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李氏微微一笑,将初时那点瓜葛说与乌雅氏听,乌雅氏点点头道:“做下人的忠心护主自是好的,但也要懂得分寸才行,像她这般性子冲动不知进退,若任之由之不止她自己容易吃亏还会连累主子,你敲打她一番是好的,凌格格是懂事明理之人,自能明白你一番苦心。”

“是,得福晋教诲后,墨玉做事沉稳了许多。”凌若朝其施一施礼温言道。

李氏抚着袖口细软的金丝斜飞了她一眼道:“妹妹这张嘴好会说话,怪不得贝勒爷这般喜爱,连净思居都赏给了你,真教我这做姐姐的羡慕。”

凌若还在思索该怎么回答时,乌雅氏已笑道:“旁人若说羡慕也就罢了,你说羡慕我可不信,谁不知道你的玲珑阁是贝勒府最华美雅致的,连年氏都看着眼热,在我面前提过好几回了。”

李氏扬一扬眉,漠然道:“她自是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可惜这贝勒府尚不是她一人说了算。”

“算了,她到底年轻又得贝勒爷宠爱难免气盛了些,你这做姐姐的多担待着点就是了。”乌雅氏安慰了她道,随后又说了几句话自觉有些乏了,方才示意李氏与凌若退下。

出了正院,凌若正待向李氏告退,忽听得她问道:“凌格格选秀时是否与一位姓石的秀女相熟?”

第二十四章 孰为棋子

凌若心中一震,李氏说的不就是秋瓷吗?这是她入府后第一次听到关于故人的消息,忙回道:“是,福晋见过她吗?”

“正月里时随贝勒爷与嫡福晋入宫朝见皇阿玛与各宫娘娘的时候,遇到静贵人,听她问起才知道原来你与静贵人相交甚好。|”李氏笑意浅浅地道,指间那枚银镶粉晶戒指在春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

姐姐,她果然入选了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静,这是一个很好的字呢。

“姐姐在宫中还好吗?”凌若强抑了心中的激动问。

李氏攀了一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在鼻尖轻嗅,闭目道:“静贵人很好,初入选时仅是一个答应,短短一月便越过选侍被册为贵人,圣眷自是极隆。”说到这里徐徐睁开双目,眸光流转,落在凌若的脸上,“静贵人说很想你,盼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

姐姐,我也很想你,可是你出不了宫,我入不了宫,同在京城,想见一面却比登天还难。

凌若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力,连庶福晋都无资格入宫朝拜,何况是一个连庶福晋都不如的格格。

她长吸一口气,掩了心中的失落朝李氏郑重施了一礼道:“多谢福晋告之静贵人的事,若福晋将来再入宫的话,烦请替妾身告诉静贵人――不论将来是否有机会见,她都是凌若最尊重的姐姐。”

有细微的诧异在李氏眼底闪过,“我以为你会央我带你进宫,难道你不想见静贵人吗?”

“福晋肯告之静贵人的事,妾身已感激不尽,如何敢再不知好歹麻烦福晋。”在凌若心里并不相信李氏,也绝不相信李氏告诉自己此事仅仅是出于好心,必然有她的目的在其中。

李氏不以为意地笑笑,绕着凌若转了一眼婉声问道:“妹妹你觉得年福晋美吗?我与她相比又如何?”

凌若心思转如飞轮,细细斟酌后道:“年福晋天姿国色、丰韵娉婷,自是极美的;而福晋您绰约多姿、惠质兰心,与年福晋相较各有千秋,就如那牡丹与月季,不分彼此。”

“牡丹与月季?”李氏摇一摇头苦笑道:“你不必安慰我,年氏是牡丹不错,我却当不起月季这花中之皇的称号。”她将手中的紫花插在凌若的发鬓上轻轻道:“若说咱们府里唯一能与年氏之美貌相较的也就妹妹你了。”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道:“妹妹容色这般出众,恐不为年氏所喜,你千万要小心。”

凌若眼皮微微一跳伏下身道:“多谢福晋提醒,妾身一定牢记在心,若福晋没其他吩咐的话妾身先行告退。”

李氏颔首,待其走远后,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晴容小声问道:“主子,您不是一直不喜欢凌格格吗?”

