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该吃药了!”绵意将药碗放在清如的手边。

“又要吃药啊?”清如有些不情愿地道,这秦观配的不知是什么药,又苦又涩,难喝得紧,而且还每天要喝。

从绵意进来开始水吟就一直盯着那碗药,眼皮一个劲地跳着,不止是她连紫鹃三人亦是一个劲地盯着药,这才是他们今天来的目标,见水吟只是盯着一直没动作,紫鹃忍不住挪近几步来到她身后,然后用手指捅着她的背,示意其动手。

正自发愣的水吟被她一捅清醒过来,此时清如正自从绵意手中接过药,水吟脸上飞快的变换了一下颜色,一把从清如手里抢过药碗道:“既然怕苦就先放放,等凉些后再一口喝进去。”

“也好!”清如随口应着,与药碗一道拿进来地还有一盘蜜饯,是给她下药用的:“姐姐,你试试这个,皇上前些日子专门叫人做的,酸甜腌地正好!”水吟现在哪有品尝东西的心思,不过为了不拂清如地兴她还是取了一颗在嘴里,略一含便皱起了眉:“这还叫正好啊,甜没吃出来,酸却是过头了,真三怪你怎么吃地下这么酸的东西。”

清如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以前都不吃酸地,现在可能是因为有身子的关系,所以特别爱吃酸的,以前进不了的东西现在统统没关系水吟静宜的听着她说,目光一直停在清如身上,如似惜,她有太多的话欲语却不能说,而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如儿,你不要怪我…姐姐也不想的…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水吟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叫人听得没头没脑,待及清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后才明白,掀开锦被扶着绵意的手下了榻,理了一下散开的头发道:“姐姐喜欢这个水晶帘吗?要不我叫人拆了给你送过去?”

“我只是突然想到这句诗罢了,好好放在你宫里的东西拆它干什么,何况我也没…看到。”中间那个字她说的很轻,清如用尽了耳力也没听到,只得问道:“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水吟摇了摇头黯然道:“没什么!”随即又见清如身上衣衫单薄便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也不怕着凉了,快进去加件衣服。”

清如并不觉得冷,不过见水吟关切的样子,不愿其担心,还是依言进内加衣服去了,绵意自然也跟进去服侍,这样一来外间就只剩下水吟和那三个奴才了。

在紫鹃几人的迫视下,水吟抖手从怀里取出那包药,几许无奈几许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最终她还是将药洒进了药碗里,望着粉末溶化在药里,紫鹃几人无声的狞笑着,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清如失去孩子后那个痛苦的模样,而背对着他们的水吟此刻眼中则闪过一丝松懈!

人心是最难懂的,而人的心思也是最难测,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懂了,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四十一章 伊人逝(2)

清如加好衣服与绵意一起出来的时候,看来的是和刚才完全一样的景象,一丝异像也无,其实就算有,她也会怀疑到水吟头上,太过相信人是清如的优点也是她致使的缺点!

绵意不疑有它的试了试药碗的温度,对清如道:“主子药凉得差不多了,可以喝了。”

清如略一点头接过药碗,忍着那难闻的气味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一口饮尽,喝完药赶紧拿了个蜜饯在嘴里,驱散那苦涩的味道。

紫鹃等人眼中有着难掩的喜色,这桩事可算完成了,回头告诉主子她指不定有多高兴呢,而他们三人也一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主子的大方她可是早有耳闻,紫鹃知道这药效并不会马上发作,至少也要等到晚上,所以并不催着水吟走,何况她已经下药了,想再回头是不可能的事!

水吟从颈上取下一条金链子,中间简单的缀了颗红宝石:“这链子是我入宫时额娘给我的,是她以前的陪嫁,当初嫁给阿玛前额娘的家道已经中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条链子还值几个钱,你拿着,将来给我的干儿子,让他知道他不仅有额娘疼,还有一个干娘同样疼他!”她幽幽的说着,手不停的磨擦着那颗锃亮的宝石,那是她最心爱的东西。

清如推着不要:“离孩子出世还早呢,到时候你自己给他不是更好,何况如果真是个男孩子他也不适合带这个呀,再说了,这是姐姐你额娘给的,怎么好随便送人呢。你还是先收起来,等将来再说。”

不论她说什么,水吟就是不肯收回。最后清如没法,只要收下。说是暂时替她保管,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来取回。

水吟听了笑笑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在清如的脸上流连,仿佛要记住什么似的:“如儿,你知道皇上在哪里吗?”

