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琳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嘤鸣着实不愿相信,是他要害自己的儿子!

十阿哥一直生性懒散随意,着实也不像个有野心的人啊!何况他才多大?就算已经娶福晋了,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

十阿哥的生母怡贵妃也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怡贵妃也不是那种野心勃勃之辈。

嘤鸣着实难以怀疑他们母子俩。

便道:“十阿哥从小就喜欢钓鱼,伺候他的太监能想到这些,倒也并不出奇。”

永琚笑着道:“儿子跟皇额娘一样,也是愿意相信十哥的。”

嘤鸣莞尔一笑,连琚儿都愿意相信,她又什么理由为了那几句话,就去怀疑怡贵妃与永琳母子呢?或许太监小袁子只是随口说的罢了,就算他没有开口,暗地里要害她两个儿子的人,也会借旁人的口,撺掇阿哥们去钓鲸的。

这时候,小文子端着一大盘白丝丝的点心走了进来,“主子娘娘,这是八公主从叫人送来的龙须酥。”

龙须酥也是杭州有名的点心了,细丝万缕,宛如龙须,中包裹糖馅儿,可谓是好吃又好看,“这是八公主从外头买的?”

小文子笑着点头:“八公主正是在外头尝着好吃,便一口气卖了五十多份,不止进献了娘娘和皇上,阿哥福晋们也人人有份。”

女人,都是都是有购物癖的。皇帝的女儿又不缺钱花,自然买东西就大手大脚。而且八公主这几天买的,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吃食为主,还有不少新鲜有趣的小玩意,至于绸缎珠宝,傲娇的八公主自然瞧不上外头那些次等货,鸟都不鸟一眼。

小永瑶凑上来,“皇额娘,这个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嘤鸣笑着道:“全世界的东西,在你眼里都好吃!”——她这个儿子,也是枚吃货呀!

不过第一块龙须酥,还轮不到小永瑶来吃,得小文子先入口才成。这个规矩,必须先由太监尝毒,方可入口。

八公主送来的点心,自然不可能有毒。所以小文子尝过之后,永琚和小永瑶便再也忍不住了,四只小手齐齐上来抓着龙须酥,便往嘴巴里塞!

龙须酥又叫龙须糖,这东西甜腻得很,而嘤鸣不太喜欢太甜的食物,所以只吃了一块。其余的全都进了永琚永瑶哥俩的小肚子里。

第790章、昭绘中毒

八公主送来的龙须酥,分量自是十足,足足把永琚、小永瑶的肚子都撑得鼓鼓的。

吃饱之后,哥俩一人捧一盏狮峰龙井,慢吞吞喝着,消消食。

忽的,小昌子火急火燎冲了进来,“主子娘娘,质郡王福晋和质郡王大阿哥突然晕厥了过去!质郡王派了身边太监,进行宫来请太医!”

——质郡王福晋自然就是嘤鸣的嫡亲之女昭绘,质郡王大阿哥,自然就是昭绘与永瑢的长子绵聪。此行伴驾出来,因次子绵爱与二格格佳玉还小,故而送去了承恩公府托付两个孩子的外祖母芝兰照顾,只带了略年长些的皇孙绵聪一起出来。这下子,竟母子一起出了事儿!

有什么缘故,竟然母子俩一起晕了过去?!

小永瑶歪着脑袋问:“是中暑了吗?”

嘤鸣暗自摇头,怎么可能?!昭绘好歹是郡王福晋,房中还能少了冰?岂会中暑?何况这两日的天儿也不算太热啊!

小昌子道:“质郡王福晋与大阿哥,似乎是中毒了!”

听得这话,嘤鸣神色一凛,“准备凤舆,本宫要去瞧瞧!”——中毒?!那就是有人下毒了?!到底是谁,竟想要昭绘与绵聪母子俩的性命?!

先是她的两个孩子坠海,如今又是昭绘母子中毒!这两件事,嘤鸣总觉得有什么关联似的!

