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梳齿划过头皮有轻微的酥麻,墨玉的手极巧,不一会功夫便将一头长及腰际的青丝盘成一个飞燕髻,待将散发一一掖好后,她从带来的梳妆奁中捡了一枝纯银缀雨过天青色流苏并几朵暗蓝色珠花插在发间,燕尾处缀了一串银吊穗,耳下则是一对垂金耳坠,墨玉本想用胤禛前些日子刚赏下来的七宝玲珑簪,那只簪子以赤金打造而成,镶缀翡翠、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珍珠、猫眼、天晶石七种宝石,奢华夺目,乃是宫中赏下来的珍品。

凌若将七宝玲珑簪取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后将之放回妆奁中,簪子固然华丽奢美,但太引人注目,她在镂云开月馆过夜的事此时必然已为众人所知,若再带着这枝簪子四处招摇,只怕会引来祸端。

正思?间,墨玉已经打扮停当,放下手中的脂粉道:“姑娘你看看可还好?”

凌若仔细端详了镜中的自己一眼,装扮清雅矜持,当即颔首起身扶了墨玉的手道:“走吧,咱们去给嫡福晋请安。”

从镂云开月馆到那拉氏住的含元居尚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纵使凌若紧赶慢赶走得一身是汗,也花了近一盏茶的时间,而此刻早已过了卯时。

守在含元居外的是小厮三福,远远看到凌若过来忙迎上来打了个千儿,笑道:“姑娘这是来给福晋请安啊?”

“福晋可在里头?”凌若平常多有来含元居,与三福早已相熟,是以说话较随意。

“在呢。”三福一边引了凌若往正堂走一边道:“不止福晋,年福晋她们也来了,此刻正在里头说话呢。”

那拉氏于众花之中独爱芍药,此刻正值芍药盛开的季节,是以一进含元居便能看到开得如火如荼的芍药。或红或白或粉或紫,花朵独开在细细的茎端,也有一些凌若未见过的稀有品种,两花或三花并放,且色泽不一,甚是好看。

“福晋,凌格格来给您请安了。”三福挑了帘子进去回禀,屋里放了刚从冰窖里起出来的冰块,是以一进去便有一股清凉迎而而来。

凌若飞快地抬起头扫了一眼,只见除了那拉氏外,还有年氏、李氏、瓜尔佳氏、宋氏等,除叶氏以外但凡在府中有些地位的女子都来了,此刻见她进来,目光皆齐集于她身上,可见她们来此绝不仅仅是为了请安那么简单。

凌若捺下心中的凛然,双手搭在腰间端端正正朝正当中的那拉氏行了一礼,脆声道:“钮祜禄氏叩见嫡福晋,嫡福晋万福金安”

那拉氏和善地示意她起来,又命人搬来绣墩嘱她坐下,刚要说话,忽闻年氏轻笑道:“姐姐,您听听,这凌格格声音可真好听,连请个安都跟黄鹂叫似的,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若非亲眼看着这话是从凌格格嘴里吐出来的,我都要以为是我院里那两只黄鹂在唱歌呢。”

年氏话中有话,那拉氏只是佯装不知微笑道:“妹妹可真爱开玩笑,纵使凌格格声音再好听也不至于跟鸟声混错。”

年氏弹了弹青葱似的指甲道:“兴许是妾身这些日子听多了扁毛畜生的叫声吧,所以这耳朵啊不太好使,有时候会分不清人跟畜生,凌格格不会见怪吧?”

这话分明是刻意意将凌若比做畜牲,刻意羞辱,除那拉氏与李氏外,其余诸女对凌若的乍然得宠或多或少怀有几分忌妒,此刻听得年氏这话,皆是一阵解气,在那里掩唇暗笑。

凌若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欠了欠身谦恭地道:“妾身不敢。”早在来此之前便已想到会有人借故针对自己,是以对年氏的发难并不意外。

“只是不敢吗?”年氏轻飘飘地横了她一眼,勾一勾嫣红的唇角道:“也就是说凌格格心中其实还是见怪的喽?”