“皇上?”清如想了一下道:“他现在应该在御五房吧。怎么,姐姐有事要和皇上说?”

“没…没什么!”水吟迟疑着回答,清如以为水吟是经日没见福临所以有些思想,就没往深处了想。

“对了,姐姐,你有空不如帮我一起裁孩子以后要穿的衣服啊!”清如拉着水吟来到一处台子前,上面摆放着一些还没做好地小孩子衣服,另外还有一些布匹。.1*6*K小说网更新最快.

“好啊,我也来做一些!”水吟欣然同意。随手扯过一匹布正要剪,突然觉得这布出三的顺滑而且还有香味:“咦!这是什么布,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清如瞧了一眼道:“这是日夕以前送来的。一品地云锦,我一直没舍得用。现在正好拿出来给孩子做衣服穿。”

一听是日夕拿来的水吟像见着什么毒蛇猛兽一样把云锦扔在地上。脂粉亦掩不住脸上地那丝苍白,清如发现她的异常忙道:“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对?”

“我…我…”水吟颤着唇发出声音,但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紫鹃瞧着不对,深怕她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逐上前捡起了云锦塞到水吟手里假做关心地道:“主子,都说你身子不好,您还不肯听,现在瞧瞧连块布都拿不稳,让奴婢陪您回去吧!”阴侧侧的目光刺得水吟浑身不舒服,不由自主地点下了头。

瞧着她们清如觉得很是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好隐下不说,亲自送水吟她们到宫门外,离别地时候水吟不时回头看她,目光说不出的凄切,这样一直到看不见人影。

清如正欲离去之时,突然听身边的绵意小声的说了句:“真三怪。”

“三怪什么?”清如顺势问道,原来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止自己一个。

绵意挠着耳腮道:“奴婢怎么总觉得今天容嫔娘娘和她的丫头位置像是倒过来了一样,怪异的很。”

倒过来?这句话让清如似开未开的窍通了过来,可不是吗,那个紫鹃根本就不听水吟的话,还处处自作主张,反观水吟却是处处迁就她,这完全就不合理,不管清如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其中地奥秘,只得做罢,寻思着下次有机会再问问水吟,她伸手搭在绵意臂上道:“回去吧,今天要把那几件小衣服给做完才行。”

绵意应了声,扶着她往寝宫走去,没走几步清如突然唉呀一声叫了起来,手还捂着肚子,绵意被吓坏了惊叫道:“娘娘!娘娘你怎么啦?”叫了半晌也不见清如回答,只痛苦的捂着肚子,绵意正自手足无措的时候,湘远等人听到声音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住清如,子矜眼尖瞥见清如的裙子上正有一抹殷红蜿蜒而下:“呀!不好了,小姐流血了,快!快去请太医!”

且不说延禧宫乱成一团,先来看回到长春宫地水吟,她一回来就坐在寝宫里发呆,什么话也不说,别人和她说什么都没反应,紫鹃懒得再看她,一溜烟跑到永寿宫去了,反正她到长春宫地目的就是监视水吟下药,现在既然已经做完了,当然就没水吟什么事了,她要赶紧到永寿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主子。

她一走,这屋里就剩下水吟和知兰二人,其余之人皆在外面,没了紫鹃,水吟不再显得那么呆滞,人站了起来,知兰见其有反应,欣喜地道:“主子,你…”

不等她说下去就被水吟捂住了嘴巴,示意她噤声,随后水吟又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一下后将知兰拉到一边,压低声但郑重无比地道:“知兰,你跟我已经有很多年了,我身边最放得下心地就是你了,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托给你,你务必要做到!”

知兰从未见水吟这么严肃过,明白其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了,赶紧道:“主子,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奴婢一定会做好的!”

水吟从枕头底下取出几张空白的纸叠好交给她道:“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把这几张纸交给延禧宫的宛贵嫔,小心些,不要让人发现了。”

知兰迷惑地接过白纸:“主子?为什么要把这交给宛贵嫔,上面没有字啊,而且您不是刚从宛贵嫔那里回来吗,怎么您自己不给她?”

“有些事不是你知道的,而且说了对你也没好处,总之你记住就行了,一定要送到,并且不许同任何人说!”她又再一次说着,语气凝重。

知兰虽不解其之意,但还是依言将纸收入怀中道:“奴婢记住了,主子放心!”

