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清如不禁有些心慌,从此就剩她一人在这偌大的后宫里了,子矜子佩要等她有了正式名份后才可以进宫来侍候她,而她也将与从前的清如彻底告别…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五章 选秀(下)

正想着,院中的宫女秋月送了旗服与花盆底鞋来,这鞋比往常所见的要高了寸许,足有三寸高,清如含笑接过,随手递过一个红包,她知道在宫中‘人和’是绝对不可少的,进宫前阿玛千叮万嘱,她也深以为然。

秋月喜滋滋的谢了赏,忽闻屋外传来嘈杂之声,出门一看,原来是秀女马佳依云正在大发雷霆,责骂着院中另一位宫女秋容,而同在院中的另一位秀女钮祜禄月凌则满脸不安的站在旁边绞手帕。

“我在问你话有没有听到啊!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依云双手插腰大声问道。

秋容低着头为难的道:“小主见谅,奴婢刚才进屋送东西的时候真的没看到,更不用说拿了。”

“不是你拿的,难不成是它自己长翅膀飞了啊,真是笑话!”她停了一阵突然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把矛头指向了旁边的月凌,伸出涂着丹蔻的手点着她的鼻子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你偷偷摸摸的在我房口张望,那翡翠项链一定是你偷的,快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告诉李公公去!”

月凌被依云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慌张的摆着手道:“我没有,我刚才只是想看你有没有在。”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干嘛看我在不在?”依云的声音更响了,还伸手扭住月凌的手腕,宛然一副抓贼拿赃的架式。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送玉佩给几位姐姐,这玉佩是来之前我娘特意去庙里求过的!”月凌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手中确实拿着几块玉佩,用红色的丝绳挽成结,应是挂在腰间的饰物。

依云一把抢过,使劲地往地上一摔,顿时‘叮当’声响成一片,好好的玉佩被摔成了几瓣。

“你!”月凌气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模样委屈万分,秋容站在边上不敢劝盛怒的依云,眼见情形越来越不对劲,朝秋月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的离开去叫姑姑了。

月凌蹲下身,难过的将破碎的玉佩捡起来,眼泪不停的滴在玉上,只是那个马佳依云依然不肯放过她,不屑地扯着月凌的衣服:“瞧瞧你这身寒碜的打扮,哪像个秀女,分明是个要饭的,哼,等李公公来了,我看你怎么办,秋容!秋容!”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才发现秋容早就不见了,不由跺脚道:“死丫头,溜的倒快,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就要自己去找李全。

这马佳氏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在叫人看不惯,清如从未见过如此骄纵的女子,反观那个钮祜禄氏就显得懂事多了。不过这事说什么都不能传到李公公那里,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李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但他好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绝不会简单。

正要干涉,有人抢先了她一步:“不就是一串链子嘛,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乌雅日夕摇着扇子从外面走进来。

依云拿眼扫了一下哼道:“怎么,想趁机收买人心啊!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无所谓,我这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我不管,今日之事,绝不能草草了结,一定要给我个说法才行!”

日夕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哪受得了她这般无理,冷笑道:“说法是吗?你摔碎人家东西又是个什么说法!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月凌偷你东西,有什么证据吗,一切都是你自己凭空猜测罢了,不论大家进宫前身份如何,现在同为秀女,平起平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人!”

马佳依云被日夕这番抢白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气的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扬手一巴掌挥过去,想打掉那张极碍眼的脸,但手刚挥到一半就动不了了,被人从后面牢牢抓住。清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俏脸含霜缓缓道:“妹妹,这里可是皇宫禁地,做什么事之前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后悔!”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马佳依云已经出离愤怒了,她在家时哪受过这种气,另一只手扬起又要打,可惜这一次又被人半路截住,是湘远!

