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氏自己…没有那个母亲,愿意舍弃自己的亲生孩儿!

而皇后的傲气,又岂会容得这个孩子出生?

崔答应自己想必也清楚这点吧?那接下来。她会如何做呢?

正在此时,徐晋禄躬身禀报道:“娘娘,崔答应求见。”

秀贵人咯咯笑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嘤鸣看了一眼秀贵人。便道:“贵人先回去吧,我来应对崔氏。”

秀贵人颔首,起身屈膝做了一礼,便退出了帐殿中。

帐殿外,答应崔氏脸色暗沉,一脸的惶恐迷惘之色,她至今都不晓得自己是如何怀上身孕的,明明她每次都会服用那药物,那是皇后叫人调配的,应该不可能无效啊!

正在此时。秀贵人从帐殿中走了出来。崔答应急忙行礼,“秀贵人万福。”

秀贵人凑近了崔氏耳畔,低声叮咛道:“崔答应,似乎很久都没用月事带子了呢,该不会是怀上了吧?”

崔氏身子陡然一颤,满是惊恐地看着秀贵人。

秀贵人咯咯笑了,“你怕什么?你该怕的是回去之后,如何面对皇后!”

崔氏咬着薄唇,一脸的惶恐无助。

秀贵人晓得风光潋滟,“快进去吧。今儿风大着呢,若是吹坏了崔答应,可怎么是好呢?”

徐晋禄跟随之走了出来,略一躬身道:“我们娘娘请答应小主入内。”

崔氏暗暗想。秀贵人既然察觉她有孕了,有特意来了舒妃营帐,就表示她也告诉舒妃这点。崔氏腿有些发软,然而还是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嘤鸣端坐在罗汉榻上,手里端着一盏茶水,仪态高贵雍容。

崔氏见状。一咬牙,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舒妃娘娘,救救婢妾!!”

嘤鸣适时地露出了惊愕之色,“崔答应这是做什么?你好歹是皇上的嫔妃,难道还有人敢害你性命吗?”

崔氏立刻毫不掩饰地道:“回娘娘的话,婢妾已经有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身孕了!婢妾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求娘娘搭救,婢妾感激不尽!!”

嘤鸣眼睑微垂,忙叫半夏搀扶了崔氏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边的一架椅子上——那正是方才秀贵人坐的椅子。

嘤鸣暗暗瞥了一眼崔氏平坦的小腹,“既然崔答应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也不多说废话了。也不妨直说,皇后的性子,是断断容不得你腹中孩儿降生的。”

崔氏忙点头,“婢妾明白,所以婢妾着实无路可走了,才来求娘娘!”

嘤鸣苦笑了笑:“怎么崔答应这般瞧得起本宫,觉得本宫能在皇后的算计下,保住你和你的孩子吗?”

崔氏顿时噎住了。

嘤鸣幽幽叹了口气,“你是知道的,本宫差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崔氏急忙道:“可是四公主最终还是平安降生了啊!”

“那是本宫运气好!”嘤鸣淡淡睨了她一眼,“若本宫真有本事,又岂会产后被算计得不能再生养了?”

崔氏再度噎住了,舒妃宫寒伤体,不能再有生养,的确不是什么秘密了。一时间,崔氏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看不到半分希望一般。若连舒妃这个最得宠的妃子都无可奈何,那她还能求助谁呢?娴妃?娴妃只怕根本不会信她吧?

嘤鸣满是怜惜地叹了口气,“你也是可怜。本宫虽然敌不过皇后,但到时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听了这话,崔氏仿佛落水之人抓到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满是祈求地望着嘤鸣:“求舒妃娘娘指点迷津!”

嘤鸣徐徐道:“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要瞒着了。反正回宫之后,你也不可能再皇后眼皮子底下瞒住她!既然如此,还不如敞开了,告诉皇上。皇上一高兴,说不准晋你位份了。”

崔氏点了点头,先晋个位份,的确是利益最大化了,然而再晋位,她也顶多是个常在,还是不够保住自己的孩子。

旋即,嘤鸣又道:“其次,就是回宫之后了!你需记住一点,一定要死死赖在皇后的宫里,求皇后照顾你的胎!”