“我是不喜欢她,但又怎及得过年氏!”李氏的眸光渐渐阴冷下来,幽暗的光芒在眼眸深处跳动。只要一想到乌雅氏刚才那句话她就想笑,担待?言下之意就是要她退让,年氏的狼子野心照然若皆,再退让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乌雅氏是嫡福晋,她的儿子就是嫡长子,即使她什么都不争,依然是这个贝勒府中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她不行,她只是一个侧室,她的女儿只是一个庶女,退让只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她必须得争。

“主子是想利用她来对付年氏?”晴容心下明白,眼珠一转道:“可是她不过区区一个格格,凭她怎么能对付得了年氏?”

“现在是格格不代表一辈子都是格格,连叶氏这个无脑的蠢人都能成为庶福晋,何况聪明貌美如她。”李氏对着和煦的阳光比了比指间那枚粉晶戒指,这还是前些年胤禛赏下来的,晶体通透无一丝杂质,近些年来这种品质的已经很少见了,即使有也先送到年氏院中去了。

晴容迟疑着道:“可是庶福晋之位不都满了吗?她要晋位必然要先除去一位,何况…请主子许奴婢说句实话,纵使钮祜禄氏真成了庶福晋,也不见得能制衡得了年氏,毕竟位份摆在那里。”

李氏搭着晴容的手边走边道:“谁说我想抬举她当庶福晋了?”

晴容悚然一惊道:“难道主子还想抬举她当侧福晋不成?可是这不合府中规矩啊。”

三寸高的花盆底鞋稳稳踩在青石地上,细锦鞋面上绣着的彩蝶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起,逐花而去。

“一正二侧四庶,七位福晋,这是常例,特旨恩赐者并不在此例内,钮祜禄氏未承宠就已经迁居净思居,又与静贵人相熟,若她将来她能生下一儿半女,侧福晋之位并非不可能。”说到这里李氏微微一笑含了深切的冷意道:“这一点年氏也明白,所以她必然容不下钮祜禄氏,往日贝勒爷在府里她尚不敢怎样,现在贝勒爷随皇上南巡,在他回来之前,这府里怕是要热闹了,咱们且等着看好戏吧。”

人,总要在逆境中才会成长,若钮祜禄凌若连这一关都熬不过去,那也不值得她看重,死便死吧!

晴容深以为然,但又不无担心地道:“万一将来她真成了气候,岂不就是第二个年氏?”

“第二个年氏?”李氏冷笑不已,攀了碧水池边刚抽出来的柳枝用力一扯道:“你知道年氏因何可以这般得宠吗?容貌固然有一部分,但最重要的还是家世,阿玛为湖北巡抚,哥哥又是大将军,若离了这些她不过是一只没牙的老虎罢了。钮禄祜一族早就没落了,所以钮祜禄凌若永远成不了第二个年氏。”她顿一顿,眸中精光闪烁,一字一句道:“我捧得起她自然也踩得起她。”

“主子英明。”这一点是晴容未想到的,李氏的话令她豁然开朗,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李氏说的没错,凌若确实不是第二个年氏,因为她将拥有比年氏显赫千倍万倍的荣耀与权势,无人可及。

掌控棋子的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棋子反控,这一点李氏从未明白…

第二十五章 珠胎

见天色尚早,李氏便让晴容扶了她去西院的流云阁,那是叶氏晋为庶福晋后的居处。|刚一踏进流云阁,人还没站稳,便见一物当面飞掷过来,慌得李氏连忙侧头避让。

东西贴着李氏的脸飞过去砸在门框上,发出好大一声重响,定睛一看,原是一个白瓷描花茶盏,不过此刻已成了一堆碎瓷片。这亏得是没砸到,否则非头破血流不可。

晴容扶着惊魂未定的李氏没好气地朝叶氏横眉竖眼地道:“叶福晋,我家主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可倒好,人刚来就拿茶碗砸,是想以下犯上吗?”

这一番言辞俱厉的话语吓得叶氏浑身发抖,连忙跪下请罪,“妾身绝对不敢对福晋有所不敬,妾身若是看到福晋,就算借妾身一个胆子也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到之事,是…”她眼珠乱转,指了一直跪在地上的丫环道:“都是这小蹄子不好,叫她沏龙井她却沏了盏白茶来,妾身一时生气才砸了茶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丫环明显吓坏了,除了磕头就只会说这四个字。

“你先下去吧。”李氏扶了晴容的手在椅中坐下,丫环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退下,不敢多呆片刻。

“你也起来。”待叶氏起身后她才拿绢子抚了抚脸道:“究竟是下人沏的茶错了不合你意,还是你自己心里不舒服借故发脾气?”

