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幽幽道:“就是你大婚的时候,你帮我灌醉送回府中,还把徐媚荷叫去我房里。我醉得厉害,结果法力没控制住,被徐媚荷看到尾巴了…”

“尾巴?!”永琚愕然,他虽然看到了阿烟的爪子,但也是在猜不到阿烟到底是那种妖精,如今一听“尾巴”二字,便脱口道:“阿烟,原来你是狐狸精!”

烟儿瞬间恼怒了:“你才是狐狸精呢!!你全家都狐狸精!”

“咳咳!”永琚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朕说错了,你是狐仙。”——跟着皇额娘修仙,怎么会是狐妖呢,当然是狐仙了。

烟儿一脸郁闷:“不是妖仙之别!而是我,根本不是狐狸!!我虽然也有尾巴,但有尾巴的,难道一定是狐狸不成?!”

永琚恍然大悟,心下好奇心更重了:“那你到底是什么?”

烟儿闷声道:“你可以好好想想,在你小的时候,你是见过我原形时候的样子。”

永琚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幼时…皇额娘身边…

“红色的…什么…”——他只记得有红彤彤的一团,却不记得那到底是什么了。

烟儿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火团”二字,又在哪个“团”上,添了一笔,添成一哥“因”,“这就是我名字的来源。”

“火团?!”永琚瞬间想起来了,“皇额娘从前养的那只红松鼠?!”——不过据说,那只松鼠丢了,原来不是丢了,是变成阿烟了。

“没错,就是我!”烟儿笑着点头。

“不过这事儿你别告诉别人,也别告诉永瑶和永玖。”烟儿正色道。

永琚忙点头,“朕省得。”——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胡乱嚷嚷。永琚不禁露出了笑容,原来阿烟就是那只毛茸茸可爱的小松鼠火团啊…

“阿烟,你再变一回原形给朕瞧瞧呗?”永琚笑眯眯道。

烟儿立刻给他翻了个白眼。你拿我当猴耍啊!!

昭宪二年,延禧宫芸嫔侯佳氏临盆,平安诞育一子,因这个孩子,她总算解除了禁足。芸嫔又懂得百般讨好皇帝,所以倒是渐渐恢复了宠爱。

芸嫔所出的四阿哥,弘历取名绵铸。绵铸降生后不久,颇得宠爱的珣贵人与琛贵人相继有孕,二人在昭宪三年,分别生下了五阿哥绵锒与四公主惠如。

而这一年夏天,十八岁的永玖也有了第一个孩子——惠姣。

孙辈一年年愈发多了起来,昭宪四年,皇后伊尔根觉罗氏与礼妃崔佳氏几乎同时有孕,皇后再诞一子,是为六阿哥绵锋,礼妃在生下大阿哥绵锐之后,又诞育七阿哥绵铱,膝下二子,一时风头无两。

因此,昭宪五年,永琚登基一来,第一次大封六宫,便晋了礼妃为礼贵妃,成为六宫唯一的贵妃,仅次于中宫皇后。芸嫔侯佳氏与穆嫔赫舍里氏同列妃位,珣贵人、琛贵人,以及藩邸出身的珍贵人、瑃贵人四人俱封为嫔。

这一年又是选秀之年,又有无数娇嫩的新人入宫,宫中想不热闹都难。

第947章、辛者库罪奴

子孙昌隆,嘤鸣也愈发觉得寂寞,长姐英容在两年前去世了,哥哥修齐去年去世,嫂子芝兰今年春天去世…

和她同辈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愉贵太妃海佳氏在出宫荣耀的第三个年头去世,寿终正寝。怡贵太妃的身子骨似乎也不怎么好,听说也快油尽灯枯了。

永琚又尊了庆郡王永璟之母庆太妃为庆贵太妃,陆氏的身子骨倒是还不错,但愿她能更长寿一些吧,否则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庆贵太妃也愈发老态龙钟了,也不能时常来圆明园,偶尔来一次,也是唠叨这昔日的老姐妹,从淑嘉皇贵太妃苏氏到怡贵太妃柏氏…说的嘤鸣都心情沉闷,便索性不再叫她进园子了。