水吟明显松了口气,点头挥手:“好了,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在水吟与知兰交待这些事的时候,紫鹃也到了永寿宫,见到了日夕并将适才的事一一说了,在听到清如将那碗下了药的安胎药喝下时,日夕脸上浮现出森然地冷漠,很好,水吟当真是没让她失望,看来今夜,又要有好戏看了,日夕拍着素净的双手,笑,毫无滞怠的出现在她前一刻还漠然的脸上!

夜,静静地降临了,明月悄然爬上树梢头,延禧宫的忙乱在秦观来后终于止住了,虽出了血,但总算秦观医术了得保住了清如腹中的胎儿,可是他自己亦是三怪的很,这安胎药每日在吃,怎么胎儿还是这么不稳,而且比前几日更甚,他再度怀疑起周围的事务来,可他一圈看下来不是没发现不妥,只能不了了之,临走前嘱咐其一定要按时吃药,静心休养,在胎像未稳前莫要多走动,同时也嘱咐侍候的宫人,万不可让其生气或受任何刺激,否则胎儿随时有可能不保。

清如吃过药躺在床上睡着了,窗外的月慢慢爬到了正空,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太多,她睡的并不安稳,甚至做起了恶梦,梦见身边的人全都离她而去,福临、水吟、日夕、月凌,甚至于她的孩子亦离她而去,她拼命的叫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回头,她好害怕,好孤独。

当其冷汗涔涔地睁开眼时,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憋在胸口的气慢慢吐了出来,刚才真是把她吓死了,正在庆幸之时,突然远远的听到一声尖叫声,凄厉惊人,把她吓了一大跳,然再细听却是什么声响都没了,仿佛这只是她的幻听。

“子矜!”清如无法确定之下出声唤道,声音刚落子矜就推门进来了:“小姐您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奴婢这就叫人来给您梳洗!”

“不急!”清如撑起身子,经过一夜的休息,肚子似乎好了些,没昨夜那么疼了:“你刚才在外面有没有听到叫声,好像出了什么事?”

子矜拿着枕头在清如背后靠好后才道:“奴婢也听到了,好像是从西六宫那边传出来的,奴婢已经叫小福子去打听了,想必很快就会知道是什么事了。”

“嗯!”清如略一点头,抚了下脸颊醒醒神道:“不想再睡了,还是起来吧,你去把他们叫进来给我梳起!”

第四十一章 伊人逝(3)

“是!”子矜退出去后没一会儿就领着绵意还有秋月她们进来了,各自都端了东西,至于湘远因为是宫里的管事姑姑,许多事要她弄,所以清如一般没什么事就不叫她了。

她梳洗好,换好衣服,正在享用早膳时,突听到门外有声音,听着像是小福子,逐放下筷子扬声道:“是小福子吗?”

听得主子点名,小福子没奈之下只好进屋,随他一声的还有刚才说拿衣服去洗的子矜,看来刚才是他们俩在外面说话。

“小福子,你刚才出去打听到什么了没,是怎么回事,谁在大喊大叫啊?”清如记着刚才的事,所以一进来就问他。

“奴才…”小福子欠着身子不曾站直,那双眼珠子躲躲闪闪,不时瞅一眼子矜,而子矜则红着一双眼睛,好似刚刚哭过一样。

“到底怎么啦,你倒是快说!”瞧他们两个的神色,清如心底骤然生起一股凉气,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主子,没什么事,就是一个宫女不小心从高处摔了下来,真的没什么!”子矜抢过话,替小福子回着。

听她这么说,小福子赶紧拾腔:“正是,正是,奴才在那边一打听,原来是一个摔着腿的宫女在那边大惊小怪,奴才把她训了一顿就回来了,真的没什么事,主子您还是继续用膳吧!”

清如越瞧着越不对劲,他们分明是在掩饰着什么,特别是子矜,虽说是在笑,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自然。想到这儿她也不恼。淡然道:“你们不说是吧?”

瞥了一眼见他们还是没反应,径直站起来道:“既然你们不说我就自己去问,看看到底是不是如你们所说。只是一个小宫女大惊小怪,哼!”

这下子矜和小福子可慌了神。要是被她出去那事肯定是瞒不住的,赶紧跪地道:“主子,您身子不好,可不能随意走动啊,秦太医也说了。您要是到处走,胎儿随时会不保的!”