可她愣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永瑢已经出继,他对任何人都没有竞争力和威胁力,到底有什么人要害他的妻儿呢?!昭绘的性情也甚是温婉,怎么会结下这等仇怨?!

嘤鸣想破了脑门,也想不明白,会是是什么人要下此毒手!

嘤鸣是皇后,就算极力催促,出行也是要费些时辰准备的。所以愣是比太医们晚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六阿哥暂住的士绅园子。

只见那面阔五间的宽敞正房中,永瑢怀里抱着自己的长子绵聪,正哭得不成样子。而那孩子,面色紫青,手臂软趴趴垂下,已经是没有气息了!

嘤鸣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痛!可比起这个孩子,嘤鸣更关心昭绘如何了!

昭绘此刻正躺在床榻上,脸色也是发青发紫,但似乎还有气息,可是——她的下身旗服上竟是一片鲜血!!

嘤鸣看得惊呆了。

永瑢看到嘤鸣进来,抱着自己的孩子便噗通跪了上来,当即泣不成声:“皇额娘!!聪儿…救不活了!喈喈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嘤鸣愕然瞪圆了双眸,昭绘有孕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永瑢双眼红肿,可见是哭了有一会儿了,他怀里紧紧搂着那个已经没有气息的孩子,呜呜咽咽道:“喈喈前两日才察觉自己有孕,没想到一转眼竟…儿子一下子竟没了两个孩儿!”永瑢哭得稀里哗啦。

嘤鸣鼻子一酸,险些要掉泪下来,但比起孩子,她更关心昭绘如何了,便急忙问:“绘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候,旁边的太医忙上前回话:“回主子娘娘,六福晋中毒不深,又催吐出来不少,所以并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奴才们来的时候,六福晋便出血不止,福晋月份又浅,所以这个孩子没能保住。”

“知道了…”嘤鸣深深叹了口气,昭绘无性命之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嘤鸣又问:“昭绘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永瑢不禁愤怒得双目赤红滴血,“皇额娘,喈喈和聪儿都是在儿子面前,吃进了有毒之物的!”说着,他指着旁边案几上的一盘白丝丝的点心,怒极之下,手指都在颤抖了。

嘤鸣看得一惊,脱口道:“龙须酥?!!”——没错,那盘白丝丝的点心,就是八公主送的龙须酥!!

永瑢哭着道:“因儿子最厌恶甜食,所以一口都没吃。聪儿最喜欢吃甜的东西,所以吃得最多,喈喈也吃了好几块…”——所以他的长子被毒死了,喈喈也中毒小产!

嘤鸣眉头深深皱起:“难道吃之前,没有太监尝毒吗?!”——内廷一直都有太监尝毒的惯例,皇子府上应该也是如此!所以,毒物一般入不得口便被发现了。

永瑢道:“太监尝过一块,安然无恙。可喈喈和聪儿吃了却…”

嘤鸣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太医也已经检查过了剩余的龙须酥,上前道:“回主子娘娘,奴才已经验过了,这些龙须酥并不是全都有毒!似乎只有最底下的一层有毒,上面的几块都是无毒的!”

听了这话,嘤鸣不禁愕然:“好缜密的算计!!下毒的人便是料准了,尝毒太监只会试吃表面的龙须酥,而压在底下的却不会被特意翻出来尝毒!!”

说着,嘤鸣不禁大骇,“坏了!龙须酥——琚儿和小永瑶也吃过了!”——若是八公主带回来的龙须酥有毒,那么她的两个儿子岂非也危险了?

不!应该没事!底层的龙须酥她也吃过一块,但并没有中毒!而且眼前的这盘龙须酥还剩余不少,只怕是昭绘与绵聪吃到一半便毒发了!可永琚和小永瑶吃光了所有的龙须酥,却还是安然无恙!

可是嘤鸣仍然不放心,连忙叫小文子急速跑回宫看看状况。

太医又道:“主子娘娘不必心急,此毒性烈,发作极快,吃下后立刻就会有反应。有此可见,送进宫的龙须酥应该是无毒的。”

有太医如此安慰,嘤鸣也能稍稍放心,“这毒又是什么时候下的呢?八公主与昭绘无冤无仇,应该没有理由下毒呀!”