马佳依云原本要破口大骂的话硬生生止在口中,湘远毕竟是这里的管事姑姑,在她面前,不好太放肆,她恨恨的甩下手。

湘远屈膝行礼:“湘远见过各位小主!”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连你也要跟我过不去!”马佳依云的口气依然十分不善。

湘远也不在意,平静的道:“湘远只是个奴婢,哪里有奴婢和小主过不去的理,奴婢是为了小主你好,小主目前还是秀女身份,这宫中随便哪一个有位份的主子身份都比你高,在这里大吵大闹万一惊扰到了诸位主子娘娘可就麻烦了!”

“可是…可是我的链子确实是没了啊!”马佳依云虽还不肯罢休,但口气已经有些许松动了,显然湘远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只是一串链子罢了,妹妹要是舍不得就到我那里挑一串好了。”清如和日夕扶着月凌淡淡地道。

“哼!”依云当然不会真去拿,她丢不起这人。

湘远想了想说:“依云小主,你先不要急,我多叫几个人来帮你一起找,若真是在这院子中掉的总是能找到的,不过奴婢希望依云小主不要再把这件事闹大了,不然不止奴婢难交差,只怕小主也难逃干系!”这番不卑不亢的话多少有些镇住了依云,她没有再像刚才那般大吵大闹。

湘远的表现倒让清如留上了心,一个管事姑姑居然如此圆滑聪明,将来若能收为已用倒是一个不错的帮手,而今的清如已经慢慢的将自己融入到后宫中来了。

往屋里走了几步,清如突然回过头来,对还站在原地的依云浅浅一笑:“妹妹,想在这宫中立足,可不是只靠家世和容貌就够了,德行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将来吃了亏,可别怪我这做姐姐的没提醒你!”

“你!”依云在后面使劲跺着脚,显然是气坏了,可碍着湘远在场又不好发做,只好在心里立誓要抱今日之辱!

另一边,因着这事而相互认识的三人一见如故,成了相谈甚欢的好姐妹。乌雅日夕是礼部侍郎的女儿,钮祜禄月凌则是扬州知府庶出的女儿,自小便没什么地位,造成了她胆小怕羞的性格。这三人中以清如相貌最为出众,月凌次之,但她害羞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日夕的样貌虽不是很出色,但她性情爽直,兼且笑容甜美,也甚招人喜欢,总之是各有千秋。

第二日清晨,所有秀女都换上了旗装与花盆底鞋,因着如今还没有名位,所以尚不能梳旗头,只是挽了一个飞燕髻。由李全带着来到钟粹宫门口广场上练习如何走路,因是第一次穿这么高的鞋,走路不免有些摇晃,日夕更是不行,几次险些摔倒。

到了那边,水吟已等候多时,见清如出现忙兴奋的招呼,她们几人与水吟站在一起,趁着还没开始,几人相互认识了一下,等秀女全部站齐后,李全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小主,从今儿个开始你们便要正式开始学习宫中的各项礼节和规矩,包括走路、行礼、用膳、说话等等,而今天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走路!

想必你们在闺中也曾穿过这种花盆底鞋,不过宫中所造的要稍为高一些,刚穿可能不太习惯,但为求步态婀娜,体态优美,还请小主们下一点苦功。要知道这花盆底鞋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好了,下面请小主跟着奴才走几步试试。”

秀女们二十个一排,紧跟着前面的人,途中时不时有人发出惊呼声,清如一边要顾着自己,一边还要照顾日夕,着实辛苦,反观凌月和水吟几趟下来已经走的有模有样了。

突然水吟用手肘碰了一下清如,她朝最后一排努努嘴:“你看那边!”清如颇为三怪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啊,她不明白的看着水吟。

水吟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曾听公公说过,这一届入选的有一百一十二人,照理说最后一排应该有十二人才对,可现在你看,就十一个人,你说这少的一个去哪里了呀,会不会已经被赶出宫了?”

