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温如言离去后一直记着凌若的话,天刚微亮便遣了身边的小厮祥子去高管家处领腰牌,借看望家人之名去找刘婆子问事,殊知刘婆子已不知去向,问了四周的邻居都说她从昨日起就没回来,可是明明昨日刘婆子就被打发回府了,一夜未归,只能说明她已经遭了不测,果然,祥子第二天刻意去官府衙门处转悠,打听得知有人在河中发现一具女尸,脸被划花了,但仵作断定其年纪应当在五旬左右。|

李氏动作好快,这一招杀人灭口分明是要绝了所有后患。温如言狠狠攥紧了手中的筷箸,直至其中一根筷箸折断的声音惊醒了她方才松开手。

素云递上一双新的筷箸,忧声道:“姑娘,我们晚了一步,而今刘婆子已死,咱们要如何替凌福晋洗脱冤屈?”

本以为是一线希望不曾想却是一条死胡同,温如言抚一抚微微做疼的额头看向祥子,“徐太医那边怎么说?”

“徐太医说要改变脉像并非不可能,只是这法子在前朝就失传了,他当时没料到还有人会,所以也没往这方面想,眼下既有了怀疑他自会想法子去查清楚,看能不能找出会这法子的人来。”

温如言苦笑,虽说这样去寻与大海捞针无异,但此时此刻也唯有寄希望于此了,素云在一旁不确定地道:“奴婢记得李福晋身边的晴容似乎会几分医术,会否与她有关?”

温如言一愣,忙道:“去查查晴容的亲生父母是谁,有什么线索立刻告知徐太医,也许能帮到他也说不定。”

“嗻。”祥子答应一声忽地记起一事来,“徐太医说,小少爷抱出来的时候,他曾见过,白胖结实全然不像七月早产的模样,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嫡福晋说可能是胎中养的好的缘故,是以比一般七月早产的孩子健壮些,王爷听了也就没再多问。”

看来凌若猜的没错,十有八九就是叶氏的另一个孩子,被刘婆子来了一个偷龙转凤。说起来叶氏倒也可怜,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下一对龙凤胎,自己却浑然不知,以为只有一个女儿,且刚一出生就死了。

令她不解的是嫡福晋,嫡福晋是生过孩子的人,没理由分不出七个月与足月的区别,纵是胎中再养得好也不足以弥补这将两三个月的差距。

她想的出神竟没发现胤禛进来,直至素云拉了拉她的袖子方才惊觉过来,忙跪下请安,胤禛一言不发地在雕花阔背椅中坐下。

温如言觑了一眼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声问道:“王爷用过晚膳了吗?若没用过的话妾身让人去做几道王爷爱吃的小菜来。”

“不必了,我没胃口。”胤禛挥挥手盯了温如言柔婉的脸庞道:“你送她回去的时候,她说了些什么?”

听他问起凌若,温如言睫毛一烁,轻声道:“妹妹说她很后悔之前因一时冲动而犯下的无礼,希望王爷念在之前的情份上莫要生她的气,至于李福晋母子…妹妹说她确实没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望王爷明查。”

一切点到为止,说得多了只会让胤禛以为她在帮着凌若说话,这样反而不好,往后她再想说什么胤禛都听不进去。

胤禛盯了她半晌薄唇轻弯,露出一抹涩凉的笑容,“她这样倔的性子怎会肯轻易说出后悔二字,若真要说当时在含元居上就说了,这话怕是你代她说的。”她若肯服软,自己又何至于一怒之下放任年氏处置。

温如言闻言连忙屈膝跪下,“妾身有错,请王爷责罚。”鬓边垂下梅花珠钗的细银流苏,在曳曳烛光下泛起柔和的光泽。

“我若要责罚你,就不会站在这里,起来吧。”胤禛长叹一声,眉宇有少见的纠葛,艰难地问道:“如言,我是不是真的错怪她了?”

