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提倒还好,反倒是叫嘤鸣觉得尴尬了,尤其三阿哥都年过二十,有妻有妾了。

嘤鸣含糊地呵呵一笑置之,便急忙转移话题,“你大婚已经四年了,可有子息了?”——照理说,三阿哥这个年纪,也该做父亲了。

永璋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侍妾完颜氏,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

额…她跟小文子大致问过这七年的状况了,三阿哥在皇后丧满三年后,被皇帝指婚,娶了科尔沁出身的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嘤鸣问他可有子息,她说侍妾有孕…意思是嫡福晋没孕也没生养喽?四年无所出,只怕他们夫妻关系有点…微妙啊。

只是人家私事,嘤鸣也不好直接打听,“若是一举得子就好了,纯妃也能抱孙儿了。”

永璋笑着说:“额娘的确盼了数年了。”——这几年里,他姬妾也不算少了,竟无一人有孕,让三阿哥心里糟糕透了。他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身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就在这个时候,他最宠爱的侍妾有孕了!!永璋想着,若完颜氏给他生个儿子,他也该上折子请立侧福晋加以褒奖才是。

第516章、永瑢的挑衅

嘤鸣又笑着问了四阿哥与五阿哥的状况,他俩紧随三阿哥之后,也先后娶了嫡福晋,

永珹道:“两年前,汗阿玛指婚了四川总督鄂弼之女伊尔根觉罗氏。”

嘤鸣一愣,鄂弼不就是她嫂子芝兰的二哥吗?!也就是说永珹娶了她嫂子的侄女?!——大学士的孙女、总督之女,的确也配得上皇子嫡福晋的位置了。

嘤鸣点了点头:“伊尔根觉罗家的教养不会差了去。”

又问了五阿哥永琪。

五阿哥的脸色突然有些僵,他道:“我与四哥是同年指婚的,福晋是是左都御史观保之女,姓索绰罗氏。”

嘤鸣暗忖,算起来,五福晋与宫里的秀贵人索绰罗氏以及已故的瑞贵人还是一家子呢。只是…五阿哥说到自己福晋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然。

嘤鸣忍不住暗忖,难道五阿哥和福晋的关系也不好?左都御史的女儿,也配得上皇子阿哥了。只是比四福晋的家世,稍微次了那么一点点。难道是因为这点,所以五阿哥不开心?

至于六阿哥永瑢,嘤鸣只知道他尚未娶嫡福晋,似乎只有几个侍妾。那孩子看她有点不对眼,嘤鸣就只当他不存在,施施然往皇帝的奏事殿而去。

她不打算惹事,可六阿哥却突然开口了,他满口的义正言辞:“贵妃娘娘!汗阿玛正在批阅奏折,您是后宫嫔妃,为免招惹干政之嫌,还是不要入内了!”

嘤鸣回头拿眼角睨了六阿哥一眼,却瞧见三阿哥永璋已经飞窜上去,一把捂住了永瑢的嘴巴,还拿一双眼珠子狠狠瞪着这个弟弟,然后讪讪笑着看着嘤鸣:“贵母妃,六弟年幼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嘤鸣轻轻打了呵欠,淡淡“嗯”了一声。仍旧继续把永瑢当空气,“那回见吧。”——她总能跟个孩子置气吧?何况六阿哥那些话,虽然不敬,但一字一句都挑不出错来。本朝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铁律!

说罢,便无视永瑢那薄怒的秋水双眸,未经通禀,便径直进了奏事殿。

奏事殿虽不及圆明园九州清晏殿恢弘大气。但内中布置别有一番江南的优雅韵味,饮了一杯消暑的金银花茶,嘤鸣挑着眉毛跟皇帝说:“你六儿子是怎么回事?”——没错,她这是找门子来了!她身为长辈,不能跟小孩子置气,所以只好找永瑢他老子了!

皇帝当即一愣,“六儿子?你是说永瑢?他怎么了?”

嘤鸣鼻孔出气地“哼”了一声,却一个字都没说。事情就发生在奏事殿外,还需要她废话申述吗?

果然,王钦飞快上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然后,皇帝的脸色有点发青,“这个混账东西!!许你随意出入奏事殿的人是朕,他是对朕的旨意不满吗?!”

