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魏忠贤!!为此,这厮被喷了个狗血淋头。更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

弘历淡淡道:“什么‘欺世盗名’?!胡氏满门性命都是你救的,她们给你盖生祠,那是理所应当的!!”旋即,弘历扬了扬嘴角,“算她们还识趣!”

嘤鸣无语地耸了耸肩膀,其实细细一想,胡家妇孺给她盖生祠,也大有抱大腿的意思。

胡中藻是顶着“大逆不道”的罪名自尽的,这个罪名会一辈子跟随胡家人,万一哪天皇帝陛下突然不高兴了,想要重翻旧账,胡家人自然是在劫难逃。

因此这个时候,这些女人就需要表现出足够让皇帝陛下满意的姿态,自己以后才能保住命,保住子孙后代的命。

胡家子弟被勒令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胡中藻七老八十了,他儿子孙子和曾孙子自是没有出头之日,但胡中藻好几个曾孙辈都已经是半大孩子了,用不了多少年,就可以娶妻生子,倒时候生出来的孩子,就过了三代了,可以参见科举了!为了这份希望,胡氏妇孺自然相当识趣!

傍晚的时候,九州清晏的太监突然跑来禀报:“顺天府尹博和托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禀报皇上!”

弘历看了看外头天色,皱了皱眉头,“都这个时辰了…”——再过一会儿,宫门都该落钥了,博和托却赶在这个时间点求见,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嘤鸣心底笑了,是了,今天正是五贝勒小妾胡妙容的老娘陪博和托夫人去红螺寺上香求子日子…博和托骤然进宫求见,可见是他夫人发现了红螺寺里的东西了。

很好!!

于是便温声催促道:“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快去吧。”

弘历脸色肃穆,他点了点头,便道:“你只管歇下,不必等朕了。”

嘤鸣温顺地点了点头,目送弘历离去。

只不过嘤鸣并没有依照弘历嘱咐歇下,即使润玉上来提醒她早早安睡,嘤鸣也只笑着说“不困”,便拿起一本闲书,闲闲看着。

她知道,弘历必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准,她还得跑一趟九州清晏去安抚一下呢。

刚这么想着,地下就禀报说,总管太监王钦来了。

王钦似乎是一路跑来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那副表情,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进来便噗通跪下来,“皇上雷霆震怒,求主子娘娘救救奴才们!”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弘历发火,身边太监自然要遭殃了。

嘤鸣露出惊讶之色,“这是怎么了?皇上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

王钦急得不行,只道:“娘娘只管去就是了!这时候,也就只有您能劝慰龙颜了!”

“好吧。”嘤鸣便起身,披上一件厚实的缂丝仙台楼阁斗篷,乘着肩舆,急急往九州清晏而去。

弘历的九州清晏,在寂寂深夜里灯火通明,殿外宫女太监个个噤若寒蝉,看到皇后驾到,顿时如看到救星一般,热泪盈眶。

王钦二话不说,亲自搀扶嘤鸣下了肩舆,嘴里哀求道:“主子娘娘可得好好劝劝圣上啊!”

嘤鸣连忙点头应了,便独自一人进了殿中。

这正殿中,已然是满地碎瓷,一片狼藉。还有一方上好的黑玉鱼龙镇纸也被摔成两截。嘤鸣急得,弘历是极喜欢那块镇纸的…

殿中没有半个宫人服侍,显得有些冷清,可殿内的气氛却是乌沉沉压抑。只有个穿着朝服的官员跪在地上,满是恭谨之色,亦是不敢出言半句。

弘历听见脚步声,不禁大怒:“狗奴才,朕不是说了,谁都不准进来吗?!”刚骂出口,弘历脸上的怒色骤然一僵,因为他看到是嘤鸣了。

嘤鸣露出三分委屈之色给弘历看,又见还有外臣,便不失恭敬地见了个万福礼,怨气幽幽道:“皇上怎么动这么大肝火?这大夏天的,气大伤身啊。”

跪在地上的正是顺天府尹钮祜禄博和托,他听懂皇后竟是寻常妻子的家常口吻,不禁大惊,看样子帝后恩爱传言不虚啊!!

