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嘤鸣逮住烟儿忍不住问:“你干嘛不同意?!给他当义子,还亏了你不成?”

烟儿撇撇嘴:“我才不要给他当儿子呢,他又不缺儿子!”

“他缺不缺是他的事儿,不给不给当是你的事儿!”嘤鸣抻着脸道,“你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弘历肯收烟儿为义子,那也是破天荒的事儿了。这回拒绝了,只怕这辈子都不见得有下一次机会了。

烟儿撅了撅嘴唇:“额娘,我是真不想给他当儿子!您没瞅见,给他当儿子有多苦逼吗?——苦逼这个词,也是跟嘤鸣学来的。

嘤鸣一时间无言以对,弘历的儿子太多了,难免就会厚此薄彼。譬如十二阿哥,被养在和敬府上多年,他连问都不问一句,以至于十二阿哥一回宫,才那么迫切想要博得弘历的喜爱与青睐,竟走了错路。

唉,罢了罢了!烟儿不愿意就算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第759章、和敬与喈喈

翌日,嘤鸣才刚梳洗罢了,薛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屈膝道:“主子娘娘,和敬大公主进宫了!”

嘤鸣看着海晏堂外初升的朝阳,她就知道,和敬肯定会进宫求情的。可昨日荣亲王已经半百求情过了,弘历没有半分松口,大公主只怕也是白费力。

果然,日头中天的时候,殿外太监小昌子进来禀报说,和敬大公主求见。

想也知道是在弘历哪儿求情碰壁,所以才跑她这儿来了。

嘤鸣颇有无奈之色,早知如此,你干嘛叫十二阿哥回宫?还不如呆在你的公主府里,起码能安安生生度日。

薛嬷嬷耳边嘀咕道:“主子娘娘大可不必接见。”

嘤鸣淡淡道:“叫她进来,本宫正好有话要问她。”——十二阿哥已经被幽禁上驷院,她是问不着话了——就算问得着,那娃子对她怨念颇深,只怕也不会配合的。如此一来,她的突破口,也就只有和敬了。

和敬是弘历大闺女,已经年逾三十了,比嘤鸣小不了多少,嘤鸣进宫没几年,她就婚配给色腾巴勒珠尔了。大公主娴静温婉,秉性敦厚,即使许多不喜欢废后的人,对她也没得挑剔。哪怕是荣亲王——当年废后遗弃之,大公主还加以劝阻呢,只可惜废后没听进去。

以乌拉那拉氏被废,诸阿哥公主都疏远大公主府,但若平日里见了,对这个长姐还是恭恭敬敬、未曾有谁失过礼数。

这也是大公主与人为善的好处了,所以嘤鸣也不忍心把她晾在殿外。

和敬的眼睛是红肿的,一进海晏堂,便噗通跪了下来,哀求道:“求皇额娘施以援手!”

嘤鸣叹了口气,这个和敬,一进来就是这种话,叫她怎么接下去呀?便道:“十二阿哥的犯下的罪责,想必你也知道了。”

和敬拭泪道:“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教导好十二弟!”

嘤鸣道:“你也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瞧着和敬还跪在地上默默掉泪,嘤鸣轻叹了口气,便抬手道:“你先起来吧,十二阿哥的事儿,咱们可以慢慢谈。”——她自然不会为十二阿哥求情,不过也没必要把话说死了,哄哄和敬,也方便套话。

“是!”和敬仿佛看到希望一般,忙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

嘤鸣指了指旁边的紫檀木扶手椅,示意她坐下,又叫宫女春莺上茶。

待到和敬情绪略见平静些,嘤鸣才开口道:“十二阿哥的年纪…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他怎么就想出那种深沉的算计来?这里头,该不会是有人教唆吧?”

和敬听了嘤鸣若有深意的指引话,有些茫然,她躬了躬身子道:“还请皇额娘明示。”

嘤鸣幽幽含笑,“十二阿哥,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你可愿意相信,他自己萌生了算计皇上的主意?”

和敬忙摇头:“不会的,小十二虽然性子不太好,但他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生在汗阿玛的寝宫纵火呢?和敬实难相信!”

嘤鸣笑着点了点头,“如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教唆他?”

和敬一怔,这下子,她似乎明白了嘤鸣所指,瞬间,她嗖的站了起来,脸色剧变:“皇额娘!您、您该不会是说五弟吧?!”