清如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原来你们也知道我不可以随意走动啊,那你们有事还故意瞒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快给我从实说来!”

原以为这一次他们必不会再有所隐瞒,然小福子与子矜对视了一眼,一咬牙关:“奴才们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骗主子!”

清如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居然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越是如此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是强烈。..不由恼怒道:“既然如此你们就不要拦着,若让我发现你们说了假话,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走开!”说着她甩开二人地纠缠就要往外走去,看她是铁了心。

见拦不住。子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哽咽着爬起来复又拦在清如的面前,一边哭一边摇头:“小姐。不要去,不要去!”小福子在一旁虽没说什么但也忍不住掉眼泪。

他们不寻常的表现让清如地不安又多了一分,她抓着子矜的手臂摇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告诉我!”

“是…”小福子见瞒不过去,只得说了出来:“是今早有人发现容嫔娘娘在寝宫里自缢了!”说完这句他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看清如地表情。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惊天的噩耗没有任何预兆地降临在清如头上,吟姐姐她怎么会自缢呢,这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不可能,想到这儿她朝小福子吼道:“我要你再说一遍你听到没有!”

“小姐!小姐!”子矜抱着浑身颤抖,形容恐怖的清如:“小姐,是真的,容嫔娘娘她真的在寝宫里自缢了,我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难过,受不了!”

清如完全没有听见子矜在说些什么,耳边不停地回响着:水吟自缢了!这句话…这怎么可能,昨天水吟还来看过她,她们说了好多话,怎么才一天地功夫她就没了呢,不…她不信!

清如头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地摇着头,似乎要将这个噩耗甩出脑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抱住自己的子矜:“我要去看她!我不信!我要去看吟姐姐!”

“小姐,你冷静点,不要去啊!”子矜手忙脚乱的拉住清如,小福子也上来帮忙,两人一起合力总算把清如拦住了,他们真怕自家主子看到那个场面会受不了,所以宁可受罚也不让她去。

但这个噩耗给清如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刚刚有些稳定的腹部产生一阵强烈的收缩,然后比昨天更多的血流了下来,很快就将清如地裙子染红了,而她的身子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看到这个情况子矜便知大事不好,赶紧叫小福子去请太医,今天秦观去亲王府里诊治去了,不在宫里,真是要命,清如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下体不停流出地温热使她知道,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是以她在陷入黑暗前拼命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智,用尽力气道:“去把秦太医…找来!”说完这些她就整个人昏迷了过来。

秦观接到传报地时候,万没想到自己一天不在就出了这等大事,事关人命她一刻都不敢耽搁,急匆匆入宫赶到了延禧宫。

皇上,皇后,还有几个妃子都在,俱是一脸焦急,尤其是福临握着清如没有知觉地手急得都不行了,宫里能来的太医都来了,全是一副愁眉苦脸地样子,见到秦观来纷纷给其让道,情急之下福临免了他的礼,让他先给清如把脉。

手指刚一搭上清如的手腕,脉动刚一触及的时候,秦观的心就“咯噔”了一下,又侧头瞧了眼那被血染红的裙子,心知一切都成定局了。千方百计还是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他硬着头皮迎上福临地目光说出所有太医都知道又却不敢说的事实:“回皇上,宛贵嫔她…她小产了!”他艰难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福临被这句话冲的踉跄后退了几步,幸好皇后扶住了他。虽然皇后地脸色也灰得利害,但还撑得住。只是微微一晃就停住了,不像福临那般利害:“皇上请节哀!”她哑着声劝慰着,眼泪滚滚而落福临突然一把抓住秦观的领子,怒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没有地。你不是很利害吗,难道就没有办法保住这孩子吗?”

秦观没有反抗,微低了头沉声道:“其实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宛贵嫔的胎像就一直不稳,虽微臣给她开了安胎的药,但效果不大,就在前一日还出现了流产的迹象,幸而后来保住了,照理不可能会出现今日之事,除非是为药物所害。或受了伤害,再不然就是突然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

极大地精神刺激!不必人提醒福临也知道是什么事,现在长春宫那边还是一团乱。容嫔的尸身放下来后还没来的及收入殓葬,而容嫔与清如一向交好。乍闻其死讯自是刺激极大。哪里受得了,可恶。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自缢了!