凌若没想到这样她都能挑出错来,微微一怔,正思索该如何回答时那拉氏已出声打圆场道:“好了,妹妹你就别逗凌格格了,瞧把她给紧张的。”随后又对凌若道:“年福晋与你说着玩呢,没事的快坐下吧。”

“谢嫡福晋。”凌若暗吁一口气,朝那拉氏与年氏行了一礼后,方才斜签了身坐在绣墩上。

年氏悠然一笑,低头拨着臂上的绞丝银镯不言语,恰巧有下人端了新鲜刚开的芍药进来放在窗台下,屋中更添清香。翡翠上前折了一朵花色嫣红开得正好的芍药簪在那拉氏鬓边,于端庄之中凭添一份秀色,倒显得年轻了几岁。

年氏扶一扶同样插在鬓边的粉色牡丹淡淡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还是独爱芍药,可惜芍药虽美,终只是花相,登不得大雅之堂;不若牡丹雍容华贵,乃花中之王。”

那拉氏眼皮一动,有幽蓝的光芒在眼底闪过,转瞬即逝,她抚着绣有繁花连枝图案的衣袖和颜道:“只是花而已,无谓将相王候,最要紧的是合眼缘,牡丹太过艳丽夺目,容易失了中正平和,倒不如芍药来得内敛清雅。”

凌若心中暗奇,听这话,仿佛年氏早在入府前就与嫡福晋相识,她从未听嫡福晋提起过。

年氏冷笑一声,显然心里对那拉氏的话并不认同,什么中正平和,凡花就是凡花,怎配与花中王者的牡丹相提并论,身为嫡福晋却喜欢佩戴凡花,真是可笑至极。

【作者题外话】:大家不好意思啊,这两天过年很多事要忙,还要走亲戚,还要管不到一岁的娃,实在有点忙不过来,更新慢一点或少一点请见谅啊,这几天都没时间码字呢。

第三十七章 张驰

她别过头问身后的绿意,“现在是什么时辰?”

绿意岂会不明白主子这么问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回主子的话,现在是辰时一刻。|”

年氏点点头,目光一转若鸿毛般轻轻浅浅地落在那拉氏身上,“姐姐,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改了请安的时辰,竟没人知会我一声。”

凌若被她说得面色窘迫,忙起身赦然道:“启禀年福晋,都怪妾身不好,妾身一时贪睡,连过了时辰都不知道,请福晋恕罪。”

“大胆”她话音落未落,年氏已竖了柳眉冷声喝道:“我在与嫡福晋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氏在一旁假意劝道:“福晋息怒,谁叫人家是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宋氏是康熙四十年入的府,初为格格,在府里并不得宠,统共也就承宠了几次,不想却意外怀上子嗣,八个月后早产生下一女,可惜未出月就夭折,胤禛怜惜那孩子早夭,是以在孩子周岁那一年晋了宋氏为庶福晋,以慰她丧女之痛,但这恩宠却是愈发淡薄了,往往许久都不曾得见胤禛一面,如今见凌若乍然得宠,心中自是忿忿不平。

李氏抚着尚不明显的肚子不经意地道:“我记得宋妹妹你父亲原是松阳县县丞,前不久松阳县县令因年纪老迈上疏朝廷要求致仕,朝廷下令由你父亲升任县令一职,可有这么回事吗?”

待宋氏点头,她又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县令是正七品,而凌格格的阿玛乃从四品典仪,高了你父亲足足五级,你说凌格格是小门小户出身,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火气,却令宋氏满面通红,无地自容,她本是想要借机羞辱凌若一番,不曾想却引火烧身,反弄的自己一身骚,真是得不偿失。

“莫说是从四品出身,即便是从一品出身又如何,没规矩就是没规矩。|”宋氏顾忌李氏身份,年氏可不在乎,或者说她从未将李氏放在眼里过。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那拉氏见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家姐妹,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凌格格刚入府不久,有很多事难免有不懂或有做的不周全的地方,你们这些做姐姐的多教教她就是了。至于这回请安来晚,想来也非是故意,就算了吧。”

“姐姐真是好脾气,不过我就怕有些人恃宠生骄,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年氏虽然在笑,但眼底全无一丝笑意,反而尽是森寒之色。

凌若在镂云开月馆留过夜的消息早已为众人所得,那拉氏与李氏与凌若交好暂且不说,其他几位心里可都憋着一口气,尤其是几位庶福晋,论身份她们自认比身为格格的凌若高了一大截,可她们却从未有幸在镂云开月馆留过夜,甚至连留过三更都不曾。

这话却是严重了,慌得凌若连忙跪下口称不敢。那拉氏目光掠过年氏美艳如花的脸庞,声音静若流水,“凌格格不是这种人,妹妹大可放心。”

“但愿如此。”年氏冷笑着站起身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根本不看尚跪在地上的凌若一眼,在她之后,众人皆起身告辞当最后一个也走出去的时候,落下的帘子隔绝了那拉氏的目光,她暗暗叹了口气,示意翡翠扶起尚跪在地上的凌若,“年福晋的话虽然直了些,但她本意是为你好,怕你因骄忘本,所以才有所苛责,你莫要往心里去。”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可是为了府里的安宁不得不如此,即使这个安宁只是表面。

