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二话不说,便拉着弟弟一起跪了下来…

而海晏堂正殿中,荣亲王已经满腹警惕地踱了进来,他倒是恭恭敬敬甩下马蹄袖,请安问好:“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吧。”嘤鸣淡淡一睨,“皇上有事出宫了,命本宫审理宫中接连发生两起纵火案。”

荣亲王脸色微微一僵,旋即他露出惊讶之色,道:“日前上驷院着火,竟也是有人纵火吗?!”说着,他露出心有余悸之色,“幸好十二弟吉人天相。”

茶室里,和敬大公主听了这话,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低啐道:“猫哭耗子!”

外头,嘤鸣忍不住笑了,荣亲王演技的确相当不错,连在她面前都不肯露出半点马脚啊,于是,嘤鸣施施然道:“难道不是你暗示十二阿哥,叫他火烧上驷院吗?”

荣亲王满目愕然:“皇额娘这话从何说起?!儿子实在惶恐!”

嘤鸣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气,清清淡淡道:“鱼肚煨火腿、金丝烧麦,各取一字,便是‘火烧’,所以十二阿哥打翻烛台,火烧了上驷院。”

荣亲王听了这话,呆愕良久,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含泪带哽地道:“儿子只是担心十二弟在上驷院吃不到热食,十二弟最喜欢吃烧麦了,也素喜金华的火腿,才送了那两样东西!没想到,竟叫十二弟误会了!都是儿子不好,送什么不好,偏偏…”说着,荣亲王竟泣不成声。

嘤鸣听了,慢慢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荣亲王一眼,喃喃半是自语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也只能怪十二阿哥心想得太多了。”

第763章、伤了和敬

嘤鸣听了,慢慢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荣亲王一眼,喃喃半是自语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也只能怪十二阿哥心想得太多了。”

这下子,连在茶室里暗自听着的十二阿哥都有些迷惑了,难道五哥真的不是那个意思?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理解错了??反正,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嘤鸣温和地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太自责,坐下说话吧。”嘤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颇有慈态。

嘤鸣的态度,反倒是叫荣王有些不安,他便侧着身子,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幸好十二弟没事儿,否则儿子此生难安。”

嘤鸣眯了眯眼睛,“上驷院纵火之事,便不必再提了。”

听了这话,荣王松了口气。

嘤鸣见状,立刻又幽幽道:“那咱们再说说九州清晏纵火之事吧!”

荣亲王不禁浑身一紧,他急忙起身躬身道:“十二弟当时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皇额娘在汗阿玛面前为十二弟美言几句,儿子感激不尽。”

嘤鸣摆摆手,“这事儿以后再说。”心中暗道,怪不得十二阿哥如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了,荣王人前人后,都表现得极为爱护十二阿哥这个幼弟啊!以至于事到如今,弘历也不愿意相信荣亲王会教唆陷害十二阿哥。

嘤鸣以平常地口吻道:“可是,昨儿在喜雨山房,十二阿哥跟和敬坦诚,说纵火九州清晏,是你教唆他的!”

荣亲王瞬间大惊失色,“不!这不可能!!”——荣亲王心中此刻自然也是惊骇的,他当然没有十二阿哥相信他那样去相信十二阿哥,否则也不会急于动手灭口,可没想到上驷院失火也只是有惊无险而已。

嘤鸣笑着道:“当然了,本宫和皇上都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所以皇上才让本宫才叫亲口问问你。”——和敬与十二阿哥,都是一面之词,弘历两下犹豫,眼下边看荣亲王是否会自露马脚了。

荣亲王道:“儿子怎会教唆十二弟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额娘明鉴!”

嘤鸣暗道了一声“果然”,这种事情,傻子才会承认呢!!

“这么说,是十二阿哥在说谎了?”嘤鸣眯了眯眼睛。

荣亲王叹着气,满是失望地道:“儿子也没想到,十二阿哥竟会说出这种谎言。”

这话也传进了茶室里,大公主和敬气得脸都铁青了,牙齿磨得霍霍作响,“无耻之辈!”——明明就是你叫小十二纵火,博个救驾孝顺之名!自己满口谎言,竟还说十二弟说谎!!