崔氏愕然瞪大了眼睛,“这——”也不是等于把脖子伸过去,让皇后砍杀吗?

嘤鸣扬唇一笑,“皇后还是在乎她的贤惠名声的,若是她照顾下,你落了胎,皇后第一个难辞其咎!所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崔答应想必明白这一点吧。”

崔氏眼睛一亮,急忙点了点头,或许…这真的会是保住她肚子里孩子唯一的办法了!!

嘤鸣叫孙嬷嬷去取了两盒燕窝赏赐给崔氏补身子,便打发她离开了。

半夏一直在旁边听着,崔氏一走,她便忍不住问:“娘娘,这样真的能保住崔答应腹中孩子吗?”

嘤鸣淡淡一笑,“谁知道呢!反正,起码会叫皇后脸上难堪、心里也难受!只怕她不好过,本宫心里就痛快!”

赖着让皇后照顾胎相,对于崔氏而言,的确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然而,皇后的手段,愈发诡秘狠毒,只怕即使如此,也未必真的能保她平安生产。

秀贵人还真是恨毒了皇后,直接给她心里扎一根毒刺。皇后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送翠羽上皇帝榻本就不是出于自愿,如今翠羽还有孕了,那可真真是打皇后的脸了!

那崔氏倒是真的听了嘤鸣的话,当天就叫了太医给她诊脉,果然确诊是有了快足月的身孕了。皇帝得知此事后,并没有晋她的位份,不过赐了她一个单独的帐殿,让她离开御帐,安居养胎。

当晚,皇帝来了嘤鸣的帐殿歇息,一起用过晚膳后,皇帝忍不住私底下跟她解释道:“崔氏的身孕,只是个意外…”

嘤鸣忙扬起一张笑脸,道:“臣妾没那个小心眼儿,崔答应虽然是皇后身边的人,可性情温顺,臣妾与她也没什么仇怨。何况来的路上,她悉心服侍臣妾起居,臣妾好歹要记她几分好。”

听了嘤鸣这番话,皇帝眉头舒展开来。

嘤鸣眼珠一转,便又道:“崔答应如今怀了身孕了,如果再照着答应的位份,着实薄待了些,不如皇上赏她个常在吧,也能叫她安心养胎。”

皇帝点头,道了一声“好”,他之前没给崔氏晋位,也是怕嘤鸣心里不舒服,如今嘤鸣都替崔氏求位份了,皇帝自然无不答允。便唤了王钦过来,道:“去传朕口谕,答应崔氏怀妊有功,晋为正六品常在。”

“嗻!”王钦应了一声,立刻便去传旨了。

崔氏的帐子,是草草搭建出来的,又远离皇帝住处,着实有些寒酸。连伺候她的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都散漫不经心,根本不拿崔氏这个答应当主子,连被窝里连个汤婆子都没有。

崔氏摸着冰凉的床榻,暗自气恨地咬了咬嘴唇,早知如此,还不如隐瞒有孕。皇上在得知她怀孕之后,根本没有半分欢心之色,更直接叫人把她赶出了御帐。想到皇帝的冷漠与薄情,崔氏不禁眼圈都红了。

守夜的宫女紫鸳困怏怏打着哈欠,懒洋洋道:“小主,您快睡吧。您月例的羊油蜡可不多,仔细用完了,以后就只能黑灯瞎火了!”

紫鸳那嘲讽的语气,叫崔氏郁火结心,偏偏气得发不出火来。然而宫女说得对,答应的月例很少,虽然比宫女多很多,但跟那些嫔主妃主比起来,便是天壤之别了。连照明的羊油蜡,每日只有一支,只够烧半个时辰。若是用多了,月底的确就得黑灯瞎火了!

第234章、崔常在的屈辱

崔氏满心酸涩,被褥冷得叫人发寒,崔氏心里也冷得发寒。

她好歹怀了皇上的孩子,皇上竟如此冷待她!

