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需要撞进去!那食盒,不过是她故布疑阵,特意吸引本宫罢了!”嘤鸣冷笑连连,“她当时,趁着左右人无人,便把熟睡的猪妞塞到了床榻底下!所以她一走,乳母进来,便发现猪妞不见了!”

半夏惊得瞪大了眼睛,“也就是公主丢的时候,其实没丢,只是被塞到了床下?”旋即,半夏急忙摇头,“可是公主的确是在外面找到的啊!”

嘤鸣哼了一声,“那有什么难?猪妞一丢,本宫帐中的人全都出去找了,那时候帐中无人!自然托雅想要进来,把猪妞带走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带走之后,便把猪妞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傍晚时候,惊动了皇上,托雅再把猪妞带回来,谎称是自己找到了,便是大功一件了!”

半夏深深吸倒一口冷气,“这位托雅格格,算计也太多了些吧?!”

嘤鸣冷然一笑。“皇帝虽然许了她为嫔妃,可对她并不假辞色。托雅想入宫,可更像做宠妃!可如今皇上最宠爱的是本宫,爱屋及乌。她便从本宫身上下手了!!”

半夏忙道:“那娘娘赶紧禀报皇上呀!”

嘤鸣轻轻摇了摇头,“虽说一切都已明了,但是本宫并没有丝毫证据。眼下皇上对她印象不错,本宫若是说出来,只怕会叫人觉得是恩将仇报。”

说吧。应了眼底幽冷下去,“敢拿本宫的女儿作为博宠的工具——哼!以后走着瞧吧!”

半夏又忙道:“那娘娘是否要给托雅格格些警告,免得她以为娘娘好糊弄!”

嘤鸣摆了摆手,“没必要!本宫还继续装作不知道,那才更能麻痹托雅。且叫她得意一阵子吧!哼!”

当晚下了一场大雨,雨后天气又冷了几分,狩猎在雨后仍旧照常进行。皇帝给狩猎成果最丰硕的几个满蒙八旗勋贵都赏赐了一架仿造版的十字弩,皇帝给这种弩取名为“黑鹰”。而得了黑鹰弩的满蒙勋贵子弟,立刻如虎添翼,所猎野物更胜以往。

唉。其实他们猎到的猎物再多,也都得上缴,鞣制的皮子也都归皇家所有,肉倒是可以自己烧烤了吃,可关键是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肉啊!幸好还有不少负责驻防守卫的兵马,倒是不至于浪费了肉食。

这一日午后,阳光暖煦。皇帝安抚好了一众部落的蒙古王公,便又与她一起到将军泡子湖畔,赏景、饮茶。

这回把猪妞这个愈发活泛的小妮子也给带了出来,好歹来木兰一趟。总不能叫她闺女一直憋在帐殿中吧?火团则蹲在草地上,摇曳着自己那系了银白色蝴蝶结的大尾巴,火红的尾巴、银白的蝴蝶结,倒是很配。

火团最骄傲、最喜欢的便是自己尾巴了。所以被猪妞咬去一撮之后才那么幽怨,如今系上蝴蝶结倒是蛮好看的,所以火团就不跟奶娃娃置气了。不过还是跟嘤鸣额外多讨要了半碗灵乳,这才消停了下来。

嘤鸣此刻却注意到皇帝的手腕上的佛珠不是从前最管用蜜蜡手串了,而是一百零八子的菩提手串,颗颗黝黑圆润。上头还垂着红色的鸳鸯络子,甚是精美。

皇帝的确有佩戴手串的习惯,因为满人尚佛,手串即是佛珠,闲来无事的时候做念珠之用。而手串上素来配有络子,可皇帝络子,素来是明黄色的,而且多是福寿双全或二龙抢珠之类的。从未见他身上佩戴鸳鸯络子,而且还是鸳鸯成双。

鸳鸯,是什么意思,还需要多说吗?

