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怒血冲头的永玖一瞬间清醒了。

他松了手。

姚氏萎软在地。

纳兰簟秋急忙上去触碰姚氏的鼻息,心道,还好,没掐死,只是掐晕过去了。

松了一口气的纳兰簟秋这才抬头看了永玖一眼,方才永玖那副样子,简直嗜血一般,让她都觉得有些可怖…

在纳兰簟秋的印象里,十七爷虽然年少妄为,还找挤兑过她,但也只是任性了些,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可今晚的事儿,让她改变了看法…他怒之下,险些要掐死姚氏!!

永玖长长吐了一口气:“今天酒喝多了,我方才有些失控了。”——就算姚氏该死,他也不能亲手掐死啊,大不了等分府出去,秘密处理掉就是了。否则传扬出去,他掐死小妾,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儿。

永玖看着地上死鱼一般的姚氏,便道:“把她关进柴房,过些日子再做处置。”

“嗻!”

第943章、再圆一次房可好?

还是那样富丽堂皇的新婚婚房,龙凤花烛、大红喜字、大红锦帐、大红百子千孙被、大红的龙凤和鸣地毯。

然而这对新婚夫妻的心情与方才却迥然不同了。

永玖把沉重的脑袋埋在自己福晋怀中,“那个孩子,我原想着,你若是想要,就给你抚养…可没想到——”——他成了那样的一团血肉。

纳兰簟秋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丈夫,只这样抱着他,到天明。

好端端的新婚之夜,还是被搅合了。

那一团血肉,也成了永玖的心结,这个心结直到他终于有了第一个健康的孩子之后,才总算解开了。可那已经是昭宪三年的夏天了。那一年,永玖十八岁,嫡福晋纳兰簟秋给他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取名叫惠姣。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纳兰簟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着永玖的后脑勺,“刘佳氏可怜,那个孩子更是无辜。我知道爷心里难过,可事已至此,爷还得看开些才是。”

“簟秋…”永玖微红的眸子看着自己的福晋,“咱们将来若有了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降生。”

这话,叫纳兰簟秋心中一暖,她红着脸忙点了点头。

这一夜,虽未圆房,小夫妻却互拥而眠,宛若交颈鸳鸯。

翌日清晨,舒郡王福晋纳兰簟秋着人用上好的棺榟安葬了刘佳氏——刘佳氏只是个侍妾格格,葬礼倒也不费事。何况永玖厌恶了她,她又是在嫡福晋进门的新婚之夜死去的,何其晦气,自然一切都从简办理。

但逝者已矣,纳兰簟秋还是吩咐宫外,给她做法事超度,也叫宫中宝华殿喇嘛好生超度那个小产了的孩子。

纳兰簟秋的一切举动,落在永玖眼里,便愈发觉得自己福晋虽然娇悍,但心地却是柔软的。

而那个险些被永玖掐死的姚氏,第二天下午便苏醒过来了,不过被扼伤了喉咙,连说话都困难了。这事儿,纳兰簟秋也告诉了永玖知晓,“是不是叫个太医给她诊治诊治?”

永玖嗖得冷了脸:“不必管她!”

“可她喉咙伤得不轻,若不好好诊治,万一变成哑巴…”

“哼!那就让她变哑巴好了!”永玖满脸冷漠。

纳兰簟秋垂首无言,她听人说了,姚氏从前很得爷喜爱的,如今犯了过错,便遭这般厌恨…

想到此处,那一夜,永玖掐住姚氏脖颈,几欲将她扼死的场景,制度浮现纳兰簟秋的脑海。那时候的永玖,真的有些吓人。

“若我将来做错了事,爷会不会也那样对我?”纳兰簟秋忍不住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永玖一愣,他看了纳兰簟秋一眼,他没想到自己福晋竟会有这种担忧,便忙摇头道:“不会。”——簟秋在她心中的分量,岂是姚氏之流所能比拟的?

“虽然我不觉得簟秋会做那样的错事,可即使做了,我也不会那样待你。”

纳兰簟秋一愣,“为什么?”

永玖笑着说:“因为我喜欢簟秋。”

纳兰簟秋脸蛋嗖得涨红了,“难道爷从前没有喜欢过姚氏吗?”