和敬终于忍无可忍,气血上涌,也顾不得嘤鸣的叮嘱,也混忘了茶室的另外二位,于是大步便冲了出来,冲着荣亲王便怒骂道:“五弟!!我们纵然不是一母所出!小十二也还是你的亲弟弟的,你怎忍心算计一个孩子?!!”

看到和敬,荣亲王微露错愕之色,但他很快便能平静应对:“大姐姐冤枉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和敬气得嘴巴都歪了,“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有摸摸自己的良知?!十二弟对你那般言听计从,你却利用他的信任来算计他!!这是一个兄长该做的事吗?!!五弟!!我们的生母的确有对不住的你的地方,可十二弟哪里对不住你了?我又哪里对不住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敬气急败坏,也伤心至极,以至于竟歇斯底里,泪水横流。

荣亲王依旧不慌不忙地道:“大姐姐,您爱护十二弟之心,我可以理解,但您也不该让我做替罪羔羊!”

“是谁教谁叫替罪羔羊,谁心里清楚!!”和敬怒吼道,“我这些年,把你同胞兄弟看待!!是我瞎了眼!!是这个做长姐的识人不明,是我没有替十二弟把好关,竟叫他也信你了这个白眼狼!!”

和敬是悲愤之语,可那“白眼狼”三字却刺痛了荣亲王的心——当年,还只是妃子的废后,发现了五阿哥与愉妃亲近,大为恼怒之下,废后便怒斥他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可他竟不知道,废后到底对他有什么恩?!废后害死了他的生母,还妄想叫他认贼做母,这哪里是恩,分明只有仇!!!

荣亲王阴郁地眸子冷冷打量着和敬,“大姐姐就算生气,也不该在皇额娘的宫中如此失礼!”荣亲王的语气,已经大有居高临下训责的味道。

和敬冷笑了一声,“我唯一的胞弟差点被人算计死,我早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了!哪怕皇额娘生气,我也要教训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着,和敬扬手上去,便要打荣亲王的耳光。

只可惜,荣亲王早有防备,一把便捉住了和敬的手腕,他阴沉着脸色道:“大姐姐,请你适可而止些!”说罢,他狠狠将和敬的手甩了出去。

和敬是穿着花盆底鞋的,足足有三寸高,被荣亲王大力一甩,不由一个踉跄,连连退后了好几步。见状,嘤鸣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暗自打出一股法力,就打在和敬的花盆底鞋的鞋跟上!

顿时,才刚稳住脚的和敬,顿时失去了平衡,她重重朝着侧后方的云母屏风上,云母石质地坚硬,和敬的额头重重摔在了上头,发出了“砰”地重响,一片血花也随之喷溅开来。

嘤鸣适时地露出惊愕之色,嗖的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和敬!!”便忙跑着上去扶她,一边疾呼道:“快去传太医来!!”

茶室里头的人,自然也听到了那声撞击声,嘤鸣刚说传太医,里头的十二阿哥便再也忍不住了,他也从里头跑了出来。

“大姐姐!!”看到和敬满头鲜血,十二阿哥惊呆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便扑在了和敬身上。

和敬撞破了额头,看着满脸鲜血,惨烈无比,其实并不打紧。嘤鸣是拿捏好的力度的,只是看着血淋淋吓人罢了。

十二阿哥哭着抬头看着荣亲王,心中的怨愤也随之喷涌而出:“五哥!你怎么能动手伤了大姐姐呢?!”

第764章、嫡母

十二阿哥哭着抬头看着荣亲王,心中的怨愤也随之喷涌而出:“五哥!你怎么能动手伤了大姐姐呢?!”

荣亲王暗忖,原来皇后把和敬小十二都搁在内室,便是为了诈他!如今看样子,倒是叫纳兰皇后得逞了,他暗自冷笑了一声,即使挑拨了他与小十二的关系又如何?!他自是不在乎的。

荣亲王淡淡道:“是大姐姐无理取闹!”