“怎么了?”见嘤鸣盯着自己腕上的菩提手串,皇帝露出疑惑之色。

嘤鸣笑着道:“皇上菩提佛珠上的络子,很是精美。”

“络子?”皇帝一把抓起那络子一看,顿时愣住了,“怎么是鸳鸯的?!”

嘤鸣掩唇一笑,道:“皇上自己的东西,怎么竟不晓得吗?”

皇帝二话不说,便把那缠在手腕上缠了三圈的一百零八子菩提手串给撸了下来,“王钦,拿下去,立刻换个络子!”——幸好他今年没有召见蒙古王公,否则可要出丑了!堂堂天子,佩戴鸳鸯络子,可真真是丢人了!

嘤鸣见状,急忙一把抢了过来,笑眯眯道:“我瞧着这鸳鸯甚是好看,不如给我吧!”说着,也不等皇帝点头,便开始解那菩提手串,大红鸳鸯络子很快就取了下来,只不过手串没有了络子,着实不怎么好看了。嘤鸣低头瞅了瞅自己腕上的那串南红玛瑙的十八子手串,上头配的是个缕金的祥云络子,嘤鸣便拿着那漆黑的菩提手串比了比,笑着问皇帝:“怎么样,瞧着还配吧?”

皇帝点了点头,“缕金祥云,配黑菩提,恍若画龙点睛。”

嘤鸣便笑着解下了手串上的络子,与皇帝的鸳鸯络子对换了一下。

南红玛瑙与大红鸳鸯,也是十分相配的。

重新系紧了结处,便将黑菩提手串递给了皇帝,“是谁打的鸳鸯络呀?皇上随身佩戴这种络子,可着实…”嘤鸣干笑了笑,若是被旁人瞧见,只怕要说皇帝儿女情长了。

皇帝脸色有些发沉,隐隐泛着黑气。

“主人,那个科尔沁格格来了!”火团突然精神传音到嘤鸣脑海。

嘤鸣忙回头一看,果然遥遥瞧见一个身穿着鲜艳的天蓝色玉兰芦雁缂丝缎旗服的女子,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盈盈走来。

的确是科尔沁郡王之女、和硕悫靖公主之女,托雅格格。

只不过,托雅被外层守候的侍卫给拦住了,其中一个侍卫跑到皇帝跟前,跪奏了托雅求见之事。

皇帝冷哼了一声,“她来做什么?朕不想见她!”

皇帝愠怒的态度,让嘤鸣微微有些疑惑,自打托雅找回了猪妞之后,皇帝少不得要记她的功劳,因此托雅数次去御帐求见,十有八九,皇帝都见了她。

嘤鸣忍不住又瞅了一眼如今挂在自己手串上的那枚鸳鸯络子…渐渐笑了。

侍卫跪在地上道:“回皇上,托雅格格说,她是来求见舒妃娘娘的。”

皇帝便瞅了嘤鸣一眼。

嘤鸣笑靥如花道:“既然人都来了,就叫她过来吧。”

侍卫抬头看了看皇帝,等候命令。皇帝不发话,侍卫自然不敢放人过来。

皇帝深深呼吸了两下,才道:“叫她过来吧。”

“嗻!”

托雅身穿满人的旗服,优雅地走了过来,盈盈蹲身下去,“托雅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金安;给舒妃娘娘请安,娘娘如意安康。”

皇帝冷淡而疏离地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平身吧。”

“多谢皇上!”托雅的声音欢快而柔婉,她盈盈起身,便走到嘤鸣跟前,将自己的新衣裳呈现在嘤鸣面前,“舒妃娘娘,您瞧托雅这身衣裳好看吗?就是之前你赏给托雅缂丝缎子,今日刚刚裁好了一身旗服,所以托雅特意穿了来,给您瞧瞧。”

天蓝的旗服,恍如碧天的颜色,甚是明亮清透,嘤鸣笑着点头:“托雅格格穿蓝色,果然最好看。”