弘历吐出一口怒气,指着桌上的奏折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嘤鸣忙贤惠地道:“臣妾是后宫中人,不改干政。”

弘历翻了个白眼,你就跟朕装吧!!

嘤鸣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有外臣在呢,老娘我不装一下能行吗?换了平常,弘历要是敢翻她白眼,她保准一枕头就砸过去了!

弘历便道:“你只管看就是了!”

嘤鸣长长道了一声“是”,这才翻开了那本奏折,正是跪在地上的顺天府尹博和托的奏折,上头写了,自己的妻子去红螺寺进香的时候,偶然发现红螺寺后院竹林深处有个隐秘的小佛堂,进去里头一看,不禁惊骇失色,原来里头是个密设的祈愿堂,供奉了烛火,而上头的牌位,正是——

“太子永琰?!”嘤鸣读出了那牌位上的字,同时配合地露出了惊愕之色,双手一抖,那折子也坠落在地。

这玩意整得也跟生祠似的,总算她不是唯一一个被写在牌位上、供奉香火之人了,还有小娃娃十五阿哥陪伴呢。这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第699章、魏常在

博和托拱手道:“回主子娘娘,正是如此!所以,奴才知道后,也是惊愕不已,连忙封锁了红螺寺,扣押了寺中僧侣,便急忙进宫禀报此事。”

嘤鸣点了点头,一脸严肃,便对弘历道:“这事儿可得好好查查,红螺寺僧人固然罪责难逃,可到底是谁叫他供奉这种东西的,还不好说呢。”

博和托不卑不亢道:“回主子娘娘,此事奴才已经初步审问,红螺寺僧人供认不讳,已经承认是魏清泰重金收买,叫他们暗中供奉这种东西的。”

“魏清泰是谁?”嘤鸣露出疑惑之色。

弘历冷哼道:“就是魏氏之父!”

嘤鸣恍然大悟,自然都是装模作样的,这个计划本来就是她拟定的。魏氏此人,行事密不透风,想算计她不容易。只不过魏氏子弟,仗着魏氏在宫中得宠,便欺男霸女,有些不可一世。但是他们犯下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罪责,就算惩治,也没法重惩,更牵累不到魏伊人头上。除非,魏氏的家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

觊觎太子之位,的确算是触动弘历底线的大罪了!

那博和托也颇有恼怒之色,你们魏氏不过包衣之家、****之身,竟妄想外孙当太子?!!人家金家苏家还没这么不知所谓呢!!——金家就是嘉贵妃的娘家,苏家则是纯贵妃母家。两家虽赖宫中出了个贵妃,也得了不少好处,但举止一直收敛得很。

博和托是满人,所以瞧不起包衣,因此看到“太子永琰”的牌位,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立马进宫弹劾了。

嘤鸣眼中飞溢一抹清冷之色,“就是不知道,是那魏清泰自作主张,还是有人指使的。”——嘤鸣这话说得清淡,无疑是直指宫里的魏伊人了!!

弘历冷冷一睨,语中浓浓的火药味涌出:“朕看魏氏也脱不了嫌疑!!”

嘤鸣用绢子拭了拭唇角,道:“这也不好说,万一是魏清泰老糊涂了呢。”——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魏清泰自作主张,剩下的万分之一九千九百九十九自然就是他闺女魏伊人指使。

弘历眸色晃动,宛若一豆飘忽不定的灯火,他的拳头紧握之后,又蓦然松开,遂长叹道:“看在她刚刚失女的份儿上,朕就只当是魏清泰老糊涂了!”说着,弘历道:“割除魏清泰内管领之职!魏氏子弟一律罢黜官职!”

起初听到弘历那句“只当魏清泰是老糊涂了”,嘤鸣原还担心弘历会轻纵,可听得后头那句处置,方才稍稍安心。她这一番谋划,总算没有白费!

魏氏如今能依仗的,无非就是娘家子弟在内务府各处的官职——这几年,因魏伊人的扶持,魏家人在内务府的势力已经很是庞大。仅嘤鸣一人,是断断清除不了的。除非是弘历下旨,以雷霆之势彻底罢黜。

嘤鸣却并没有因此而满足,“那魏贵人呢?”——弘历方才提及魏氏丧女,莫非就对她不做处置了吗?