“你!!”十二阿哥气得涨红了稚嫩的小脸蛋,“五哥!!你、你竟然——”

和敬酸涩一笑,道:“你看见了,他根本不知道你相信依赖。”

十二阿哥咬了咬嘴唇,五哥竟对大姐姐这般冷漠,可想而知,若五哥真的当了太子,也不会善待他和大姐姐的!于是,十二阿哥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便道:“大姐姐,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蒙蔽汗阿玛!从一开始,就是我哥教我在九州清晏纵火,也是他告诉我九州清晏西墙角隐蔽,不易被人发现!”

听了这话,荣亲王冷哼道:“十二弟,你可不要污蔑我!你说这些,有谁能作证?你又有什么证据?!”

十二阿哥愕然当场,“我、我——”——当时在场的,只有他的太监小江子,可是小江子招供出来之后,就被汗阿玛赐死了!!除此之外,就只有五哥和他身边的心腹太监了!!想要知道,五哥身边的太监,怎么会替他作证呢?!

荣亲王冷笑连连:“既然人证物证皆无,十二弟还是慎言得好!!”

“你!!”十二阿哥气得面颊紫涨。

和敬冷眸看着荣亲王,“好一个‘人证物证皆无’!五弟当真是好算计!!从一开始,你就算计好了!让小十二纵火,你便能冲进火海救出汗阿玛!你踩着幼弟,博了孝顺之名,得了亲王之爵!小十二却彻底被汗阿玛厌弃!!”

和敬的话里,嘤鸣已经能听出引诱之意了,和敬这会子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是想引诱荣亲王不打自招,好叫茶室里的那位听个真真。

可是,荣亲王竟是个死不承认的主儿,他笑眯眯道:“这一切都是大姐姐臆断罢了,我可什么都没做。”——他这幅姿态,倒像是故意气和敬了。

和敬心中暗恼,恼极则怒,便怒而激将:“敢做不敢当,算是什么男人!!”

荣亲王那双肖似弘历的丹凤眸子骤然眯了起来,从那眯起的缝隙中投射出点点冷芒,然而下一秒他便睁开了眼睛,朝着嘤鸣行了一礼,“皇额娘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儿子是否可以告退了?汗阿玛可是命儿子闭门思过呢。”

嘤鸣脸色已经不复方才的温敦,而是一脸冷若冰霜,她冷腔道:“本宫召你进宫,自然是皇上准允的了,你大可不必着急!”

荣亲王笑着道了一声“是”,“那皇额娘还想问什么,儿子必定知无不言。”

嘤鸣眼中难掩厌恶之色,“这儿没外人,你大可不必一口一个‘皇额娘’!本宫也从未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过!”

嘤鸣的这番话,叫荣亲王微微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纳兰皇后没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却没想到纳兰皇后竟当着和敬、小十二的面竟直接说了出来。

荣亲王短暂地吃惊之后,便笑了,他微微躬身道:“是,皇后娘娘。”

嘤鸣微微颔首,眼中厌恶之色不减反增,“这就对了,否则你叫得别扭,本宫听得更别扭!”

和敬呆呆看着嘤鸣这个嫡母:“皇额娘…这样不太好吧?”——茶室里头,汗阿玛可正在听着呢!

是的,没错,弘历下朝后其实是回到了海晏堂,在茶室里品茶呢!那劳什子出宫看和亲王只是烟雾弹,所以和敬、小十二进去茶室的时候,才那样惊讶。

荣亲王的防备心极重,即使他知道弘历不在宫中,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和敬的诱话失败了,既然如此,嘤鸣只能自己上了。想让别人坦诚,首先得自己坦诚!荣亲王也必然不相信,她这个嫡母会当着他们的父亲,说出那样“不慈”的话。

其实那种话,嘤鸣根本不在乎被弘历听到,哪怕当着弘历的面她也敢这么说。本来就不是她亲生的,她当然不会视若己出!