嘤鸣摆摆手:“我可不是让你罚他的,就是想问问,永瑢为何会如此?”——照理说,庶母与别的庶子之间,不该存在矛盾。唯一的可能就是…永瑢的生母,许茹芸了。

许茹芸…嘤鸣都快忘了这么个人了。

她是六阿哥永瑢的生母,但在生下永瑢之后。很快就被皇帝赐死了。

的确,许茹芸之死,跟她密切相关。想她当年,小小年纪。满腹算计,可惜算计太多,反误了卿卿性命。慧贤贵妃高氏死后,她挪出琼鸾殿,而后诞下了六阿哥永瑢,然后不过几日。便被皇帝亲手秘密处死了。

这件事,一直是宫里不许提及的秘密。虽然,其中详情,知根知底者不多,但许多宫里的旧人都晓得,彼时还只是舒嫔的嘤鸣与高氏、许氏二人,势同水火。许茹芸,也的确是因为替高氏出谋划策对付她,才落得身死的。

后来,六阿哥直接记在纯妃苏氏名下,至于他的生母,一个招惹了皇上厌弃之人,自然也渐渐被人淡忘了。

皇帝低眉一忖,“前几年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和纯妃生了些龃龉,纯妃便告诉了永琪,他的生母郭佳氏,是被乌拉那拉氏害死的。”

嘤鸣“哦”了一声,这倒是实话。

皇帝顿了顿又道:“因为这事儿,永琪消糜了一段日子,也不再去景仁宫请安了。后来愉妃…愉妃性子敦和,不忍看永琪那般样子,便求朕给永琪生母郭佳氏一个追封,朕允了,追谥其为景嫔。”

嘤鸣听到此处,只愈发不解,“可这些,跟六阿哥有什么关系?”

皇帝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景嫔追谥惹得事儿。愉妃给永琪的生母求追谥,乌拉那拉氏便以此对纯妃挑刺,说纯妃心胸狭隘,不肯为永瑢生母许氏求追封!”

嘤鸣顿时明白了,愉妃为养子之母求追谥,而六阿哥,说到底,也并非纯妃亲生,也是养子。同为养子,待遇却迥然不同,六阿哥必生怨怼。

“也因为这个,永瑢心里起了疙瘩,纯妃又不忍心告诉他,许氏当初如何作孽害人!纯妃早先也只告诉永瑢,许氏是难产而死的,所以才改了玉牒。”皇帝徐徐说着。

嘤鸣皱了皱眉头,“皇后意在生疏纯妃与六阿哥的母子关系。可是——六阿哥怎么会对我有敌意?”

皇帝眉心一聚,“照理说,的确不当如此。许氏因帮着高氏屡次害你,朕忍无可忍,才将其赐死。这些…永瑢应该不知道才对。”

嘤鸣低眉沉默了一会儿,“许氏与我当年是宿敌,皇后是否告诉了六阿哥这点?”

皇帝摇头,“自打长春仙馆失火,乌拉那拉氏一直以为你死了,她没必要算计一个已死之人。这对她没有丝毫好处,反而会惹恼了朕。乌拉那拉氏顶多只敢离间纯妃母子关系。”——而后妃间的这点小龃龉,皇帝自是懒得管。

嘤鸣长长呼出一口气,“可是…我并没有死。皇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皇帝板着脸,满是坚定地道:“你还活着,而且有了身孕的事儿,绝无可能传回京中!朕严令封锁消息,没有人敢违背!永璋他们几个虽然知道了你有孕,但也绝不敢传递消息回宫!”

听皇帝如此说,嘤鸣也不由踟蹰了。几个阿哥,的确没有胆子忤逆皇父。

“许氏与我的旧怨,又是谁告诉六阿哥的呢?”嘤鸣不禁疑惑了,既然原本在京中的时候,谁都没有告诉过六阿哥许氏的死因。这么一来,六阿哥是随御驾来到杭州之后,才知道许氏的死与她有关吗?

皇帝食指微屈,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他道:“这件事,朕会详查!”皇帝脸色发寒,“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多嘴多舌!!”

皇帝的话刚落音,王钦便滴溜溜进来禀报:“皇上,五贝勒求见。”

第517章、五贝勒认罪

皇帝的话刚落音,王钦便滴溜溜进来禀报:“皇上,五贝勒求见。”

嘤鸣不禁暗忖,他们哥儿几个不是出宫去了吗?怎么五阿哥又折回来了?默默想着,嘤鸣已经退避内殿了。

她侧在屏风后头,静静听着明间的动静。

五贝勒永琪一进殿,便噗通跪了下来,哭着腔道:“汗阿玛,儿子来认罪了!”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底下不成样子的儿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五贝勒支支吾吾说:“都怪儿子酒后多嘴,跟六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听了这话,皇帝脸色微沉,莫非许氏之死,是永琪跟永瑢嚼舌根子了?!