弘历的年纪也愈发老了,时常丢三落四。

嘤鸣便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仔细帮他记事。

随着弘历眉头的皱纹越来越身、脸色的斑驳越来多,头上也再没有了黑发,唯一高兴的便是他们的小女儿懿欢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这丫头与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还是走得愈发亲近,好像是历史的宿命一般。

丰绅殷德那孩子,嘤鸣也见过,长得很俊俏,不过不像他阿玛那样会拍马屁,是个有些木讷的孩子。而懿欢打小就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两人在一起,竟能处得愈发亲密,叫嘤鸣都觉得纳罕。

嘤鸣没有阻拦少男少女情窦初开般的恋情,她也盼着自己最后的小女儿能嫁得所愿。

和珅这些年来,也一直深得永琚重用,如今已经官至户部侍郎,没有历史上那样权倾朝野,却也是朝堂新贵,日益显赫。嘤鸣想,和珅应该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成为千古一帝贪官了。因为永琚对贪官污吏的容忍度,比弘历更低,她时常能听说那个贪官被砍了脑袋…

这一日,又是十五,是永琚带着皇后、子女们来圆明园请安的日子。

可弘历年纪大了,才用了午膳,便觉得累了,已经歇息下了。

天色尚早,永琚便陪着她在蓬莱福海边儿散布。

“脸蛋红红的那个,是绵铎吧?”嘤鸣笑着问。

永琚身穿明黄色簇金盘龙长袍,在太阳底下金灿灿的有些刺人眼睛,他笑着点头:“皇额娘都记得,只是汗阿玛总是搞混。”

嘤鸣长长唏嘘:“他年纪大了,你的孩子又越来越多。只怕过几年,我都要认不过来了。”

永琚忙道:“皇额娘还是像从前那样年轻,怎么会认不过来呢?”

年轻?她倒是觉得自己心越来越老了…

“对了,绵钤、绵铎…还有绵锟。”这次带了这三个孩子来,是特意让他瞧的,果然皇子都会遗传些许帝气,根本不可能又灵根。

“刚才磕头的是誉嫔和信嫔,誉嫔是八阿哥绵钤的生母,信嫔是九阿哥绵铎的生母,绵锟…他生母没来么?”——刚才竟是礼贵妃崔佳氏抱着磕头的。崔佳氏给生了大阿哥、七阿哥与七公主,十阿哥绵锟并非她所出。

永琚的脸色突然有些自不然,“绵锟生母位份低,不配来请安。”

嘤鸣顿觉疑惑,前两年,六公主惠媛的生母贵人傅氏不也抱着孩子来磕头了?难道十阿哥绵锟的生母比傅贵人还低?哦,不是傅贵人了,好像去年刚刚封了崇嫔来者,她差点忘了。

“到底是为何?!”嘤鸣好奇心一起,便挺住了脚步。

永琚掩唇咳嗽了两声,“是儿子有一回多喝了几杯,幸了个宫女,没想到…“

嘤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紫禁城里没个管束他的人,他倒是愈发没个收敛了!

转念又想,罢了罢了,皇帝宠幸宫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她这个儿子,现在嫔妃多得她都数不过来了,便道:“既然都生了孩子了,给她晋个位份就是了。”——就算是包衣宫女出身,不配封嫔,晋贵人总可以吧?

永琚叹了口气,满脸懊悔之色:“若只是个宫女也就罢了,可儿子没想到,她竟是个辛者库罪奴!”说着,永琚满脸厌恶之色,仿佛遇到极为恶心的事情一般。

嘤鸣眉头一皱,辛者库罪奴,她记得康熙爷良妃就是辛者库罪奴出身,所以无论八阿哥何等优秀,都为康熙帝所厌…

“辛者库罪奴又如何?还不是你拉上榻的?”嘤鸣淡淡道。

永琚不由低下头去,连忙道:“儿子是喝醉了,见她姿色出众,便随手一指,着实没想到…”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嘤鸣带了几分怒意,嫔妃已经那么多了,召谁侍寝不行,非要胡乱指一个…

“你现在是皇帝了,紫禁城里你做主,便可这劲儿地胡来吧!”嘤鸣一甩袖子,便要扬长而去,走出不到三步,却听得后头噗通一声,回头一看,才知道永琚已经跪在了地上。

“皇额娘息怒!儿子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永琚自打登基以后,便没见到嘤鸣这般生气,故而有些慌了神。