一眼被李氏看穿了心思,叶氏讪讪地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福晋法眼,妾身实在看不惯钮祜禄氏那狐媚下贱的样子,明明是个卑贱的格格,却住着东院的净思居,连妾身都还只住在西院呢。”说着说着,心里那股邪火又升上来了,声音不由尖锐了几分,在骂凌若卑贱的时候,她忘了自己也是从卑贱的格格过来的。

“怎么,住西院委屈你了?要不要我把玲珑阁让出来给叶福晋你住啊?”李氏一脸笑意吟吟地道,声音温和若春风拂过。却令叶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虽不聪明却也知道这话接不得,慌忙跪下叫屈,“妾身得福晋提携方才有今日之地位,怎敢再有非份之想,实在是因看不惯钮祜禄氏狐媚勾主的模样。|”

李氏把玩着衣襟上的琵琶扣凝眸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只是与你说说笑罢了,看把你吓的。”她亲手扶起叶氏道:“你也是做主子的人了,别动不动就跪,以免被人看轻了去。”

叶氏嗫嗫不敢答话,只见李氏又说道:“贝勒爷看重钮祜禄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再生气也无用,何况就算没有钮禄祜氏也会有别人,想想怎么讨贝勒爷欢心才是正经事。贝勒爷不是喜欢听你唱戏吗?那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生练着,等贝勒爷回来后给他一个惊喜。”

“是,妾身明白。”叶氏敛起脸上的不满答道。

“来日方长,做人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要过于计较一时得失。”李氏语重心长地叮咛了一句,至于听不听的进去那就是叶氏的事了。

叶氏刚要说话,忽觉一阵恶心涌上胸口,忍不住干呕起来,红玉连忙命人端来漱盂,自己则替叶氏轻拍后背,好让她舒服一些。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李氏先一惊,忽而拍手笑道:“妹妹莫不是有喜了吧?这可是大好事呢,自灵汐之后,府中已多年未闻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了。”

叶氏胃中根本没什么东西,呕了半天也只呕出一些黄水罢了,就着红玉的手喝了口茶漱一漱嘴里的苦涩后,方才苦笑道:“妾身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是近几日饮食不当伤了胃,所以才常会干呕反胃。”

“是这样啊。”李氏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鸦青色的睫毛在脸睑处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如蜻蜓翅膀停驻不动,唏吁道:“真可惜,妹妹若真有喜了该多好。”顿一顿又扬脸笑道:“不过这种事急不来,妹妹这般年轻,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对了,妹妹胃不舒服可有传大夫来看过?”

“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喝几贴药就没事了。”叶氏笑着回答,眉心微拧的她在看李氏时目光有几分回避与闪烁。

“那就好,那妹妹好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李氏说着站起了身,叶氏刚要行礼,肩已被她牢牢按住,耳畔传来李氏温和的声音,“不用送了。”

叶氏看着她离去,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目光中后,方才扭头“哇”的一声再次干呕不止,表情比刚才还要难受。

红玉一边抚背一边从暗格中取出一枚腌制过的山楂递到她嘴边柔声道:“主子快含着它。”

待山楂的酸意缓缓压制住犹如翻江捣海一般的胃之后,叶氏的表情才略有舒展,长出一口气用绢子拭去干呕时带出来的眼泪道:“还好是忍住了,否则非得被她瞧出破绽来不可。”她此刻的样子沉静内敛,全不像李氏在时那般浅薄无知。

红玉将一个软锦靠枕垫在她身后轻轻道:“其实主子您有身孕的事何必瞒着李福晋呢?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不像现在连吃盏燕窝都要提前和厨房说,还得看厨房那些人的脸色。”

叶氏冷冷一笑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眉心金色的花钿在穿过南窗照进来的阳光下烁烁生辉,“我若是说了,自然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可是我腹中的胎儿能否保住就很难说了。前三个月最是危险,怎么着也得等这三个月过去后再说,到时候贝勒爷也该回来了,有他在,那些人到底会忌惮一些。”

红玉脸色一变失声道:“主子的意思是有人可能会对小世子不利?”