水吟不知道清如曾遇到过福临和董鄂氏的事,所以有些一问,清如心中却是清楚,这少的一个人必是董鄂香澜,她苦涩的摇摇头,不再接话。

正练着,忽闻一阵香风袭来,同时一个娇软悦耳的声音响起:“李公公,这些就是新入选的秀女吗?”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六章 初惊(上)

李全回头看了一眼慌忙跪下:“奴才李全叩见佟妃娘娘,娘娘吉祥!”坐在肩舆上的是一位明艳夺目的女子,身上是一袭大红团锦旗装,头上梳着华丽的旗头,两边长长的流苏垂在耳际,更衬得她雍容华贵!也是,这宫中什么都缺,却从来不会缺‘美貌’二字!

佟妃眼也不抬一下,依旧闲闲地拨弄着指上的金护甲。

李全是宫中的老人了,见佟妃不叫自己起来,忙又赔笑道:“回娘娘的话,这批正是新入选的秀女,共一百一十…二人!”说到人数的时候,李全稍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他在宫中多年岂会不知眼前这位看似娇弱的佟妃娘娘的利害,自入宫以来她便一直盛宠不衰,膝下又有皇三子,虽上面还有皇后在,但皇后性情温驯淳厚,且不得圣意,根本压不住她。

佟妃这才满意地抬起了美目,摆手让李全起来,她扶着近身太监的手下了肩舆,仪态万方地走到从刚才起就不敢出声的秀女面前。

众人俱是低眉敛目,不敢直视,唯有日夕仍好三地打量着佟妃,在一群秀女中显得尤为扎眼,当即引来了佟妃的侧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乌雅日夕。”日夕甜甜地笑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没位份的秀女在回宫中主子娘娘的话时,前面要加一句‘回娘娘的话’,否则就是不敬之罪,这个规矩清如曾听湘远说过,但碍着佟妃在场不好当面提醒日夕,急的手心直冒汗。

不悦之色在佟妃的脸上一闪而过,快的谁都没看到,她制止了想上来训斥的李全,伸出带着护甲的手指在日夕脸上轻轻抚摸着,动作轻柔小心,如一位和善的长姐,“长得还不错,多大了?”

“十五了。”日夕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

李全在旁边不停地拭着脑门上滴下的汗,心里把日夕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这个秀女也太胆大了,什么规矩都不懂就在那里乱说。他可从没见佟妃娘娘除了皇上以外,还对谁说话这么温柔过,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因为她一个人而连累整个钟粹宫,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佟妃收回手嫣然一笑,声音愈发的甜腻软绵:“年轻就是好,本宫刚进宫的时候比你还要小呢,一转眼都老了!”

“娘娘明艳动人,不知多漂亮,才没有老呢!”日夕歪着头说道。

佟妃亲切地拍拍日夕的手,摘下手上的玉扳指给她带上,日夕慌忙摆手道:“娘娘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玉色清透自然,一看便知是珍品。

“本宫赏你,你就收下,不知为何,本宫今天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与你投缘的很,希望一个月后本宫还能看到你!”说完这句话,佟妃扔下满脸感动的日夕重新登上了肩舆,离去前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瞟了清如所在的位置一眼,嘴角噙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奴才恭送娘娘!”见佟妃离去,李全着实松了口气,不论佟妃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这火一时半刻是烧不到他身上来了。

日夕开心地向姐妹们展示着她新得到的玉扳指,清如却高兴不起来,心中隐隐有着担心,她不明白佟妃为什么要对一个初进宫的秀女这么好,但绝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月凌则是一贯羞涩的笑,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反倒是水吟颇有些羡慕地看着佟妃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像佟妃那样的女人,让所有人都敬她怕她!

四个女人四样心思,全然没注意到她们背后那双妒忌而又怨恨的眼睛!

出了钟粹宫,佟妃脸上的温柔立刻消失无踪,美艳动人的脸上平添了几份阴冷,她抚着尖尖的护甲,心里想着适才的事,刚才只要她稍稍一用力,那张如花娇颜就会像秋天的花一样枯萎…

“小德子,你说刚才那个乌雅氏如何?”佟妃扭头问走在肩舆旁边的小太监。

小德子看起来颇为机灵,闻言立刻回道:“回娘娘,奴才觉得那个秀女长得倒还不错,不过人似乎不怎么聪明,说话也不知进退,奴才真不明白…不明白娘娘您…”

佟妃挑起精心描绘过的细眉道:“不明白本宫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是吗?”