孩子都生出来,她生气有什么用,“不是我的要置气!你都三十多岁了,也该知道轻重了!三年一选秀添的嫔妃还不够多吗?!自古以来,夭寿在色字上的皇帝还少吗?!”——藩邸的时候,他也不算太好色,怎么当了皇帝,就这德行了?一年年,反倒不如永瑶和永玖了。

永琚脸颊一涨,急忙辩解道:“皇额娘,儿子并没有纵欲无度…”——他虽然嫔妃多,但何曾纵情声色了?每次召幸嫔妃,都是按照祖制来,即使时常兴致未尽,也不曾让嫔妃久留龙榻。

嘤鸣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的确不像是肾虚的样子…倒是稍稍安心些。

“就算没有,也无则加勉!”嘤鸣淡淡道。

永琚忙点头:“是,儿子谨记。”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龙袍上沾染的泥土。

嘤鸣见他态度不错,这才稍稍满意了些,便随口问:“绵锟的生母,是什么位份?”

永琚再度哑口无言。

嘤鸣瞥了他一眼:“该不会连个名分都没有吧?!”

第948章、你要宰了和珅?

嘤鸣瞥了他一眼:“该不会连个名分都没有吧?!”

见儿子低头沉默,嘤鸣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孩子都生了,皇子生母总不能是个宫女吧?”嘤鸣眉头颦蹙。

“儿子打算将绵锟记在崔佳氏名下。”永琚道。

所以,才叫礼贵妃抱着绵锟来圆明园磕头请安??

“绵锟的生母又没犯什么过错,礼贵妃已生育二子一女,膝下也并不寂寞。你叫她养着也就罢了,玉牒岂可轻易更改?”嘤鸣稍稍有些不悦,人家又没犯错,竟连亲骨肉都成了旁人的了,着实太不讲道理了些。

如今六宫中,生育最多的自然还是皇后伊尔根觉罗氏,主要是藩邸时候连生惠媃、惠媗、惠妆三位公主、以及绵铮,前几年又生了六阿哥绵锋。其次,便是礼贵妃崔佳氏了,也就是庆贵太妃的侄女,是最早服侍永琚的旧人,藩邸时候生了大阿哥绵锐,紧跟着皇后后头又生了七阿哥绵铱和七公主惠嫒。

再次便是芸妃侯佳氏,早先小产一次,永琚登基后,先后生下四阿哥绵铸和五公主惠妍。

初此之外,其余嫔妃都是只生育过一次。

从生孩子这上头明显可以看出永琚的喜好,他与皇后倒是夫妻关系不错,宫中新宠虽然不少,但恩宠一直不断的便只有礼贵妃与芸妃二人,琛嫔、崇嫔、珍嫔之流,都只是昙花一现,渐渐恩宠稀薄。

“儿子…听皇额娘的就是了。”永琚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乐意。

“回头记得给绵锟生母一个名分。”嘤鸣再度叮嘱道。

永琚闷闷应了下来,“儿子知道了。”

嘤鸣长长吁了一口气,永瑶、永玖都与妻子恩爱,子女几乎无系旁出,她看在眼里,自然心中满意得很。可偏生这个大儿子,一如往常薄情寡义啊…

愈是薄情,他的子女却是最多的,永瑶永玖哥俩加起来都没有永琚孩子多。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永瑶和永玖基本上只叫嫡福晋生育,可永琚却满后宫撒种,自然出的苗子就多了。

“懿欢如今长大了,我瞧着丰绅殷德那孩子不错,回宫后你就下旨赐婚吧。”嘤鸣面含微笑地道。不管和珅好不好,丰绅殷德的确极好。记得历史上,丰绅殷德与和孝公主的感情也很好,只可惜后来和珅被嘉庆砍了脑袋,丰绅殷德便意志消沉,纵情酒色,倒是可惜了。

不过,如今的皇帝是永琚,想来和珅也不会有那样的命数了。把懿欢许给丰绅殷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永琚脸色微微一僵,便笑着道:“十妹还年幼,皇额娘不是说要多留她几年么?”

