,带着诱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