福临紧紧握着双手,气愤至极!

这时,躺在床上的清如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动,福临第一个冲到床榻前握着清如的手殷切地唤着:“宛卿!宛卿!”

许是听见他叫自己的声音,清如真的缓缓睁开了眼,她看到了福临,看到了皇后,看到了秦观,最终目光定格在福临脸上:“皇上…“朕在这儿,宛卿不怕,朕在这里守着你!”听到清如苍白没有生气地声音,福临只觉得心中一痛,明晃晃的,一滴模糊的泪就这么滴了下来,正好滴在清如惨白地脸上,那是皇帝的眼泪!其他人也赶紧别过脸擦去眼眶中地泪花。

等思想一一回到脑海中后,清如终于记起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了,秦观,他来了,那她地孩子一定没事了,一定没事的!清如不停地和自己说着,仿佛是要靠这个来让自己相信一样,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皇上,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还好好的,好好的在我的肚子里待着?”她满怀期望的问着福临,她需要有人来告诉她。

福临用袖子拭去滴在清如脸上的泪,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痛惜与悲恸:“宛卿,只要你醒了就好,孩子…不要再去想他了,咱们以后还会有!”

这句话直接给清如宣判了死刑,而她的期望亦如泡一般被打破,刹那间,她的表情凝固在那里,不哭也不闹,两只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屋顶,孩子没了?

她这个样子把所有人都吓坏了,他们宁可她哭出来,宁可她不依不饶的闹,也不想看到她现在这副沉默的样子,皇后抹着泪哽咽道:“妹妹,你要是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受了,不要憋在心里!”

“是啊,宛卿,哭出来吧,朕在这里陪你!”福临也如是说着,但清如对他们的话恍若未闻,只是沉浸在自己崩塌的天地里,一天之间,最好的姐妹没了,给她带来无穷欢乐与祈盼的孩子也没了!

突然清如的眼前出现一张扭曲变形的脸,脸的主人正狰狞的笑着,雪白尖利的牙随着嘴巴时开时合:“贱人,这是报应,是你害我失去孩子的报应,以后你还会失去更多,哈哈哈!”

“不!这不是报应,你是罪有应得,我没有错,是你背叛我在先,我不过是取回你欠我的东西,我没有错!”清如在脑海里与幻化中的子佩对话着,然别人看到的她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

福临不知所措的抱着清如,不停的呼唤却到不了她的耳中,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醒不来,她不要面对水吟与孩子的离去,她宁可永远不要醒来。

第四十一章 伊人逝(4)

这时玄烨小小的身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跑到清如床前,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他与清如已经建立了极深的感情,虽然没有叫声额娘,但却已情同母子,他跑过去拉着清如的手哭喊道:“姨娘,你听到玄烨的说话吗,你回答玄烨啊!”可是不论他怎么叫清如还是没反应。

月凌过去想要拉开玄烨:“三阿哥,你不要吵你姨娘,你乖乖回去好不好?”

玄烨一把甩开月凌的手道:“我不!我要在这里陪姨娘,姨娘最疼我,她一定不会不理我的。”接着他又对清如道:“姨娘,就算弟弟没有了,你还有玄烨,玄烨会代替弟弟照顾你的,你不要难过了,你叫叫玄烨吧!姨娘!”玄烨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大致还是明白了一些,就是姨娘没有小宝宝了,稚嫩的哭声,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福临没想到这个儿子会如此懂事,他又是难过又是感动的拍着玄烨的小小的肩膀。

玄烨的声音终于打动了清如,她眼珠子缓缓转了一下,停留在玄烨身上,空洞的眼中逐渐汇聚起悲恸绝伦的目光,哀哀如死,手从福临掌中抽离,缓缓滑下,最终停留在平坦的腹部,那里本来应该是突起的,那里本该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清如心中如针芒刺一般,比及曾经的苦楚,这一次更浓更烈,正当众人欣喜于清如有所反应时,只听她“哇!”的一声,终于将憋在心里的痛苦借由哭泣发泄了出来,福临手忙脚乱地将她拥在怀中。拍着她不住抖动的背咽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如此说着他自己也掉下泪来。呆然几许,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听见的声音说着:“难道朕真地与那孩子无缘?上次是那样。这次又是这样?”