五贝勒又急忙解释道:“六弟一路上都格外沉闷,来了杭州之后,更是四处借酒浇愁,儿子看他可怜,就特意去陪陪他。前儿喝酒的时候,儿子也一个不慎喝多了!稀里糊涂就跟六弟说了六弟生母的事儿!”

“儿子幼时养于皇额娘膝下,曾经听皇额娘私下说…皇额娘说,六弟生母许氏,是被贵母妃害死的!”说着,五贝勒急忙嗵嗵磕了两个头,“所以方才,六弟才会那般对贵母妃不敬!”

屏风后嘤鸣沉默了,是五阿哥从乌拉那拉氏哪里听来了,然后告诉了六阿哥?这些话,听着倒不像是假的。

六阿哥的年纪正是年少叛逆时,本来就为养母不肯为生母求追封的事儿,而悒悒不乐,这个时候,五贝勒突然告诉他,他的生母是被人害死的。六阿哥见了“杀母仇人”,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嘤鸣低头看着自己衣袖上连绵无尽的瓜瓞绵绵绣纹,心绪此起彼伏。她唯独不确定一点,五贝勒…当真只是酒后失言吗?

早年,五贝勒是乌拉那拉氏的养子。在乌拉那拉氏没有儿子的时候,对他还是极好的,因此会告诉他一些秘闻,想来也正常。可是。五贝勒却说,乌拉那拉氏跟他说,许氏是被她害死的…

皇帝果然恼怒了,在他心里,永琪一直都是乖巧稳重的。怎的竟也没个约束,对弟弟胡说八道了?!乌拉那拉氏更是没安好心!说什么许氏是鸣儿害死的!哼,旁人不晓得,难道连她都不晓得,许氏是被朕赐死的吗?!

“回去抄写四书,好好闭门思过!”皇帝想着,永琪也是无心失口,又主动前来坦诚,稍作惩戒也便是了。

五贝勒一脸愧态,磕了头谢了恩。便退了出去。

五贝勒走后,嘤鸣才施施然从里头出来。

皇帝执着她的手道:“鸣儿,永琪也是无心之过…”

嘤鸣微微一呻,便问:“我记得,当年秘密立储,正大光明殿后,写的是五贝勒的名字吧?”

皇帝笑着摆手,“当初不过是敷衍太后姑侄罢了,那上头搁的,一直都是空白诏书!”

嘤鸣“嗯”了一声。“这点,我自然猜得到。可五贝勒…一直都以为那上头写了他的名儿吧?”

皇帝沉默了片刻,“永璜早年做过糊涂事,朕自然断断不会立他为储。其余几个年长的儿子,生母出身都不够。所以这些年,朕一直都很是悉心教导永琪,这孩子也很争气,小小年纪便娴习满语、汉语、蒙古语,又工书善画。武技也颇精。朕的确有几分意动的,甚至想着,再过几年,等他成熟稳重些,就…”

“就把那空白诏书上,写上他的名字?”嘤鸣侧脸看着皇帝。

皇帝笑了笑,“可鸣儿有孕之后,朕就不做此打算了。”皇帝无比希冀地看着嘤鸣纤细的腰肢。

所以,这才是五贝勒的动机吗?他害怕,一旦嘤鸣这个深得皇帝钟爱的贵妃诞育皇嗣,那便是既得皇帝喜爱、又血统比他更尊贵的阿哥,势必会动摇他的“秘密储君”地位。

可是,在皇帝心目中,五贝勒这个儿子,堪称完美。她心中那些毫无证据的怀疑,还是不要说出口了。

照例已经成婚的皇子,都要分府建牙。唯独六阿哥永瑢,尚未娶嫡福晋,还未曾分府出去,所以伴驾出来,也照旧被安排在行宫,分了一个前殿区域的宫苑居住,带着他的几个侍妾…

三阿哥永璋则是安置在行宫外一处士绅的园子居住,但他并未出宫回沈园,而是一路去了六阿哥那儿。一到地方,三阿哥便把伺候的奴才如数撵了出去,他指着六阿哥的鼻子叫骂道:“你还有完没完?!我不是告诉了你吗?许常在的死,跟贵妃没关系!!我叫你别信老五的话,你怎么就是不听?”