“娘娘明鉴!”小德子忙躬身道。

佟妃笑了笑,将耳边晃动不已的流苏扯到眼前细细打量,眼中烟波流转:“在宫中,想要掌控一个聪明人为已用,要付出许多精力,而且风险太大,一旦被她反咬一口,后果会怎么样,你在宫中那么些年看的也不少了。

“但掌控一个愚笨的人就简单多了,只要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像条狗一样对你死心塌地,即使将来背叛了也不要紧,对付一个不聪明的人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费劲多少,既然如此,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本宫虽得蒙皇上恩宠,膝下又有三阿哥,但依然大意不得啊,静妃视我为眼中钉,太后也不是站在我这边的,还有贞嫔…”说到这里,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丝寒光在眼底闪烁,贞嫔这个女人,她至今都看不透,但往往越是看不透的东西越是危险!

小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娘娘是想将乌雅氏收为已用啊,娘娘高见!”

佟妃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小德子,你看那些秀女中哪个最有希望中选?”

小德子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奴才觉得应是乌雅氏旁边的那位紫衣姑娘。”他说的是水吟。佟妃也不说破,冷冷一笑,目光森然,奴才就是奴才,也就那么点儿眼力劲。

“主子,奴才听来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德子吞吞吐吐地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佟妃不耐烦地说道。

小德子凑到佟妃近前轻声道:“主子您还记得前些日子襄亲王自杀的事吗?奴才听说是因为皇上看上了襄亲王的未婚妻,为此还和太后闹僵了,这一次,皇上亲自下令将她列入秀女之列,只待殿选那日便要封妃!”

乍听这消息佟妃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半响没说话,她不说话,小德子也不敢搭腔,静静地跟在旁边。

又来一个董鄂氏,看来她佟佳微宁与董鄂氏的纠葛是怎么也理不清了!

佟妃突然起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算命先生,他曾断言她将来会贵不可言,佟氏一族也将因她而满门显赫!唯一不足的是,有一个与她同样贵不可言的女子一起来到了这世间,终有一天,这个人会带着与她佟佳微宁相生相克的命盘出现,两人中注定要有一人失败!

佟妃仰首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为何,站在紫禁城里看天,总觉得天离她特别近,近到似乎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掌握!

美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肃杀之气,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即使是所谓的天命也不行!

这一年的秋雨似乎来得特别早,黑沉沉的夜空无声地落下点点雨滴,很快就交织成一片雨幕,而大地就如一位温柔的母亲,用她那广阔的胸怀承接起这些从天而降的泪水!

清如将手伸进雨中,感受到手心里的湿润,她的眉眼突然弯了起来,她记起以前,有一个来自蒙古草原上的少年就是这样接着她的眼泪说,只要她愿意,他愿接起她所有的泪水,直至两人白发苍苍…

也许将来有那么一天,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也会像他一样承接起她的泪水,不让眼泪坠地,不让悲伤蔓延,直至白发苍苍…

这一刻,她忘了他是皇帝,忘了这里是紫禁城,忘了董鄂香澜…...

日子就在规矩和礼仪的学习中一天天逝去,钟粹宫一派平静,其间马佳依云曾找过日夕几次麻烦,但都没怎么如意。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夜,秀女们都已学完了所有的规矩礼仪,只待明日便要参加殿选,是留是遣很快便见分晓了。

宫中给每个秀女都送了一盘月饼来,秀女们大都是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节,难免有些伤感想家,清如约了水吟还有日夕和月凌一起在院中赏月。月凌还特意做了盏花宫带来,灯上绘的是嫦娥奔月图。

水吟想着明日的殿选顿时没了什么兴趣,望着悬挂在夜空正中的明月道:“你们说,我们明天会被选上吗?”