皇上不是很看重子嗣吗?就算不给她晋位,也总得赏她点什么吧?

崔氏忍下眼里的泪水,便吩咐道:“去烧个汤婆子来!”

宫女紫鸳听了,一脸的不愿之色,外头冷风呼啸,她可不想出去烧火,便道:“小主,您的炭例可不多了,可得省着点用。您还是将就着点,睡下吧!”

崔氏听得,恼火万丈,“叫你去烧汤婆子,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紫鸳哼了一声,“您现在这般境地,还耍什么小主的威风?明明都失宠了,倒是还以为自己是从前得宠的御前答应啊?”

“你——”崔氏气得脸色紫涨,“你放肆!你一个奴才,焉敢如此以下犯上?!不想活了吗?”

紫鸳哼了一声,酸里酸气地道:“您从前还不是宫女?不过就是被皇上宠幸了几次,便摇身一变成了答应小主,又比我尊贵到哪儿去?”

崔氏登时气得浑身发抖。

紫鸳见状,反倒是更加得意了,有哪个宫女能欺负一下小主,而且还是怀孕的小主?紫鸳不禁心里愈发觉得快意,便更加尖酸地道:“您都怀了龙胎了还是个答应,还有什么好得意的?您若真有本事,混个常在贵人的,奴才肯定悉心伺候您!可您就是一答应,最末等的答应!答应——您还是消停点吧!哼!”

崔氏胸口一堵,险些气得晕厥过去。

这时候,帐外响起了王钦的声音:“崔小主,奴才是御前的副总管太监,特来传皇上旨意。不知小主歇下了没有?奴才可方便进去?”

崔氏一听,瞬间眼里满是期盼之色,她也顾不上修理紫鸳这个欺主的贱婢了,急忙整了整衣衫,扬声客客气气道:“是王公公吗?我还没歇下。请进吧!”

王钦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个浅碧色衣衫的宫女,都恭恭敬敬的样子。

王钦朝着崔氏行了一礼道:“皇上口谕,请小主接旨。”

崔氏一听。几乎欣喜若狂,她急忙跪了下来,聆听圣旨。而那紫鸳,脸色已然骤变,慌忙跪在崔氏身后。一脸惶恐惊愕。

王钦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口谕:答应崔氏怀妊有功,晋为正六品常在!钦此!”

“谢皇上恩典!”崔氏高兴快疯了,她是常在了,不再是最末等的答应了。而且皇上晋了她的位份,便表示,还是看重她腹中皇嗣的!

王钦指着身后两个宫女道:“小主是常在,位份晋了一级,伺候的人自然也所有增加。这两个二等宫女,以后就专门伺候常在您了。”

那两个宫女立刻殷勤地上前。将高兴地忘了起身的崔常在搀扶了起来。

崔氏这才回过神来,忙笑着道:“有劳王公公了!”崔氏忙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进了王钦袖中,“这个就当是请王公公喝茶了。”

那银子分量不重,王钦暗想着,只是个常在,赏赐本来也不可能太多,便笑着收了下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王钦笑着问:“不知常在还有什么吩咐吗?”

崔氏心下一动,冷冷扫了一眼紫鸳。

紫鸳身子一哆嗦。眼里满是哀求之色。

崔氏淡淡道:“公公,这个紫鸳,我着实使唤不了,可否劳烦公公带走?”

王钦一听。原是懒得管这些事儿的,不过想到崔常在好歹怀着龙胎,龙胎若是平安诞育,起码也是个贵人,若生的是皇子,保不齐过些年。积累些资历,封嫔也未必不可能呢。既然如此,就卖她一个好就是了。

紫鸳却吓坏了,急忙噗通一身跪了下来,“答应饶命…额不,常在饶命!奴才知道错了!!”一边哀求着,紫鸳一边碰碰磕头,磕得满头都是鲜血淋漓。

崔氏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痛快无比,你一个贱奴,也妄想欺负到主子头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王钦见状,便挥手唤了两个太监进来,“把她带下去!这般吵闹,崔常在还如何安心养胎呀!”