嘤鸣道:“本宫也只是揣测罢了,毕竟与十二阿哥亲近的人,除了你,就只有荣王了,不是吗?”

和敬急忙摇头:“不!不会的!五弟怎么会教唆十二弟呢?!”

“哦?”嘤鸣扬了扬细长的眉梢,和敬跟十二阿哥一样,都是出奇地信任荣王啊!!

和敬含泪道:“我是亲眼看着五弟长大的,五弟绝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嘤鸣别有深意地笑了,“你很了解他吗?”

和敬郑重点头,“且不说这几年,只有五弟时常去探望十二弟。而且…”和敬略一沉思,便道:“那是去年的事儿了,十二弟过生日,五弟亲自前来庆生,结果喝了个酩酊大醉。五弟酒后吐真言,竟抱着我的双腿,哭着唤‘姐姐别走’,竟像个孩子似的。”

嘤鸣愣住了,和敬的确是荣王的姐姐没错,荣王幼时养于废后膝下,彼时废后带他如何两说,但大公主对他却是极好的,视若一母同胞,甚至还亲自教他读书写字,还帮他做衣裳缝鞋袜,身为一个姐姐能做的,和敬都做到了。甚至荣王被废后遗弃,和敬还伤心了很长一段时日呢。

若说荣王对和敬有长姐如母的孺慕之心,似乎也合情合理。

可是——

“姐姐别走??”嘤鸣喃喃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然心头猛地一跳,“姐姐??喈喈?!”嘤鸣急忙追问道:“他是唤你‘姐姐’,还是‘喈喈’?!”

和敬一愣,“这又什么区别吗?”和敬一边回忆着一边道:“当时他喝得太多了,的确有些大舌头。”——五弟唤的似乎的确是“喈喈”这个音,但唤的应该是她没错了,毕竟五弟与和淑并不亲厚,年长于五弟又与之亲近的公主,就只有她了!不会是别的姊妹。

嘤鸣发出一声冷清的“哼”,“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六福晋昭绘的小字,正是‘喈喈’!”

和敬愕然当场,她惊得掩唇,“六弟妹?!”——愕然中,大公主想起了多年前的过往,六福晋昭绘,是皇额娘的嫡亲侄女,因颇有才名,所以,起初汗阿玛是打算将其许配给五弟的,只因承恩公极力婉拒,所以才指给了六弟!!

“这怎么可能?!五弟这些年,也未曾见有半分逾礼之处啊!!”——觊觎自己弟妹,和敬从没有看出半点这样的苗头。

嘤鸣淡淡道:“正因为他没有逾礼,所以本宫也没有计较他对昭绘的念念不忘!”——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住人心吗?只要荣王管住自己的举止,他心里爱怎么惦记,嘤鸣都懒得管。只要他别妨碍永瑢与昭绘的夫妻关系就行。

昭绘与永瑢恩爱,已经为永瑢生下嫡长子绵聪与嫡次子绵爱,如今已经怀了第三胎。比起子嗣凋零的荣王这个哥哥,永瑢这个文弱书生,看着白净细嫩,这方面倒是一点都不逊色哥哥们…

只可惜,夫妻再恩爱,永瑢的质郡王府中还是少不得又几个侍妾格格,几乎都是纯贵妃赏赐的,有秀女,也有宫女,不过只有格格尤氏给永瑢生过一女罢了。

和敬惊愕良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第760章、火烧上驷院

和敬惊愕良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嘤鸣打量着和敬的脸色,又继续道:“你的生母乌拉那拉氏因为有了十二阿哥,所以才遗弃了荣王。他心中有恨,便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和敬急忙摇头,但眼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笃信之色,“不!不会的…五弟他…他怎么忍心算计年幼的小十二?!”

嘤鸣叹了口气:“和敬,人心,是世上最难揣测的东西。”

和敬眉头都要打结了。

嘤鸣微微一顿,便说:“不如这样吧,待会儿皇上过来用午膳,本宫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让你去上驷院见见十二阿哥,到时候你可以亲自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人教唆他。”——面对和敬这个亲姐姐,十二阿哥想必不会有半分隐瞒的。

听了这话,和敬大喜,连忙跪下来谢恩:“多谢皇额娘。”

可惜,还没等到弘历来,就先等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小文子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噗通跪地道:“主子娘娘!不好了!上驷院走水了!!”