清如已经从阿玛口中知道自己是太后钦定的人,所以根本不担心选不选得上的问题。月凌则低着头不说话,倒是日夕咬着月饼不以为然地道:“选不选得上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回家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君,岂不是比待在后宫和无数女人争宠更好?!”

水吟摇摇头略带些无奈地说:“妹妹你不懂,能被皇上选中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家中更是殷切期望我们能雀屏中选,好增光添彩,若明日我们被发完回家,会被人看不起的。”

日夕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继续吃她的月饼,倒是月凌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突然低低地啜泣着,殷红的唇上被咬出一道道血痕来。

“妹妹,你哭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出来?”清如温言安抚着她。

月凌抹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难过,我娘是舞女出身,又嫁给我阿玛做了小妾,家里没有人看的起她,大娘更是经常欺负我娘,而我又是个女儿身,不得阿玛喜欢,这一次我来京城的盘缠还是我娘凑的,她把所有的首饰都变卖了,如果这一次我不能中选,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我娘!”

清如她们一直都知道几人中月凌的家世是最差的,但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况,一个月来的相处已经使她们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日夕伸手握住月凌微微发抖的手:“月凌,我相信你,明天你一定会被选中的,两位姐姐你们说是不是?”她在问清如和水吟。

清如看着眼前两双诚挚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用力地点点头:“嗯!只要我们姐妹同心,互相扶持,一定能在这后宫之中立足!”

“对!谁说后宫之中没有情谊,咱们要永远做好姐妹!”水吟眼中闪着三异的光芒,四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一夜,她们聊到很晚才散,日夕回到房中已经快到子时了,见桌上放了一碗冰糖燕窝,以为是秋容送来的,正好她也有些饿了,便端起来吃了大半。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六章 初惊(中)

十三年八月十六,天刚微亮,清如便起来梳洗装扮了,她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不叫秋容她们,自己取来水细细洁了面,将朦胧的睡意与微尘一并洗去,随后坐在镜前执笔描眉,一笔一笔勾画出柳叶弯眉。

随后放下笔以手指沾了胭脂轻描腮间,随着指间的游离,一抹嫣红出现在颊间,最后再是为双唇点上朱色。

原本就动人的容貌再配上这精致无瑕的妆容,真是美的让人目眩,挽好发髻,再换了旗装与花盆底鞋。此刻天已大亮,各院秀女都纷纷起来打扮了。

贴完眉间最后一个花钿,清如对着镜中的自己露齿一笑,心中涨满了无限的喜悦,再有一会儿,她就能见到他了,一个多月未见,不知他可曾有像自己一样想过她…

她绝不要输给董鄂香澜,还有后宫那些妃子!迎着初升的太阳,清如在心中许下誓言,脸上写满倔强之色。

门外响起敲门声,“姐姐,我可以进来吗?”是日夕的声音。

清如忙收拾起思绪去开门,日夕也是一副穿戴完整的样子,不知她擦了什么香粉,身影过处带起一阵香风,不似普通的胭脂香,倒有点像花的味道。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清如沏了杯茶给她问道:“妹妹,马上就要开始殿选了,你不在房里待着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日夕把扇子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道:“别提了,今儿个不知撞了什么邪,真是倒霉透了!”

原来早晨秋容端水来给日夕梳洗的时候,有几只蜜蜂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跟着飞了进来,它们对近前的秋容完全没反应,反而一直围着日夕飞个不停,日夕曾听人讲过,蜜蜂只会蜇那些招惹到它的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就不会来蜇你,所以日夕坐在那里不敢动,更不敢去赶它们,哪晓得那些蜜蜂跟疯了似得都蜇了上来,吓得她一时间不知是叫好还是跑好。

等把蜜蜂赶走后才发现她已经被蜇起了两个大包,边说边拉起衣服给清如看,果然在她的脖颈和手臂处有两处红肿。

“姐姐你说这事怪不怪,现在又不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怎么还会有蜜蜂跑出来蜇人呢?”