“妾身明白。”凌若温顺地回答,她明白那拉氏的难处,身为嫡福晋必须公允中正,不偏不倚;适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护她已属不易,她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那就好。”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才命其跪安。

屋内凉爽宜人,屋外却热浪滚滚,烈日当空,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来,今夏比往年热了许多,且已有近十天未下雨,空气中四处飘浮着肉眼看不见的尘埃。

好不容易回到净思居,墨玉已是香汗淋淋,她扶着同样汗湿夹背的凌若穿过院子往正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道:“这贼老天真是想把人热死,哪有还不到午时就热成这德行的。姑娘,你快进去坐着,奴婢给去端水给你洗洗脸,去一去这热气,再去弄盏酸梅汤来解…”

墨玉正要说弄盏酸梅汤来解渴,不想一推开正堂的门便有一股凉气迎面而来,令人顿时神清气爽。咦,净思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凉爽了?惊奇之余,连下面的话也忘了说。

“姑娘吉祥。”小常子等人都在正堂内候着,此刻见凌若进来连忙上前请安,每个人脸上都含了一丝喜色。

凌若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置于正堂一角的铜盆中,只见那里盛着一大块冰,此刻冰块正渐渐融化,细小的水珠顺着透明光滑的冰块滴溜下去,落在铜盆中发出叮铃的脆响,满屋凉气正是由此处而来。

“是谁送来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块,凉意透肤而入,再看指间已是一片湿润。

“回姑娘的话,是冰房管事一早特意派人送来的,说这些日子天气炎热为怕姑娘着了暑气,所以特意从别的地方匀了几块出来,还说以后日日都会有冰送来,让您尽管放心。”回话的是小常子,自上回捡回一条命后,他身子就极差,即使是大夏天依然捂得严严实实,唯恐受风着凉。

墨玉此刻已回过神来,皱了皱可爱的鼻子不以为然地道:“说得好听,还不是见咱们姑娘得贝勒爷宠爱,所以赶着过来巴结,之前天热的时候,他跑哪里去了,连镇酸梅汤的碎冰都要好说歹说才肯给上几块,真是势利眼。”

凌若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府中下人一向习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哪边得宠就往哪边靠,鼻子比狗还灵几分。

“姑娘您先坐一会儿,奴婢去将冰着的酸梅汤给端来。”水秀开了门刚要出去,不曾想门口恰好站了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竟是李福晋的贴身侍女晴容,手里还捧了个描金食盒,赶紧侧身让她进来。

凌若一愣,旋即笑道:“这么大热天的,绿意姑娘怎么跑来了,来,快坐下歇歇喝口茶。”

晴容满脸含笑道:“凌格格不必麻烦,奴婢是奉福晋之命给凌格格送些蜜瓜了,一会儿就要回去。”说着她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一个小碟子来,碟子上是一只用冰块雕琢而成的冰碗,上面甚至还细细雕了吉祥如意的图案,只是因为冰块渐渐融化而有所模糊,切成小块的蜜瓜正是盛在冰碗中。

“这是今儿个刚从西域运到的蜜瓜,福晋知道格格您喜欢,所以特意命奴婢送了些来,又怕一路过来蜜瓜晒热了吃起来没味道,所以用冰碗装了盛来,只要冰碗不化,这蜜瓜就是一直冰冰凉凉的,姑娘您尝尝看。”睛容颇为自得的解释道,这蜜瓜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千里迢迢而来,四贝勒府统共就得了没几个,被胤禛赏少数几人,李氏能得其一,可见宠眷之盛。

“真是有劳福晋费心了。”凌若用银签子签了一块放到嘴里,果然汁水香甜、清脆爽口,且因冰碗之故带了丝丝凉意,令人透心舒爽。

“姑娘喜欢便好,另外主子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姑娘。”晴容知屋中之人皆为凌若心腹,所以也不避讳,照着出来时李氏吩咐的话道:“张弛有度,方能久安。”

凌若是何等聪慧之人,岂会听不出李氏这句话的意思,当下朝晴容颔首道:“烦请晴容姑娘代为转告福晋,就说凌若明白了,多谢福晋提点。”

“奴婢一定替姑娘带到,若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回去了。”睛容收了描金食盒准备离去。