嘤鸣特意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替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龙华,笑着道:“这缕金绣孔雀的龙华也很配,托雅格格很会穿衣裳。”

托雅明媚地笑着:“是娘娘赏赐的缎子好,自然搭什么都相宜。”

嘤鸣执着锦帕,掩唇笑了。

然而托雅脸色明媚的笑容就骤然一僵,她的目光停滞在嘤鸣的皓腕上、那串嫣红的南红玛瑙手串上、垂下的大红鸳鸯络子。

“怎么了?”嘤鸣笑着打量她,便抬了抬自己手腕,“这鸳鸯络子,与我的玛瑙手串,还算相配吧?”

托雅忍不住扭头看了皇帝一眼,她看着皇帝手腕上的那串菩提手串,那上头的络子已经换成了祥云的。浓浓屈辱感在托雅心头浮起,她的脸颊渐渐涨红了,红得渐趋紫涨。

嘤鸣笑容依旧莞尔,她将皓腕上垂下的大红鸳鸯络子贴在脸颊上,笑靥如花看着皇帝,问道:“皇上,您说这络子与臣妾的手串,可还配否?”

皇帝冷肃的脸上立刻春暖花开半露出笑容,他点头道:“尚可。”又捏着菩提手串上的祥云络子问:“这个是你打的?”

嘤鸣摇摇头,“不是,是臣妾陪嫁宫女半夏打的。”

这话一出,不但皇帝有些不高兴了,连托雅都忍不住了,她眼里充溢满了愤恨的泪水,强忍着方才没有落泪——竟连一个奴才打的络子,就能换走她亲手给皇上打的鸳鸯络子!舒妃,未免也太辱人了!!!

博尔济吉特托雅飞快屈膝一礼,道:“托雅告辞了!!”

第231章、丈母娘打女婿

博尔济吉特托雅飞快屈膝一礼,道:“托雅告辞了!!”

皇帝看着托雅飞奔远去的背影,皱着眉头,似乎在怨怪她的失礼。

嘤鸣掩唇,露出惊诧之色,急忙问皇帝:“难道这个鸳鸯络子是托雅格格打的?”嘤鸣露出了错愕愧疚之色,“托雅长在科尔沁,臣妾着实没想到她还会打络子。”

皇帝表情淡漠地道:“她会打络子,便也该知道鸳鸯是什么意思!”——皇帝的语气,显然是责怪的语调。昨日,托雅求见,将一串亲手串好的菩提手串奉上,皇帝当时正在披折子,又想着好歹是她费了心意的,便看也没看便顺手拿出来绕在了手腕上。

他哪里想到,竟然会是个儿女情长的鸳鸯络子!

幸好鸣儿发现的早,否则——

哼!皇帝冷哼了一声,“她长在草原,的确欠缺了些规矩!”

嘤鸣无声无息笑了,托雅要表达情意,着实表达错了方式。蒙古草原,民风开放,无论男女都不羞于表达情意,一个鸳鸯络在他们看来只是寻常表白罢了,即使是男子,也大可大大方方佩戴出来,没人会笑话,只会有人羡慕。

可惜啊,满人入住中原已久,深受儒家礼仪教化,于男女情爱上,已经十分内敛,羞于在外人面前表露儿女情长,皇帝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皇帝才觉得托雅不懂规矩。

嘤鸣笑容莞尔,“托雅格格年纪小,带回宫里慢慢教就是了。”

“哼,她都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皇帝冷哼道。

嘤鸣斜眼睨了皇帝一眼,“是啊,才十六,只比大公主大两岁呢!”