太医躬身道:“回主子娘娘,奴才只在龙须酥里头的糖馅儿中检验出有毒,而外表的松松裹的拉丝却是无毒的!有此可见,只怕是龙须酥送进来之后,才被人往馅料里塞了毒粉!而且还特意把有毒的龙须酥码放在最底层!”——龙须酥和别的点心不同,因松散柔软,所以可以轻易将毒物塞入馅料中!

“是了,八公主送的龙须酥应该都是包在牛皮纸中的,送来之后,才拿出来,重新摆在盘中的!”说着,嘤鸣急忙问永瑢:“龙须酥是谁码放的?!”

第791章、格格尤氏

嘤鸣急忙问永瑢:“龙须酥是谁码放的?!”

永瑢一惊,不由脱口道:“带来的两个厨娘,都是喈喈的陪嫁,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下毒?”

昭绘的陪嫁?也就是承恩公府的世代家奴?若真如此,的确不太可能背叛。

虽如此,永瑢还是急忙叫人把那厨娘给叫来问话了。

两个厨娘都是白白胖胖的,俱吓得连连磕头喊冤。

永瑢失了两个孩儿,心中本就窝着浓浓的愤怒,厨娘哭嚎愈是厉害,他愈是烦躁,“只有你们两个接触过这些龙须酥,除了你们俩,还有旁人有机会下毒吗?!”

如此一吼,其中一个厨娘倒是想起来什么,她急忙道:“六爷,斛珠来过后厨,还围着那那盘龙须酥看了半天,奴才以为她是嘴馋,还偷偷拿了两块给她解馋呢…”说到最后,厨娘的语气已经弱了下去,偷偷拿了主子的点心,给了丫头,实在坏了规矩。

嘤鸣忙问:“这个斛珠是谁?”

永瑢一脸愕然:“斛珠…斛珠是…是尤氏的陪嫁侍女!!”说完这句话,永瑢已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贱人!!”

尤氏?她记得这个尤氏,是永瑢的侍妾格格之一,是永瑢长女的生母,但那孩子夭折了,尤氏悲痛之下,身子不太好。所以这次南巡,出于怜悯,永瑢才特意带了她出来。

可是尤氏为什么要毒害昭绘和昭绘的孩子?!难道她就不怕也误毒害了永瑢吗?

对了!永瑢方才说,自己最讨厌甜食,那身为枕边人之一的尤氏想必也知道这一点吧?所以才特意在甜腻的龙须糖中下毒!!

忽的,嘤鸣脑中一闪:“厨娘给了斛珠两块龙须酥,若斛珠是用手捻了毒粉塞入龙须酥里,她手上沾了毒粉,若手拿着无毒的龙须酥,也会中毒!”

永瑢恨恨道:“她知道那有毒,岂会吃那龙须酥?!”

这时候,厨娘急忙道:“六爷!斛珠的确吃了龙须酥,当着奴才们的面儿,把两块都吃了!”

嘤鸣道:“只怕这个侍女,都不晓得自己下的剧毒吧!永瑢,你还是赶紧去找这个侍女吧!晚了,只怕她也没气儿了!”

永瑢听了,二话不说遣了身边太监,满园子去找,同时也叫人将那尤氏押了过来。

那尤氏,果然是脚步虚浮的纤弱模样,走进房中,倒是一脸昂然无惧。

而那个叫斛珠的丫头,也在湖边找到了,不过还没死,但已经满脸紫青了,大约是她吃得毒物少的缘故。不过瞧她那难看的脸色,想来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斛珠爬着上前,紫青的小脸蛋上满是狰狞毒恨之色,她死死抓住了尤格格的衣袖,恶狠狠叫嚷道:“你、你骗我!你跟我说,那些只是腹泻药!你只是想让嫡福晋上吐下泻几日,这样嫡福晋就没法侍奉六爷了!你就有机会争宠了!你…你这个疯子!!你居然要毒死嫡福晋和大阿哥!咳咳!”