凌若睨了水秀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取出一早准备好的银子塞到睛容手上,笑吟吟道:“姐姐辛苦了,这是我家姑娘的一点小小意思,给姐姐买几盒胭脂玩。”

收了银子,睛容脸上的笑更盛几分,朝凌若福一福谢了赏方才离去,待她走远后凌若缓缓沉下脸,拨着腕上的红纹石镯子不语。

第三十八章 李卫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镂云开月馆留夜所带来的影响,连李氏都特意叫晴容来提醒自己如今风头过盛,已为众人所忌。|

“什么叫张弛有度啊?”水月不明白李福晋何以大老远叫睛容特意来传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以小声问着在身边的墨玉。

墨玉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应该是叫姑娘小心些的意思吧。你们不知道,今儿个在嫡福晋那边请安的时候,年福晋对姑娘嫉妒得两只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一直在变着法挑姑娘的话,若非嫡福晋和李福晋帮着姑娘说话,只怕还不能这么顺当的回来呢。”

“哼,活该她不舒坦,反正她不满姑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小常子的事我可没忘,说到底还不是怕有一天姑娘会夺了她的地位与宠爱。”水秀不屑地道。

“就…就是”连结巴的小路子都忍不住插话,年氏将小常子害成这副德行,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小常子是众人中心思最活络灵敏的一个,听完众人的话他摇摇头道:“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逞一时痛快对事情本身有益无害。所谓张弛有度的意思就是松紧有度、收放自如,做任何事都要保持一个平衡。看来连李福晋都发现了,姑娘现在看似荣宠无限,其实就好比走在钢丝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深渊,万劫不复。”

“你念过书?”凌若忽地回过头问,出卖身为奴的一般都出身贫苦,衣食尚且不裹,更甭说读书习字,像墨玉、水秀等人皆不识字,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而今听小常子的言语,分明是念过书的样子,是以颇为好奇。

小常子忙答道:“回姑娘的话,奴才家里在遭灾前颇有几分薄产,所以奴才有幸在私塾呆过几年,识得几个字。”

小常子的家人送他入私塾念书,想来也是希望他走读书一途,以后考秀才中进士,可惜一场洪灾,将所有希望都变成了泡影,家产没了,人也没了,仅剩小常子一人为能混口饭吃活下去,不得不卖身为奴,被人呼来喝去。|

凌若一阵唏嘘,忍不住为小常子可惜,又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小常子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奴才本名李卫,后来入了府高管家说这名字不好听,是以改了姓常,叫常卫。”

“常卫?”一听这名字凌若险些当场笑出来,好不容易忍住,神色极为古怪。

她能忍住墨玉等人可忍不住,包括小路子在内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小常子的名字,一听“常卫”二字立刻笑得前俯后仰,东倒西歪。

水秀扶了同样笑弯腰的墨玉上拭着笑出来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常…常卫那不就是肠胃吗?我说…我说小常子你是不是得罪了高…高管家,不然他怎么把你好好的李字改成常字,肠胃肠胃,知道的是叫你,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的肠子和胃跑出来了呢。”

“就知道你们会笑我,还是姑娘好,就她一人没笑。”小常子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心里早不知骂了高福多少次了,改什么不好,改这么个字,要不是他确信那是第一回见高管家,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好了,都别笑了。”凌若脸颊一阵阵抽搐,这个笑忍得可真辛苦,待众人止了笑声后才不动声色地揉了揉绷得有些酸痛的脸颊对小常子道:“你既念过书,那往后得空时便教教墨玉他们,识几个字总是有好处的,往后要倚靠你们的地方还有很多。另外从今儿个起你就恢复本姓吧,你父母在天有灵也盼着你能将李氏一脉传下去。”

一听说要读书写字,大字不识几个的墨玉等人皆苦了一张脸,不过他们也知姑娘这是为自己好,是以都不曾反对。

笑闹过后,见凌若依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李卫大了胆子道:“姑娘,恕奴才多嘴说一句,风头太盛恐怕弊大于利既然连李福晋都特意派人来传话了,可想而知您现在的处境并不妙,府中对您不满的绝不止年福晋一人,咱们现在势单力薄,不妨暂避其锋芒。”

凌若轻拨着切成拇指大小的蜜瓜,银签子不时碰到透明的冰碗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我明白。”停一停她又道:“你们在外面行事也要小心谨慎些,万不可因我有了几分恩宠便肆意妄为,若有犯者绝不轻饶”

见诸人一一答应,正待命他们出去,忽见小路子一直在不停地扯李卫的衣衫,而李卫面有豫色,似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逐问其可是有事。