永玖点了点头:“从前我是宠过姚氏,但并未喜欢过她。”

“宠而不爱么…”纳兰簟秋喃喃自语。

永玖幽幽一叹:“我从前宠这个宠那个的,就像是看见漂亮的花儿朵儿,总想往自己屋里搬。搬回来之后,浇水施肥,悉心呵护。可若有一天,哪个兄弟瞧着我养的花儿漂亮,想跟我讨一盆去,或者交换一盆,我也是肯的。”

纳兰簟秋美眸圆瞪:“你跟哪个阿哥换过侍妾?!”

“咳咳!”永玖急忙摆手:“我就是打个比方!”——互换姬妾这种事儿,他当然没干过。哥哥们跟他一样,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也犯不着跟他要、跟他换呀!

纳兰簟秋这才松了一口气,便红着脸道:“那你以后…可不能总往自己屋里搬花…”

永玖笑嘻嘻道:“好,不搬就不搬!”他贴在自己福晋耳畔轻声呢喃:“以后,我只给你浇水施肥!”

纳兰簟秋一愣,转头瞧着永玖那副坏笑的眼睛,噗得脸颊涨得厉害!昨夜才刚刚圆房的她,顷刻便明白了永玖话里的深意。浇水、施肥…

纳兰簟秋狠狠瞪了永玖一眼,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愈是如此厉害模样,愈是叫永玖心里痒痒的,便上去拥住自己福晋的腰肢,“簟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再圆一次房可好?”

青天白日,好个屁!!纳兰簟秋心中暗骂,十七爷长相明明很是端正,怎么说起话了,却这般轻浮?!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能大白天提这种要求啊!

可是——纳兰簟秋再一次见识到了自己丈夫的力气,一双手臂抱得他死死,她用尽了全力,也挣脱不得半分!!只能被永玖抱上了床榻…

可好事,终究多磨。

太监小徐子在外头疾呼:“十七爷,皇上驾到!!您快点迎驾吧!”

永玖只得把脑袋从自己福晋雪白的脖颈上挪开,他噘嘴道:“十四哥怎么来了?”——他从不来阿哥所的,怎么今儿突然就来了?

“唉…”永玖恋恋不舍地看着脸蛋红扑扑诱人的福晋,只得放弃了到了嘴边的肥肉,“我先去前头见驾,你整理一下妆容再过去。”——方才那一扑棱,纳兰簟秋旗髻半散,衣襟半开,这幅样子,自然是不能见人的。

纳兰簟秋恼恨地瞪了永玖一眼:“废话什么,还不快去!”

永玖“嘻嘻”笑了,整了整脑袋上半歪的瓜皮帽,便麻溜去了前殿。

昭宪帝永琚穿着一身靛青色盘龙纹常服,冷眼睨了笑嘻嘻进来请安的弟弟一眼,“大白天的,窝在后院做什么?!”——虽说婚后有三日假,但也不能都呆在后院啊!!

永玖嘿嘿笑着,“这个…那个…”——他正想跟福晋再续好事呢,当然要在后院,在前殿,那多不像话呀。

永玖急忙转移话题:“十四爷您怎么有空来阿哥所?现在朝政不忙么?”

第944章、养心殿藏了狐媚子

昭宪帝永琚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朕也是抽空过来瞧一眼。原还担心出了那种事儿,你会郁郁寡欢呢,如今看来,是朕多心了!”——他说的,自然是前夜刘佳氏一尸两命的事儿。

永玖不禁收敛了笑容,“都是些不干净的事儿,让十四哥操心了。都是弟弟早先太过娇惯姬妾,才会闹出这种事儿来。”

昭宪帝永琚“嗯”了一声,“你能从中吸取些教训,也算是长进了些。对了,那个侍妾,你打算怎么处置?”

永玖明白,自己哥哥说的是姚氏,他眼中滑过一丝恨色,便冷冷道:“如今是年关,再出人命,着实晦气。弟弟打算分府出去之后,再了结了姚氏。”

昭宪帝永琚面露赞许之色。

这时候,刚走到正殿外的舒郡王福晋纳兰簟秋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头上的金步摇狠狠一晃,发出泠泠之声。

殿中立刻发出了永琚的声音:“是谁在外头?!”