斛珠这些话,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也对,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有胆子毒杀嫡福晋和皇孙?!这可是诛九族大罪啊!她就算自己不怕死,也怕牵累全家!

这个斛珠的丫头,硬撑着说出这番话,也是为了不连累家人。

尤氏却异常平静,“谁叫你贪心?以为有几分姿色,便想让我向爷为你举荐枕席…”说着,尤氏呵呵冷笑了两声。

嘤鸣暗自暗叹,原来是一出内院争斗大戏啊!这个尤氏倒是个狠角色,生生毒死了绵聪和昭绘肚子里的孩子!可她难道不怕事发,自己也不得活命吗?!

此刻,永瑢已经气得歇斯底里,她睚眦尽裂,双眸几欲崩裂而出,上去便狠狠一脚踹在了跪在地上的尤氏的心口,“你这个贱人!!!本王哪里亏待你了!竟要毒杀本王妻儿!!”

尤氏被踹中了心口要害,登时一口紫黑的鲜血喷涌而出,她也倒在了地上。可尤氏一双水润某种却饱含了深情,她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紫黑的鲜血,含泪道:“爷!!您可知道,您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嫡福晋,根本不是什么贤良之辈!”

嘤鸣听得皱眉,昭绘不是贤良之辈?可据她所知,昭绘自嫁给永瑢,一直被称赞温厚贤德。怎么在尤氏眼里,昭绘却是这般不堪?

永瑢也恼怒了:“事到如今,你竟还妄想污蔑福晋?!!”

尤氏哀嚎道:“妾身没有污蔑她!!妾身当年生产的时候,就是她动了手脚!妾身才会难产!而且,妾身当年生的不是个格格!而是阿哥!是被嫡福晋狸猫换太子了!!”

嘤鸣愕然当场,着说说法,还真有够骇人听闻的!昭绘下手,让尤氏难产,还换了她生的孩子?!她这个侄女,有这么厉害吗?她这个做嫡亲的姑母的怎么不知道?!

永瑢也快气疯了:“你胡说八道!!”

尤氏急忙道:“妾身说得都是真的!!二阿哥绵爱才是妾身的儿子,大格格是福晋生的!!”

嘤鸣扶额,一脸无语,“昭绘已经有了嫡长子绵聪,又不是没有儿子!还需要抢你的?!”——还特么狸猫换太子?!戏文看多了,看傻了不成?!

的确,大格格仪玉只比二阿哥绵聪晚出生半个月,可这个半个月里,竟连性别都可以混淆吗?!这得买通多少人呀!而且极有可能走漏消息,一旦走漏,昭绘的好名声可全都毁了!这完全是得不偿失嘛!

尤氏恶狠狠道:“就是她抢了我的儿子!!”

得,这完全就是一个魔障了的女人!!根本没法讲道理!!

永瑢气得连连跺脚,他忍不住怒吼道:“你脑子进水了吗?!!爷岂会连福晋生的是儿是女都不知道?!何况,绵爱出生十日,你还没临盆的时候,就曾经在爷怀里撒过一泡尿!!也亲手给他换的尿布!!难道爷是瞎子不成?!连儿子女儿都分不出来?!!”

“什么?…”尤氏惊呆了,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筋骨,精神也恍惚了起来,她喃喃道:“二阿哥…真的不是我的儿子??那个人…在骗我?!”

第792章、死前讯息-“十”

“什么?…”尤氏惊呆了,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筋骨,精神也恍惚了起来,她喃喃道:“二阿哥…真的不是我的儿子??那个人…在骗我?!”

嘤鸣一皱眉:“那个人??哪个人?!是谁告诉你这些荒谬之言的?!”——竟然是有人故意挑拨尤氏对昭绘的恨意吗?!若真是如此,背后之人必须揪出来!!

“额…”尤氏口中又吐出了一口紫黑的鲜血。

这时候,嘤鸣才想起来,刚才被永瑢踢了一脚,尤氏吐出的也是紫黑的血!!嘤鸣惊问:“你——你服毒了?!”