清如拉高了日夕的领子遮住红肿的地方,半开玩笑地说:“还好是在这些衣服能挡住的地方,要是在脸上我看你怎么办,谁叫你用那么香的香粉,说不定那些蜜蜂就是被你的香味吸引过来的呢,还不快去把香粉给洗了!”

不料日夕一脸的不解的说道:“我没擦香粉啊!”

“不可能,我明明闻到你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花香了啊,不信你自己闻闻。”

日夕用力地闻了几下茫然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闻到。”瞧她一头雾水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下可轮到清如吃惊了,当下把梳妆台上所有的胭脂香粉都拿来给日夕闻,每一次她都准备的说出是哪种香味,这就表示日夕的嗅觉没有出问题,可偏偏就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真是太三怪了。

正当清如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有几只蜜蜂从没关的窗户里飞进来,直奔日夕所在的方向。

已经被吓过一次的日夕,一听见那熟悉的“嗡嗡”声,立刻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到清如身后结结巴巴地说:“蜜…蜜蜂又…又来了!”

“别怕!别怕啊!”清如嘴里安慰日夕,实际自己心里也怕得紧,随手抓起架子上的衣服胡乱扔过去,也是那几只蜜蜂倒霉,正好被一堆衣服扔了个正着。见蜜蜂在衣服下面飞不起来,清如和日夕跳上去就是一阵狂踩,直到衣服下的蜜蜂再也不会动了为止。

清如赶忙关严了门窗,确认不会再有蜜蜂能飞进来后,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事来得好生蹊跷,那些蜜蜂明明都飞不稳了,为啥还要追着日夕不放?是因为她身上那三怪的香味?可那香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她一时也想不明白,可这事非要想办法解决不可,否则日夕就不能参加一会儿的殿选了。

清如对惊魂未定的日夕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湘远姑姑叫来,看看她是不是知道。”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万一又来了怎么办,我怕!!”日夕满脸紧张地攥着清如的袖子不放。

“不要怕,门窗都关着不会进来的,要不这样,我先去把月凌叫来陪你好不好?”在清如的柔声劝解下日夕终于松了手,可还是很紧张,坐立不安。

清如出门后先去了月凌那里把事情说了,等她急急去陪日夕后方去找了湘远,此时离辰时二刻殿选吉时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湘远一进屋便闻到那股不同寻常的香味,确实是从日夕身上散发出来的,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清如说了整件事,对于如此怪异的事她也是吃惊不小,不过在宫中待了那么些年,稀三的事也见得不少了,自然也多了些经验,她理了一下思绪道:“日夕小主,请您仔细想一下,今天早上您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日夕依言想了一下摇头道:“和以前一样啊,起床后秋容端水来给我洗脸,没什么特别的啊!”

“那昨天晚上呢?”湘远追问道

“昨天晚上?”日夕皱了一下眉头,掰着手指慢慢回想道:“昨天晚上用过饭后,和姐姐她们在院中赏月,一直到很晚,其间吃了几个月饼,回房后吃了晚冰糖燕窝,然后就睡了啊。”

“除此之外就没再碰过其他特别的东西,比如说少见的花草之类?”

“没有!”日夕很肯定地回答。

这就三怪了,饭菜和月饼都是宫里统一分配的,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啊,剩下的就只有燕窝了,难道…

“那碗燕窝还在吗?”湘远问道,神情严肃。

“在我房里,还剩下小半碗,怎么啦?”日夕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然而等她们来到日夕房里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碗燕窝,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叫来了秋月和秋容都说不是她们收的,再问她们昨夜是谁送的燕窝,秋月倒是说了,昨夜厨房里确实炖过一盅燕窝,但那是依云小主指名要的,也是她亲手送过去的,不知怎么的竟到了日夕小主的房里。

听完这话众人一阵哗然,这事情越发的复杂了,马佳依云的燕窝怎么会出现在日夕的房里,是她自己拿过来的,还是别人为之?还有那碗燕窝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又是加了什么呢,竟能把蜜蜂吸引过来?不论是谁做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要日夕参加不了殿选