守在殿外的太监孟禧急忙扬声道:“启禀万岁,是十七福晋来了。”

永琚这才面色和缓,便道:“叫她进来吧。”——他好歹也要见见弟妹才是。

纳兰簟秋走进阿哥所正殿,她的脸色惨白难看,急忙行了大礼,恭恭敬敬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起来吧。”永琚淡淡道。

“谢皇上。”纳兰簟秋起身,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方才殿中的话,她都听见了…

永琚也看出十七福晋脸色不太好,神色也有些恍惚,心中暗道,新婚之夜便出了那种晦气事儿,换了谁心里也不会舒服。永玖的侍妾的确太放肆了些…

永琚便和颜悦色道:“既然进了门,你就替十七弟好好约束侍妾。”——这种事儿的确该让嫡福晋管着才是。

“是。”纳兰簟秋忙屈膝应了。

永琚心道,早先还听说这纳兰氏不够温顺,如今看来,还是蛮谦恭的。

随意说了一会儿子话,永琚便离开了阿哥所,毕竟还有不少折子等着他批阅呢。

小夫妻俩恭送皇帝离去后,纳兰簟秋忍不住道:“刚才,你和皇上说的话,我在外头都听见了。爷,你真的打算处死姚氏吗?”——明明那晚饶了姚氏性命了…

永玖脸色一肃,道:“簟秋,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可姚氏做出那种事,我怎能饶她性命?!”——想着那团血淋淋的骨肉,他心里恨不得将姚氏千刀万剐了。

“可是——她小产后也很可怜,而且她已经坏了嗓子,跟哑巴无异了。”纳兰簟秋急忙道。

永玖长长叹了口气:“若只是两个姬妾之间的争斗也就罢了,可她害死的,不只是刘佳氏,更有那个孩子…”永玖眼中满是哀忡。

“而且!”永玖面色一肃,“若不处死姚氏,如何警戒其她侍妾?!若我轻纵了她,日后旁人也跟着有样学样,那还得了么?!”

纳兰簟秋一时哑口无言。

“我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害得不能出生…”永玖声音有些哽咽。

“我明白了。”纳兰簟秋没有再反对下去,毕竟那姚氏手上是沾了两条人命,死不足惜。子嗣,在皇家,是顶要紧的。姚氏害死的是皇孙,不牵累全家,已经是万幸了。皇家的男儿,哪怕是看上去很温和的十七爷,也是会心狠手辣的。

“簟秋…”永玖握住自己福晋的手,“我知道你心软,可是,有些人可以饶恕,有些人却是不能的!姚氏,我会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不必你来沾染。”

纳兰簟秋低头伏在永玖肩上,“我只但愿,以后再也不要用这种事…”——后院的事儿,其实原该是她这个做嫡福晋的来处理,然而爷却宁愿自己动手…纳兰簟秋心中顿觉宽慰不少。不管他待旁人如何,起码对她是万般呵护的…或许,这样也好。若爷也怜爱呵护旁人,只怕她心里会更难受。

十六爷也是这般呵护妻子的吧?所以十六爷对待侍妾很是冷漠。她的丈夫,原来跟十六爷是一样的。

“有姚氏这条命作为警醒,想来日后也不会有旁人再犯了。”永玖冷着脸,淡淡道。

养心殿。

烟儿这个御前侍卫,正大大咧咧躺在皇帝专属的泥金万福纹紫檀罗汉榻上,午觉睡得酣甜。

他素来都是这般贪睡,从做松鼠的时候便是如此了。

烟儿不喜政务,平日里只帮着永琚训练暗卫。烟儿的武力值,训地那些暗卫叫苦不迭,但成效也是颇为显著的。暗卫们累得欲仙、欲死,可他这位“教练”却整日懒洋洋的,闲着没事儿就霸占养心殿暖阁的罗汉榻,那叫一个悠闲。

烟儿倒是好睡,冬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一条条洒进来,洒在他晶莹剔透的白皙脸颊上。

养心殿的副总管太监章源看着这位大爷,心中暗叹,男人竟也能生得天仙儿一般貌美,跟他一比,那些擦脂抹粉的六宫嫔妃,都成庸脂俗粉了!!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章公公,芸嫔娘娘来了。”