尤氏揪着自己的胸口,苦笑了笑:“我毒死了大阿哥,爷必然不会让我活命!与其死在爷手里,我情愿自行了断!”

听了这话,永瑢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尤氏的衣领:“告诉本王!!到底是谁,‘那个人’是谁?!!”

尤氏脸色也紫青发黑了起来,她似乎中毒极深,呼吸已经十分困难了,“是…是…”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似乎极力想说出口的样子,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忽然,她用沾染了自己毒血的手指,朝着地上,划了一横加一竖,横竖交叉,成了一个“十”字

然后,便脖子一仰,没了气息!

“十?!”永瑢瞪大了眼睛,脱口惊呼:“十弟?!”

的确,数字的话,的确最容易想到数字军团阿哥们!嘤鸣皱起眉头:“那一竖,那么短,她根本还没写完!可能是‘十’,但也可能是十一、十二、十三之类的!也可能是没写完的七…”——额,不太可能是七,七阿哥永琮,死了八辈子了!

“而且也未必是数字!也可能是她要些的那个字开头两笔是个‘十’字!”嘤鸣这番话,算是把所有可能都罗列了出来。

如此一来,想要猜到那个“十”所代表的是谁,可就难如登天了!嘤鸣想得脑袋都快炸开了!这个尤氏,临死也不写全乎了!害得她只得胡乱猜!——麻蛋,她又没有死神小学生那种分分钟破案本事!!

“皇额娘说得是!”嘴上如此说,永瑢眼里却带着浓浓的怀疑之色,“我跟十弟素无仇怨,的确不大可能是十弟。可十二弟,一直跟我不睦!”

“可十二阿哥还在京中呢。”嘤鸣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皇子中,只有十二阿哥和五阿哥没有伴驾。

永瑢也不禁拧眉,“儿子已经出继,到底是何人这般算计儿子的子嗣?!”

嘤鸣幽幽一叹,转头看着里头还未苏醒的昭绘,便道:“本宫先把昭绘救醒吧。”说罢,便几步走到床头,从袖中捻出一枚雪白无暇的参华丹,塞进了昭绘口中。

参华丹入口,昭绘脸上的紫青之色也在渐渐淡去。

见此,永瑢虽然欣喜,但又不免忧虑:“喈喈若是看到聪儿殁了,只怕会承受不住。”说着,他立刻唤了太监,道:“先把聪儿抱去偏院,准备棺椁,再请几位得道高僧前来超度。”

“奴才省得。”那太监小心翼翼将绵聪小小的遗体抬了下去,而地上死绝了的尤氏主仆也被拖拽了出去,这屋里方才拾掇妥当。

这时候,昭绘也悠悠睁开了眼睛。

永瑢见状,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握紧昭绘的手,眼中含悲,欲语还休。

昭绘才刚醒来,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左右观望了片刻,才忽然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的事儿。她陪着儿子绵聪一块吃龙须酥,可吃到一半,聪儿便突然身子僵硬,脸蛋发青,口吐着白沫竟晕厥了过去!昭绘急忙上前,却发现自己身子也发僵了,胸口闷气,眩晕得厉害,紧接着也不省人事了!

再度醒来,昭绘看着眼睛通红的永瑢,和突然驾到的姑母嘤鸣,顿时便觉得事情大大不妙,她急忙问:“聪儿呢?!爷!咱们的聪儿呢?!”

永瑢无言以对,只涕泗横流。

昭绘心中一颤,忽的闻见了血腥味,她感觉到自己下身一边血腥黏腻,小腹也隐隐作痛!!瞬间,昭绘瞪圆了双目,骇然不已,“孩子…我的肚子里的孩子呢?!”

永瑢见状,一把拥了昭绘在怀,“喈喈…是我,对不住你!!”

昭绘浑身一颤,面色苍白如纸,如临末日一般,只觉得眼前眩晕,险些要再度晕厥过去!

嘤鸣只得劝慰道:“绘儿,别忘了,你还有绵爱和佳玉呢!你和永瑢还年轻,养好了身子,以后也还会再有孩子的!”