弘历听得“魏贵人”三字,袖子狠狠一甩,弘历冷冷讽刺:“贵人?!她还有什么资格做‘贵人’?!——魏氏行为不端,着降为常在!”…只当是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好嘛,几个月前才降为贵人,如今又降成了魏常在,赶明儿是否就是魏答应了?

嘤鸣知道,这次的事儿,对魏氏的影响不只是降位而已,自此之后,她在弘历心目中的良好印象也是一落千丈了!在弘历心里,魏伊人已经是一个觊觎储位、得陇望蜀的不安分女人!

魏氏的败亡之路,已经开启了。

事后,魏氏倒是上折子百般否认,可惜弘历丝毫不信。魏常在又远在紫禁城中,想要取得弘历的信任也是难于登天啊!!

“太子永琰”四字,就如钉子一般钉在了弘历心头,终于,他还是迁怒了十五阿哥这个无辜的孩子,他对嘤鸣道:“愉妃身子虚弱,怕是也照顾不好永琰。不如就把他送回宫吧!”

嘤鸣一愣,便道:“魏氏如今只是个常在,照例是不能抚养皇子的。”——她是万万不乐意十五阿哥重回魏氏身边。

弘历淡漠地道:“那就叫颖嫔抚养!!”

听得这话,嘤鸣心底突然浮起一抹肃杀,颖嫔么…交给颖嫔抚养,她倒是想出了一招置魏氏于死地的计策…

不过,这还需要宫里的陆贵人费心谋划才是。

想到此,嘤鸣便择了个晴好的天儿,便亲自去了庆妃的接山秀房。记得当年庆妃刚刚入宫,还只是个贵人的时候,便是在这里怀着三公主被禁足,过着失宠的日子,还险些被弄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她的日子好多了,膝下又了儿子,过得倒是怡然自得。唯独可惜的便是堂妹陆贵人不在身边,姊妹分隔两地。

庆妃见嘤鸣驾到,顿时大露惊色,忙行礼道:“主子娘娘怎么亲自来了?您有什么事儿,叫人吩咐一声就是了。您现在又了身孕,万一累坏了可怎么是好?”

嘤鸣笑着坐了下来,“本宫还没那么娇弱。而且,本宫也是有要紧的事儿,若假借他人之口,着实不放心。”

听了这话,庆妃心神一紧,忙问:“主子娘娘不知有何要要事?”

嘤鸣笑着看了看周围服侍的宫人。

庆妃见状,忙挥手屏退了左右,当着殿中只剩下嘤鸣与庆妃的时候。嘤鸣才开口了,她幽幽道:“魏贵人如今降为魏常在,可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呢!”

庆妃略一想,便明白,忙低声问:“娘娘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羽裳去办?”

嘤鸣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便点了点头,“的确有件大事非她不可,此事若能办成了,就叫陆贵人来圆明园中,帮你一起照顾十三阿哥吧。”

听了这话,庆妃大喜,她一直都不叫陆贵人陪伴,毕竟她这个妹妹年轻貌美,生怕皇后不放心。如今皇后竟能主动提出此事,可见是真心的!

嘤鸣又道:“陆贵人进宫也这么多年了,嫔位上还有空缺,以后若有合适的时机,与了她也无妨。”——如今共中有五嫔:顺嫔钮祜禄氏、颖嫔巴林氏、忻嫔戴佳氏、豫嫔博尔济吉特氏和婉嫔陈氏。正好还缺一个呢。

庆妃惊喜得无以复加,羽裳也能封嫔?从前,她从不敢奢望此事!可她又忍不住担忧,皇后娘娘给了这么大的甜头,只怕要办的差事也不简单啊!!

庆妃神色有些紧张,但她还是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便躬身道:“请主子娘娘明示。”

嘤鸣便笑着与庆妃耳语几句。

庆妃听着,神色又是惊愕又是喜悦,最终一咬牙,道:“是,臣妾会着靠得住的人告知羽裳,让她见机行事!”——这种事情,端端不能写在纸上,还不如趁着送夏日绸缎衣料的机会,差遣个心腹之人告知为宜!