芸嫔怀着龙胎,章源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出来迎接。

芸嫔侯佳氏,本也是姿色姝丽之辈,如今怀着身孕,日渐辛苦,脸上难免斑驳,容色也衰减了不少,只得加倍涂抹脂粉。如此浓妆艳抹,可仍旧气色晦暗,不及从前娇嫩了。

但是,作为登基以后,第一个有孕的嫔妃,自然格外贵重。芸嫔又格外曲意奉承,所以永琚倒也时常去她宫里。

“冬日当进补,本宫特意熬了人参竹鸡汤,给皇上滋补龙体。”芸嫔挺着肚子,笑意绵绵。

“娘娘,可不巧,皇上这会子不在养心殿。”章源如是道,“娘娘把补汤交给奴才便是,等皇上回来,奴才自会向皇上禀报娘娘的一番心意。”

芸嫔下巴一抬,淡淡道:“皇上勤于政务,即使现在不在养心殿,也早晚会回来的。本宫进去等着不就是了。”说罢,芸嫔便要抬脚进去。

章源急忙上前阻拦:“娘娘!此刻,您着实不便入内!”——那位祖宗还在里头睡午觉呢!若是叫芸嫔瞧见了,还指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呢!

芸嫔不禁恼怒了:“日前,皇上亲自开口,许本宫可以送补汤来!你凭什么不让本宫入内?!”

“这…”章源急得满头是汗。

芸嫔冷冷扫了一眼殿宇,“难道是里头藏了什么狐媚子,不能叫本宫瞧见?!!”

第945章、烟儿僭越睡龙榻

芸嫔冷冷扫了一眼殿宇,“难道是里头藏了什么狐媚子,不能叫本宫瞧见?!!”

话音刚落,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烟儿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怨气四溢嘟嘟囔囔:“谁在那嚷嚷?把我的好梦都给搅了!”

烟儿刚刚睡醒,也没拾掇衣装便走了出来,自然衣襟不整,慵懒中透着几分魅惑。

芸嫔瞪大了眼珠子,“你、你——原来是你!!”——芸嫔当然记得烟儿,她也早听说过,御前侍卫纳兰烟是何等得皇上重用。纳兰烟貌胜女子,姿容绝伦,自然少不了底下有人嘴碎,嘴碎纳兰烟跟皇上关系不太正常…也无怪乎底下议论,谁叫纳兰烟至今未曾娶妻,早年死了一个小妾之后,便连个女人都没有!这实在惹人遐想。芸嫔自己也没少遐想…

只不过,人人都清楚,纳兰烟是什么身份,承恩公的儿子、太上皇后的义子,谁敢不长眼地对付他?没看连皇后都睁只眼闭一只眼吗?

烟儿这才睁开了惺忪睡眼,他打量了芸嫔两眼:“你认识我?你…”烟儿又仔细瞅了瞅芸嫔,便托腮道:“我怎么瞧着你有点眼熟?”

太监章源急忙道:“纳兰侍卫,这是延禧宫的芸嫔娘娘侯佳氏!”

听了这话,烟儿才恍然大悟,他露出了笑容,拍手道:“我想起来了!”

烟儿的笑容,端的是光彩四射,芸嫔看在眼里,都不免神色一怔。

可烟儿接下来的话,却险些把芸嫔给气死。烟儿笑嘻嘻道:“你不就是在盛京的时候,将军府里那个爬了皇上床的女人么!”

章源嗔目结舌,芸嫔是从哪儿来的,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的,这纳兰侍卫还是头一个呢!!要知道芸嫔甚地皇上宠爱,还怀着龙胎,谁敢说那种话?偏偏这位祖宗就敢说,而且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果然,芸嫔那满是脂粉的小脸蛋铁青无比,“你——”她气得气儿都不顺了,双手哆哆嗦嗦,跟羊癫疯了似的,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下一刻,芸嫔没有怒骂烟儿,反倒是“呜呜”哭了起来,“皇上给嫔妾做主啊!纳兰侍卫满口污言秽语,诋毁嫔妾!!”

原来是昭宪帝永琚从阿哥所回来了。永琚才刚从幼弟永玖那儿返回养心殿,便远远瞧见,芸嫔和阿烟都站在殿外,似乎起了什么龃龉的样子。

永琚走下龙舆,瞥了烟儿一眼,满是疑惑地问:“你对她说什么了?”