嘤鸣道:“只是赐婚而已,我也没说立刻就把她嫁了。”——她可是打算把闺女留到十八再出阁呢。反正,大清公主晚嫁的比比皆是,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历史上和孝公主十五岁便下嫁,实在是太小了点。她也着实舍不得。

“皇额娘…十妹的婚事,儿子觉得,应该更谨慎一些。一旦赐了婚,那可是反悔不得了。”永琚面色严肃地道。

嘤鸣顿觉纳罕:“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你也很同意这门婚事么?!”——永琚十分重用和珅,连丰绅殷德的名字都是他给取的呢!

永琚扯着嘴角笑了笑:“十妹是儿子唯一嫡亲的妹妹,他的婚事,自然要慎重考虑才是。”

嘤鸣道;“还考虑什么?懿欢已经是非他不嫁了!”——这话里稍稍带了点酸味儿,那丰绅殷德明明不会哄女孩子,却能把她小女儿的心给勾搭走了!她都觉得纳闷呢!

“这门婚事,懿欢认准了,你汗阿玛也点头了,早早赐婚,也省得那丫头整天嘟囔了!”——小小年纪,便想着用订婚先把丰绅殷德跟拴住,嘤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丰绅殷德为人老实憨厚,想来也不敢欺负她闺女。这样的男子,虽然不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但显然更靠得住。

这时候,懿欢这丫头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活像一头小鹿。

嘤鸣正要训这丫头,却见懿欢噗通一声跪下了。这架势,倒是把嘤鸣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平日行礼,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呀!

懿欢抬起头来,却是一双红彤彤跟小兔子似的眼睛,她带着哭腔道:“皇额娘,十四哥把和相公下了天牢了!!”

天牢,就是刑部大牢。基本上关押在哪里的都是犯了罪的官员,甚是往往是重量级的高官!

嘤鸣当时就懵了,和珅下天牢了??这厮干了什么坏事了?贪污银子,被揭发了??便扭头瞅了永琚一眼。

永琚铁青着脸色,怒瞪懿欢:“谁告诉你这些的?!”

懿欢抬头嘟着嘴巴道:“小德子哭着跑来跟我说,他阿玛快死在天牢里了!”

小德子,便是丰绅殷德的昵称,懿欢专用的昵称。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在叫小太监了。这让嘤鸣不禁想起了当年和敏对魁儿的称呼——小魁子。

永琚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十四哥,你就算生气,也不能要了和相公的命啊!小德子才多大,要是没了阿玛就太可怜了!”说着,懿欢吧嗒吧嗒开始掉泪,可怜兮兮的。

永琚抻着脸道:“这是朝政,你插什么手?!”

嘤鸣淡淡睨了自己儿子一眼,“先说说,和珅到底犯什么事儿了?”

没等永琚回答,懿欢急忙抢先道:“不就是贪了点银子呗,叫他都吐出不就得了!”

永琚怒意横生:“什么叫‘不就是贪了点银子’?!!那个狗奴才!朕信任他,才叫他去云南查李仕尧,他倒是好,竟一下子贪污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嘤鸣心中暗骂一声“卧槽”,和珅还真是狗改不了****啊!!永琚明明从不纵容贪官污吏,他竟然还敢贪?还一下子贪污了这么多,真是作死啊!!

懿欢嘴巴撅了撅:“好吧,和相公贪得是不少,那罢了他的官就是了,何必要他的命呢!”

嘤鸣睨了永琚一眼:“怎么?你要宰了和珅?”

第949章、是杀是留?

嘤鸣睨了永琚一眼:“怎么?你要宰了和珅?”

永琚深吸了一口气:“皇额娘,您也知道的,儿子登基以来,藩邸那几个旧人里,最信任、最重用的就是和珅!连他的儿子的名字都朕亲自给取的!!他才三十来岁,就已经官至二品户部侍郎!儿子对他,可谓‘君恩深似海’!!可这个狗奴才,竟如此枉顾朕的信任!!一百八十万两,他也不怕撑死!!”永琚气得脸都变形了。

“所以,你要宰了他?”嘤鸣笑眯眯问。贪污如此巨硕,的确是死不足惜了,唉,没想到换了皇帝,和珅还是走了老路、犯了老毛病,看样子和珅成为千古第一贪官,他自己的本性,才是根本原因啊!

永琚长长叹了口气,道:“不瞒皇额娘,儿子还在犹豫。”

懿欢哭腔道:“十四哥,你再犹豫两天,和相公就得死在天牢里了!”