“咳咳!”皇帝噎得连咳嗽了两声,他着实没想到嘤鸣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博西勒的确也十四岁了,比托雅大两岁。可嘤鸣话里的语气。完全是对老牛吃嫩草的嘲笑。

皇帝的长女、大公主博西勒,系娴妃乌拉那拉俪兰所出,年纪还比大阿哥永璜要大几个月,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如今却已经要选看额驸人选了。

既提到大公主,嘤鸣也好奇皇帝看中了那个科尔沁王公子弟做女婿,便笑着跟皇帝一问。

皇帝忙正色道:“这几日,朕也仔细相看了,和硕达尔罕亲王的次子。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年少英武、弓马娴熟,年纪也只比博西勒大一岁,朕瞧着不错。”

科尔沁有两位王爷,一位是托雅的老爹扎萨克郡王清格勒,另一位就是皇帝口中的和硕达尔罕亲王了——后者才是科尔沁部落的首领,托雅的老爹,是和硕达尔罕亲王的堂叔,算是两支的。科尔沁部落,得爵位者甚多。除了一位亲王、一位郡王之位,还有好几个贝勒和贝子,色布腾巴勒珠尔的爵位…着实有点不够看。而且还是次子,那表示世子另有人了,和硕达尔罕亲王的爵位似乎也轮不到他承袭。

色布腾巴勒珠尔的地位,有点像是平郡王府的七阿哥福端,福端能混个固山贝子,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他还有好几个庶出兄弟,也都只是辅国公。甚至只是辅国将军。

“皇上跟娴妃商量定了吗?”嘤鸣问道。

皇帝睨了嘤鸣一眼,“娴妃懂什么?何况抚蒙大事,哪里轮得到她来商量?”

额…合着你闺女的娘,对你闺女的婚事。连商量的余地都木有啊!这要是搁在后世,打你个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嘤鸣干笑了笑,“我觉得,娴妃…可能会嫌弃您挑的女婿…爵位低了点。”

皇帝撇嘴,“若做了朕的女婿,还怕没有升爵的机会吗?!”

嘤鸣想了想。也是!皇帝的女婿,总不可能永远只是个辅国公吧?就算承袭不了亲王爵位,做个贝子,乃至贝勒应该都不在话下吧?不过,想来不可能比他哥、那个世子要高了。

皇帝的性子,素来乾坤独断,娴妃应该也是了解皇帝性子的人,她若识趣,便该老老实实认了,叫大公主和这个色布腾巴勒珠尔趁机多互相了解、培养一下感情。大清公主一般不会嫁得太早,起码还得在等几年才会正式出嫁呢。

可是嘤鸣太想当然了,也太小瞧了娴妃心疼大公主之心。

第二天早上,皇帝正在嘤鸣帐中享用早膳,吴书来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脸慌乱地磕头道,“皇上!达尔罕亲王的次子,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在马场被娴妃娘打了!”

“什么?”皇帝豁然站了起来,登时火气攒涌,“娴妃这是做什么?!”——虽然他还没直接跟娴妃说选定了色布腾巴勒珠尔为博西勒的额驸,但他才刚刚钦点了他教导博西勒骑术,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也是想让女儿跟未来女婿早早熟识一下。

嘤鸣暗叹一声,娴妃的反应未免也忒大了点吗?你就算不愿意,打人做什么?只会惹得皇帝更加不快!而且人家色腾布巴勒珠尔,好歹是科尔沁王子,哪儿能随便揍?

急忙放下碗筷,跟着皇帝,便一路往马场奔去。

这里是养着御马的地方,很是平坦开阔。遥遥就瞧见娴妃那副怒火万丈的模样了,她手执马鞭子,噼里啪啦便朝一个身材高到的蒙古少年身上招呼,那少年不敢反抗,只得用举起双臂护着脑袋。

娴妃却气呼呼大吼大叫:“你这个粗野的蛮人!也敢肖想本宫的大公主!!你做梦!!本宫只要一日活着,就决计不会叫你得逞了!!”