烟儿耸了耸肩膀:“我没说别的呀!我就说…她是盛京将军府上爬上你床的那个女人,难道我弄错了?不是她?”——可他明明记得,是姓侯佳氏的呀。

芸嫔呜呜哭得更厉害了,“皇上!您听见了!!他竟敢如此诋毁嫔妾!“

烟儿一脸懵逼:“啊?我真的认错人了?”——烟儿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

永琚无奈地吐了一口气:“你没认错,就是她!”

芸嫔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愕地看着皇帝陛下,“皇、皇上…”永琚刚才的话还在芸嫔脑海中回荡呢!你没认错,就是她…就是她…她爬床…

这一瞬间,芸嫔眼前一黑,恨不得死去!难道在皇上眼里,她就是个爬床的贱妇的吗?!

烟儿再度露出了笑靥:“我就说嘛,虽然现在嫔妃多得叫人眼花缭乱,但我也不至于认错了爬床的那个呀!”

这一记补刀,芸嫔身躯一晃,便朝后头栽过去!幸好身边的宫女扶得即使,这才没叫怀着龙胎的芸嫔娘娘栽跟头。

“咳咳!”永琚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虽然芸嫔的确爬了他的床,但阿烟你也不必屡次重复呀!

芸嫔泪眼朦胧,那叫一个伤心,但她也自知,自己侍奉皇上,走的不是选秀的正路,难免为人嘀咕,只怕不知有多少人心里的想法跟纳兰烟一样,只不过别人没说出来罢了。可她没想到,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竟也是如此不堪…

看着容貌倾城的纳兰烟,芸嫔心中妒意滋生,你算个什么,明明是个男子,却不知廉耻地勾搭皇上,纳兰烟有资格嘲笑她?!

芸嫔咬了咬牙齿,便道:“皇上,纳兰侍卫竟敢僭越,宿在了您的龙榻上!”——嫔妃受召来养心殿侍寝,侍寝过后,都不许留在龙榻上,一个侍卫,却大白天睡了龙榻!!芸嫔心中妒意如野草般蔓延。

烟儿眼珠子一瞪,急忙道:“你别污蔑我!我没睡龙榻!我睡的是暖阁的罗汉榻!”

芸嫔险些气晕过去,“罗汉榻怎么不是龙榻了!”

“当然不是了!东暖阁的罗汉榻是万福纹的,不是龙纹的!不信你自己去瞅瞅!”烟儿面不改色地陈述道。只要不是龙纹,就不违制!

芸嫔俏脸一黑:“皇上寝宫里的床榻,就都是龙榻!!”——这跟是什么纹饰的没关系!

烟儿这才恍然大悟,他瞅了瞅永琚,便道:“你的意思是,皇上睡过的榻,就是龙榻。”——龙就是指阿琚喽?

“没错!!你僭越了!!”芸嫔咬牙狠狠道。僭越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烟儿转头看着永琚,双手一摊:“看样子,我是真的僭越了。”——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就像是午饭多吃了一碗米饭似的。

芸嫔心中大喜:“皇上,他招认了!!纳兰侍卫承认犯下僭越大罪!!”

永琚看着芸嫔此刻的模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侯佳氏秉性如此恶劣?!便怒斥道:“是朕特许阿烟在暖阁小憩的,你这是在指责朕吗?!!”

永琚怒斥,叫芸嫔呆住了。

“谁给你胆子,竟管到朕的养心殿来了?!!你身为嫔妃,不好好呆在后宫,没有朕的宣召,竟敢擅自靠近养心殿!!”——养心殿属于前朝范围,嫔妃无诏不得前来,这是历来的规矩。

芸嫔满是委屈地道:“日前,皇上准允嫔妾可以时常送补汤来。”

这话,永琚自然记得,芸嫔怀有身孕,还亲自下厨熬补汤。当时他一时高兴,便允了她可以送补汤。

永琚怒哼一声:“朕许你叫人送补汤来!但没许你来养心殿!!”——芸嫔是脑子犯抽了吗?朕岂会准允嫔妃不经通传进养心殿?!这可是坏了祖制的!!

“连皇后都不能随意来养心殿,你算个什么?!”永琚气坏了,“怀着身孕,不好好呆在延禧宫安胎,竟跑到前朝来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你都混忘了吗?!”