紫鸳生生被两个力气极大的太监也架了出去,嘴里哭嚎着求饶,然而崔氏却没有半分怜悯之意,只有一脸的狰狞可怖。

王钦走后,新来侍奉的两个宫女,还有原本那个侍奉崔氏的太监,立刻万分勤勉伺候,不必崔氏吩咐,立刻便有人熬了奶茶、灌了汤婆子,帐殿中还烧好了热腾腾的炭盆。

崔常在躺在温暖被窝里,暗暗想着,位份与皇上的恩宠还真是缺一不可呀!

新来宫女万分谦恭地为崔氏掖好了背角,又道:“常在要歇息了吗?那奴才熄了烛火?”

崔常在正要点头,忽的有些奇怪,皇上为什么白天没有晋她位份,反而大晚上的…便忙问:“王公公是从御帐过来的吗?”

新来的宫女摇头道:“回常在。王公公是从舒妃娘娘帐殿中过来。”

“原来如此。”崔氏暗暗想着,原来舒妃替她求了位份了。看样子明日得去好好谢恩才是。

如此想着,便安睡下了。

翌日清晨,崔常在一醒来,两个宫女一个太监立刻殷勤十分,洗漱的水是温热的,里头还泡了花瓣。被人如此勤谨侍奉,崔常在此刻才感受到了做主子的舒坦,不但是被伺候得舒坦,心里更是得到满足的舒坦。如此,崔常在便更暗下决心,一定要保住自己腹中孩子,只要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还怕没有再晋位的机会吗?

洗漱更衣又用过早膳之后,崔常在正想去舒妃帐殿谢恩,却苦于没有什么好东西作为谢礼。皇上虽然也赏赐过她东西,不过都是些小物件,着实拿不出手。

正在此时,御前的总管太监吴书来亲自上门了,他来送了皇帝的赏赐:两匹妆花缎,一些燕窝、阿胶之类的养胎食材,还有有些首饰珠玉。

崔常在不禁满心欢心,其中有个金镶玉的璎珞项圈极好,用来送给舒妃的四公主,再合适不过的了,便立刻叫人拿锦盒好生装好,便带着去了舒妃的帐殿。

嘤鸣的帐殿外,崔常在客客气气请首领太监徐晋禄通传,自己则侯在外头。崔常在暗暗瞅着舒妃的帐殿,昨日来的时候,也没太注意,这会儿子才发觉,舒妃的帐殿真大呀!足足有她那个小毡帐四五倍大!这样的毡帐,才称得上是“帐殿”啊!

只不过帐殿没什么隔音效果,崔常在很轻易地便听见了里头说话的声音,是舒妃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着…像是那位托雅格格的声音。崔常在在御前侍奉,所以也见过托雅。

崔常在对这位科尔沁格格可着实没有半分好感,因为之前托雅去帐殿献给皇上一百零八子菩提手串的时候,看她的眼神,眉毛上挑,满满的不屑。虽然托雅没说什么不客气的话,可崔常在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

一想到这位托雅格格也要跟随皇上回京,会被册为嫔妃…只怕弄不好一下子就要封妃,崔常在便觉得愤愤不平!她怀了龙胎,在舒妃的求情之下,才封了个常在!可托雅格格,一下子便要被封一个她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这叫崔氏如何能不嫉妒?

只听里头,徐晋禄朝着舒妃禀报道:“娘娘,崔常在想见您。”

嘤鸣语气很是和颜悦色:“她怀着龙胎,不易受冷,快请她进来吧。”

这时候,托雅鄙夷声音响起:“崔常在?就是御前伺候的那个小答应吗?”

嘤鸣道:“不错,正是她。她有福气,怀了龙胎,昨夜刚刚晋位常在了。”

托雅嗤地笑出声儿来,“狐媚惑主的包衣贱奴,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哼,不过也是,出身卑微,自然就能豁得出去脸面,什么不要脸的、低三下四的作态都敢使,咱们还是学都学不来呢!”