虽然凌若当时提到湄儿时,他很生气她竟拿自己与湄儿相较,但事后冷静下来却不得不承认她问得没错,若是湄儿,纵然众口一词,他依然会选择相信湄儿,可是在换成凌若时他却质疑了。湄儿固然是无人可以替代,那凌若呢?胤禛很乱,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会为湄儿以外的女人乱成一团。

温如言心中泛起淡淡的欢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要身为阿哥皇子的胤禛要问出这一句话是有多不容易,这样的天皇贵胄有无数人阿谀奉承,是以他们从不会也不愿承认自己错。

妹妹,王爷待你也许不及纳兰湄儿,但绝不会差太多,并非你所说的那般无情无信。

温如言仔细斟酌了言语一字一字道:“当时那种情况怨不得王爷会疑心妹妹,只是,妹妹是妾身看着入府的,妾身实在不相信她会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何况此事确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地方,依妾身愚见王爷应当慎重处置此事才好;既不使一人含冤也不枉纵了小人去。”

胤禛望着外面浓重如墨的夜色没有说话,然在离开此处后却将周庸唤了来,命他暗中仔细调查李氏早产一事,尤其是那名稳婆,在查清楚之前不许向任何人泄露分毫。

李氏之子于满月那日取名弘时,排行第三,同时也是胤禛唯一存活在世的子嗣,德妃知悉后特意从宫中赐下一块雕有双鱼戏水图样的长命锁,以盼其能够无灾无难,平安长大,又赏了许久名贵滋补之物给李氏,让她好生休养。

此事经由李卫辗转落到凌若耳中时,她正在屋中练字,这一个月的时间终于令得她慢慢学会以书法静心养性宁神,若非如此,她至今恐怕都彻夜难眠。

“王爷没有册弘时为世子吗?”她问,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

李卫是从来送饭的厨子嘴里打听到的消息,拧了拧眉道:“这倒是没听说,似乎王爷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意思。”

凌若放下笔,双手提起宣纸,轻轻吹着那个墨迹未干的“静”字,漫然道:“李氏费尽心思就为了能当世子的额娘,眼下孩子倒是有了,世子之名却迟迟未定,想必她此刻心里焦急得很。”

“那个女人心思这般恶毒,活该她做不成世子额娘。”墨玉在一旁怒骂不止,自家主子落得这般下场,皆是李氏一手策划所为,一提起她就来气得很,旋即又担心地道:“不知温格格那边有没有好消息。”

“李氏狡诈多谋,行事极为小心,姐姐想抓她的破绽只怕是不易。”凌若尚不知胤禛已经周庸去查这件事。

风吹过,院中一地未及扫去的落花在明媚的春光下盘旋飞舞,带起一抹独属于春日的绚丽。凌若放下手里的宣纸走至窗边,伸手想要握住一片临近的花瓣,却在抬眸时意外看到了一个人。

胤禛…凌若怔怔地望着那个沐浴在金灿灿阳光下缓缓走来的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真是他吗?他竟会来这里?以为这一个月的修身养性,可以令自己的情绪不再那么容易因他而紧张欢喜,但真到面对的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一生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因他悲因他喜的宿命,也许当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吧,所以这一世要以一生来偿还。

张口,想要说话,却没有一丝声音发现,仿佛有人抽走了她的声音,直至那个爱恨纠葛的身影近在咫尺。

“只是一月而已,便不认识我了吗?”他问,许是今日的阳光格外温暖,令他的眼眸亦染上了重重暖意。

“我…”刚一开口,那个英挺的身影便如泡沫般散去,不复存在,唯有落入掌心的一片落花真实存在。眸光再次黯淡下去,终究只是幻觉罢了,胤禛怎肯来这里看她…

第九十章 改脉

凌若自怀中取出一个香囊,紫红锦缎上以五彩丝线绣成金龙与祥云,这本是她绣给胤禛的,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绣成之后尚末来得及送给他便已惹上滔天大祸。|

“主子!主子!”水月急急奔了进来,含了一缕喜色屈膝道:“十三爷来了。”她刚才看到胤祥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自胤禛下了禁足令后,除了送饭的厨子可再没人来过了。

“小嫂子,我来看你了。”她话音刚落便见到一个身影挟漫天阳光大步跨进净思居门槛,那一脸散漫无忌的笑容还有爽朗的嗓子除了胤祥还会有谁。

凌若愕然,道:“十三爷怎么来了?”