不过,她也从未苛待过弘历的儿子们。在对待儿女上,弘历也同样没苛求过嘤鸣什么,如果儿女对嘤鸣不孝,弘历会生气,但反之,若嘤鸣表现得不够慈爱晚辈,弘历便不怎么介意了。说白了,还是因为在弘历心目中的重要性差距比较大。

嘤鸣没有理会和敬的暗示,冷眼瞅着荣亲王,又施施然坐回了紫檀宝座上,一手搭在身侧的明黄蟒缎引枕上,扬声质问道:“本宫问你,是不是你教唆十二阿哥在九州清晏纵火的!”

荣亲王笑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一切都是十二弟污蔑罢了!”

“很好!!”嘤鸣冷笑了笑,瞥见和敬的怒容与十二阿哥愤慨的小脸蛋,徐徐点了点头,“你不承认,本宫也没法逼你承认。谁叫本宫无凭无据呢!”

“不过——”嘤鸣的脸色嗖的冷了下来,冷若寒潭一般,“咱们以后走着瞧!!!”

荣亲王笑了,语气里忍不住带了几分得意的味道,“皇后既说了,自己无凭无据,您把我怎么找了?”——这话里浓浓的都是讽刺之意。

在茶室里的弘历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渐趋阴沉。

嘤鸣的声音再度清冷地想起:“你跪安吧!以后无事不必来本宫这里请安了!”

荣亲王嗤嗤笑了,“这点恕永琪便做不到了!皇后娘娘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谁若是对您不敬,那可是要落个不孝之名的!我也不想在这头上,被汗阿玛诘责!”说着,荣亲王顿了顿,“所以,等汗阿玛解除儿子禁足之后,儿子自会时常来给皇额娘您请安的!”

嘤鸣被荣亲王阴阳怪气的话讽得心头一恼,脸色一沉,便吐出一个“滚”字。

“儿子告退!”荣亲王笑眯眯打了个千,便转头扬长而去!

第765章、你们老子不傻!

荣亲王走得干脆利落,和敬却愁眉不展:“皇额娘,他没承认…”——终究是没叫他认下罪名,小十二也还是没洗脱罪责!

嘤鸣淡淡瞥了和敬一眼,“傻丫头,别把你们老子当傻子成不成?!”——荣王是没承认,那可趾高气扬的姿态,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和敬呆在当场,老子…?!这么称呼汗阿玛,不太好吧?和敬突然有点哭笑不得,固然如今的嫡母纳兰皇后比她也大不了多少,但她着实没想到纳兰皇后竟然如此言语不羁!她难道就不怕汗阿玛生气吗?她额娘在世的时候,是断断不敢这么说话的!

正在此时,和敬与小十二的老子走了出来。

嘤鸣瞅见,弘历那张老脸黑得吓人,都快滴水了。

和敬见状,连忙拉着弟弟一起跪了下来。

弘历瞅了一眼和敬的脑门,问:“没事了吧?”

和敬顿时一懵,想了半晌,才明白汗阿玛这是问她的伤呢,便连忙道:“不妨事的,只是瞧着严重。”

弘历点了点头,叮嘱道:“回去好好休息几日。”

“回去”二字,和敬是听懂了,汗阿玛这是叫她回固伦公主府呢!自己弟弟的罪名还没洗清,和敬如何愿意走?急忙道:“汗阿玛…”

弘历摆了摆手:“你不必说了,皇后说得没错,朕又不是傻子!!”——永琪那般对鸣儿不恭不敬,那般仗势“无凭无据”四字,这还需要多问吗?!!

和敬呆了呆,有些摸不着头脑。

弘历又瞅了一眼还有些虚弱的十二阿哥,“你也滚回和敬府上!好好给朕闭门思过!!”

十二阿哥也呆住了,那表情,跟他姐姐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良久,姐弟俩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了弘历话中的意思。

意思是,十二阿哥不必禁足喜雨山房了,可以回到和敬公主府。只不过弘历还是没有原谅十二阿哥,就算荣亲王唆使,可干下那些事儿的还是十二阿哥,一个“不孝”的罪名,十二阿哥还是逃脱不得的!

回过神来的十二阿哥,满目惊喜之色,他还以为自己下半辈子只能被圈禁了!没想到竟然还可以回到姐姐身边!一时间,十二阿哥潸然泪下,连忙磕头道:“多谢汗阿玛!多谢汗阿玛宽恕!”