李卫犹豫片刻,又看了看有着着急的小路子一眼,咬牙道:“姑娘,您要小心着些李福晋。”

凌若心下微微一惊,面上却是一派若无其事,抿了抿耳边的碎发道:“为何这样说?”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自没有再收回的理,李卫把心一横,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道:“姑娘可还记得奴才说过的朱格格?”见凌若点头他方继续说下去,“奴才和小路子曾侍候过朱格格一段时间,朱格格心地很好,待人也很和善,是除姑娘以外唯一一个没有打骂过小路子的人。当时她很受贝勒爷宠爱,还怀上了孩子,贝勒爷说过只要她平安生下孩子不论男女都封她为庶福晋,而她与李福晋极好。”

“你说她暴毙了,与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唇齿相碰间,有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路子在一旁黯然垂泪,小常子睨了他一眼伤感地道:“暴毙只是为堵众人之口,事实上朱格格是自尽身亡。”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继续道:“就在朱格格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她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疯疯颠颠哭闹不止,还一个劲的说自己怀的是一个魔胎,不能让他生出来,甚至拿剪刀要戳肚子,不得已之下将她绑了起来,之后大夫来看过,说朱格格是得了疯病,没的治。贝勒爷知道后就命人将她看管了起来,准备等孩子生下后再想办法。谁知就在那一天夜里,朱格格趁看守的人打瞌睡的时候挣脱了束缚,悬梁自尽。”

“这一切跟李福晋有什么关系?我瞧着她人挺好的啊。”水秀不解地问。

凌若将银签子往冰碗里一扔,拍一拍手冷冷道:“当时年氏未曾进府,府中应是李氏管事,既如此,那替宋格格安胎请脉的大夫也当是她请来的。一个大夫也许治不好疯病,但却有办法让好端端的一个人变疯。”这还是有一回她无意中听容远说起的,有些看似无害的药在相互作用之下可使人心火虚旺,精神错乱,形同发疯。

银签子在冰碗里闪烁着寒冷迫人的光芒,水秀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真是这样,那李福晋就太可怕了。

“奴才们也只是怀疑,是与不是无从知晓。将这事说与姑娘听,只是希望姑娘能防着李福晋几分,莫要太过相信。”

“我知道。”凌若的回答出人意料,只见她走到雕花纹锦的长窗前,那里摆放着一只黄玉双鱼花插,里面插了几枝新鲜摘下来的玉簪花,花如其名,洁白如玉。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连温姐姐自己都说当日替我廷请太医是存了别的心思,何况李氏。”手指微一用力,将一朵开得正好的玉簪花折在手中把玩,“这人表面和善,实际城府颇深,数次卖好于我,不过是想拉拢我以巩固她在府中的地位,我于她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当日虽迫于形势向李氏示好,但在心底,她从未如相信温如言一般相信过李氏。

她回身,将玉簪花插在水秀鬓边淡淡道:“这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既然提起来了也好,往后你们心里都要绷着根弦。”

“奴婢明白。”水秀垂首道,余下几人亦一一点头,生存在这贝勒府里,最紧要的就是看管好自己的嘴巴,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是每个主子都像凌若这般好说话。

【作者题外话】:我看到有很多书友说我更的慢,要弃文,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无奈,我已经尽力在写了,但是一千字的文你们看只需要一分钟,但我写要写一两个小时,有时候没灵感,甚至一天都写不出来。若连这样都无法体谅,我真的没办法,我只能尽我的力量去写,尽量让大家每天都能看到新章节,谢谢

第三十九章 迁就

是夜,肩舆如期而至停在净思居外,接了梳洗后的凌若前往镂云开月馆,一进去便见胤禛执一卷书坐在椅中细阅,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了一大盘子切好了蜜瓜,底下拿冰镇着。

见她进来,胤禛微微一笑放下书卷招手道:“快过来尝尝,这是西域新鲜进贡来的蜜瓜,脆甜可口,特意给你留了一个。”

这蜜瓜府里统共也没得几个,只赏了几位福晋与叶氏,连庶福晋都不曾有,没曾想胤禛竟特意给她留了一个,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接过胤禛递来的银签子签了一块放在嘴里轻咬,顿时汁水四溢,比之李氏送来的那个蜜瓜还要香甜几分。

“好吃吗?”胤禛问道,眼里有所期盼。

凌若咽下口里的蜜瓜柔声道:“好甜,比妾身以前吃过的任何果子都要甜。”

“你喜欢就好,多吃些,可惜这瓜切开后不能久放,不然倒可以留半个明日再吃。”胤禛拉了凌若坐在膝上,略带些惋惜地道。

“四爷心里有妾身,对妾身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素手攀上他温热的脖颈嫣然轻笑,“妾身注定是要一世陪伴四爷的,所以并不需要争朝与夕对吗?”