胤祥进来后拍拍衣上的尘土道:“之前皇阿玛派我出京办事,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哪知一回来就听说你出事,这不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着过来了。”

“四爷知道你来这里吗?”凌若眉目间微有担忧之色,胤禛可是下了令了,没他命令不许任何人私相探视。

胤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不碍事,四哥知道了顶多骂我一顿,何况又不是我刻意瞒着他,是那么巧他自己不在府里,怪得了谁。”顿一顿又道:“小嫂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跟我说你在茶里下红花意欲谋害李福晋与弘时,这事换了别人我还愿意相信几分,但放在你身上却是一百个一千个不相信。我胤祥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有几分准,你若是会做那等丧心病狂的事,那就证明我胤祥这双眼瞎了。”

“十三爷没瞎,瞎的是王爷。”墨玉在一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墨玉。”凌若轻斥了她一句摇头道:“十三爷别怪见,都是我平日太纵容了他们,所以有时说话没轻没重的。|”

胤祥往常最喜欢和墨玉斗嘴,然这一次却是没那心情,只一昧盯了凌若瞧,凌若无奈只得将当时的情况简略说了一遍,但刻意隐去自己发现李氏未怀孕一事,并不是她不相信胤祥,而是此事关系容远性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

这一听之下胤祥顿时皱紧了双眉,确实,此事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凌若下的手,若非他坚信她的为人,只怕也要起疑。

待听到凌若叙述胤禛质疑她的话时,尽管语气平淡但胤祥还是从中听出一丝怨怼之意,知其是恨胤禛对自己的不信任,当下叹道:“小嫂子你也别怪四哥了,毕竟…十余年岁月,四哥早已将她当成性命一般来看待,即便她说要天上的月亮四哥也会尽一切办法去摘来,那些年在宫里的日子极不易,而天真烂漫的湄儿就成了四哥生命中唯一的色彩,在四哥心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与湄儿相提并论。当时湄儿说要嫁给八哥的时候,四哥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必然痛苦至极。”

“我知道。”凌若垂目望着自己素净不曾染有丹寇的指甲,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一夜胤禛借酒消愁的样子,心隐隐作痛,“可惜,四爷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子并不了解他。”

胤祥微微一笑道:“有小嫂子了解四哥就够了,总有一日四哥会懂得谁才是最值得他珍惜相信的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替小嫂子洗脱冤屈,去了这劳什子的禁足令。”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道:“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茶里为什么会有红花?”

墨玉连忙道:“茶是奴婢亲手所沏,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在里面放红花。”

“行了。”胤祥屈指在墨玉光洁的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如果你家主子要怀疑你,你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里,真是笨!”

“老打人家头,就算不笨也被你打笨了。”墨玉揉着发红的额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无意中翘起的小指却令李卫脑海中灵光闪现,蓦然记起一直以来被忽视的一件事,兴奋地道:“奴才也许知道茶中的红花从何而来了。主子可还记得您递茶给李福晋的时候,她小指所戴的护甲曾无意中碰到过茶水?”

“你是说李福晋趁这机会将红花放在茶里?”胤祥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不置信地道:“不可能吧,那可关系到她自己的性命与孩子,总不成为了害你就不顾性命与孩子吧?”

李卫与墨玉不说话,皆盯着凌若瞧,胤祥不知道个中缘由他们却是清楚,但没得凌若吩咐他们哪个也不敢说。

凌若沉吟许久缓缓道:“十三爷相不相信有人可以改变脉像?”

“改变脉像?”胤祥不知她何以将话题岔开,但仍是回答道:“应该不可能吧,呃,等等。”胤祥说到这里似想到了什么,迟疑着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随皇阿玛南下时,御驾在路过山林整休时我因一时贪玩迷了路,不甚摔下山崖,等我醒来时已经在皇阿玛身边,皇阿玛说我当时性命垂危,幸好有人经过救了我,且包扎了身上的伤口,在他将我送到皇阿玛那里后,皇阿玛不放心便让随行的御医替我把脉,谁想竟发现我说明明人已经清醒了但脉像竟如昏迷中的病人一般若有若无,这分明是人为改变了脉像,如此一来便可以最大程度减低身体的损耗,加快复元,御医啧啧称奇,说救我的人一定是个大夫,且还是医道高手。”

凌若本没抱多大希望,不曾想胤祥却给了她一个惊喜,当下振一振精神小心地道:“十三爷认为有没有可能,李氏根本没怀孕?”