和敬也忙陪同磕了三个头:“多谢汗阿玛!多谢皇额娘!”——和敬到底比十二阿哥聪明多了,知道该谢谢嘤鸣。若没有嘤鸣设计这一场局,若没有嘤鸣说动弘历在里头听着,只怕今日荣亲王再放肆得意,弘历没亲耳听见,也是不会相信的!

弘历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儿子…终究——是朕看走眼了!!”

和敬听了这句话,也终于彻底安心了,老五是完了,纵然虎毒不食子,老五也不会再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了!而且以后,他也彻底失去了汗阿玛欢心,只怕要一辈子被冷置,不得重用了。

和敬安心地带着自己的弟弟跪安,并离开了海晏堂。

嘤鸣忙端了一盏悟道茶给弘历,问:“你打算怎么处置荣王?”

弘历脸色阴沉:“朕不会褫夺他刚封的亲王爵位,以后,就叫他好好守着这个爵位,永远给朕好好闭门思过吧!!”

一个“永远”,表明了弘历的圈禁意图。

嘤鸣长长吁了一口气,也不枉费她费心费力安排着一切,总算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弘历不禁幽幽叹了口气:“鸣儿,到底是朕哪里没教好儿子?竟教出这么个东西来!!”弘历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眼中不免有些失望透顶。

嘤鸣徐徐道:“孩子多了,难免会有厚此薄彼的时候。”——弘历有这么多儿子,自然有时候身为父亲的关心是远远不够的。

弘历听了这话,反倒是恼怒了:“所以那个孽障便要烧死朕吗?!!这还是朕的儿子吗?!”

嘤鸣摇了摇头:“他应该没想烧死你的,你若死了,他非嫡非长,你那个位子,也轮不到他头上。”——荣王只是拿自己的老子的命当赌注,为自己前途铺开道路。

弘历重重一哼:“此后,朕就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蔚秀园。

弘历那副皇帝龙舆也才刚刚抵达和亲王的避暑园子,和亲王弘昼自是摔一大家子赶忙出来迎驾。

可是龙舆没动静,倒是跟在龙舆后头的那辆马车里,跳下一个甚是英俊的少年,少年拱手道:“侄儿给五叔请安了!”——来者这是怡妃的儿子,十阿哥永琳,如今也出落成俊朗少年了。

和亲王呆呆看了看永琳,又指了指龙舆。

永琳狡黠地笑了:“汗阿玛突然有事儿,不能来探视五叔了。所以这是一顶空舆!”

和亲王呆若木鸡,这特么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过就是上了年纪,犯了点小毛病,存了偷懒的心思,告病休息几日罢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懈怠让皇上不满了,所以皇上来训斥他了。结果…皇上玩了他一把!

这是敲打,还是警告??

不得不说,和亲王实在想多了。

不过自此之后,和亲王再也不敢告假了,连忙回到岗位,兢兢业业给他的皇帝哥哥干活,当真是一代贤王啊!!

临近晌午时候,荣亲王永琪也回到了他的避暑园子,可刚回到园中,心腹太监便来急急忙忙来禀报:“五爷!皇上没去蔚秀园!”

荣亲王瞥了太监一眼:“你开什么玩笑?御驾那么大阵仗,还有假不成?”

太监急得都快哭了:“真的是有假啊!十阿哥是去了,可皇上的龙舆是空的!!皇上根本没蔚秀园!”

听了这话,荣亲王脑中“轰”然响起,顿时,彻骨的寒冷自脚底蔓延上来,蔓延到心头,他忽然打了个哆嗦,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汗阿玛没去蔚秀园!!

汗阿玛根本没出宫!!

汗阿玛人还在圆明园中!!

汗阿玛——只怕十有八九方才是在皇后的海晏堂中!!!

荣亲王心中跳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完了”,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的举止顶多是多长姐不悌,对皇后不敬!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等见了汗阿玛,加以周旋,未必不能挽回圣心!