第700章、福泽深厚的颖嫔

乾隆二十三年的夏天,格外炎热。

陆贵人带了自己亲手制作的蜜瓜冰碗来到顺嫔所居住的翊坤宫。

翊坤宫地处西六宫的中心地带,与那座元后曾经居住过、但如今已经荒芜断残的长春宫毗邻。因皇帝去了圆明园夏宫,因此这座正经的皇宫,竟成了几乎被遗弃的所在。这里居住着一群年轻却失了宠的嫔妃。顺嫔钮祜禄氏正是其中之一。

顺嫔看着那碗水红湛湛的冰碗,倒也不疑陆贵人会下毒加害,直接捧起来便享用,“陆妹妹当真是有心了。”——因为她知道,陆贵人不会做那种蠢事。

陆贵人道:“闲来无事,我也就喜欢琢磨些厨艺。可偏生我自己脾胃虚弱,吃不了冰碗。”说着,陆贵人靡然自叹了一声,姣好的眉宇间透着自怜自伤之色。

顺嫔一口气吃光了蜜瓜冰碗,拿着绢子擦了擦嘴角,笑着打量陆贵人那动人的容颜,“如今天气热了,怎的庆妃娘娘也不接妹妹去圆明园避暑?”

陆贵人语气低迷:“姐姐自是惦记我的,几乎月月都送东西回来。只是她也是身不由己,她虽列高位,有些事情,却连口都不敢开的。”

顺嫔点了点头,皇上一走,宫里嫔妃的日子都不好过,内务府自然也不会巴结一群失了宠的嫔妃,她们聊以度日的,也不过就是那点子月例罢了。

以她为例,年俸禄不过区区二百两,赏人都不够。至于绸缎衣料,蟒缎、织金缎、妆缎、倭缎、闪缎、金字缎、云缎、杨缎、彭缎、潞绸、宫绸…看着不少,实则每种一年只有一匹的份例罢了。且这些绸缎,不止是用来裁衣,被褥、床帐、帘帐,乃至坐榻上条褥、靠背、引枕、椅子上椅搭,都是极大的消耗。

所以光靠那些份例,日子难免过得紧巴巴的。而陆贵人,别看位份只是个贵人,份例比她还少,日子却过得比她滋润多了!

究其原因,还不是圆明园里有个庆妃姐姐?一年四季的意料、上好的首饰,滋补的燕窝、阿胶,还有时鲜的瓜果食材,乃至夏日的冰例、冬日的炭例,庆妃如数都照应了。

甚是她还打听到,庆妃还时常稍银子给陆贵人呢!有了充足的银子上下打点,身边人自然服侍得尽心尽力,内务府也和气得很。

这些,都让顺嫔羡慕不已。想当年,纳兰皇后还没有回来的那些年,皇上对她也是这般照应的,凡是织造局进献的上等缎料,总有她的一份儿,造办处打造的时兴簪钗,她那一份儿总是比别人好些、也多些…

如今皇上走了,这一切自然也没有了。顺嫔方才觉得日子难过多了…

日子难过不说,而且还没个盼头…盼着皇上回来?似乎那已经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她凝视着陆贵人那张动人的容颜,露出几许怜惜之色,唏嘘道:“妹妹姿容佼佼,胜我十倍,没想到也要跟我一样留守宫中,寂寂度日。”

陆贵人艰难地笑了笑,“不都是这样吗?我姐姐说了,等过些年,等我韶华不再的时候,她就开口求皇后娘娘,让我去圆明园一块照顾十三阿哥。”

顺嫔叹道:“陆妹妹倒是有个盼头,不像我,活得竟不知是为了什么!”

陆贵人忙道:“总会有好转的…”说着,陆贵人又笑着说:“姐姐也把十三阿哥的尺寸给了我,这孩子又长高长胖了呢。我正想着给他做两身云缎衣裳,料子也是现成的,顺姐姐帮我参谋参谋,是湖绿色好呢,还是杏红色好?”