“不是可能,是一定!”叶氏眼中射出缕缕冷意,手不经意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贝勒爷正值壮年,即便他不是好女色之人也不该八年无所出,府中更不该接二连三有人小产早夭,其中必有人捣鬼。要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当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主子这话确是不错,可是连李福晋也要瞒吗?她不是一直帮着主子的吗,何况刚才也说甚是希望主子您能为贝勒爷生下一儿半女。”红玉深以为然的同时还有一丝不解。

叶氏睇了她一眼,声音淡薄无比:“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得还这般天真。在这贝勒府里谁的话都不能相信。”她拢一拢鬓边的宝石珠花继续道:“你以为李氏是真心扶持我吗?错了,她只是害怕自己青春渐逝,有朝一日留不住贝勒爷的心,所以需要扶持几个人来固宠罢了,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当我对她没威胁时,自是什么都好;一旦我威胁到她的地位,只怕第一个要除掉我的人就是她。我是如此,钮祜禄氏也是如此,都是李月如意图掌控用以对付年氏的棋子罢了。”李月如正是李氏的闺名。

此时的叶氏心思缜密头脑冷静,与人前那个愚蠢自大的叶氏简直有天壤之别,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叶秀,一个懂得伪装自己的叶秀。

她抿了口茶润一润嗓子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李氏面前装傻充愣,不过是为了减低她的戒心罢了,让她以为我肤浅张扬好控制,否则她怎能容我至今。”

她伸出素净的手,红玉立刻会意,自梳妆匣中取来盛于小瓷瓶中的丹蒄,小心将鲜艳的红色涂于她尖长的指甲上,“这么说来李福晋与年福晋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斗?”

“不是可能,是一定!昔年,年氏未进府时,府中大权一直为李氏所掌握,嫡福晋甚少插手,她可说是一手遮天;而今年氏甫一入门便夺走了她辛苦得来的权力,这对于李月如来说简直是要她命。所以她必然视年氏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为此甚至连钮禄祜氏都可以容忍,因为年氏带给她的威胁实在太大了。”暗绿繁花桌布在另一只手的尖长指甲下涩涩作响,仿佛是在哀嚎呻吟。

说到这里,叶秀嫣然一笑,轻轻吹着指尖殷红的丹蔻道:“与其投靠她们其中之一,不如看她们狗咬狗,斗个两败俱伤,而我…只需要做收渔滃之利即可。”

区区一个庶福晋怎会是她的目标,那不过是她通向更高处的台阶罢了,这个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筹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二十六章 洞悉

且说李氏回了玲珑居后,唤来心腹小厮小唐子耳语几句,小唐子不住点头,随即无声地退了下去,待他回来时已是近夜时分,正在用晚膳的李氏眼睛一瞟示意晴容以外的人悉数退下后方道:“怎么样,打探清楚了吗?”

小唐子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话,都清楚了,前些日子确实有大夫进府给叶福晋瞧过病还抓了药,这事嫡福晋也知道。|”

李月如神色微微一松,放下筷箸道:“这么说来,她倒是没撒谎了,找到那个大夫了吗?”

“大夫是叶福晋身边的红玉姑娘去请的,所以一时半会还不知道究竟是哪处的大夫。奴才去厨房问过,流云阁确是每日都有来煎药,早晚各一次,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每次煎完药的药渣红玉姑娘都会来收走,说是她们那边的习俗,把药渣埋起来病就会好的快些。”小唐子将打探来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习俗?李月如嗤之以鼻,那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如此在意药渣分明是这药有鬼,叶氏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她真怀孕了?一想到这里李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小唐子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一把黑乎乎的药渣,“奴才故意在厨房等到流云阁派人来煎药,虽然那人一直守着药罐,但还是被奴才找到机会,趁人不备从药罐里抓了一把药渣子出来。”

怪不得他左手通红一片,原来是被烫出来的,李氏点点头嘉许道:“你做的很好,晴容,将上回宫里太医院给的那瓶专治烫伤的药膏拿来给小唐子。”随后又道:“你也有好一阵子没回家了,趁着这几天没事回去看看,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去之前先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

“谢主子。”小唐子喜出望外,连连叩谢。

待其退下后,李氏唤过晴容道:“你对药理颇有认识,且来看看这些药是否果如叶氏所言是专治胃寒脾驱之症的。”

晴容答应一声,细细辩认起绢帕上的药渣来,她本出身杏林世家,只因七岁那年父母因故身亡,这才卖身为奴,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对药材极是熟悉,不多时便已将这些药渣悉数辩别出来,分别是人参、黄芪、杜仲、白芍、熟地。

李氏越听越觉不对,她虽不通医理,但这些药分明都是益气补血之物,尤其是人参、黄芪,怎会用在医治胃寒的药方中,“能看出这是什么方子吗?”

晴容面带异色地道:“虽药材不全,但据奴婢所知只有一种方子会同时用到这些药材。”

“是什么?”李氏凝声问道,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安胎药方。”当这四个字从晴容嘴里吐出来时,李氏只觉双耳嗡嗡做响,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再闻不到其他声音,心神在一瞬间的恍惚后被愤怒盈满,豁然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叶秀这个贱人,居然敢骗我!”