“这怎么可能!”胤祥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她这个说法,“李氏怀孕后是徐太医为她诊的脉,若没怀孕,徐太医不可能诊不出…”说到后面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终于明白凌若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是何用意了,是啊,若有人改变了脉像,那么纵然是太医也不见得能诊得出来,只会以为李氏有孕在身。如此一来之前的疑惑倒是可以解开,但新的问题又随之而来,是谁在替李氏暗中改变脉像?而且李氏如果不曾怀孕那弘时又从何而来?

凌若自然知道胤祥眼中的迷茫因何而来,只是她今日已经说得够多了,叶秀可能怀有双胎一事容远连胤禛面前都不曾提起,若经由自己嘴里说出,胤祥必会疑心她与容远的关系。

李卫目光一闪,道:“孩子其实并不难,外头多的是人卖儿卖女。”

这句话不重,但听在胤祥耳中却如惊雷乍响,轰得耳根发麻,难道弘时不是四哥的骨血?想到这里他哪还坐得住,连忙起身直奔书房而去,此事关系重大,他一定要立即告之四哥。

待胤祥离去后,墨玉拍手扬了欢喜的神色,“太好了,有十三爷去说,王爷一定会相信主子是无辜的,到时候便没事了。”

凌若却没她那么高兴,犹自摇头道:“此事干系重大,若无真凭实据,纵然十三爷与四爷手足情深亦不见得能句句入耳。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扔下这么一句后,凌若回到桌案后重新提笔在纸上练字。

佛家有云: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做不到静如止水,唯有尽量让心境平和,不生出太多的乞盼希望,如此才能坦然面对往后的一切,哪怕永禁净思居…

【作者题外话】:呃,明天中午不更新,所以不要等了,写到一个转折点,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请见谅呐

第九十一章 追查

“四哥。|”胤祥也不让人通传,直接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狗儿已经告诉他胤禛回来了。

胤禛正坐在书案后看折子,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睨了一眼,扔下手里的折子冷冷道:“还知道我是你四哥吗?谁许你擅自去净思居的?”

胤祥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尴尬地笑笑道:“这不是刚才四哥不在嘛,我又担心小嫂子,所以才…”

“所以就将我的禁令当耳旁风,哼。”胤禛性子素来冷峻,说一不二,府中从无人敢违背,也就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十三弟敢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四哥您别忙着怪我,我此来可是有要紧事要与你说。”胤祥知道四哥不会真生自己气,是以并不担心,接过周庸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正色道:“四哥,你当真觉得小嫂子下药害李福晋?”

“怎么,难道你认为不是吗?”胤禛语气甚是平淡,听不出喜怒如何。

胤祥当下将自己的疑心以及李卫所言细细说了一遍,临了道:“我知道这本是四哥的家务事我不该掺和其中,但小嫂子的为人我很清楚,她绝不会做此恶毒之事。”最后这句他说得斩钉截铁。

出人意料的事,胤禛在听到他疑心李氏假孕一事后并未表现的很吃惊,只是轩一轩眉毛便沉静下来,待胤祥说完后,他从书案下的小格子取出几张纸递给他道:“你看看。”

“验尸呈书?还有口供?”胤祥愕然看着手中那张纸最上面的四个字,“四哥你给我看这玩艺做什么?我又不是坐堂的老爷。|”

胤禛轻敲了一下阳光拂落的桌子道:“你看清楚,这是顺天府仵作所出的验尸呈书,是关于一个月前在河中所发现的那具女尸,初步判定应当是一名五旬左右的老妇人,被人毁容窒息后扔入水中。当时恰好有一户人家来报称有老妇失踪了,所以府尹断定此女尸应就是那名失踪的老妇,只是不知老妇与何人结怨从而遭死惨死,案子至今悬而未决。”

尽管胤禛说得他都能听懂,但胤祥还是一头雾水,这与他有何关?