听陆贵人说起十三阿哥那个胖乎乎可爱的孩子,顺嫔不禁神情一怔,良久才道:“十三阿哥啊…还是湖绿色吧!”顺嫔已经恢复如常,“大夏天的,还是穿些清爽的颜色好!”

陆贵人笑脸盈盈,颔首道:“顺姐姐说得是!前儿我也瞧见十五阿哥身上穿了个湖绿色蟒缎小坎肩,可清亮着呢!”

“十五阿哥…”顺嫔长长叹着,“颖嫔真有福气啊!”

陆贵人依旧带着笑容:“虽说她人不在圆明园,可皇上还是惦记着她的,否则宫里的嫔主好几个,怎么单单选了她做十五阿哥的养母?”——住在宫里的嫔,统共有四个,眼前的顺嫔,得了十五阿哥的颖嫔,除此之外,还有个病怏怏的忻嫔,以及科尔沁出身的豫嫔。

听了这话,顺嫔不免被勾起了不平之色,忻嫔病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然不可能抚养皇子,豫嫔自打入宫就只是个摆设,自然不会被皇上想起来!可她,好歹是熹圣皇贵太妃的侄女啊!!皇上怎么一点也念及母家姻亲?!颖嫔已经有个女儿了,可她膝下还一无所有呢!!凭什么颖嫔儿女双全,她却一无所有?!颖嫔不就是长了一张狐媚人的脸蛋吗?!!

想到这里,顺嫔贝齿咬得咯咯作响。

陆贵人看在眼里,暗自笑了,看样子计划很顺利…

旋即,陆贵人叹了口气,“倒是可怜了魏常在了,我听说她给十五阿哥亲手做了身衣裳,颖嫔一气之下愣是给绞碎了扔回景仁宫呢!”——魏氏被禁足在景仁宫后殿,自是不允许外出,但她的女儿七公主并没有被禁足,倒是可以替魏氏传递东西。

顺嫔淡淡道:“她好不容易又得回了十五阿哥,自然要牢牢扣在手里。何况如今魏氏只是个小小常在,颖嫔自然不放在眼里。”——如今的魏氏,可不是当年的令妃娘娘了,她的品级比颖嫔足足低了两级呢!

陆贵人连连点头:“是啊,魏常在是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若是连唯一的儿子都被颖嫔养熟了,她后半辈子还有什么依靠?”

顺嫔冷哼一声,“宫里头没有儿子做依靠的女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

陆贵人笑着说:“倒也是!只不过——生不出儿子来,却能白赚个大胖儿子,颖嫔娘娘还真是福泽深厚呢!”

听陆贵人夸赞颖嫔福泽深厚,顺嫔立刻心里就不平衡了,脸色甚是恨恨!

第701章、福薄的颖嫔

陆贵人看着顺嫔的面色,便知道火候烧得差不多了!

陆贵人便同仇敌忾地道:“我最看不惯颖嫔那副样子了,成天抱着十五阿哥去御花园溜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儿子吗?!”陆贵人撇了撇嘴,一脸愤愤。其实是十五阿哥闹得厉害,颖嫔没法子,才不得不在大夏天里天天抱出来溜达,小孩子都不喜欢呆在屋子里,出来放放风,才不闹了。

顺嫔一听这话,就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立刻点头附和:“可不是么!!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儿子又不是她生得!”

陆贵人又道:“就是!她再攥着有什么用?人家十五阿哥还不是天天吵着要‘额娘’?!”

顺嫔一愣,忙问:“都哄了这么些日子了,十五阿哥还惦记着生母?”

陆贵人道:“大约是吧…”其实十五阿哥是怀念愉妃呢。他与生母分开已经半年,哪里还记得魏氏长什么样子?!

陆贵人不禁唏嘘,“若是魏常在知道儿子****哭着念着她,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一气之下,只怕是杀了颖嫔的心都有了!”

听到那句“杀了颖嫔的心都有了”,顺嫔眼中光华一跳,若魏常在真的杀了颖嫔…岂非十五阿哥又没了养母,若十五阿哥没了养母,岂不是该轮到她了?!