嘤鸣眼瞅着托雅那副模样,知道她是骨子里的傲气又发作了。又忍不住瞅了瞅外头,这帐殿怕是掩不住托雅的尖刻之声,怕是外头的崔氏已经听见了?或许,托雅就是故意叫崔氏听见的。

托雅讽刺罢,便起身道:“今儿托雅还是出去狩猎呢,就不多耽搁了。”

嘤鸣徐徐颔首,叫孙嬷嬷亲自送托雅出去。

旋即,崔常在进了她的帐殿中,果然脸色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行了礼之后,嘤鸣忙赐她坐下,又好言好语安慰道:“托雅格格出身高贵,自然性子格外高傲些,你别往心里去。”

崔常在凄然一笑,“婢妾是什么身份,哪里敢心里去?托雅格格身份,等回了京,只怕十有八九是要封为妃主的?婢妾岂敢对妃主娘娘不敬?”

嘤鸣亦是妃主,崔氏如此说,似乎有挑拨的嫌疑啊…嘤鸣莞尔一笑,便只继续装糊涂,“你心里明白就好,以后别惹她就是了。以托雅的高傲,想来也不至于去欺凌你。”

这意思名分是说,托雅根本不屑于起对付你一个包衣宫女出身的小小六品常在。

果然,崔氏眼中滑过浓浓的屈辱之色,袖子底下暗暗攥紧了拳头。

第235章、鞭打嫔妃

嘤鸣的帐殿中,顿时沉寂了下来。

崔氏也飞快掩藏下了自己对托雅的毒恨,露出了笑容,她叫自己的宫女将谢礼奉上,道:“婢妾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刚好皇上赏赐了些首饰,婢妾瞧着这个金镶玉的璎珞项圈不错,给四公主佩戴也还算合宜。还望娘娘不嫌弃。”

对一个常在而言,拿出这样的好东西,也算是难得了,嘤鸣笑着拿起来赏看了一会儿,便叫孙嬷嬷去抱了猪妞过来。

猪妞刚醒来,睡眼惺忪的,肉呼呼的小手正搓着自己的眼睛。

嘤鸣便笑眯眯把那金镶玉璎珞项圈待在她脖子上,然后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蛋,笑着道:“小乖乖,喜欢吗?”

猪妞睁开眼睛,低头瞅了瞅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东西,朝着嘤鸣咧嘴“咿呀”叫了一声。

嘤鸣噗嗤一笑,便对崔氏道:“瞧着是喜欢了。那就这么戴着吧!”

崔氏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生怕舒妃瞧不上她送的谢礼呢。

“还有这个平安香囊。”嘤鸣顺手拿起搁在炕几上的一只绣了富贵平安绣纹的精致小香囊,便塞给了猪妞,道:“这个也拿着玩吧!”

崔氏看得疑惑,“这是…”

嘤鸣笑着道:“是托雅格格送的。”

崔氏不禁一愣。

嘤鸣便笑着道:“你别看托雅格格是蒙古格格,却很擅长女红呢。”

崔氏眼底一沉,旋即笑着点头:“是呢,婢妾记得,日前托雅格格献给皇上一串菩提手串呢,上头就垂着一枚鸳鸯络子,很是精美呢。”——不过后来,那鸳鸯络子就不见了。想来皇上嫌弃太情意绵绵,所以给换下来了。

嘤鸣唇角一样,便毫不掩饰地道:“哦。那个鸳鸯络子呀,皇上给本宫了!”