“额娘…”大公主博西勒无助地站在娴妃身后,扯着她的衣襟,蛾眉皱着,一脸的不知所措。

“给朕住手!!”皇帝一声怒吼,算是解救了蒙古王子色腾巴勒珠尔。

一时间马场的人跪了一地,娴妃也愣愣持着马鞭,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急忙蹲跪下来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汗阿玛金安!”博西勒飞快附身见礼。

而蒙古王子色腾巴勒珠尔可就悲惨多了,跪在草地上,额头上又一道明显的鞭痕,还好只从眉毛上头扫过,不算太严重,不过他的双手就挨了好几下了,血淋淋的,有些惨不忍睹。

嘤鸣不禁哀叹,这女婿当得,真不容易啊…

“娴妃!!”皇帝气不打一处,“你岂可如此泼妇作态?!这里岂容你这般撒野?!”

娴妃却是一脸的委屈之色,她含泪道:“皇上,是色腾布巴勒珠尔色胆包天,竟敢轻薄博西勒,臣妾身为人母,实在忍无可忍!”

皇帝听得一皱眉头,色腾布巴勒珠尔敢调戏他的女儿?若真如此,还真是该打了!

而色腾布巴勒珠尔顿时慌了神色,他急忙摇头道,“不!皇上,奴才怎敢轻薄大公主呢?是娴妃娘娘误会了!”

娴妃气得怒目圆瞪:“误会?!本宫分明亲眼看见你的贼手乱摸博西勒的腰!!”

博西勒却红着脸,弱弱道:“额娘…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扶我上马而已。”

色腾巴勒珠尔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大公主个子矮,爬不上马背,奴才才扶大公主上去!没想到娴妃突然冲出来,抢了奴才的马鞭子,就用来打奴才了!”色腾巴勒珠尔一脸的委屈之色。

娴妃却依旧气恨:“博西勒身量尚小,你就不会搬个凳子来!再不济这里有那么多养马太监,随便叫个来,叫博西勒踩着上去就不得了!非得你扶着腰爬上去?若是本宫不现身,你是不是还要扶着博西勒屁股爬上去呀!”

“额娘…”博西勒都带了哭腔了,“您别说了成不?”——不就是扶了一下腰吗?额娘干嘛发那么大火气呀!汗阿玛既然已经定下是他了,他人长得是不够儒雅,可难得性子还不错,也还有耐心。何必闹成这般样子呢?难不成,她还能不嫁吗?反正都是要抚蒙的,嫁给旁人,也不见得比嫁给色腾巴勒珠尔好到哪儿去。

娴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你糊涂了,竟帮这个轻薄你的蛮人说话!!博西勒,你是大清的大公主,岂可如此自轻自贱?!”——她的女儿,纵然必须要抚蒙,也不能随便嫁个辅国公啊!!

“娴妃,你给朕住嘴!!”皇帝怒斥道,“你一口一个蛮人是什么意思?!大清的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还有孝惠章皇后全都出身科尔沁,若科尔沁亲王之子是蛮人,岂非朕身上也有蛮人的血统?!!”

娴妃被皇帝这番诛心之言吓得面无血色,她急忙磕头道:“皇上恕罪,臣妾绝无此意!”

博西勒也吓坏了,不管怎么说,娴妃是她的额娘,今天虽然做得不对,那也是为了她好,博西勒急忙也叩首道:“汗阿玛原谅额娘这一次吧,额娘只是无心之失。”一边说着,博西勒急忙目色示意了色腾布巴勒珠尔一眼。

色腾布巴勒珠尔虽然貌憨,但并不蠢笨,也急忙磕头道:“是奴才举止粗蛮,不怪娴妃娘娘。”

皇帝见状,这才怒火消了,“娴妃,你给朕待在帐中,以后不许出来胡闹!”

娴妃满是屈辱地瞪了自己准女婿一眼,别以为你替本宫说好话,本宫就会认了你这个女婿!