六阿哥梗着脖子道:“五哥为人,素来坦正,他不会骗我的!况且,这些年,我自己私底下又不是没查过?!我生母是慧贤贵妃宫里人,人人都知道,当年慧贤贵妃和舒贵妃势不两立!哪怕没有五哥那些话,我也早就怀疑,我生母的死,跟舒贵妃有关了!!只是原本一直以为她死了,我才没发报仇的!”

三阿哥气得连连跺脚,这臭小子,你还想找贵母妃报仇不成?!关于许常在的死因,三阿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人是遭了汗阿玛厌弃,至于为何厌弃,额娘就没跟他说了。

三阿哥眼珠子一瞪,一拳头上去便砸在了六阿哥脑门上,“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许常在是怎么死的还两说呢!!”

六阿哥哼了一声,咬牙道:“就是贵妃害死的!不会是别人!”

三阿哥气得脸都红了。

这时候,六阿哥的太监小杞子在外头禀报:“两位爷,出事儿了!五爷被皇上罚了禁足闭门思过呢!”

六阿哥眼睛都红了,他怒冲冲道:“五哥做错了什么?汗阿玛为什么要罚他?”

三阿哥一甩袖子,重重道:“还不是因为他颠倒是非,污蔑舒贵妃娘娘!”

六阿哥愣住了,片刻后,他急忙摇头,“不对!方才五哥便突然说香包丢了,要回去寻!他不是去寻香包,他定是跑去跟汗阿玛请罪了!”一边说着,六阿哥眼睛一湿,便哭了起来,“五哥是怕舒贵妃会吹枕边风,跟汗阿玛告我一个不敬之罪,所以才跑去把罪名自己揽了下来的!”

第518章、父杀母

六阿哥眼睛一湿,便哭了起来,“五哥是怕舒贵妃会吹枕边风,跟汗阿玛告我一个不敬之罪,所以才跑去把罪名自己揽了下来的!”

三阿哥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也觉得自己六弟的猜测差不离。心道,莫非自己真的错怪了老五?嘴上啐道:“什么‘吹枕边风’?贵母妃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

六阿哥“哼哧”了一声,孩子气的脸上满是愤懑,“三哥,你是吃了她的迷魂药了!”

这话,可把三阿哥气了个够呛,忍不住一巴掌呼了过去,在六阿哥光洁的脑门子上留下一个红红巴掌印。

“三哥…”六阿哥捂着生疼的脑门,委屈得泪眼汪汪,“我、我要去找五哥!”——五哥才不会跟他吹胡子瞪眼,更不会动手打他!

“你跟我站住!”三阿哥一把拽住了六阿哥,“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行宫!哪儿都不许去!!汗阿玛才刚禁足了老五,让他思过,你是想违抗汗阿玛旨意不成?!”

“我——我…”六阿哥“我”了半天,最终焉儿了。

“你若真想知道许常在怎么逝世的,等过两天,去替你我问汗阿玛还不成吗?!”三阿哥其实心里也有点怵,可想着这二年自己六弟和额娘日渐疏离,这事儿…总得想办法弥合才是!

不管老五是无意还是故意挑出许常在死因,干脆还是弄个清楚好了!省得整日六弟瞎想,越想越往舒贵妃身上怀疑!

三阿哥是不相信,许常在是舒贵妃的害死,可是也觉得这里头只怕隐情诸多。额娘她不是没有胸襟之人,愉妃娘娘能替老五的生母求得追封,额娘难道还不如愉妃?唯一的可能便是许常在只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儿。只是这些没凭没据的纯粹猜测,他自然没法对六阿哥说。以他六弟那容易激愤的性子,只怕会以为他是故意诋毁许常在呢。

三阿哥想替自己六弟问清楚许常在死因,嘤鸣同样也想把当年内情让六阿哥知晓,最合适的传声筒。无疑就是三阿哥永璋了。

所以择了个晴好的日子,便派了小文子,去沈园把永璋唤了来。

这事儿,也是得了皇帝允准的。毕竟三阿哥都年过二十了。成年的皇子与年轻庶母…额…其实真应该避嫌一下的。若非有需要,嘤鸣也不想私下见皇帝的大儿子。

永璋心里也蛮惴惴的,可当得知要去行宫御花园湖畔水榭见舒贵妃,总算略安心了些。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总不至于有人胡乱嚼舌根吧?