“主子当心手疼。”晴容连忙扶了她微颤的身子劝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值得主子为她生气。”

“吃里扒外?”听到这四个字李氏顿时冷笑起来,目光倏地攫住晴容道:“你以为她是受了嫡福晋指使才隐瞒于我?”

晴容被她锐利的目光刺得难受,“难道奴婢猜错了?”

“何止是错,简直是错得离谱。”李氏紧咬银牙恨恨道:“只怕嫡福晋到现在也不过得了一个胃寒脾虚的回禀,根本不知叶氏已是珠胎暗结。”

晴容想一想道:“不是嫡福晋主使,难道是年福晋?”在这贝勒府中有资格与李氏做对的除了乌雅氏便只有年氏,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李氏阴侧侧地睨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你还不明白吗?从来没有人主使,一切皆是叶秀她自己主导的一场戏,想要瞒天过海。”

晴容悚然一惊,脱口道:“叶福晋?像她这种肤浅张扬之人怎么可能…”她倏然停住了后面的话语,转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一直以来她对叶氏的印象都停留在肤浅张扬,浅薄无知之上,所以从不觉得以她的心智能耍出什么手段来,但若事实上叶氏并非这种人呢?

“明白了?”李氏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去剔乌黑蜷曲的烛芯,烛火微微一跳,明暗不定间令她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虚幻与诡异

晴容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密密麻麻的小虫从后背爬上头皮,这个女人好可怕,入府数年竟可以隐藏的如此之深,瞒过了所有人。

“想不到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么多年来养虎为患,这次若不是我疑心她所言不实让小唐子去查探,只怕至今仍被蒙在鼓中。”李氏将银簪子随手扔在桌上恨恨道。她从来只将叶氏视为一颗棋子,不曾想这颗棋子竟然暗中将她当猴耍,还借她这手登上庶福晋之位,且珠胎暗结,当真可恼!

晴容后怕过后又不无担心地道:“主子,依奴婢之见以叶秀的心计城府她绝不会甘心于庶福晋之位,且又怀着身孕,必然会想着借子上位,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李氏阴阴一笑道:“叶氏怀孕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经过刚才那一阵她已经冷静下来,现在知道叶氏底细为时未晚,她千方百计掩饰怀孕之事,无非是怕有人对孩子不利,但是叶氏忘了一点,任何事情都有利有敝,不让他人知道,那就意味着即使这个孩子没了她也怪不到任何人头上,只有自吞苦果的份。

叶秀,你背叛我利用我得到的一切,我会要你千倍万倍地吐出来,然后再将你打落十八层地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无声而宁静,一场不为人知的暴风雨正在这份宁静中成形。

现在的贝勒府就是一池混水,一个不小心就会搅了进去,这一点叶秀明白,凌若也明白,所以自胤禛离府后,她便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除了偶尔去那拉氏那里请安以外,很少出净思居。

第二十七章 年素言1

说来奇怪,几次见过后弘晖竟与凌若十分投缘,常缠着她玩不说还破例叫她一声姨娘。八岁的弘晖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无奈那拉氏身子虚弱,无人陪他玩耍,而李氏年氏等人他又不喜,身边除了乳母和服侍的丫头小厮之外再无一个可说话之人,如今凌若投了他眼缘,自是缠着不放,常去净思居。

弘晖甫一出生便因嫡长子的身份被册为贝勒府世子,在尊贵显赫身份的背后往往是寂寞冷清,他的身份注定不能随意与同龄人玩耍,更不能出府。是以凌若对他多有疼惜,在弘晖读书习武之余常陪了他一道踢藤球、玩竹马,还命小路子和小常子在净思居院中搭了一座秋千,供他荡秋千。

这日弘晖下了课,迫不及待地往净思居跑,昨日凌姨娘说只要他今天课堂上能背出孙先生教的《孝经》就给他一个惊喜,为了这个昨儿个他背到亥时才睡。

《孝经》虽然才一千九百零三字,但一段一段,支离破碎根本没有联系,要全部背下来难度极大,孙先生根本没想过要他在一夜之间背会,原以为月底能背出个十之七八就不错了。

弘晖一想到刚才课堂上孙先生听他将《孝经》一字不拉背完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嘴巴张得那么大也不怕苍蝇飞进去。