这一场清如直哭的没有力气了为止,众人不停的劝慰却让她地心更痛,怀顾四周,熟悉识的人都在,唯独不见水吟。怔怔地又落下泪来,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推开拥着自己的福临,挣扎着要下床,疯魔一般地叫着:“我要去看吟姐姐,我要去看她!”刚失了孩子又流了这么多血,双腿根本就没力气,还没站直就倒在了地上,可是她不肯放弃,依然强撑着要起来。.[三+書*网555sjs.cn].

福临一言不发地抱起她放到床上。忍着心伤的感觉道:“宛卿,容嫔已经死了,你现在去看她也没用。何况你刚刚小产,听朕的话好好躺在这里。等身体好些了再去!”

月凌睁着一双带泪地眼眸道:“姐姐。你就听皇上的话吧,吟姐姐…吟姐姐那儿有我们呢!”她与日夕站在一起。日夕亦是一副哀切的模样。

“不!我不听,我要去看吟姐姐,我要去!”清如完全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发了疯似的要去,福临见拦不住只好同意,叫人准备好轿辇,将其抬上去,又让秦观等几名太医在旁边侍候呢,一有什么不对立刻施救。

等清如等几人到长春宫的时候,水吟的遗体已经被摆放在棺木里了,整了妆容与衣服,除了面目有些青紫外,一切如生前,虽然已经有很多人和她说了,但在真正看到尸体之前,清如还是抱了一丝侥幸在心里,希望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骗她的,可是现在事实在眼前,容不得她不幸。

怔怔地垂下泪来,一颗一颗,然后变成一串一串,怎么也止不住,她艰难地走到棺木前,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抚着水吟栩栩如生地面容:“姐姐!为什么你要走?这什么你要不辞而别?”然而不论她怎么问都不会有人回答了,水吟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她可以摆脱一切她想摆脱的事与人哀哀地哭着,早上是她第一个发现主子的,她地脖子就这么吊在房梁上,双脚在空中一荡一荡,真地好可怕,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说死就死了,这么突然,任谁都没有想到。

趁她们几个都将目光投在水吟尸身的时候,日夕不着痕迹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遗地东西,更没找到信件之类的东西,可是她并没有罢休,水吟突然自杀不可能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她到底藏在了哪里,带着这个问题日夕接连想了几个可能,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微微的冷笑在她那张脸上一闪而过,转眼又是那副悲切的模样。

她走到清如身边道:“姐姐,不要再难过了,吟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伤心!”边说边将手伸进棺里,表面上是替她整理衣物,实际是探查她有没有放什么东西在怀里,可惜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不过这也更确定了她刚才所想。

清如任由泪停在脸上也不去拭:“我只是三怪,三怪吟姐姐好好的怎么会自缢呢?她昨天还和我说了好多话。”

“生死由命不由人,也许吟姐姐有什么事想不开所以想以死亡来逃避,姐姐你自己身子也不好,想开些吧,吟姐姐是个好人,她死后一定会化成星星看着我们,以后我们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月凌也走过来开解清如,她们与水吟的感情没有清如深,所以还能够自持。

又停了一会儿,在日夕和月凌的相继劝说下清如勉强同意回宫休息一会儿,在宫中奴才的忙碌下,长春宫的静怡轩已经被白布所笼罩,再加上水吟的遗体,站在里面有一种阴寒的感觉。

清如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晚上了,福临正在里面等她,他是怕清如会想不开所以一直没有离开过。

清如整个人不论是脸色还是精神都极差,也难怪,从听到噩耗到失子再到现在,打击都是一重接一重,她脑子里的那根弦根本就没松过,有几个女人在受到如此打击后还能撑住,清如虽使劲撑住不让自己倒下,但她还是忍的无比辛苦。

在看过水吟遗体后,她更是告诉自己不可以倒下,她一定要找出其自缢的原因,水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杀,她的孩子不能白白死去,她一定要找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福临坐在清如对面说道:“你已经见过容嫔了?有什么想说的吗?”说到水吟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虽不爱水吟,但非是圣人,不可能无情,而今她的死将他隐在心中的情悉数勾了出来。

清如面无表情的望着福临,以极其沙哑地声道:“皇上准备怎么安葬容嫔?”她极力保持着平静,不让自己再陷入无边的苦痛中,她怕自己爬不出来。

福临叹了口气道:“朕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尽,朕也不曾哪里亏待了她,你知道的,按着大清的规矩,自尽的妃子是不能享有追封的,所以她只能以嫔的位份进陵墓。但是她的葬礼朕可以按照贵嫔之礼来,所有一切均依照而为,你说好不好?”