只不过…魏氏身在禁足中,想杀颖嫔只怕不是容易事。

顺嫔想不出法子,便佯作打趣地道:“以魏氏如今的处境,哪里能杀得了颖嫔?”

陆贵人“嗤”地笑了,“顺姐姐可别小瞧了魏氏,之前我姐姐的家信中可写了,愉妃这次遇刺险死,只怕十有八九便是魏氏主使呢!!她连宫里的妃主娘娘都险些弄死,何况是紫禁城里的一个嫔主了!”

听了这话,顺嫔不禁心惊肉跳,“妹妹说得可是真的?”

陆贵人徐徐道:“反正是没什么证据能证明是魏常在指使!只不过刺杀愉妃的那个福嬷嬷,就是早年魏氏给安排!若说这事儿和她无关,我是死都不信的!”

顺嫔点了点头,不禁信了七分,“魏常在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陆贵人露出阴森的表情,“所以啊,姐姐瞧着她落魄了,可别去踩一脚,万一惹她发疯,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顺嫔大是深以为然!

陆贵人又继续道:“禁足又如何?姐姐莫不是忘了还有七公主呢!七公主对魏氏的吩咐言听计从,若魏氏叫她杀人,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顺嫔心中一动,若真如此,颖嫔最没有防备的,也必然是小孩子了…

想到这些,顺嫔心中又了定计。

于是顺嫔亲自送了陆氏出殿外,陆氏看着翊坤宫正殿月台上的几盆已经凋零的杜鹃,面露唏嘘之色。

顺嫔恼怒地道:“内务府那些狗奴才,真是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这种残花也敢送来!”

陆氏暗笑了,杜鹃会送来,是她使了银子的缘故,陆氏忙劝慰着道:“如今本就是杜鹃凋零的时节了,这花盛开的,一片红艳艳的,倒是极为好看。”

顺嫔气道:“再好看花,一旦过了时令,那也是残花败柳了!”

陆氏点头,“看着这花,我倒是想起老家那满山的映山红了…”陆贵人笑容带着回忆的怅惘,映山红是杜鹃的别名,因花开的时候满山红艳,故得此名。

顺嫔已经支使了宫人,“还不快把几盆残花给本宫扔了!”

陆贵人忙好心地提醒道:“杜鹃的叶汁有毒,你们可小心些。”

听得“有毒”二字,顺嫔心中一动,“这东西居然有毒?”旋即有些不信,“花房岂会培植有毒之物,妹妹莫不是吓唬吗?”

陆贵人笑道:“我岂敢唬姐姐?杜鹃有毒,若是不慎吃了叶子,整个嘴巴都会火辣辣地疼!只不过没人会闲着没事吃这些东西,而且毒性也不大,所以也无妨。”

顺嫔“哦”了一声,“我就说嘛,宫里怎么会有能把人毒死的东西?”——语气里不免有些失落。

陆贵人忙点头:“那是自然的。宫里杜鹃,都是红杜鹃。有一种黄杜鹃,才是真的会毒死人呢!所以宫里没有黄杜鹃。”

顺嫔“哦”了一声,“黄杜鹃??”她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

陆贵人答曰:“羊食黄杜鹃后往往踯躅而死亡,所以黄杜鹃,又叫羊踟蹰。”

顺嫔神色紧张地道:“若以后见了这种毒物,可得远着些。”

陆贵人莞尔道:“顺姐姐也不必如此谨慎,黄杜鹃虽然有毒,但其花也是祛风除湿一味良药,研磨加在膏药中,敷在腿上,据说有奇效呢!”

顺嫔心中窃喜,她记得,魏氏生下九公主以后,又奉失宠,冬日炭例不足,愣是落下个风湿腿疾,这黄杜鹃花可不正是治她病的良药吗?