嘤鸣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看着湖上朵朵袅袅而开的睡莲,手里拿着一把花鸟纳纱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曳着。

“给舒母妃请安。”三阿哥只走到水榭外便止步,恭恭敬敬打了个千儿。

嘤鸣回头看了永璋一眼,也没请他进水榭歇息喝茶,直接便道:“今儿请你来,本宫也是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

三阿哥垂首侍立,“是,永璋洗耳恭听。”

嘤鸣莞尔一笑。“本宫知道,因为一些人的闲言碎语,六阿哥对本宫似乎有些误会了。”

夏日的微风习习,带来缕缕莲香,嘤鸣不疾不徐地道:“纯妃心性开阔,所以才没有隐瞒六阿哥身世。可有些详情,因为皇上不许乱传,所以纯妃一直不敢宣之于口。”

听了这个,三阿哥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汗阿玛不许乱传。可见许常在真的做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儿?

嘤鸣积蓄道:“许茹芸,是六阿哥的生母。照理说,都生了皇子了,哪怕再不得皇上喜爱。也不至于死后多年都只是一个小小常在。若非她做了许多出格的事儿,你汗阿玛何至于如此小气?”

永璋暗忖,敢对汗阿玛如此不恭不敬的,恐怕也就只有贵母妃了。

“当年许氏有孕,我也怀着身孕,那一年冬天。我招惹了些算计,险些小产。后来查出是慧贤贵妃高氏所为,许氏从中出谋划策。皇帝查清之后,原本打算赐死许氏的,可没想到,只因身怀六甲,所以皇帝才容她先生下孩子,才叫人赐死了。”嘤鸣简单干脆地说出了当年旧事。

永璋已经愣在了当场,竟然是汗阿玛赐死了六弟的生母?!六弟的生母是因为谋害贵母妃腹中孩子,所以才丢了性命?

嘤鸣打了个哈欠,“自然了,许氏做的腌臜事儿,不止这一件,只是本宫懒得一一细数了。你只管跟六阿哥说,许氏是被你汗阿玛赐死的,他若是不信,只管去找皇上问个清楚!”

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六阿哥爱信不信!

若他真的还要做旁人手里的刀子,且由他去吧!!

这些个阿哥,小时候明明个顶个可爱,长大也是一堆问题啊!嘤鸣揉了揉太阳穴,都怪皇帝不好,闲着没事儿生那么多儿子干什么?!

杭州行宫的大致格局,也跟宫里差不多,前朝后宫,前半部分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头则是安置嫔妃内眷之所。而六阿哥永瑢自然被安排住在前朝区域,一座单独的二进宫苑。

永璋从嘤鸣处告辞,便径直来到六阿哥永瑢的宫苑,一五一十把嘤鸣说的那些话,如数说给了永瑢听。

天底下的孩子,那个人愿意接受自己的生母是个恶毒之辈?又有那个人愿意接受,自己的生母是被自己生父所杀?

当场,六阿哥眼睛都红了,整个人发狂了一般,他睚眦尽裂,冲着三阿哥大吼大叫:“我不信!!这些话,都是舒贵妃说的,她当然要把所有脏水都往我生母身上泼!!定是她为了争宠,陷害我生母的!!!”

永璋怒了,“你若现在还不信,大可直接去问汗阿玛!!”——为了这个弟弟,他也是操碎了心了,如今见永瑢还是这幅样子,也气坏了,直接一甩袖子,便走人了。

皇帝威重,教育儿子们,从来都是严肃甚至严苛的,永瑢自然没胆子去质问自己皇父。便只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借酒浇愁。

三阿哥有心想叫弟弟好生清醒几日,所以一连多日都不曾进行宫探视。

而六阿哥依赖这个哥哥惯了,乍然一下子三阿哥不来了,他便愈发苦闷。

第519章、给生母报仇

太监小杞子见六阿哥又醉醺醺的,急忙上去道:“六爷,您别喝了,醉酒伤身啊。”

六阿哥抽了抽鼻子,大着舌头诉苦:“三哥不管我,五哥又被汗阿玛禁足,我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一边说,竟是哭了起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小杞子跪在地上道:“爷,不管您想干什么,您吩咐一声,奴才赴汤蹈火,也一定给您办成喽!”