荣亲王的打算很好,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

天儿都炎热起来了,可汗阿玛还是没有解除他闭门思过的口谕,反倒是将他监管礼部的职务派给了和亲王弘昼,他督办昌平学宫之职也转交工部侍郎纳兰雷霆监管,他在兰台学宫的博士一职更是给了新任履亲王永珹!!

荣亲王这才明白,汗阿玛厌弃了自己,更是要圈禁他啊!!

第766章、怡贵妃

海晏堂,嘤鸣悠悠然吃着冰碗,方才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愉妃给劝走呢,荣亲王被禁足了这么久,愉妃急了,所以只能来求嘤鸣这个皇后。

好说歹说,愉妃就是一味跪着哭求,嘤鸣只得跟说:“儿子就别指望了,以后还是靠孙子吧!”——荣亲王算是干了件难得的好事,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给愉妃抚养。

愉妃听得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被两个宫女扶着,才走出了海晏堂。

愉妃这辈子,混得也当真不易啊…

炎炎夏日再度来临,这一年的选秀也到了最后关头。留宫秀女学了快三个月的规矩了,是时候该指婚了。

身子不好的嘉贵妃也打起精神给自己大儿子永珹挑选了一个模样极好的侧福晋,出身也很是不错,同样嘉贵妃也给八阿哥永璇挑了两个规矩的侍妾。

还有十阿哥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他额娘怡妃…哦不,现在是怡贵妃了,月前弘历就下旨了,只不过还不曾行册封礼,不过宫里都已经改了称呼了。最终,贵妃的宝冠还是落在了柏氏头上,愉妃空欢喜一场。

不过弘历叮嘱了嘤鸣,让嘤鸣挑选两个秀女,赏赐给荣亲王为侍妾。弘历可不是关心自己的儿子,只是给他解闷的罢了,省得他不安份思过。毕竟幽禁的日子是无比苦闷的,就如当年圣祖爷长子直郡王,回回选秀,圣祖爷都会赏赐秀女给直郡王为侍妾——直接导致直郡王的儿女数量都超过他老子了…弘历这是叫荣亲王向他大伯父直郡王靠齐啊…

荣亲王的状况,已经与数月前大不相同了。数月前,五阿哥越级荣封亲王之尊,是弘历最宠爱的儿子。可如今,他幽禁的日子遥遥无期,荣王府已经不啻是火坑了。

嘤鸣也有些过意不去,便挑了家世门第低、但姿色上佳的秀女去了。别说,那俩秀女倒是美滋滋拾掇行礼去了,一点都不觉得那是火坑呢…

再怎么说,荣亲王也好歹是皇子阿哥,保不齐那天就给放出来了呢…估摸着俩秀女是这么想的。毕竟以她们的家世门第,许给皇子做小妾都是高攀了呢。而荣亲王又年轻英俊,还博学多才…

对此,嘤鸣很是无语。

没人比她更清楚,弘历是何等的生气,他甚至都不愿意在见这个儿子,听他半句辩解。幽禁的日子里,荣王也无数次上折申辩,可弘历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丢进炉里烧了,后来,甚至直接吩咐看守荣亲王府的侍卫,不必再为荣亲王转呈奏折了。

这样的态度,就足以说明,弘历是要将这个“不孝子”圈禁终身。

所以愉妃才忍不住来求情,求情失败后,才那样绝望。若不是愉妃膝下还有个孙儿,只怕她未必能撑得住。饶是如此,愉妃还是病了一场,她这般年纪了,原是该享些儿孙福,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儿子竟落得如此下场。

愉妃虽然敦厚,却也不是傻子。她自然猜得到,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被幽禁了。

能让皇上如此震怒,如此丝毫不念旧情,愉妃能联想到的,无非就是九州清晏失火一时了,而宫中也不是没有流言蜚语。愉妃想了多日,脑中回想的是嘤鸣的那句话:“儿子就别指望了,以后还是靠孙子吧!”