崔氏一愣,暗自忍不住想,莫非舒妃也暗地里防备着托雅格格了?心下不禁一喜。那就好,她还生怕舒妃与托雅关系亲密呢,便笑着看着四公主手里的香囊,道:“这样精美的绣工,若真是托雅格格亲手绣制。可见她从小就学习女红呢。蒙古格格学习女红,还是罕见呢!”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托雅早有觊觎六宫妃位之心。

“人家可是和硕公主的女儿,自然志向高远!”嘤鸣笑容别有深意,“单凭那出身,少不得是要封妃的。人家又没犯什么过错,位份低了可说不过去呢。”

嘤鸣最后那句话,崔常在却是真真听进了心里去,过错…只有是人,就都会犯下过错。若实在不犯。也可算计着叫她犯错!崔氏心里泛起了幽幽之火。

旋即,只听“撕拉”一声,原来是那只精美的富贵平安纹香囊,被猪妞给撕了个粉碎!

“真不结实啊…”嘤鸣幽幽笑道。

崔常在满是啧啧之色,四公主瞧着粉嫩可人,没想到却是个皮实闹腾的。不过也足矣说明,舒妃看似多托雅格格温和相待,可实则亦不过尔尔,甚至舒妃怕是也巴不得托雅倒霉吧?舒妃家世显赫,刚入宫也不过初封为嫔。有孕之后才封为舒妃的。那托雅仅凭出身,便要与她平起平坐,舒妃当然心里不舒服了。

闲闲絮叨了几句,崔常在便起身告辞了。

崔常在一回到自己帐子中。便叫新来的两个宫女替她找出一身碧绿色、瞧着跟宫女宫装差不多样式的旗服,特意换上了,又散下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小两把头,头上只佩戴三件首饰,便问:“托雅格格这会子打猎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宫女道了一声“是”。又问:“常在是要去拜访托雅格格吗?”

崔常在对着镜子,挑了挑自己一双弯弯如月的姣好蛾眉,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吧。”复又笑靥如锦似绣,她抚摸着自己脑后和宫女差不离样式的燕尾髻,徐徐道:“就去托雅格格回来的路上等着…”

傍晚时分,皇帝批阅完从京中六百里快急送来的奏折,便直接来了嘤鸣的帐殿中。

嘤鸣端了一盏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给他润喉,秋日天干物燥,吃些银耳,效用不下于燕窝,且银耳火候若是炖得充足,便会出胶,很是爽滑润口。

皇帝才喝了半盏,便见副总管太监王钦惊慌失措地来报:“皇上,出事儿了!崔常在,被人用鞭子打伤了!”

皇帝一听,眉头立刻皱成“川”字,“胎相无碍吧?”

嘤鸣眼皮一垂,皇帝最先问的是崔氏腹中的孩子,而不是问谁竟敢鞭打嫔妃,更没问崔氏自己是否安好?可见在皇帝眼中,最要紧的,果然还是崔氏的肚子。

王钦急忙道:“胎相并无大碍,只是崔常在后背挨了一鞭子,伤得不轻。”

皇帝这才沉声问:“是谁打了她?!”——语气里已经有浓浓的愠怒了,因为这不只是打伤嫔妃那么简单,崔氏怀有身孕,且胎相正浅,胆敢鞭打有孕嫔妃,这可是谋害皇嗣啊!!

王钦小心翼翼地道:“是…是托雅格格。”

嘤鸣心底里暗自一笑,没想到崔氏这么快就忍不住报复了!同时,嘤鸣面上却露出错愕之色来,“托雅格格与崔常在也没什么仇怨呀?怎么会鞭打崔氏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王钦忙道:“崔常在带着宫女出去散步,正恰逢托雅格格打猎回来,可不巧的,崔常在正好走在路中间,挡了托雅格格的路,结果,托雅格格就…”

皇帝听了,脸色顿时黑沉冷厉下去,碰的一声,皇帝便将银耳羹盏狠狠撩在了案桌上,“简直放肆!!如今朕还没赐她位份呢,她就敢鞭打有孕嫔妃!若真册了位份,那还了得?!!”

嘤鸣暗自窃喜,脸色却急忙替托雅说话:“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托雅格格着实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是不是崔常在说了什么不客气话,激怒了托雅格格?”