六阿哥哼了一声,“我想给自己生母报仇,你莫非还敢去对付舒贵妃不成?”——六阿哥也真真是醉了,否者这话,他是断断不敢说出口的。

小杞子重重磕了个头,咬牙道:“不瞒爷说,昭庆殿的宫女菊韵,跟奴才是、是对食!”

小杞子继续道:“奴才知道,对食有违宫规,所以奴才和菊韵的事儿,一直都瞒得死死的,没人知道!爷若是想做什么,奴才立刻就去安排菊韵动手!”

俗话说,酒能壮人胆,听了小杞子这番话,六阿哥忍不住心头一动,可终究还有那么些许清醒与畏惧,他犹豫着:“可若是事发…”——万一汗阿玛查到他头上…想到这点,六阿哥便有些怂了。

小杞子道:“奴才的命,本是六爷救下的,若能为六爷报了大仇,奴才死也甘愿!”

六阿哥听了这话,不禁心中感喟,想当初,他路过上驷院的时候,瞅见个喂马的小太监因得罪了上驷院一个管事,被打得奄奄一息,他看不过眼,便出手救下他性命,事后便留在身边伺候了。他知道小杞子忠心耿耿,却没想到竟忠心到如此地步。

小杞子又笑着道:“爷不必担心,事儿叫菊韵去做就成了。一旦事发…”小杞子狠狠一咬牙,“奴才会去了结了她,让她一人顶罪!”

六阿哥瞥了小杞子一眼。打了个酒嗝,揶揄道:“她不是你对食吗?你倒是舍得?”

小杞子啐了一口,“她不过是看中了奴才是六爷身边的红人,想借机攀附罢了!否则哪有人愿意跟奴才一介阉人对食?!菊韵长得姿色不俗。满心谋划着往皇上龙床上爬呢!她现在正巴巴讨好舒贵妃,盼着舒贵妃能举荐她枕席呢!”

“原来如此!”六阿哥点了点头,旋即醉意席卷,晕晕乎乎便睡了过去。心想着,等睡醒了再细细筹谋吧…

可六阿哥这一点头。小杞子却当做是允了,连忙磕了头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六阿哥却已经熟睡了。

且说这菊韵,的确是嘤鸣昭庆殿的一等宫女,都是王钦一手安排的,光一等的大宫女就有四个:梅骨、兰秀、竹清、菊韵,正好凑全了梅兰竹菊,四人都是直接从御前拨过来使唤的,所以姿色都甚是不俗。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菊韵,十六岁,长得青葱玉嫩。一双软绵绵巧手,最会按摩了。现在嘤鸣每次沐浴之后,都叫她捏捏肩膀、揉揉后背。

江南的天儿太热了,热则生燥,偏生皇帝严格限制她每日用冰的量,说什么有孕不能受凉。嘤鸣也只能多洗几次澡了,凉水澡是不用想了,顶多可以泡个温水澡,为了消暑除燥,嘤鸣只能在洗澡水中倒一些芦荟汁——药园世界特产的芦荟汁。众所周知芦荟补水极好,能使肌肤柔嫩,除此之外,也有极好的清热、镇定之效。夏日用些,自然舒服极了。

沐浴之后,照旧要擦些甜杏仁油。菊韵笑着拿了一瓶新的甜杏仁油来,道:“这是奴才刚去领来的甜杏仁油,色泽比从前更好、更澄澈。奴才还特意在里头加了些桂花油,不但香气馥郁。还能嫩白肌肤。”

嘤鸣深深嗅了一口气,的确香甜得紧,恨不得叫人吃一口尝尝。

说着,菊韵便倒了写出来,轻轻涂抹在嘤鸣的肩膀和后背上,一双柔嫩的小手轻重合宜地按摩着嘤鸣的肩膀,那叫一个舒坦~

嘤鸣享受得眯上了眼睛,菊韵笑吟吟道:“待会皇上来了,闻着娘娘身上的体香,必定喜欢。”——菊韵心道,小杞子送给她的体油果然不错,很是能讨娘娘喜欢呢。

如今她身边侍奉的宫女有二三十个之多,包括润香润玉,都不及这个菊韵手巧嘴甜。

嘤鸣抿嘴一笑,渣龙那色痞子…啐,不提也罢!

这时候,润香捧着一套崭新的藕色寝衣走了进来,“娘娘说要身素净清淡的睡衣,您看这身可好?”