一踏进净思居弘晖就觉得不对劲了,往常这时候应该有人在打扫庭院才是,怎么现在院中一个人也没有,都去哪儿了?这个疑问在来到正厅时豁然解开,只见衣着华丽光鲜的年氏施施然坐在花梨木大椅上,镂空飞凤金步摇垂下累累金珠,奢华耀眼。凌若跪在地上,净思居的下人跟着跪了一地,在他们面前扔了一只死猫,正是年氏常捧在怀里的绒球。

不好,出事了!弘晖心下一惊,正待悄悄退去告诉他额娘,不想年氏的贴身侍女绿意眼尖看到了踮着脚尖准备溜走的他,唤了声“世子。”

见行踪败露,弘晖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弘晖见过年姨娘,年姨娘万安。|”

年氏铁青的脸色微微一缓,招手示意他近前,“世子也来了,正好,你帮姨娘想想,有人狠心毒死了姨娘养了数年的绒球,你说该怎么处置是好?”

弘晖小心地瞅了她一眼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凌若低声道:“年姨娘这么说,难不成猫是被净思居的人毒死的?”

年氏睨了绿意一眼,她立刻会意,解释道:“回世子的话,绒球平时无事时常在东院四处玩耍不见踪影,昨日也是这样,晚上还没回来,起先主子尚不在意,以为绒球不知在哪里玩疯了,可是直到了今天早上依旧不见踪影,这才命奴婢等人四处寻找,不想竟在净思居院外发现了绒球已经僵硬的尸体。”绿意眼圈微微一红指着凌若等人斥道:“不用问,肯定是他们毒死的。”

“我…我…没…没…”小路子想要否认无奈心越急越说不出话来,还被绿意指其是心虚才会结巴。

凌若阻止小路子再说下去,仰起素净的容颜不卑不亢道:“回年福晋的话,小路子结巴是天生的,与他心虚与否无关。至于绒球…”她微微一顿如实道:“这段日子确实常来净思居附近,小路子他们见绒球雪白可爱也着实喂过几回,但绝不会做出投毒这等歹毒之事,福晋宅心仁厚想必也不愿因一时激愤而冤枉无辜,凌若斗胆还请福晋明查,还妾身等人一个清白。”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了你?”年氏冷冷一笑,起身居高临下地望向凌若,眼底满是阴霾恨意,“早知道凌格格你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不虚,怪不得能得贝勒爷另眼相看,赐下净思居;既然你说绒球不是你害死的,那倒是说说为何会偏偏那么凑巧死在你院外?”

“妾身不知。”其实凌若心中明白,此事若非绒球自已吃错东西,便是有人下毒陷害她,但此事干系重大,她又无半点证据,冒然说出只会惹来无穷麻烦。

“一句不知便想打发过去?凌格格,你将本福晋当成什么,当绒球的命当成什么!”说到最后年氏已是怒不可遏,一拂衣袖指了绿意冷声道:“将你从绒球嘴里抠出来的东西给她看!”

绿意答应一声将攥在手中的绢帕展开,只见上面有一团白色糊状的东西,仿佛是鱼肉,还有一个小半边的鱼头。

一见这个鱼头凌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分明是中午厨房送来的芙蓉鲫鱼汤中的鲫鱼头,当时她嫌汤中放了花椒有辛辣之味,是以只动过一筷,后来看到绒球过来便命小路子将剩下的鱼挑出放在小碟中给绒球吃。

年氏拔下绿意发间的银簪插入鱼头之中,隔了一会儿拔出来只见那截簪身呈青黑色,是中毒之像。她将簪子用力掷到凌若跟前声色俱厉道:“我问过厨房,今日只给你这里送过鲫鱼,钮祜禄凌若,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好说?”

“妾身无话可说。”这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设局人以绒球为饵一步步引年氏对付她;有心算无心,她一早便已处在劣势。此时不论她说什么年氏都不会相信,只会认定她存心狡辩。

也有可能绒球根本就是年氏自己毒死的,只为找一个借口对付她,当日胤禛离府时年氏对她分明有敌意,而且李氏也曾提醒过她,若真是这样,年氏手段不可谓不毒辣。

“这么说来凌格格你是承认了?”朱唇微弯,勾起一个狠狞的微笑,戾气在眼底无声无息漫延成灾,整个净思居气氛异常压抑,水秀等人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年氏俯下身在凌若耳畔轻轻道:“杀人偿命,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是好?”迎蝶粉的香味充斥在鼻尖,挥之不去。

“年姨娘。”弘晖拉了拉年氏的衣袖小声道:“绒球死了虽然很可惜,但它只是一只猫,不是人,您能不能不要怪罪凌姨娘?”