走水,这里宫里对着火的说法,或一烧起来,水就得赶紧上,也就是“走”水!

前几天九州清晏才刚刚走水付之一炬,烧成焦灰的残垣断壁还没拾掇干净呢,又轮到上驷院走水了!

嘤鸣倒是冷静,可和敬却吓傻了,她亲弟弟还没关押在上驷院呢,于是一回过神来,和敬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飞奔而去。

嘤鸣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天干物燥的秋日里,尚且不至于接连失火呢!”——人人都知道和敬进宫了,也必然都猜得到,和敬是进宫求情了!就算求不下情来,若想见见十二阿哥想必也是大有可能的——便是有人想要极力避免这种可能,所以才索性让上驷院也燃起大火来!!

可是——弘历已经派遣了不少御前侍卫看守上驷院,这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竟还能起火?!!嘤鸣气得咬了咬牙齿,荣王不是被禁足了吗?竟然还要恁大本事?!!

此子不除,只怕宫里永不得安宁了!!嘤鸣心中暗暗下了狠心,便吩咐小文子立刻准备肩舆,火速前去上驷院。

可惜上驷院的路途太远了,赶去的时候,那座破落的殿宇已经焚烧坍塌了!!

不过——那么多侍卫,还是起了点作用的,着火的时间点,正好是晌午侍卫们换班的时间,所以当他们发现着火的时候,内殿已经烧得很厉害了,殿宇又破旧,生生已经塌下了内殿大梁!侍卫们泼水救火,又有几个胆子大的,泼了自己一身水,就像那日的荣王那样,冲进火势最大的内殿,总算把十二阿哥给救了出来。

嘤鸣赶去的时候,便瞅见和敬抱着昏迷不醒的十二阿哥大哭不止。

原来,十二阿哥内内殿烧断的横梁砸下来,愣是砸晕了过去,若不是侍卫们及时救出,只怕小命儿都要没了!

负责看守上驷院的御前侍卫之首是散佚大臣、奉恩将军永椿,论辈分是弘历的侄儿,同样也是老恒亲王允祺之孙,其父是允祺庶出幼子弘曈,故而只得了奉恩将军的末等宗室爵位。宗室子弟入宫当御前侍卫也是常有的事儿,为的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讨个好,混个前途罢了。他虽是皇帝晚辈,但胡须已见白丝,那瞧年纪,也有五十来岁了。

永椿见到皇后驾到,连忙上前打千磕头:“给皇后娘娘请安。”

嘤鸣掩着口鼻,咳嗽了两声,便问:“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了?”

永椿忙道:“奴才不知,只知道是从内殿开始起火的,所以发现得稍微晚了些。幸而侍卫们拼死相救,十二阿哥方才不至于丧身火海。”

嘤鸣暗啐,真是个老油条,明明是看守出了岔子,却非要给自己揽一个“救下皇子”的大功劳…

不过,永椿说…是从内殿开始起火的?嘤鸣眯了眯眼睛,便问:“你是说,是从十二阿哥住的内殿开始起火的?”

“正是!”

永椿道:“侍卫冲进去救人的时候,瞅见烛台翻倒在地,只怕是十二阿哥不慎碰到了烛台,所以才引发火灾的。”

“哦?”嘤鸣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不晓得这老油条说得是真是假…反正她听着假得慌,“大白天的,十二阿哥点蜡烛做什么?”——今儿恁大的太阳,又不是阴天!

永椿急忙道:“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娘娘!侍卫们均可作证啊!何况等十二阿哥醒来,岂非一切都可能对证?奴才没那么愚蠢!”

听了这话,嘤鸣倒是信了七分,没错,十二阿哥虽然这会儿昏迷,可既然救出来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救醒。醒来后,自可证实。

嘤鸣暗忖,难道十二阿哥真的是不慎打翻烛台??她倒是有些不信了,大白天的,十二阿哥刻意点亮蜡烛,又打翻烛台引发失火…

等等!!这回,他该不会又是故意引发火灾的吧?!

可十二阿哥有这般胆色这么拼命吗?!就算他狠得下心拿自己的小命一赌,好博取弘历怜惜,他也犯不着这么着急吧?弘历在气头上,处置自然重些,可到底虎毒不食子,怎么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既然不至于丢掉小命,他又何必堵上性命呢?