第232章、位份

娴妃被皇帝发落回她自己帐殿禁足了,也表示,娴妃鞭打蒙古王子色腾布巴勒珠尔的事儿被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这事儿就算传扬出去,科尔沁王公想来也不会有异议的。因为皇帝说了,他身上也流着科尔沁的血。这句话,足以叫科尔沁王公亲贵高兴坏了。

嘤鸣不禁暗想,皇帝是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说的吧?简单的一句话,让娴妃闭嘴,也能叫科尔沁感恩戴德,心生极大的认同感。

果然是皇帝,够腹黑!

嘤鸣瞅了一眼色腾布巴勒珠尔这个倒霉孩子,才十五岁的孩子,居然长得这么人高马大的…额,还真不愧是蒙古族人啊!瞧那身高,站起来已经跟他岳父…乾渣龙陛下差不多了!生生比穿着二寸花盆底鞋的应该都高出不少来!大公主博西勒跟他站一块儿,根本就是颗豆芽菜…着实看了叫人违和。

而且这倒霉孩子看上去还早熟,无论身高还是脸,都不像个十五岁的孩子,说他已经二十了都有人信!不过长得不丑,就是稍微黑了点,皮肤是小麦色的,五官长得很立体,浓眉大眼,很精神,鼻梁高挺,瞅着蛮顺眼的。就是不晓得为什么,娴妃看这个女婿不顺眼。

皇帝叫人拿了上好的金疮药赏赐给准女婿,嘤鸣一把拿了过来,笑眯眯递给了大公主博西勒。——这意思,是叫大公主给自己准额驸上药呢。

大公主瞅了一眼自己的准额驸,脸一红,忙屈膝道:“多谢汗阿玛,多谢舒母妃。”

色腾布巴勒珠尔也忙躬身,瓮声道:“多谢皇上,多谢舒妃娘娘。”

嘤鸣笑眯眯道:“辅国公可千万不要介怀娴妃,哪个当娘的不偏袒自己女儿呢?你说是吧?”

色腾布巴勒珠尔连忙弓着腰称“是”。

嘤鸣眼珠子骨碌一转,又道:“何况…丈母娘打女婿,天经地义!”——要是将她猪妞的额驸对猪妞不好。她也会揍人的!

“咳咳!”色腾布巴勒珠尔小麦色的脸上涨红开来。

娴妃论长相不差,就是性子不讨皇帝喜欢罢了,而皇帝论脸也算得上英俊了,自然他俩生的闺女也不会差了去。大公主博西勒才十四岁。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也是花骨朵一样的模样。

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公主,性子也还温柔,色腾布巴勒珠尔怎么会不乐意呢?

至于娴妃这个丈母娘——她的意见本来就不重要。而且越是有了这个丈母娘的阻拦,越能突显博西勒这个公主娶来不易。日后也自然会更加珍惜。娴妃脾气越坏,就反衬了博西勒性子越温婉!

当然了,色腾布巴勒珠尔才刚认识博西勒,若说感情,自然无从谈起。无非是从利益角度考量,他只是和硕达尔罕亲王的嫡次子,上头嫡出的大哥是世子,亲王爵位轮不到他承袭,这辈子若无意外,弄不好就只能守着辅国公爵位倒死了。

可现在不同了。如果他做了皇帝的女婿,去了皇上的大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这位大公主,乖巧可爱又娇滴滴青涩,色腾巴勒珠尔自然只有满心欢喜。至于娴妃鞭打,只会惹来这位可爱公主对他更对的愧疚,乃至引发心动,对色腾布巴勒珠尔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果不其然,大公主天天给自己准额驸上药。色腾布巴勒珠尔伤好之后,便又开始教大公主骑术了,一时间倒是有几分情窦初开的旖旎。不过娴妃气坏了,在帐子摔了不少瓶瓶罐罐。

其实娴妃真是嫌弃色腾布巴勒珠尔粗蛮、不够儒雅?