清如无声地点点头,她还能说什么,福临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不能再替水吟多要,否则被人抓了话柄又要多生是非,到时候恐怕水吟死都要不得安宁了。

福临见其点头后又道:“另外葬礼过后,朕会加封容嫔父兄的爵位,其母的封号朕也会颁下去,这样至少容嫔走也可以走的高兴些!”

生前不得盛宠,死后亦不得加封,但福临还是给了他所能给的哀荣,这不是所有妃子都能享有的,然这些都不是清如想要的,她现在只想看到水吟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叫她一声妹妹,而不是现在毫无气息的躺在棺木里。

见清如还是不说话,福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在失去孩子的事上,他欲言之时清如开口了:“皇上,臣妾想静一静,你让臣妾一个人呆一会儿好不好?”

福临缓了口气,握了一下清如的手柔声道:“别想太多了!”随着话音的落下,他如清如所愿离开了延禧宫,美轮美奂的宫殿中,只剩下一个纤弱的身子站在里面,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将她映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吟姐姐,你真的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吗,告诉我是哪一颗?

一生的美丽都终结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刹那间,泪再度流满面颊…

第四十二章 秘事(1)

夜深沉,一个淡淡的身影闪出了长春宫,借着天上的月辉,隐约可以看清这人的样子,她穿着平底宫鞋,一身宫女打扮,想来应该是长春宫的宫女,不过她一直低着头所以瞧不见样子,瞧她走的这般急,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由于过于专心赶路所以没发现在她的脚步之间还有另一个脚步声,很轻,似乎是踮着脚在走,正当她转过一个宫道时,后脑突然被大力的打了一下,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了手脚蒙了眼睛,无法得知自己身处哪里,无不知是谁把她掳到这里来的,幸好嘴没被堵,她忙扯开了喉咙喊救命,可不论她怎么喊怎么叫都没有人来理她。

在另一间房里,李全悄声向日夕道:“主子,容嫔宫里的知兰已经带到了,您是否现在就要亲自去提审她?”他现在说话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毕竟上次交给他的事他没能办好,所以现在在日夕面前事事都赔小

日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没见着怎么责备,李全就自己低下了脑袋,日夕收回目光道:“有没有让人看见?”在她的脚边,兰香正跪在地上为其按摩。

李全赶紧道:“回主子,绝对没有,奴才做的很小

日夕不以为然地嗤笑道:“就你还叫小心啊,那上次在隆福门是谁被容嫔发现的?还有,叫你收买个人你到现在都没给我办好,真是白吃那么多饭了!”

听得她耻笑,李全不仅不敢生气还赔着笑脸打自己道:“主子教训的是,都是奴才没用。奴才该死!”

日夕挥挥手道:“罢了,别在我面前来这套,我不怪你就是了。这个知兰你关在哪里了?”

“回主子,就在库房里。不光门有好几道,里面东西更是堆的多,不管她怎么叫外面都不可能听到的。”李全转着眼珠子回复。

日夕点点头,她没有立即动身,反而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兰香听了半晌见他们不说话了逐进言道:“主子,您说容嫔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自杀?紫鹃不是说她已经在宛贵嫔里下药了吗,那她怎么还要死?”

听到这个日夕脸上浮起森森的笑:“就算她不死,我也要她生不如死,这个贱人居然敢给我来个偷梁换柱,要不是天助我也就让宛贵嫔逃过一劫了,不过幸好,就算那个贱人拼了命的保护她,最终还是没能留住那个孩子!”说话间她有一丝庆幸地意味在里面。..

她的话让李全和兰香齐齐愣住了。兰香不解地道:“主子您是说容嫔她根本没下药?可是紫鹃明明说是亲眼看到地,难道是她骗了我们?”