王钦忙摇头道:“似乎并不曾。侍奉崔常在的宫女回报说,她陪着崔常在走在路上,忽然后头传来马蹄声,便听托雅格格大喊着叫她们让开路。崔常在似乎是吓着了,就愣在了那儿。托雅格格怨恨崔常在没有让路。所以就甩了一鞭子,正好打在崔常在后背上!幸好那宫女扶住了崔常在,否则若是摔倒…”

嘤鸣暗暗一想,托雅是从后头策马归来。又是打在崔常在后背上,也就是说托雅应该没瞅见崔氏的脸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托雅并不知那是有孕的崔常在。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嫔妃的穿戴和宫女的装束。可是有很大不同的,应该一眼就能瞧出来啊!

这时候,徐晋禄快步进来,打千儿禀报道:“皇上,托雅格格跪在帐殿外求见!”

“叫她滚!!”皇帝直接怒吼一声。纵然崔氏在皇帝心目中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那也不代表谁都能鞭打崔氏了!若只是崔氏也罢了,可崔氏肚子里还怀着龙胎呢!!

嘤鸣眼珠子暗自一转,便柔声道:“皇上,这里是木兰围场,科尔沁王公俱在。无论如何,您都得宽恕托雅格格才是。您若是真的生气,大可带回京城之后,再慢慢处置也不迟。”

皇帝心里一口怒火只得生生忍了下来,便道:“就说朕已经歇下了,叫她不速速退下!”

然后皇帝的话才吩咐出声,外头便传来了托雅的哭求声,那哽咽连连之声,如泣如诉:“皇上表哥~~!”

这一声“皇上表哥”那叫得可真是幽怜楚楚,一咏三叹!

然后皇帝只有满脸的厌恶之色。

可托雅依旧呜呜咽咽。在外头大声解释这:“皇上表哥!托雅不是故意的!崔常在穿了绿色的旗服,托雅误以为那只是宫女,所以才一气之下打了一鞭子的!”

嘤鸣顿时明白了个透彻,原来如此。托雅虽然骨子里骄傲,也极为瞧不起崔氏这种出身的人,但也还不至于糊涂到故意鞭打有孕嫔妃!这种事儿,可太犯皇帝忌讳了,往严重说,都可以算是谋害皇嗣了。所以皇帝才那般震怒。

托雅断断徐徐的抽噎之声传入帐殿中。“托雅若是知道那是崔常在,怎么可能打她呢!托雅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帝听了这番哭诉,怒意顿时消了大半,可仍旧哼了一声,冷冷自语道:“即使误以为是宫女,岂能随便鞭打?哼!”——就算她不是有意鞭打嫔妃,也可见托雅脾性张扬跋扈!

嘤鸣便柔声道:“既是误会,皇上就不要生气了。左右,崔常在胎相并无大碍。”

这话算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皇帝便走出了正殿外,嘤鸣披上一个斗篷,急忙紧跟了出去。

帐殿外,北风呼啸,冷得叫人浑身打哆嗦。而托雅却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帐殿外的草地上,冻得瑟瑟颤抖,嘴唇已经发白、脸蛋发青,着实可怜不胜。

皇帝见她这幅模样,剩下一半怒火也消了个差不离。

托雅瞧见皇帝出来,不仅喜极而泣,泪水簌簌而下,当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哀怜。

皇帝便淡淡道:“既知道错了,便回去吧。天这么冷,别冻出个好歹来。”

托雅见皇帝语出关切,顿时那带泪的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她急忙道:“多谢皇上表格!”

嘤鸣微微一笑,便忙道:“去拿个厚实的斗篷给托雅格格!这样的时节,怎的竟穿得这样单薄?”

听了嘤鸣这番话,皇帝眼里顿时幽冷了下去。昨日见托雅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紫貂斗篷呢!今日比昨日更冷肃几分,她却穿得比昨日更单薄!这是什么缘故,自是无需多想。不过是想以此,卖可怜,惹他怜惜罢了!

斗篷很快取了出来,嘤鸣笑着亲手披在了托雅身上,又吩咐孙嬷嬷送托雅回去。

第236章、崔氏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