嘤鸣忍不住呵呵了。若色腾布巴勒珠尔是和硕达尔罕亲王世子,只怕娴妃就不嫌弃了。

说白了,还是爵位问题。

而这种事儿,嘤鸣还真是没辙,让娴妃自己怄气去吧。她则带了些首饰,特意去托雅的毡帐。为那只鸳鸯络子似的,聊表歉意。

“我是真不晓得,原来那只络子是托雅格格亲手打的。”嘤鸣满脸都是懊恼的神色,“皇上不喜欢随身佩戴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便要叫人拆下换了,我瞧着着实好看,就讨了来,哪儿想到竟然是你的手艺。”

托雅此刻早已不复当日那副怒气攻心,委屈而去的模样了,她一脸爽直的笑容,“舒妃娘娘严重了,娘娘喜欢托雅打的络子,托雅高兴还来不及呢!”

嘤鸣释然地笑了,她和娴妃的关系愈发不佳了,皇后哪里更是势同水火,这个时候,着实有必要摆弄出一颗重量级的棋子了。托雅想要利用她,讨皇帝喜欢,嘤鸣自然不介意假装与她亲近,也充分利用她的价值。

嘤鸣笑着道:“我也着实没想到托雅格格手艺这般灵巧,我可是格外不擅长女红,络子也只会打些简单的呢。”

托雅笑容羞涩地道:“我额娘有个陪嫁宫女,尤擅女红,我自小跟她学的。”

嘤鸣眼睑微垂,自小学习女红?若是留在蒙古草原,女红这玩意儿的确用处不大,除非是自幼就有了要嫁回宫闱的意图!看样子那位仙去的和硕悫靖公主,打小就在培育这个小女儿了。

和硕悫靖公主,是圣祖康熙爷的第九女,生母是贵人袁氏——出身着实在公主中低微了些。可就是这样一位出身低微,不得圣祖爷宠爱的公主,却比其他受宠的公主活得长久,还生育了二子一女。比起那些早早香消玉殒的公主,这位和硕悫靖公主的性子,必然不是好揉捏的,也必然是不是缺乏心机手段的。(与历史不符,勿要介怀)

嘤鸣笑着道:“我听说,格格有两个兄长?”

托雅笑着点头:“两位哥哥都大我许多,打小就十分疼我。还有个弟弟…”旋即托雅脸上滑过一丝厌恶之色,“是个从女奴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提也罢!”

嘤鸣暗自一笑,和硕悫靖公主的确很有手段。以扎萨克亲王的身份,就算尚了公主,也是可以随意纳妾的,然而只有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奴给他生了个儿子,别的姬妾却一所出——便可见和硕悫靖公主的手腕了!

“天气渐渐冷了,再过些日子,皇上也该御驾回銮了。”嘤鸣温吞吞看着托雅,“托雅格格可得提前好好想想,该如何觐见太后,该准备什么见面礼。要知道,格格位份之高低,全得要看太后的心意。”

托雅手里拿着一只嘤鸣所赠的嵌红宝石花卉纹金簪,含着娇媚笑靥道:“多谢娘娘提醒。”——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太后有自己的侄女娴妃,就算她再谦恭、奉上的礼物再贵重,太后也不可能对她假以辞色。既然如此,还不如多费点心思在皇上身上。

“托雅听说,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所以才未能来木兰,真真是可惜了。”托雅徐徐说着,眼里却不见有丝毫可惜之色,反倒是很开心如此。

太后若真的身板硬朗,才真叫人开心不起来呢。

嘤鸣笑着道:“太后娘娘福泽深厚,不过上了年纪,所以不爱走动些。平日里,也总是礼佛,甚少插手宫闱之事。”——可但凡插手,便动辄引得宫闱躁动。譬如之前二阿哥之死、大阿哥圈禁等等。譬如早年大阿哥丧母,皇帝与皇后也因此夫妻失合。这位老太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人命。

听了这话,果然托雅脸色滑过一丝轻视之色,她忍不住想,若皇上真的孝顺太后,又怎么会百般冷落娴妃,还当着那么多蒙古王公的面,给娴妃难堪呢?皇上自幼养育圣祖膝下,这点托雅也是清楚。

这时候,半夏躬身进来,禀报道:“娘娘,秀贵人有事求见,如今已经在您的帐殿等候着了。”

嘤鸣一愣,自打来了木兰,秀贵人空暇时候,倒是去过她哪儿,不过是闲聊罢了。这回,却格外等在她帐殿中,莫非是有要事?