年氏面色一冷,戴着玳瑁嵌米珠宝翠玉葵花护甲的手抚过弘晖光洁的额头,“世子,如果你死了,嫡福晋必然会悲痛欲绝;绒球虽是一只猫,但于我来说与人无异,我绝不会放过敢于加害它的人。”声音微微一顿又道:“还有,世子你记住钮祜禄氏只是一个格格,世子唤她姨娘只会降低自己身份。”言罢她朝随侍在侧的下人道:“送世子回去。”

弘晖挣扎着不让人碰她,苦苦哀求年氏放过凌若,无奈他人小言轻,年氏根本不将之当成一回事,反叫人赶紧带他走,正自僵持之际,李氏来了,瞥见净思居乱成一团,不禁为之一怔,随后问是怎么一回事。弘晖看到李氏恍如瞧见救星,跑到她身边哀求道:“李姨娘,你快救救凌姨娘吧,年姨娘要她为绒团偿命。”

“偿命?”李氏眼皮一跳,看向年氏道:“妹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氏与李氏素不对照,当下冷哼一声并不搭理,还是绿意将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李氏听后拧眉:“当中会否有什么误会,依我所见,凌格格不像是会做出此等歹毒之事的人。”

“误会?!”年氏冷笑不止,“姐姐年岁不大人却糊涂了,此事清晰明了,何来误会一说,难不成姐姐还想混淆了黑白去?”如此尖锐的言语纵是以李氏的涵养也不禁面色微变,不等她出言,年氏又道:“今日之事我必要向净思居的人讨个说法,姐姐还是不要蹚这趟混水的好,否则贝勒爷回来,我必如实相告,说姐姐包庇钮祜禄氏!”

“你!”李氏早知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却没料到她会这般咄咄逼人,不留半点余地,气得粉面涨红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七章 年素言(2)

年氏来势汹汹且已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样子今日之事不给个交待是难以善了了,即使那拉氏来也无用,毕竟年氏占着理。|

小路子咬一咬牙露出决绝之色,正待揽下这桩祸事时,一直有留意他举动的小常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快他一步膝行上前,朝年氏重重磕了个头道:“年福晋息怒,是奴才不好,最近净思居中常有鼠出没,奴才怕惊了姑娘,所以擅自弄了点砒霜来放在周遭,今日放完之后忘了洗手便与小路子一道喂绒球,定是绒球吃了混有奴才手中砒霜粉末的鱼所以才中毒身亡,实乃无心之失。奴才罪该万死,与他人无关,求福晋责罚!”这是小常子唯一能想到既可了结此事又不至于罪名太重牵连他人的说法了。

审问许久,终于有人认罪,但对于小常子无心之失的说法年氏并不尽信,阴冷无常的目光一直在凌若头顶徘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凌若微微一怔间已回过神来,神色一沉扬手往小常子脸上打去,痛心疾首地道:“好你个粗心的奴才,审了半天竟是你惹下的滔下大祸,当真可恨。往常你做事就粗枝大叶,我总叫你沉稳些再沉稳些,不曾想你竟半点也没听进去,害死了年福晋的猫,当真该打!”狠狠打了他几巴掌后方才停下手,小常子咬着牙默默忍受半点也不敢躲,反而口口声声道:“奴才该死。”

“你这般莽撞,当真该死!”凌若斥了他一句后仰头朝看不出喜怒的年氏道:“小常子害死了绒球,他虽非有心,但毕竟是错,请福晋责罚;至于妾身管教不力,致使他犯下如此大错,难辞其咎,请福晋一并责罚!”她磕头,孔雀蓝流苏垂落于地,散开如花似扇。

那厢李氏亦劝道:“妹妹,现在事情既已经查清楚,不如就此算了吧,小常子纵有不是也属无心之失,你处置他一人就是了,至于凌格格…正所谓不知者不怪,责罚她于理不通。”说到这里目光在年氏身上打了个转儿,沉声道:“何况妹妹当知此事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本来依着年氏的心意,是要将包括凌若在内的净思居一干人等一并问罪的,最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贝勒爷待她异常温和的态度令她心生警惕。|可眼下被小常子这么一搅,事情再不按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李氏虎视眈眈,虽不怕她,但若因此被她抓到什么把柄,到底于自己不利,但要她就此放过净思居一干人等又有所不干。

思量片刻,年氏抚了袖间繁复的金线,娥眉微扬道:“好,那就依姐姐只罚这贱奴才一人,不过怎么罚可就得由我说了算了。”