莫非——嘤鸣再度眯起眼睛来,“有谁来见过十二阿哥吗?”

永椿忙道:“奴才遵照皇上旨意,任何人都不敢放进上驷院!连今早大公主叫侍女送来御寒衣物,奴才也只是转交物品,不曾叫大公主的人进上驷院半步呢!”

嘤鸣撇了撇嘴,你丫的能不能别句句都为自己表功啊?!你丫的不烦,老娘都烦了!便又问:“除了大公主松了御寒衣物,还有旁人送东西吗?”

永椿想了想,又道:“方才荣王府的太监也送来了一盒吃食,奴才验毒之后,便叫人送了进去。”

“吃食??”嘤鸣皱起眉头,“只送了吃食?没有什么信件?”

永椿立刻摇头:“为免传递消息,奴才怎会叫信件传送进去?何况荣王送的吃食,也只是一碟金丝烧麦与一罐鱼肚煨火腿罢了!绝无私藏信件。”

嘤鸣一头雾水,东西是验了毒的,自然排除了下毒的可能性,可荣王送金丝烧麦还有鱼肚煨火腿那是什么意思?

等等!!金丝“烧”麦?!鱼肚煨“火”腿?!

火烧?!火烧上驷院?!

难道是荣王暗示十二阿哥再度纵火,以此引弘历怜惜?!

不得不说,很有可能被她猜中了!

但是!!猜中了又如何?她总不能凭两道吃食,凭着无凭无据的揣测,便给荣王定罪吧?!!

麻蛋!!嘤鸣气坏了,就像之前,她也猜到是荣王蛊惑挑唆十二阿哥纵火九州清晏一样,她还是没有丝毫证据!!反倒是十二阿哥现在昏迷不醒,根本没法作证!!

第761章、五弟的教唆

嘤鸣自顾自气得牙根痒痒,大公主也呜呜咽咽哭得稀里哗啦。而这个时候,弘历圣旨也到了,弘历也消了些气,到底要顾念些骨肉之情,便下旨,暂且将十二阿哥关押在上驷院附近的喜雨山房中,也派了太医来救治十二阿哥。

大公主则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弟弟,这个时候,嘤鸣也生恐在出事端,便做主叫大公主也权且留在喜雨山房。这座殿宇,可比漏风的破落上驷院好多了,虽然也略旧了些,起码遮风挡雨,也颇为宽敞气派。

十二阿哥虽然被砸伤了脑门,但太医已经诊断过,并无大碍,最多一两日便能苏醒过来。

嘤鸣便嘱咐了和敬几句,便回海晏堂了——因为王钦告诉他,弘历已经去了她哪儿,唤她回去用午膳呢。

海晏堂,安安静静用过午膳后,弘历叫保姆将小永瑶抱下去,便肃色道:“永椿派人来回禀,说很有可能是小十二自己打翻烛台,引发火灾的?”

嘤鸣点头道:“瞧着他倒不像说谎。”

弘历脸色板着,“永椿不敢欺君罔上!”说罢,他看了嘤鸣一眼,神色略减和缓几分:“鸣儿,你觉得,小十二是否是自己故意引火,只为让朕心生怜悯?!”

弘历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嘤鸣干巴巴笑了笑,“这事儿,你得等十二阿哥醒了,亲自问问他不是就是了!”

弘历怒哼了一声,“这个孽障,岂会承认?!!”

嘤鸣哑口无言,是啊,十二阿哥是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故意打翻烛台的,这娃子也是真够拼的,竟然拿自己的小命儿来开玩笑!而且,他也真有够信任荣王的!他就不怕自己真的被烧死了?!

若他真的葬身火海,高兴的便是荣王了,因为十二阿哥这张嘴巴,便可以永远闭上了,自此之后,便再也没人能指证他。

或许——荣王是真的盼着十二阿哥被烧死的!!

皇家啊,对付亲兄弟,比仇人还要心狠啊!!

幸好弘历派了不少侍卫看守,这才有充足的人手遏制火势,才能及时把十二阿哥救出来,否则,弄不好还真的遂了荣王的心愿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提议弘历,派人看守,这步棋还是走对了。接下来,只需加倍小心,等十二阿哥醒来,跟弘历招认是荣王教唆…

忽的,嘤鸣眉心一蹙!不!十二阿哥只怕还是不会供出荣王!!