芸嫔被吓得惨白了脸蛋,她急忙跪了下来,“嫔妾…嫔妾不敢干政,嫔妾只是给皇上送补汤来…”

永琚冷冷道:“以后不必送了!朕念在你怀有身孕,这次便从轻处置!即日起,你好好呆在延禧宫闭门思过,临盆前不必再出来了!”

说罢,永琚一甩袖子,便进了殿中。独留下芸嫔怅然哀恸。经此一役,芸嫔倒是想通了一点,她在皇上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愈是看清了自己的位置,芸嫔倒是愈发懂得在宫中生存,也便在六宫中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第946章、原来你是狐狸精!

芸嫔擅自靠近养心殿,被皇上训斥,并罚了禁足的事儿,一下子就传遍了六宫。

皇后伊尔根觉罗氏自然第一个得知了消息,她轻哼道:“芸嫔自打有了身孕之后,便愈发骄纵,如今惹怒了皇上,也不稀奇。”

旁边太监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奴才听说,皇上是为了纳兰侍卫,才责罚芸嫔的…纳兰侍卫据说时常在养心殿午睡小憩呢!”

皇后微微一笑:“若有个什么,何必青天白日?何况方才皇上是去了阿哥所,又不在养心殿中。”——即使退一万步,皇上跟纳兰侍卫真的有什么…那对她的中宫地位也毫无动摇。只是,她瞅着,纳兰侍卫谪仙般的气度风貌,倒不像是那种人。

“皇上只是视他若嫡亲兄弟罢了。”皇后端然道,“若是底下谁敢随意议论,直接绑了送去慎刑司严惩!”——最近,底下的确有些不像样的流言蜚语,的确该好好约束一下了,否则闹大了,皇上也会责怪她管束六宫不利。

“嗻!奴才记下了!”

皇后又道:“芸嫔虽然惹怒了皇上,但一应饮食用度也切不可亏待了她。”——不管芸嫔是否会因此失宠,她肚子里的孩子,皇上还是很看重的。

皇后的这一系列贤惠举动,落在永琚眼中,不禁有感其贤惠,倒是愈发爱重之,来景仁宫的次数也愈发多了。也是因此,皇后年三十之际,竟又怀了身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养心殿中。永琚与烟儿面对面,都盘腿坐在暖阁的罗汉榻上。

永琚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朕真没想到,平日里温顺乖巧的芸嫔,竟会如此放肆!!”

烟儿打了个懒仗:“来养心殿送补汤,她应该的确是误会了。”

“朕指的不是这个!”永琚沉着脸道,“朕气的是,她竟敢对养心殿指手画脚!”——竟然指摘起阿烟来了,真真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阿烟是朕的兄弟,他不过是朕的侍妾罢了!

烟儿淡淡道:“你也犯不着生气,女人嘛,的确是个麻烦的玩意儿。你既盼着子嗣昌隆,自然少不得麻烦缠身。”

永琚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才宁可孑然一身?”

“不只是怕麻烦,而是我…实在不喜欢女人。”说着,烟儿又急忙道:“我不是喜欢男人,你别误会了!”

永琚笑着点头:“以前朕曾经那么想过,但自盛京之行后,朕不会再误会了。”

“嗯?”烟儿满眼疑惑。

“阿烟,你…”永琚微微踟蹰,“朕遇刺那晚,天色虽然黑,但朕…自幼六识灵敏,旁人没瞧清楚,朕其实看得很清楚…”

烟儿脸色一僵,“阿琚,你——你都看清楚了?!”

永琚笑着拍了拍烟儿的肩膀,“放心吧,不管你是什么,在朕眼里,你和十六弟、十七弟一样,都是朕的兄弟!”

烟儿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永琚一愣:“除了皇额娘,还有谁知道?”——阿烟是皇额娘收养的义子,皇额娘肯定也知道。

烟儿叹气道:“就是我以前那个侍妾徐媚荷。”

永琚恍然大悟:“就是被八姐姐枪杀的那个徐氏啊——不过,她是怎么发现的?”

烟儿俊脸一黑,怒冲冲瞪了永琚一眼:“还是被你害的!”

“朕?!”永琚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