双色缎绣如意纹花盆底鞋缓缓踩上小常子撑在地上的手一点点用力碾下去,手指传来的钻心之痛令小常子冷汗直冒,却半声也不敢哼,唯恐触怒年氏。

李氏看着不忍揽了弘晖别过头去,至于凌若虽面无表情,但蜷在袖中的手早已握得指节发白,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小路子等人也是满心不忍,但他们人微言轻,纵使拼了命阻止也没用,反会将自己搭进去,如此就白费了小常子一片苦心。

“放心,我不会杀他。”冷漠如霜的笑容在年氏唇边绽放,体会不到一丝温度,衣袖伴着无情的声音一并响起,“来人,脱了这个贱奴才的衣服绑到柱上赏他一百梃杖以祭绒球。他若能活下来,本福晋就不再与他计较。”

一百梃杖!常人被打上三十梃杖就会皮开肉绽,这一百梃杖分明是要小常子的命,与杀他有何异?!

当小常子被脱了上衣绑在院中时,与他感情最要好的小路子再也忍不住,冲到年氏面前哀求,愿替小常子受梃杖之苦,然年氏根本不为所动,冷酷地命人行刑。

贱奴才,你既然敢替钮祜禄氏顶罪,那么本福晋就要你的命,让你去地府做一个孤魂野鬼,永不超生!

凌若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可是她没有办法,唯有紧咬牙关看着年氏的人将梃杖一下一下击在小常子身上。

年素言,我与你势不两立!

在小常子痛苦的惨叫声中,凌若含泪立下誓言!

当一百梃杖打满时,满身杖痕犹如血人般的小常子垂着头一动不动,连声音都没有,仿佛已经没气了。

小路子顾不得年氏会否责罚,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解开绑着小常子的绳索,去了束缚,小常子立刻倒了下去,完全没有知觉。

“不…不…不要…不要睡!”小路子急得直哭,使劲拍着小常子的脸颊希望他可以醒过来,告诉自己他没事,可是不管他怎么拍都没用,小常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还是李氏镇定些,上前探了小常子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忙道:“快将他扶进去。晴容,快去请大夫。”

还活着?年氏挑一挑眉露出几分讶色,居然这样都没当场断气,这奴才命可真够硬的,见晴容要走她喝道:“不许去!”

李氏朝年氏勉强一笑道:“妹妹,小常子已经受过罚了,你纵是有再大的气也该出了,何必与一个奴才这般计较呢?”

“我说过,他能熬过这一百梃杖活下来我就不与他计较,可没说要替他请大夫。何况府里也从没有替奴才专程请大夫的规矩,说出去合该叫人笑话了,姐姐是府里的老人,当知道规矩坏不得。”她冷漠而阴森的笑意与满室春光格格不入。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李氏的话疲软无力。

“是阳间还是阴曹,且看他自己的命吧。”扔下这句话,年氏扶着绿意的手施施然离去,留下一室愤怒无奈的人们。

小路子安置好生死不知的小常子从下人房奔出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泪当即垂了下来,以小常子现在这种情况,不请大夫必死无疑,年福晋这是要赶尽杀绝!

他想求姑娘、求李福晋救救小常子,他就这么一个好友,可是年福晋发了话,谁敢违背,何况还扣了一顶府规的大帽子。

“我去找高管家。”凌若怎忍眼睁睁看着小常子死,当下就要去找高福,未及转身袖子便被人扯住,只见李氏满脸苦涩地朝她摇头,“没用的,年氏这一去必然派人知会高福,他绝不敢违背年氏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是好?”凌若一时也没了主意,急得团团转,还是弘晖小声道:“要不我让额娘去请?”

“嫡福晋对年氏多有忍让,恐怕不会为一个小厮出面,还是另想他法吧。”李氏的话打消了凌若等人心头最后一点饶幸,府里年氏独大,嫡福晋性子又软,根本无人可与她对抗。

晴容上前一步道:“主子不如让奴婢试试?”

李氏闻言一喜,道:“是啊,我怎的将你忘了,快,快去看看小常子怎么样了。”待晴容离去后,她朝满面疑惑的众人解释道:“晴容出身医药世家,她父亲在世时是有名的杏林高手,在他身故前晴容耳濡目染,懂得不少,跟在我身边后又常看医书,是以对医理有几分了解。”

凌若大喜过望,连忙拜倒,郑重道:“福晋今日大恩大德,妾身终身不忘。”这是小常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说什么都要抓住,即便李氏心有所图,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何况,以后想要对付年氏,凭她一人之力是绝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