因为按照荣王暗示的主意,十二阿哥虽然险死,但的确从破旧漏风的上驷院搬离了出来,尝到甜头的十二阿哥,只怕还会一如既往相信荣王!!

现在,也只能盼着大公主能说服十二阿哥了。

想到此,嘤鸣便怜惜地道:“十二阿哥虽然不好,但和敬这个姐姐,可当真是长姐如母啊!方才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弘历虽然厌恶十二阿哥,但对这个长女还是颇有几分怜爱的。废后被废黜,大公主便失去了嫡出公主的身份,但弘历还是保留了她固伦公主的封号,便可见一斑了。

嘤鸣便借机道:“就让大公主留下照顾十二阿哥吧,左右她是个公主,也不必避讳什么。”若是分了府的阿哥,自然不能留在宫里,大公主是女子,自然就无妨了。

弘历点了点头,“也好,有她看着,省得小十二再闹腾!”弘历语中颇有几分厌恶之色。

嘤鸣笑着颔首,“若说十二阿哥还肯听谁的话,除了禁足的荣王,也就是和敬大公主了。”

——可若是十二阿哥最信任的两个意见不合,不知十二阿哥会听谁的话呢?嘤鸣倒是很好奇。

如太医所言,十二阿哥第二天下午,便苏醒了过来。嘤鸣彼时刚睡醒了午觉,便建议弘历一起去瞧瞧。

弘历心里是不乐意去的,“你若想去,自己去便是!”

嘤鸣好声好气劝道:“你就当是去看看大公主,她可是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

提到这个长女,弘历还是心软了,便叫人准备了龙舆,去往喜雨山房。

龙舆走得很慢,嘤鸣也不加以催促,心道,这一路的功夫,起码得半个时辰,想来也足够大公主劝诫十二阿哥了。

可是,这事情总爱出乎人的意料。

来到喜雨山房,和敬大公主带着十二阿哥恭恭敬敬出来迎驾,十二阿哥瞧着气色还是不太好,但想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和敬当口便道:“汗阿玛、皇额娘!两次纵火,都是五弟教唆十二弟做的!!”

嘤鸣嘴角漫起一抹无声无息的笑,果然,十二阿哥见了亲姐姐,什么都说了,大公主可不是小孩子,立刻便供出了荣王。

弘历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永琪教唆小十二?!他这个最孝顺、最伶俐的儿子,怎么可能教唆幼弟,纵火烧皇父寝宫?!弘历实难相信!

十二阿哥见状,也是脸带惊愕,他急忙摆手:“不!不是的!!这一切跟五哥没关系!!纵火九州清晏都是儿子自己一时糊涂!上驷院失火,也是儿子失手打翻了烛台!跟五哥一点都关系都没有!!”

嘤鸣暗暗皱眉,荣王莫非真有迷惑人心的本事?让十二阿哥这般维护?!

便淡淡道:“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大白天,你要点蜡烛呢?!”

弘历脸色也是一沉,的确,这是最大的疑点,大白天竟然会打翻烛台,引发火灾?!简直是荒谬!这分明就是故意纵火!!

十二阿哥一噎,涨着脸颊道:“内殿昏暗…”

“昏暗你个头!!”嘤鸣忍不住叫骂,“昨天是个大晴天,大中午的你内殿会昏暗?!”

十二阿哥被噎地无话辩驳,却依旧梗着脖子道:“反正就是跟五哥无关!!”

和敬伤心得眼中带泪:“十二弟!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吗?!你可是差点烧死在上驷院啊!!”

十二阿哥面对姐姐的泪眼,却心虚了,他心虚地低下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翻烛台,跟旁人无干。”

“十二弟!!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和敬泪流满面,小十二到底吃了五弟什么迷魂药了?!

十二阿哥咬牙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你!!——”和敬被自己亲弟弟气了个够呛。

十二阿哥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啊!和敬无奈之下,只得朝着皇父磕头,哭诉道:“汗阿玛!十二弟才多大,他哪儿来这么深的城府!一切全都是五弟的教唆啊!”

第762章、十二阿哥想太多了

十二阿哥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啊!和敬无奈之下,只得朝着皇父磕头,哭诉道:“汗阿玛!十二弟才多大,他哪儿来这么深的城府!一切全都是五弟的教唆啊!”