“你想说什么?”胤禛抚着她纤长及腰的发丝问,目光在无声中逐渐冷却。

凌若心头一颤,自他膝上起身盈盈伏下道:“妾身只是一介卑微之躯,能得四爷垂怜已是不知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实当不起四爷更多的厚待。”

胤禛是何等样人,岂有听不出她言下之意的道理,眉角提起,透出凌厉之色,“你所谓的厚待,可是指我留你在镂云开月馆过夜的事?”见凌若不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说,是谁为难于你?”

凌若微微摇头,“并没有。|是妾身自己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府中规矩,何况此事若传扬出去,被不知情的人听到该说四爷太过宠幸嬖妾,连规矩也不顾,于四爷到底有碍。”

“如此说来,我还该谢你?”胤禛的声音带了一丝嘲讽与厌倦之意。

原来,她也不过如此…明哲保身,呵,人都是这样,是他想多了,世间只得一个湄儿,怎可奢求还有第二个。

他并没有胤襈的福气,可以得到湄儿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的爱…

每一个流连在身边的女子,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乃至身后的家族,唯独不会想到他,曾以为会不一样的凌若也是这般…

胤禛言语间的失落令她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错误。

她一直以常理去推断胤禛,却独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胤禛是皇子,一个自小生长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的皇子,什么手段计谋没见过,怕是早已看穿了自己所想所思。以胤禛刻薄多疑,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的性子,必然会觉着自己虚伪做作。

正当她紧张地思索着该如何去弥补这个错误时,胤禛已起身走至身边,淡漠到令凌若害怕的声音如天际垂落的流云,变幻莫测,“起来吧,如你所愿。”

胤禛等了很久,始终不见凌若起来,逐低头望去,只见她垂着头,一滴一滴透明的液体不断滴落在紧紧蜷起的手背。

美人泪往往最能打动人心,纵然胤禛生性凉薄且对凌若有所不满,也不禁微微动容,抬起她泪痕满面的面容语气稍缓,“好端端的哭什么,我不是已经允了你吗?”

“正因如此才想哭。”她仰望胤禛,泪珠滑落秀美精致的脸庞时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四爷对妾身如此信任,可妾身却有负四爷,妾身真的很该死。”

这个回答令胤禛愕然,脱口问道:“你负我什么?”。

凌若凄然一笑,握住他厚实的大手含泪道:“妾身不愿再留在镂云开月馆过夜,固然有之前所说的原因在,但最重要的还是妾身害怕,害怕这样的盛宠会召来嫉妒。所谓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四爷问可是有人为难妾身,若妾身再这样不知进退下去,四爷觉得这府里还会有妾身的容身之地吗?”

“有我在,没人可以动你”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令他斩钉截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凌若自嘲地笑笑,长发如练婉转于蒙昧的烛光里,“四爷可以护妾身一时却护不得妾身一世,何况唯有府中安宁,四爷才可以安心朝堂之事,为皇上分忧;替天下百姓谋求福祉。”

以退为进,以诚相待。赌胤禛愿不愿意再信她一次。

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将轻薄如无物的鲛纱软帐吹至半空又悄然落下,拂过静默相对的两人。

许久,粗糙带着清晰纹路的掌心贴近凌若的脸颊,于袭来的暖意中凌若听到了令她无比安心的话,“往后不许再对我隐瞒任何事。”

“永远不会。”笑在唇边无声绽放,她知道,他原谅了她。

这夜,胤禛果然没再留凌若过夜,三更不到便命周庸将她送回净思居。

之后的日子,胤禛召幸凌若的次数越来越少,待到后来往往七八日才有一回,过夜更是再未有过,令原先嫉妒凌若的诸女心中暗喜,认为胤禛之前宠幸她不过是图个新鲜,并非真心喜欢,新鲜劲一过自然也就一般般了。

四季轮回,夏逝秋至,转眼已是八月桂花飘香之时,蒹葭池中荷花渐败,胤禛似不愿看到荷花凋谢残败的景象,是以自入秋之后就再没来过蒹葭池,只是命高福将之清理干净,以待来年。

高福照着胤禛的话将残荷与淤泥清理干净,还特意请来挖藕工将深藏于淤泥中的莲藕挖出,待池水恢复清澈透明后,又放了数百尾金红色的锦鲤在水里,走在岸边不时可见它们游曳而过的痕迹,遇到喂食者还会争后恐后地游过来抢食,生机盎然,一扫之前颓败之气。