一个计划,在顺嫔心中浮起。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

顺嫔不知道,她自诩黄雀。却不知背后还有更大的黄雀。

在这个热浪袭人的季节里,圆明园蓬莱福海中的莲花开得倒是极好,莲香缕缕、清风阵阵,因此这里也是极好的乘凉之地。临水而建的长廊中,时常嫔妃三五聚作一团,吃着冰镇西瓜、喝着凉茶,端的是怡然自得。

甚至连之前重伤险死的愉妃都过来溜达了,她的伤势恢复得似乎不错,稍微瘦了点,不过气色倒是不错。

“给主子娘娘请安,给两位贵妃请安。”愉妃屈膝见了常礼。

此刻嘤鸣正坐在廊中椅子上,肚子鼓鼓的,像揣了个行囊。纯贵妃与嘉贵妃坐在临水的美人靠上,一个捧着茶盏、一个捻着佛珠,仪容悠闲。廊柱旁边是纯贵妃的六公主和惠,新婚妇人的她时常回宫探望生母,手里着摇曳着一柄双面苏绣金玉满堂团扇,半遮着面容,也已经屈膝下来,给愉妃这个母妃见了个礼。六公主身旁则是怡妃与庆妃二人,俱笑着与愉妃见了平礼,这才算礼毕。

才刚聊了没几句话,小文子脚步飞快近前,禀报道:“主子娘娘,颖嫔殁了!”

嘤鸣很是配合地露出惊讶之色:“她年纪轻轻的,怎的竟没了?!”

庆妃凉凉道:“颖嫔福薄啊!”

第702章、人赃并获

庆妃凉凉道:“颖嫔福薄啊!”

听得颖嫔殁了的消息,愉妃先是一惊,旋即,她忍不住冷笑道:“不是她福薄,是有人容不得她福厚!!”

嘉贵妃攥了攥手里的碧玉佛珠,拧眉道:“怎么谁抚育十五阿哥,谁便要倒霉?先是愉妃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又是颖嫔…”说着,嘉贵妃叹了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

纯贵妃语气与庆妃差不离,也是凉凉淡淡的:“颖嫔哪儿有愉妃福气好?”——话是夸愉妃,可那里头的讽刺意味却是浓浓的。

愉妃撇开眼神,看着蓬莱福海上接天的莲叶,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小文子躬身道:“颖嫔是暴毙的,宫中留守的顺嫔上折子说,是中毒身亡的。”

一时间,廊中所有的人都静默了下来。

嘤鸣幽幽开口问:“既是中毒,便有下毒之人了?”

小文子称了一声“是”,肃色道:“人赃并获!下毒的正是七公主!”

嘉贵妃顿时失去了冷静,“七公主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不管怎么说,七公主都曾经养在她膝下一段日子,对这个漂亮可爱乖巧的孩子,嘉贵妃还是颇有好感的。

纯贵妃徐徐道:“七公主…只怕十有八九是被人教唆的。”

嘉贵妃唏嘘不胜地道:“摊上那么个生母,这孩子也是可怜呐…”

嘤鸣唇角勾起一抹冷意,七公主何尝有半分无辜?!嘉贵妃当局者迷,只一心以为是魏氏教唆,可七公主七八岁的年纪了,也该懂事些了!难道有人叫她杀人,她便去杀吗?!连母亲都未必是慈祥的,那孩子自然也未必都单纯的!!

嘤鸣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道:“本宫要去九州清晏,你们自便吧。”

众人忙起身,行礼恭送。

果不其然,弘历暴怒如雷。

他一直以为的乖巧良善的女儿竟然屡次做出歹毒之事,身为父亲的他除了失望,更多的是恼怒。恼怒七公主的行径,更恼怒七公主的生母魏常在!

嘤鸣翻开摆设在御案上的两本奏折,一本是顺嫔上奏的,因顺嫔的翊坤宫与颖嫔的永寿宫南北相临,所以最先听闻颖嫔晕厥的消息,起初还以为是中暑了,便连忙去瞧,没想到竟瞧见七公主从角门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她觉得可疑,便将七公主扣押下来。——各宫各院的角门都是供宫人出入之地,七公主会走角门无疑是很不对劲。

顺嫔的奏折描述得十分相近,她进到永寿宫殿中,只见到颖嫔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便心中大骇,急忙叫传来了太医。可惜那会子正是晌午,太医们换班的时辰,所以来晚了些,所以太医赶到的时候,颖嫔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即使太医们极力挽救,颖嫔还是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