十二阿哥看了看自己的长姐,稚嫩的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他咬了咬发白虚弱的嘴唇,道:“大姐姐一心想为我洗脱罪名,却也不该诬陷五哥!”

——十二阿哥暗想,纵火九州清晏败落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争夺储位了,因为汗阿玛不会立一个不孝的儿子当太子。既然他当不了太子了,让五哥争得那个位置,自己将来、还有姐姐后半生才有依靠。这就是十二阿哥的幼稚的逻辑。

和敬看着十二阿哥,心中又是气又是恨,只生生涨红了脸,便哭着对弘历道:“汗阿玛,这么多年了,您可曾见和敬诬陷过任何一人?!若非方才十二弟亲口告诉我,一切都是五弟教他的,和敬亦不愿意相信五弟是那种人!!”

十二阿哥暗想,方才说得好好的,大姐姐也答允了他,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可一转脸却跟汗阿玛揭发了五哥…

若汗阿玛信了,五哥因此受累,再也不得汗阿玛喜爱,那岂不是便宜了纳兰皇后?!

所以十二阿哥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了。

弘历此刻的心情也是纠结的,他不知道该相信谁,诚如和敬所说,他这个长女为人温厚公允,从来没诬陷过谁,也从来没对她说谎。可永琪…永琪那样孝顺,他也无法相信,永琪会唆使小十二纵火烧九州清晏!!

前不久,永琪才闯入火海,不顾性命,救了他呢!弘历一时半会实在无法置信!

嘤鸣见状,便说:“不如召荣王进宫,且听他如何解释。”和敬与永璂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势必是要传五阿哥进宫问一问了。不过,可想而知,五阿哥也必然不会承认的。想到此,嘤鸣也有些苦恼了。

弘历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摆了摆手,“改日再说吧。”

嘤鸣看了看外头西斜的夕阳,便点头:“也对,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便又嘱咐了和敬大公主,叫她尽管留在喜雨山房照顾十二阿哥。

平日里十二阿哥很听和敬的话,这回倒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竟非要自己抗下来。

嘤鸣暗自思量了一夜,也揣摩了个大概,十二阿哥不论是否招供出荣王,弘历都会厌弃了他。若是招供,荣王也要受到弘历厌弃,甚至断绝继承大位的可能性。这样一来,最大的获益者是嘤鸣和她的孩子,十二阿哥恨她,自然不愿意她渔翁得利。

如此,倒是麻烦了。

现在没有丝毫证据质证荣王,想要弘历相信,怕也不容易。

毕竟,多年来,荣王都是弘历最看重最喜爱的儿子。

或许,可以试着诈一诈?就说十二阿哥已经供出了他…

不,只怕还是不行,倒时候荣王也大可说是十二阿哥污蔑…

等等!若荣王说十二阿哥污蔑他…

嘤鸣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了算计。

第二天,嘤鸣陪着弘历早早起床,笑眯眯帮他穿好朝服。

弘历抻着老脸道:“这种馊主意,能管用吗?”

嘤鸣笑嘻嘻说:“试试不就知道了?”——弘历虽然一脸的不咋乐意,但她磨了半个晚上,总算答应陪她了。毕竟这个算计,没有弘历的配合,全都是白瞎。

早朝过后,宫中人尽皆知,皇上带着十阿哥永琳出宫,前去蔚秀园,探视生病的和亲王弘昼。

而嘤鸣也已经传召了和敬与十二阿哥来到海晏堂,指了指里头的茶室,道:“你们进去等着就是了,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们姐弟谁都不许出声。”

和敬满脸疑惑:“皇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嘤鸣淡淡道:“你不是想还自己弟弟一个清白吗?进去等着就是了。”

十二阿哥扬着下巴哼了一声,“什么‘清白’不‘清白’,我都说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五哥无关!!”

嘤鸣笑了,“你这般维护他,只但愿待会儿他能维护你!”

十二阿哥一愣:“皇后还召了五哥进宫?!”

十二阿哥的话刚落音,小文子便进来禀报说:“主子娘娘,荣亲王已在殿外候着了。”

嘤鸣轻轻颔首,和敬与十二阿哥都是徒步而来的,自是不担心露了马脚。

和敬见状,急忙拉着弟弟的手,在宫女杏雨的引路下,进了茶室中。进入里头,和敬总算明白,皇额娘为什么会说,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