嘤鸣顿觉疑惑,懿欢才刚出就死啊死的,和珅有那么脆弱么?

“和珅到底是下了天牢,还是水牢?多在牢里呆几天还会死人不成?”嘤鸣满腹纳罕。

懿欢抬头瞅了自己皇帝哥哥一眼。

永琚倒也不遮掩,他淡淡道:“为这狗奴才,儿子着实动了些肝火,一气之下就狠狠踹了他一脚!”

懿欢补充道:“结果踹断了和相公两根肋骨…”

嘤鸣:“…”——可怜的和大人,怎么摊上他儿子这种暴躁主子了?

话说,当了皇帝的人,好像都蛮喜欢踹人的。从前弘历雷霆震怒的时候,也没少踹过人,他连儿子都踹过呢!只不过没这么严重罢了。

“踹断了两根肋骨…”嘤鸣瞄了一眼自己儿子的龙靴,武力值不小嘛!

“唉,地上潮湿,你先起来再说。”嘤鸣忙对懿欢道。

懿欢却不起身,而是可怜巴巴地瞅着永琚。

永琚板着脸道:“这事儿由不得你胡闹!”

“皇额娘…”懿欢憋了嘴巴,满是委屈地看着嘤鸣。

嘤鸣眉毛一挑,道:“除非和珅是冤枉的,否则就算你哥哥真要砍了他脑袋,我也不会反对!”——贪污一百八十万两,的确该死了!若因这一次纵容,造就了千古第一贪官,那可是她的罪过了!

永琚看着自己的额娘,满是惊喜之色。幸好,皇额娘还是深明大义的。

懿欢泪泡滚滚。

嘤鸣无奈地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胳膊肘果然往外拐了。便一步上前,生生把懿欢的小身子骨给拽了起来,“你也不想想,和珅贪污了多少银子!一百八十万两啊!前些年巡抚王亶望所贪污数额,不过和珅的十分之一,就被砍了脑袋!和珅如今就算要掉脑袋,也不冤枉!那是他咎由自取!!”

懿欢一时哑口无言,眼珠子仍旧泪汪汪的,“可是…可是,那我跟小德子怎么办呀?”——若小德子成了罪臣之子,那皇父皇兄还能允许她嫁给小德子吗?!

永琚忙缓了神色,道:“懿儿,你是朕唯一的嫡亲妹妹,更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没了丰绅殷德,八旗还有不少俊彦,随你挑选!”

“我就要小德子!”懿欢嘴巴撅得老高。

永琚皱眉,满是不悦之色,“那个木讷的傻小子有什么好?!以后不许跟他来往!”

懿欢委屈得泫然欲泣,只得转头向嘤鸣求救:“皇额娘…您答应让我嫁给小德子的…”

嘤鸣忙笑着道:“这点你放心,皇额娘说话算话!”

懿欢顿时露出惊喜之色:“真的?!即使小德子成了罪臣之子,您也同意我嫁给小德子吗?”

永琚急了:“皇额娘,您可不能在这事儿上犯糊涂呀!”

嘤鸣淡淡道:“和珅罪大恶极,那是和珅的事儿,与丰绅殷德何干?他又没有犯错!”

懿欢忙不迭点头:“没错没错!小德子可好了!”

嘤鸣带着笑靥道:“只要你还愿意嫁给丰绅殷德,额娘就会支持你。”

“多谢皇额娘!”懿欢如一只欢快的小鹿,一头扑进了嘤鸣怀里,蹭啊蹭地撒娇。

永琚头大如斗,他差点忘了,皇额娘是最不在乎家世的,她早年能帮着十六弟娶个汉军旗嫡福晋,如今自然也能把十妹嫁给一个罪臣之子!!一瞬间,永琚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了。

“皇额娘,您可要三思啊!”永琚的眉头都要打结了。

嘤鸣抬头看着蓬莱福海上的碧波,徐徐道:“我同意这门婚事,不止是因为懿欢的心意。更因为丰绅殷德…他有灵根。”——这的确是一件稀奇的事,先天具备灵根的人,百万中未必能有一个,即使有,也往往因为没有及时开发出来,等到年过二十,灵根也会渐渐鼻塞,于普通人无异。幸好,丰绅殷德的灵根被懿欢很早就发现了,所以嘤鸣也将白首玄经的修炼入门篇教授给了他。这孩子,别看人木讷,悟性却极高呢。