愉妃不禁老泪纵横:“永琪,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额娘什么都不图,图的不过是你平平安安,你怎么就…”愉妃怀里抱着自己白嫩可爱的孙儿,哭得妆容已花。

比起整日以泪洗面的愉妃,怡贵妃柏氏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欢快。

嘉贵妃身子不好,怡贵妃这个贵妃理所当然就被授予了协理六宫之权,她正忙活着给自己儿子挑选侧福晋和侍妾呢。

而嘤鸣落得清闲,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杏雨摘了蓬莱福海上新开的莲花花苞回来,插了满满一花斛,供奉到嘤鸣跟前。嘤鸣笑着打量着那袅娜垂首的硕大花苞,便道:“若是泛舟福海,如今倒是正合宜。”——看满湖接天连叶、映日荷花,闻莲香缕缕,想必惬意。

“主子娘娘当真好兴致!”只闻笑言朗朗,伴着环佩叮咚,怡贵妃柏氏一身雪紫色绣千叶攒枝对襟旗服快步进了殿中,屈膝见了一礼。

嘤鸣笑着道:“怎么?这是忙完了?”——她说的自然是挑选秀女给十阿哥做侧福晋的事儿。

怡贵妃掩唇笑曰:“臣妾瞧中了知州方道清之女方氏,还望主子娘娘允准。”

嘤鸣问:“汉军旗?”——五品知州的女儿,的确算不上高官。

怡贵妃颔首,“正是。”

嘤鸣道:“怎么不挑个著姓大族的格格?”——永琳好歹是贵妃之子,哪怕只是纳侧,挑个家世门第上佳的秀女,也没什么大不了。嘉贵妃给永珹挑的侧福晋便是瓜尔佳氏的格格。

怡贵妃道:“臣妾就是汉军旗,挑的儿媳妇若是家世门第过高,万一压不住,可就不好了。”

嘤鸣知道,怡贵妃这话不过是托词罢了,在这个时代,有几个儿媳妇敢给婆婆脸色瞧?之前的三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倒是跟自己婆婆纯贵妃不对付,结果落了个什么下场,自是不必多说。何况怡贵妃家世再不显,如今也贵为贵妃之尊了。

她猜得到,怡贵妃这是想表达自己的的意思,表达自己儿子没有争夺储位之心的意思。

嘤鸣既心知肚明,便问:“那方氏人品才貌如何?”

怡贵妃不禁笑了:“规矩学得不错,模样也水灵,臣妾料想,永琳必然会喜欢的。”

她也知道,怡贵妃心疼儿子,自然要挑模样上佳的。

如此便点了点头:“你既瞧中了,回头本宫跟皇上说一声就是了。左右也只是个侧福晋,不打紧。等选嫡福晋的时候挑个好的就是了。侧福晋嘛,家世太高了,反倒是后院不宁。”

怡贵妃心下大安,忙屈膝又行了一礼:“主子娘娘说得极是。”

敲定了永琳的婚事,嘤鸣言笑晏晏道:“在杭州的珍珠养殖厂已经进献了第一批珍珠上来,数量倒是十分可观呢!”——送来之后,阖宫嫔妃都有份儿。可真真是叫无数人惊呆了,原来珍珠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可以养殖出来!!

怡贵妃却道:“数量的确不少,可最大的也不过小指肚般大,到底还是不如合浦珍珠硕大圆润。”

嘤鸣笑着道:“年份摆在那儿,才三年,还能多大?这样已经是很难得的了。等再过二年,也必然硕大圆润了。”——这次进献的珍珠虽然小些,但也叫弘历看到了成果,于是自然加倍拨款,也加倍着人严密看守杭州的珍珠养殖厂。这样一个聚宝盆般的存在,自然是不能泄露了分毫。

第768章、最重要的儿子

乾隆二十七年十月十五,黄道吉日,今日也是怡妃柏灵韵加封贵妃的好日子,同样,豫嫔博尔济吉特氏也被晋封为豫妃。两个妃子一同晋封,也算是难得的喜事了。

所以,行完了册封礼之后,怡贵妃柏氏与豫妃博尔济吉特氏齐齐赶到海晏堂,三跪九叩,聆听嘤鸣这个中宫皇后的训诫,如此才算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