“紫鹃是我们的人,她怎么可能说假话来骗我们呢。是容嫔那个贱人过于狡猾,本来我也没想到。可是今天几件事联系在一起想就明白了。尤其是听说宛贵嫔是今天早上刚刚没的孩子,你们想。如果她昨天真下了药的话,那药性应该昨天晚上就发做了,怎么可能让她留到今天早上呢?”日夕缓缓说着。

“那真相是…”李全二人越听越糊涂,不过多少也有些清楚了事情,真像并不像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真相就是…”日夕扯了一边地流苏在眯起的眼前打量着,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流苏换成步摇,嫣红的唇轻轻一抿后复启道:“真相就是早在去延禧宫前容嫔就偷偷把药给换了,紫鹃看到她洒在安胎药里的东西根本就不会让宛贵嫔堕胎,而容嫔回来后自知第二天就会东窗事发,她怕我以沁罗香威胁她,更不想处处受我所胁迫,所以干脆来个上吊自尽,人死了,自然一了百了。”

李全和兰香这才恍然大悟,主子果然聪明,居然连这也能猜到,不过随即疑问又来了:“既然她没有下药,怎么宛贵嫔今天早上还是流产了?”

“哼!只能说是天助我也,容嫔那个贱人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死会直接促成宛贵嫔的流产,因为云锦上有麝香的缘故,所以她虽然一直在喝安胎药可是胎像怎么也稳固不了,听说昨天还见了红呢,虽然保住了可到底虚得很,再经过今天容嫔之死的刺激,你说她这胎儿还怎么保得住!”说到这里日夕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好了,说地够多了,库房里的那个现在差不多也叫得没力气了,咱们可以去会会她了!”

“喳!”李全拍袖应了声,然后伸出左手臂,让日夕搭在上面,兰香则跟在后面,三人一行往库房里走去,不等他们走近,守在库房外的赵合就瞧见了,上前一步打千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免了,里面那个怎么样了?”日夕询问道。

“回主子,她刚才叫了半天,现在没声音了,应该是叫累了,您现在就进去吗?”赵合问道,待见日夕颔首后他立即取出钥匙,开门进去,一道又一道,在接连开了三道门后,日夕终于见到了被扔在诸多东西间地知兰。

李全端了把椅子来给日夕坐下,知兰虽被蒙了眼,但他们进来的脚步声还是听到了,单纯地她还以为是有人听到声音来救她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因双脚也被帮住,所以她只能往脚步声传来地方面跳了几步欣喜地道:“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快帮我把绳子解开!”日夕不说话,用目光瞟了李全一眼,示意他说,李全微一点头,稍稍变了音调对知兰道:“知兰姑娘不必惊慌,我们并无恶意。”

听到这话知兰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不是来救自己地,而是将自己掳来的人,她后退几步。因为蒙了眼,所以看不清路,不小心被横在脚后面的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正着,在一阵晕天转地后她倒在了地上。甩甩晕呼呼的头她警戒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知兰与李全地交流并不多,而且他还变了音所以没能听出声音来。

李全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又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们这次将知兰姑娘你请来。只是想问几个问题,问完就放你走,所以你不必害怕。”

虽不尽信他说的话,但小命在人家手上,知兰只能认命地道:“你们真的会放我走吗?你们到底要问什么问题?我只是一个宫女什么都不知道啊!”

日夕招手让李全附过耳悄声说了几句,李全一一点头应了,随即对知兰道:“好了,现在我要开始问了,你家主子容嫔临死前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知兰身子一震。没想到他们问地是自己刚死没多久的主子,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心思百转。迟迟未开口回答,李全催促道:“到底说什么。你快说!”

知兰见避不过去。只得道:“主子自尽地事先前我们做奴才的并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我是到今天早上才发现的!”

李全嘿嘿一笑道:“别人这样说我还信,可你是她最贴身的丫头,还是从府里带来的,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算她不说也总该给过你什么吧,快说!”

其实李全想地不错,水吟确实是给过知兰东西,并让她交给清如,但那只是几张白纸,知兰一是不解其有什么用,另外也是不肯将这事告诉他人,而且还是将她绑来的坏人,逐硬着嘴道:“没有!”

在场的几位可都不是什么吃素的主,李全瞥了端坐不动的日夕一眼等待其指示,日夕则正翻着赵合给她的东西,那些都是趁昏迷时从知兰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不过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除了一些银两外,还有一个香包,几张白纸,香包已经被她拆开了,可是里面并没什么东西,至于那几张纸,上面根本什么字都没有。

看手里的东西没什么价值后她狠狠地瞪了知兰一眼,要不是怕被其认出声音来她早就出声了,她朝李全做了一个用刑地手势,李全马上会过神,对知兰道:“知兰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劝你还是老实说出来的好,免得徒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