至于挖出来的莲藕则在洗净后分送各院,净思居也得了一份,且还是最好最新鲜的。旁人都以为胤禛对凌若失了兴趣,唯高福等少数几个心腹知道,胤禛常在忙完政事后独自一人去了净思居,直至天快亮时才离开。

这既是对凌若的保护更是对她的迁就,以皇子之尊迁就一个女子,且还是胤禛这种高傲刻薄的性子,实比表面的尊荣更难得百倍千倍。

能得胤禛如此相待的女子,高福纵使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轻慢。

第四十章 制衡1

这日天气晴好,温如言与凌若分坐绣架两边,专心绣着准备进献给德妃贺寿的“八仙贺寿图”。|

尖锐光亮的绣针每每穿过纹理细致的锦缎时都会有细微的嗤嗤声,算不得悦耳,却有一种别样的静谧在里面。

因着线细色多,是以极费眼神,刚绣了两个时辰,凌若就觉有些眼花,她放下手里的绣针抬头对尚坐在对面的温如言道:“姐姐歇会儿再绣吧,别伤了眼睛。”

温如言正专心绣着八仙用来庆寿的蟠桃,只那一个蟠桃便用了七种不同颜色的绣线,由浅至深,渐次过渡,待将最后一根线收好剪断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取过手巾拭一拭手心的汗道:“我早已习惯了,不碍事,再说还有几日就是德妃娘娘生辰了,不抓紧一些可要来不及了。”

“就算再急也得休息。”凌若不由分说夺过她又想拿起的绣针道:“图已经绣了十之七八,剩下的日子足够将之绣完,不必急于一时。”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感叹地抚着费尽她与温如言心血的绣图道:“可惜咱们不能亲自呈送给德妃娘娘。”

宫妃生辰,所育之皇子可携嫡侧福晋入宫为其祝寿,至于侧福晋以下除非特例否则终她们一生都没机会踏入紫禁城一步。

“会有机会的。”温如言微微一笑,耳下那对天青色流苏耳坠随声而动,她对凌若有信心,绝不会止步于一个格格。

正说着话,水月走了进来,手里托了个红漆盘子,上面摆了一碟温如言从未见过的糕点,见过礼后轻声道:“姑娘,玫瑰藕丝糕做好了。|”

凌若点点头,示意她将糕点放在绣架旁边的红木小几上,只见那碟子上齐齐整整叠了十余个菱形的粉红色半透明糕点,上面还洒着瓜子仁、红樱桃和青梅末,瞧着甚是精致,看样子似刚从蒸锅里起出来,还冒着热气,更能闻到阵阵玫瑰香味。

凌若将碟子往温如言处推了推含笑道:“姐姐尝尝看合不合口。”

温如言依言尝了一口点头道:“软糯香甜,极是可口,全然尝不出藕的生涩之感。且因混了樱桃与青梅的酸味,使人不会因甜生腻,反而感觉开胃。玫瑰藕丝糕…不光名字好听东西也好吃,只是我怎不知府里的厨子还会做这么别致的点心?”

水月在一旁解释道:“厨子哪会做这个啊,是我们家姑娘自己想出来的。前些日子高管家送了一堆鲜藕来,不是拿来炖汤就是切成藕片拌蜂蜜吃,姑娘说老那么几种吃法容易吃腻,所以教咱们变花样,除了这玫瑰藕丝糕以外,还有什么桂花糯米藕、肉馅藕盒、煎藕饼,莲藕饺,好多呢,连贝勒爷都夸姑娘做的东西好吃又有新意。本以为那些藕要很久才能吃光,可现在已经去了一半呢。”

“哦,看不出原来妹妹不止心思灵巧连厨艺都这么了得,”温如言抚着腕上的玛瑙镯子笑道:“不像我这个做姐姐的,这么多年了,学来学去就只会煮几个最简单的菜,说出去可要叫人笑话。”顿一顿复又说起莲藕来,“妹妹你很喜欢吃藕吗?竟愿为此费这么多心思。