嘤鸣抬手摸了一把,这是上好的缭绫,质地轻薄、柔软,最适合做夏日寝衣了。藕色的素绫,上头只绣了几团四季花篮,瞧着甚是素雅。

菊韵道:“就这身?这也太素净了些吧?”

润香听了这话,小脸蛋便撂了下来,她啐道:“又不是给你穿的,哼。”

嘤鸣忍不住笑了,“这是寝衣,要那么花团锦簇做什么?”

菊韵立刻笑脸甜甜道:“自然是给皇上看的呀!皇上夜夜都来咱们昭庆殿呢!”

润香忍不住讽刺道:“就因为皇上天天来,所以你头上又是簪花又是插翠的!“

菊韵当即薄怒了,“我头上的簪花也好、翡翠钗子也罢,都是娘娘赏的!何况我戴得再好,也没超过三件!”

宫里的规矩,宫女嬷嬷头上首饰不得超过三件,菊韵的小两把头上一朵粉色织金茶花簪在耳畔,一支翡翠镶玛瑙的钗子,在加上耳上一双米珠耳环,正好是三件。

嘤鸣也察觉了,润香总跟菊韵合不到一块,整日针尖对麦芒的,就差没掐起来了!

对此,嘤鸣也很是无奈,摆摆手叫菊韵下去歇息,今儿是润香、梅骨、兰秀几个守夜。

菊韵退下后,润香像是打胜了仗一样开心。嘤鸣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你这是怎么了?以前跟润玉、薛嫂处得不是很好吗?怎么偏生对菊韵挑剔起来了?”

润香噘嘴道:“娘娘难道没看出来?她整日一副狐媚子作态,就等着勾引皇上呢!”

嘤鸣忍不住笑了,“她不过是长得俊俏了些,打扮得漂亮了些,瞧着是否像狐媚子我不晓得,反正她没有勾引过皇上。”——皇帝每次来,除了奉茶之外,菊韵也没做出什么勾搭举动!何况,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爱美些也正常。

润香鼓着腮帮子道:“她那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娘娘,您可得防备着她些!”

第520章、苦杏仁甜杏仁(上)

润香鼓着腮帮子道:“她那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娘娘,您可得防备着她些!”

嘤鸣笑着摇了摇头,她该防备的不是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只要管住了渣龙的下半身,再有人勾搭,也是白费力。

“她整日百般讨好娘娘,必是有所图!”润香一副万分笃定的样子。

嘤鸣更加无奈了,讨好她的人还少了去吗?不止是菊韵,梅骨、兰秀、竹清几个侍奉得也很殷勤,她们和菊韵一样,一切命数都是握在她手里的,岂敢不讨好卖乖?这没什么,她们图的不过是讨主子欢心,多得些赏赐,多攒些嫁妆罢了。而嘤鸣,对身边人素来出手阔绰。日前底下心送了几盒时兴的织金簪花来,嘤鸣便赏了菊韵一支。那只翡翠钗子也是。菊韵为表忠心,所以****都戴在头上。

这些个小丫头,小心思是有的,却也没什么大不了。润香,忠心自然是无虞的,就是防备心重了些,又进了行宫这陌生之地,难免处处警惕。而且菊韵在她面前太爱表现了,有些抢了润香的风头,所以润香有些嫉妒了。说白了,不过是几个小丫头斗气罢了。

嘤鸣穿上了这身藕色八团四季花篮的寝衣,又顺手从梳妆盒中拿了一支珠花,赏了润香,打着哈欠道:“嫌她打扮得抢眼,这支赤金芍药珠花可比赏菊韵的夺目多了!”

润香手里攥着那只金灿灿的珠花,嘴巴又撅了起来,“娘娘,奴才真不是跟她较劲儿。”

嘤鸣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困了,要睡了。”说着,便一头倒在床榻上,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爱犯困了,天一黑眼皮就打架。

润香哀声叹了口气。只得上前放下幔帐,又吹灭了内殿大半的烛火。

菊韵走出昭庆殿,露出一脸恼怒之色,她咬牙暗啐:“乡野里出来的小贱蹄子。没规没矩!”

正好梅骨与兰秀迎面走来。梅骨年纪最大,已经十八了,一张圆脸,很是温吞吞的样子,“菊韵。你这是再骂谁呢?”

菊韵是梅骨兰秀二人,便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眼睛都湿润了,哭腔道:“好姐姐,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那个润香,仗着是娘娘带进来的,处处给我脸色瞧!我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