“秀贵人?”托雅面露好奇之色。

嘤鸣笑着道:“秀贵人是今年选秀刚刚入宫的嫔妃,她阿玛是江浙巡抚,姓索绰罗氏。”

听了这话,托雅立刻面露警惕之色,一省封疆大吏之女,还是著姓大族,竟然只封了个贵人?那她…托雅不禁又是防备,又是担忧。

嘤鸣将托雅变换复杂的脸色如数看在眼底,便笑着安慰道:“秀贵人虽然容貌秀美,举止温婉,然而…她是庶出,所以只封了个贵人。”

托雅听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庶出啊…

可旋即,嘤鸣又笑着道:“其实嫡庶并不打紧,先前秀贵人有个嫡出的长姐,三年前入宫,初封也只是贵人。不过后来暴毙了,倒是可惜了。”

托雅皱了皱眉头,“若是嫡出,封嫔似乎也不为过吧?”

嘤鸣莞尔一笑,托雅毕竟远在科尔沁,就算知道宫中情况,但也不可能了解纤毫俱知。嘤鸣笑殷殷道:“没什么,只是一般初封都不会太高。瑞贵人若是早早香消玉殒,只怕此刻也封了嫔了。”

说罢,便不再多言语,道了句告辞,便翩然而去了。

第233章、秀贵人的报复

嘤鸣回去的时候,秀贵人已经在她的帐殿中饮了两杯茶水了,但却不见有丝毫焦急之色,反倒是笑纭纭,心情很是畅快的样子。

“婢妾给舒妃娘娘请安,舒妃娘娘如意金安。”秀贵人笑容甜美,给嘤鸣行了个礼。

嘤鸣笑着落座在罗汉榻的条褥上,又请贵人坐下,一边打量着她飞舞的眉宇,忍不住问道:“贵人似乎遇到什么喜事了,可否与本宫分享一二?”

秀贵人笑容愈发灿若锦绣,“婢妾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呢!”她掩唇呵呵笑了笑,便压低了声音,凑近到嘤鸣耳畔道:“崔氏…有孕了!”

嘤鸣骤然瞪圆了眼珠子,“崔氏?崔答应?那个皇后安排服侍皇上的翠羽?!”

秀贵人郑重点头。

“怎么会?”——翠羽怎么敢怀孕?怎么能怀孕?皇后不是不许吗?

秀贵人低声道:“其实来木兰的路上,婢妾就意外察觉,崔答应每次侍寝之后,都暗自服药…”秀贵人眼底滑过一次狡黠之色,“凡是嫔妃,哪个不想怀上龙胎?除非有人威胁,叫她不敢怀!”

秀贵人神色冷厉了下来,她哼地一笑,“所以呢,婢妾便偷偷将崔答应的贴身丸药更换了!”

嘤鸣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秀贵人,竟不动声色做出了这样了不得的大事儿!呵呵,翠羽怀孕了,若是她大着肚子回去,不知皇后会是何样心情呢?嘤鸣倒是很期待啊!

秀贵人旋即又笑得如春花般灿烂,“日前,婢妾发现崔答应明明到了月信的日子,却没有使用月事带子,而且已经迟了七八日了,所以婢妾有七分把握,崔答应只怕已经怀上龙胎了!”

嘤鸣呵呵笑了,“贵人可真是做了一件妙事呢!”——皇帝虽然说过,不想再叫其他出身包衣的嫔妃生养了。然而崔氏怀上了,皇帝总不至于打掉他自己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