看这自己的丈夫一天天老去,也终将死去,着实令人悲怆。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跟自己一般…

永琚不禁一愕。

“你也知道,灵根有多么罕有。错过了丰绅殷德,懿欢若嫁与寻常人,只怕少不得是跟我一般的命数了…”

永琚看着自己额娘那依旧年轻的容颜,在想想垂垂老矣的汗阿玛,便更是感慨不已。

嘤鸣抚了抚懿欢额前的刘海儿,问她:“是丰绅殷德叫你来求情的?”

懿欢急忙摇头:“小德子只想求十四哥,起码准允大夫进天牢给他阿玛诊治!再拖下去,和相公真的要死了!”

嘤鸣点了点头:“他是个孝子,这点要求也是应该满足的。”

永琚皱了皱眉头:“和珅这个狗奴才,罪该万死!”

嘤鸣淡淡道:“就算他该死,也得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定罪,而且就算真的定了死罪,还是得等秋后才能问斩!起码,他现在不能不明不白死在天牢里!否则,出一个贪官,你踹死一个!还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那些人做什么?!”——就算该死,也得给他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动用私刑处死算个什么事儿?!

永琚一愣,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额娘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嘤鸣便道:“既如此,就安排个太医去给他诊治吧!”——其实,她并不希望和珅死,和珅其实很有能力、很会办事,若这么轻易就死了,的确可惜了些。

固然,他是个该死的大贪官。可若约束好了,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只不过,和珅的死活。嘤鸣没打算再干预下去了。

永琚虽然愤怒无比,但嘤鸣身为母亲,岂会看不出来?永琚是犹豫的,他自己也说自己还在犹豫如何处置和珅,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和珅该死,但也没直接把和珅拉出去砍了呀!

拖延一下,也算是给和珅一点时间。也给永琚仔细考虑的时间,让他自己去考虑,和珅是杀是留。

不管永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嘤鸣都不会反对。

和珅若约束不好,便是个毒瘤。

关键看永琚是否能驾驭得住。

第950章、年轻人没个节制

九州清晏后殿,太上皇弘历睡醒了,便叫人搬了藤椅在殿外的汉白玉月台上,看着前头院中,一群孙辈嬉闹欢乐,不自觉地便染了笑意。

弘历仔细瞅着,嘴里暗自嘀咕:“那个是绵钤,旁边红扑扑小脸蛋的是绵铎…还有那个胖嘟嘟的是…”弘历想不起来了,便叫太监去把那个胖嘟嘟可爱的孩子唤了过来。

“你是几阿哥来着?”弘历笑着问。

“孙儿绵钦给汗玛法请安!”那个叫绵钦的孩子规矩倒是极好,笑着上前磕了个头,“孙儿是舒亲王府的大阿哥。”

“哦!”弘历笑着连连点头,“朕想起来了,永玖的长子,你的名儿还是朕给取的呢。”

嘴里喃喃念叨着,便挥了挥枯槁的手,道:“去玩吧。”

至于绵钦的父母,舒亲王永玖与纳兰氏夫妻这会子又一次重温旧地,特意挑了一艘小巧玲珑的兰舟,年轻的夫妻俩泛舟福海,永玖划船,纳兰氏摘莲花满怀,两相对视,笑意绵绵。

“最近钧儿睡得不好,莲香最能安睡了,这些带回去搁在他房里,养在清水中。”纳兰氏手捧一大束含苞待放的重台莲,满目温柔。

在现代,他们不过是大学生的年纪,可在古代,纳兰氏却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了。大女儿惠姣,长子绵钦,还有尚在襁褓,刚刚一岁多点的次子绵钧。

又听福晋唠叨那个爱哭爱闹的小绵钧,永玖有点不太乐意,自打有了这几个孩子,他觉得自己受到关心越来越少了…

便撇嘴道:“就因为你太惯着他,所以他晚上才不安生!”

纳兰氏不同意自己丈夫的观点,“天儿这么热,钧儿自然热得睡不着觉。”——偏生孩子太小,也不敢在他房里搁太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