昭绘苍白的双唇颤颤巍巍:“聪儿…我的聪儿!!”——旋即,昭绘泪流双行,泣不成声,整个人挣扎着便要爬下床。“我不信!!我还活着,聪儿怎么会死?!”

嘤鸣有些不忍去看她此刻的模样,有那个母亲愿意接受自己孩子的死讯?!

“是尤氏在龙须酥里下了毒,聪儿吃得多,所以中毒太深,太医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息了!”——若这孩子还有一口气,嘤鸣也有法子救火,但她不是大罗金仙,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不!!!我不信!!!”昭绘嘶吼着,云鬓散落,整个人都几欲癫狂,“我哪里对不住尤氏了?她又什么理由要害我的孩子?!”

嘤鸣哀声叹道:“她失去女儿之后,大概就精神失常了,在加上有心人挑唆,便以为绵爱才是她生的孩子,是你这个嫡福晋狸猫换太子了。”

昭绘愕然当场。

嘤鸣忙道:“这件事,本宫一定会彻查的!一定不会让绵聪白白死了!”——她伸手轻轻抚了抚昭绘虚白的额头,“你要好好活着,你这幅样子,只会叫幕后之人称心如意了。”

昭绘满目惊愕与悲怆:“姑母!到底是谁,是谁要这样害我?绘儿自问此生从未对不起旁人!”

嘤鸣叹了口气:“本宫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绘儿,你不放仔细想想,你是否与什么结怨了?”——她倒是不指望昭绘能想起什么来,只是想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哪怕有个恨的人也好,总比陷入悲痛中不可自拔来得好些,“永瑢已经出继慎靖郡王为嗣孙,是永无继承大位可能之人,所以不可能是为了利益,唯一的可能便是仇怨了。”

第793章、西柳街多罗贝勒府

“永瑢已经出继慎靖郡王为嗣孙,是永无继承大位可能之人,所以不可能是为了利益,唯一的可能便是仇怨了。”

昭绘蹙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绘儿不知,自己何时结下这等大仇!”

旁边的永瑢忍不住道:“皇额娘,喈喈素来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与人结下深仇大恨呢?倒是儿子,一直与老五不睦,他早些年就算计过儿子好几次了!老五的封号‘荣’字,开头两笔可不正是一横一竖吗?!尤氏或许是想写草字头,只不过没写完罢了!”

嘤鸣回想着那个血字,不禁摇了摇头:“尤氏写的那一笔竖,是出于横的正中间,明显并不是想写草字头。”

永瑢不禁沉默了。

昭绘疑惑了:“姑母和爷这是在说什么呢?”

嘤鸣便解释将尤氏临死前的举止,与昭绘细细说了。

昭绘想了一会儿,便道:“自大格格殁了之后,尤氏就一直深居简出。莫说与其他皇子接触了,她已经有很久未曾见外男了。所以我觉得,那个‘十’字,应该不是指代某个阿哥。”

可嘤鸣不禁颔首,昭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若指代的不是阿哥,那又是谁呢?!一时间,嘤鸣头都快炸了。

过了一会儿,倒是从尤氏的房中搜出了所下毒,就装在一个珐琅彩妙莲纹小圆盒中,淡红色的粉末,似乎只用了小半的样子。

才用了小半,便毒死了绵聪,毒掉了昭绘肚子里的孩子!可见是何等歹毒之物!

太医检查后,也大致知道了成分,曼陀罗、虞美人、钩吻花…全都是剧毒之物!因成分中的虞美人花瓣,所以呈现淡红的色泽。

心想着,只怕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端倪,而天色也不早了,便安慰了昭绘几句,便打道回宫了。

弘历来杭州,可不只是为了巡视各大港口,也是想近距离些只会太平洋战场上的交锋。这个世纪,称霸大海的海上马车夫之荷兰也渐趋衰落,有着日不落帝国之称的英国正在开拓大海,可谓是一个群雄争霸的时代。之前才刚刚夺得吕宋的大清海军,叫目标瞄准上马六甲,所以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海战。这也是弘历亲自赶到杭州指挥战局的原因。

嘤鸣仍然记得,雷霆之前在御船上侃侃而谈。

“自法荷战争之后,荷兰就渐渐衰落,英国趁势崛起,占据了荷兰不少的海外殖民地!若在继续作势下去,英国很快就会成为海上霸主!所以布局太平洋,越快越好!以吕宋跟据点,尽快将拿下海上交通要塞马六甲!否则等到英国人在太平洋站稳脚跟,再抢到手,就难了!”