毫无疑问,就目前知道的一切来说马佳依云的嫌疑是最大的,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因为最重要的证据已经没有了。

“不如我们把这事禀报李公公吧?也许他会有办法!” 看大家都不说话,月凌怯怯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这事不能让李公公知道!”清如立即否定了月凌的想法,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还是越少人知道好。

“我也觉得这事还是不要惊动李公公的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湘远与清如想法一致。

“可是…可是这香味怎么办?要是不想办法弄掉,我都没法出门了!”日夕担忧地问出了最关键,也是最无法逃避的问题。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离殿选还剩下半个时辰,她们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想出了几个办法都行不通。

日夕先受不了了,跳起来叫道:“不去就不去,反正我本来就没想过做什么妃子,我现在就去找马佳依云算帐,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如意,拼着再被蜇几下,我也要叫她去不成,哼!”日夕并不是呲牙必报的人,而今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气极了。

湘远及时拉住气冲冲的日夕道:“日夕小主先别急,还有时间,幸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让我再想想。”

说不出为什么,清如总觉得湘远有什么事瞒着她们,尤其是最后那句“让我再想想”更是感觉话里有话。

这时,月凌突然眼睛一亮道:“既然是这香气在做怪,那是不是可以用比它更浓的香味来掩盖?”

苦无良策之下咋听这话,清如不禁拍掌道:“这倒是个办法,说不得只有试试了,不过这更香的东西哪里有啊,普通的胭脂香粉肯定不行!”

“这倒不担心,离家时,额娘给了我一瓶香凝露,只要抹一点就可以香上一整天。”月凌欣然说道。

“那就好,你快去取来。”清如道,有了解决之法,大家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唯有湘远仍是一副忧色,她瞧了瞧日夕身上的伤口道:“我去拿些消肿的药膏来。”

香凝露确实三香无比,将日夕身上原有的花香味冲淡了不少,同时湘远也取来了药膏,涂在肿块上顿觉一阵清凉,日夕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时辰差不多了,吉时不容耽搁,三人整了一下仪容就要出门,突然湘远叫道:“日夕小主,你头上的簪子有点歪了,我帮你插好。”借扶簪之际,她将指间藏着的东西悄悄插入日夕的发中。

一直注意着湘远举动的清如并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她也不说破,在经过湘远身边的时候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六章 初惊(下)

众秀女来到院中站好后,由李全引着前往英武殿见驾,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出现蜜蜂,日夕的心总算放下来,她恨恨地瞪了一眼不远处马佳依云,她也看到了日夕,似乎很吃惊的样子,至此两人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

到了英武殿秀女每十人一班,执帕而立,等候皇帝亲阅,李全给每个秀女都发了块牌子,上五某人某官之女及姓名,若得皇上中意,得以充入后宫者则留牌子,反之则撂牌子。

秀女们俱是屏息静气,紧张万分,有些胆小者甚至有手脚发软,无人发现最后一排中多了个人。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大清顺治皇帝出现在英武殿中,这是清如第一次看到穿戴正式朝冠龙袍的福临,上次在襄亲王府时他穿的是帝皇便装。

今日的福临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脸上一直挂笑容,待他在龙椅上坐稳后,旁边的贴身太监常喜展开手里的册子道:“吉时已到,殿选正式开始,众秀女近前,等候皇上点选!”

接着便开始一个个点名,被点到名的秀女出列行礼,福临看过后若有意则问几个问题,然后决定留与不留,若留,则会有太监上前将该名秀女手中的牌子收去,以作登记,殿选结束后再由皇上册封位份,不过新进的秀女位份一般都不会太高,多在嫔以下,至于是封常在或贵人,就要看皇帝的喜爱度及该秀女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了。

至于最低等的答应,一般只有宫女被皇上临幸后才会封的,正儿八经选秀进去的,通常都跳过这一级。

福临看的极快,似有些不耐烦,不多时就看了六十来个,其中多是问都不问就直接撂了牌子,出人意料的是那个马佳依云,她竟然被留了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