“民间有句谚语叫:荷莲一身宝,秋藕最补人。生藕性寒,有清热除烦、凉血止血散瘀之功;而熟藕性温,有补心生血、滋养健脾的功效。”说到这里她摸一摸温如言的手道:“天未真正凉寒姐姐的手已经这般冰凉,可见姐姐体质虚寒,脾胃虚弱,多吃一些熟藕是极好的。再说旁人瞧着好似复杂,其实真正做起来并不难,好比这道玫瑰藕丝糕,取鲜藕去皮切丝,用糯米磨粉加新鲜玫瑰挤出的汁水一道拌匀,然后再撒上青梅末、瓜子仁与樱桃就可上蒸笼,用大火蒸上一刻多钟,待凉后切成菱形再撒些绵糖即可。不过姐姐若是嫌麻烦的话,往后我让人做好后送到你屋里。”

“那就有劳妹妹了。”两人极是要好,温如言自不会假意客气推托,若连这点都不能坦然接受,那今后谈何守望相助、祸福与共。

又用了几块点心有些饱腹后,两人净了手准备起针再绣,墨玉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姑…姑…姑…”墨玉跑得太急,一口气喘不上来,本想叫姑娘的,结果却姑个不停,倒像是在叫姑姑。

“哎,别乱叫,我可没你那么大的侄女。”凌若比一比手中的丝线颜色打趣道,李卫也在一旁逗她,故做惊讶地对小路子道:“墨玉怎么跟你一样,难道你们是亲戚?”

小路子在一旁摸着脑袋傻笑,他虽没接话,但墨玉已经被气得够呛了,甩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抚着胸口待气顺了些后嗔道:“姑娘连您也取笑奴婢,奴婢跑这么急还不是因为有要事要回禀您。”

凌若待下人素来宽厚,从不曾责罚斥骂,是以底下人说话较为随意,尤其墨玉自她入府便一直跟在身边的,深得倚重。

凌若睨了她一眼对温如言道:“姐姐你听到了吗?她这是在怪我呢。”

墨玉一听这话立时就急了,生怕凌若误会,赶紧摇头摆手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

“行了,你家姑娘是在跟你玩笑呢。”温如言安慰了她一番后道:“到底是什么事,快说吧。”

墨玉点头定了定神颇为神秘地道:“是,奴婢刚才去浣衣处送衣裳时听人说叶福晋今儿个被贝勒爷训斥了呢。”

“叶福晋?”温如言望一望墨玉迟疑道:“她如今可怀着贝勒爷的骨肉,自有孕始贝勒爷就对她呵护有加,真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怎么会舍得训斥于她呢,你是不是听错了?”

“奴婢听得真真的,是流云阁的人来送衣裳时无意中说漏嘴的,听说是叶福晋嫌弃流云阁地处西院又不够宽敝,想换东院的碧琳馆,结果惹得贝勒爷不快,挨了好大一顿训斥,听说把叶福晋都训哭了。贝勒爷还说让叶福晋安心养胎待产,无事莫要出流云阁。”墨玉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她素来不喜叶氏,再加上叶氏又处处针对凌若,是以一听说叶氏吃亏便暗自高兴,一路跑着回来。

“这便是你说的要事?”墨玉本以为姑娘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吃惊,谁想她连眼都没有抬一下,手中更是稳稳将一根细如发丝的绣线穿过针尾。

第四十章 制衡2

墨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使力,难道说已经有人快她一步先告诉姑娘了?不对啊,这屋里除了姑娘,其他人都惊讶得很啊。|

“无事莫出流云阁?”温如言心思一转已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意思,“贝勒爷这是变相禁了她足,其实她怀了身孕,身子矜贵想住得好些也无可厚非,而且贝勒爷对她素来宽容厚待,不看僧面看佛面,怎得这一回会发这么大火?”

“怀着贝勒爷骨肉是一回事,恃宠生骄、贪得无厌又是另一回事。”凌若淡然笑道,素手拈针穿过锦缎,穿在针尾的金色丝线在秋阳下极是耀眼,令人联想起紫禁城的红墙黄瓦。

“看妹妹一些也不意外,可是早已料到会有此事?”温如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凌若,以她的聪慧自是猜到了什么。

水秀捧着刚折下来的桂花进来,除却冬令时节外凌若甚少焚香,是以下人们每日会折一些时令的花卉放在屋里,清新之余又有花香随风徐来。

“贝勒爷为人自律严苛,不喜铺张浪费,自己一人用膳时纵是一碟青菜豆腐也无所谓,不似其他阿哥那般吃一顿饭动辄几百上千两。贝勒爷虽嘴里不说,但恪守本份――这四个字无疑是他最看重的。”凌若悠然停下手中如有生命一般的针线,抬头一笑道:“他之所以答应叶氏种种要求,最重要一点自然是姐姐所说的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但还有一点姐姐却忽略了。”

“是什么?”温如若有所思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