别看雷霆说得头头是道,可弘历问及他如何开战,他就哑火了。

这个理科男,哪里知道怎么打仗啊!弘历还是只能跟军机大臣和几位身经百战的大将仔细商定出兵战略。

因此绵聪之丧,弘历也抽不出什么时间,他忙得已经脚不沾地了。

所以绵聪的丧礼,昭绘的安抚,都得嘤鸣这个皇后跑前跑后,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昭绘的表姐,被嘤鸣安排去陪伴。只有女人才最懂女人,伊尔根觉罗氏跟昭绘又是一起长大的闺中姊妹,让她来安慰失子的昭绘是最合适的了。

而永瑢也一直陪在昭绘身边,忙碌的修齐也抽出时间时常前去。有姊妹安慰,还有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精心呵护,昭绘的精神倒是渐渐好了些。小产后的身子,也因为参华丹的作用,恢复得很好。

不消几日,昭绘便能下床走路了,这时候,她就提出,想要回京。

永瑢自然第一个反对:“你才刚小产,得好好养着才是,哪里禁得起舟车劳顿?!”

昭绘含泪道:“爷,我不想呆在这个伤心地了!我也想让亲自送聪儿回京安葬!”——绵聪是皇孙,当然不能葬在杭州,这几日都是日夜用冰镇着,保持尸身不腐,等做足了七日法事,自然要是要送回京城下葬的。

“何况,既然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我还如何放心叫绵爱和佳玉留在京中?!我一想到这点,便彻夜难安!我已经没有了聪儿,没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再失去绵爱和佳玉了!”说着,昭绘泣不成声。

永瑢终究拗不过昭绘,回头便写了折子上呈皇父。

那封折子,弘历看过之后,也有些鼻子酸涩,便递给身旁磨墨的嘤鸣:“鸣儿,你觉得如何?”

嘤鸣道:“那就他们回去吧。留在杭州,只会徒增悲伤。”

弘历点了点头:“也好,太医张穹、陆炜就不必回来了,让他俩也跟着永瑢回京去,一路上也能照顾着。”

嘤鸣点头,宫里也不缺那俩太医,昭绘的身子毕竟还有些虚弱,又悲痛无比,有个太医在身边,自然是上佳。

如此,便只需等绵聪超度满七日,永瑢昭绘便会带着那孩子的棺椁回京了。

暮色降临的时候,王钦进来禀报说:“工部侍郎纳兰雷霆求见。”

嘤鸣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怎么这个时候进宫觐见?”——再过半个时辰,宫门就该落钥了,除非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很少有人这个时候进宫来。

王钦道:“纳兰侍郎似乎也十分着急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份从京中来的书信呢。”

嘤鸣与弘历脸色俱是一紧,心中冒出的是同一个念头,难道那杆被掉了包的生锈钓竿,竟找到源头了?!

弘历立刻道:“传他进来!”

雷霆身穿肥大的官服,几乎小跑似的冲了进来,撩袍子甩马蹄袖,便磕头请安。可还没来得及说出请安的吉祥话,弘历就有些急不可耐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雷霆道:“回皇上,这正是京中钓竿铺子掌柜陈鎏的回信!”说着,便双手呈上。

王钦忙接过来,恭恭敬敬呈到御前。

那只是个有些泛黄的普通新封,但新口的蜡封已经被拆开了。

嘤鸣忙问:“信的内容,你已经看过了?”

“正是!”雷霆又弱弱补充道:“这本来就是给我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