“失踪的老妇姓刘,是京中有名的稳婆,当日秀儿与月如的孩子都是由她接生。”胤禛淡淡说出这句话并作势要收回,“你若不想看的话尽可还给我。”

“那可不行。”胤祥一听是这么回事,原本准备要扔的纸顿时紧紧捏牢,同时脸上露出恍然的笑容,“原来四哥你早就起了疑心派人着手在调查,亏得我还在想要怎么说服四哥呢。”

周庸笑一笑道:“早在月前四爷便命奴才去调查这件事了,只是吩咐了在有结果前不许透露出去,所以十三爷是除了四爷与奴才及狗儿之外第四个知道的。”

“我起初并不是疑心什么,只是想谨慎些以免冤枉了什么,却不想查出这么一桩事来,刘婆子在接生完出府当天就被人杀了。”窗外春色锦绣,胤禛却是神色郁结,不论此事真相如何,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胤祥仔细看了手里的呈书与口供,忽地轻咦一声抬头道:“四哥这不对啊,口供上说刘婆子以前摔伤过,所以小腿上有一道伤疤,可是验尸呈书上并未提过这一点。”

“我也看到了。”胤禛捏一捏眉心道:“我已经让周庸去确认过了,并非仵作写漏,是那尸体上确无伤痕,而且死者面目全非,很明显是不想让人认出她来,很可能那尸体并非刘婆子。”

“这么说来刘婆子还没死?”胤祥也明白在这件事当中刘婆子是关键,只要找到她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胤禛刚要开口,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周庸赶紧上前应门,旋即回来道:“四爷,找到了,果然在老家中躲着,眼下正在带回京的路上。”

“叫他们一切小心。”胤禛话音刚落,胤祥已迫不及待地追问可是找到刘婆子了,见胤禛点头,顿时拍掌欣然:“当真是老天有眼,留她一条性命在世,看来很快就能够水落石出了。”

胤禛并不似他那般欢喜,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倘若真有人追杀于她,凭她一个年迈的老妇如何能逃过去,杀手又为何要找一具与刘婆子相似的尸体来替她瞒天过海?

时光在这样的疑惑中转瞬而过,在四月里一个下着蒙蒙春雨的清晨,胤禛忽下令召所有人至含元居。

这样兴师动众的召见在雍郡王府还是头一次,心知必是有大事发生,诸女不敢怠慢,先后来到含元居,胤禛尚未到,只有那拉氏一人坐在上面,待见过礼后,宋氏小声问道:“嫡福晋可知四爷将我等召来此处所为何事?”

那拉氏抚一抚袖子上的刺金花纹温言道:“王爷马上就到,妹妹到时候亲自问王爷不是更好?”

“是。”宋氏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坐下,不多时年氏亦到了,她今儿个穿了一身玫瑰水红绣杏林春燕的旗装,发间垂下一对紫玉缀明珠步摇,即便在这略显阴翳的日子里依然烁烁生辉,光耀夺目,浅施一礼后紧挨着那拉氏左首坐下,立时有小侍女奉上茶来,年氏刚抿了一口便蹙眉道:“这新茶都已经陆续上了,怎么福晋还在用去岁的旧茶?”

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这新茶还没送来,只能先用旧茶,妹妹若是喝不惯的话我让他们换盅新鲜的花茶来。”

“不必了。”年氏将茶盏往小几上一放闲闲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喝也无事。妾身本以为福晋是舍不得拿新茶来沏,却原来是还没送到。”她瞟了绿意一眼道:“待会儿将内务府送来的今岁碧罗春送些来给嫡福晋。王爷知道妾身嘴刁喝不惯旧茶,所以特意从内务府送了新茶来给妾身。”

那拉氏眸光一黯旋即含笑道:“难为妹妹有心了,其实于我来说不论新茶旧茶喝着都是一个味道,不若妹妹那般挑嘴。”

年氏扬眉轻笑,有一丝傲气在其中,说话间李氏到了,在行过礼后笑道:“妾身来晚了请福晋恕罪,本是早该来的,只是临出门前弘时突然大哭不止,哄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在听到弘时时,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叶秀眼中突然浮起此许渴望之意,若她的女儿活着的话现在也当和弘时一样了,或哭或笑…

那拉氏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要照顾弘时还要照顾灵汐,自然比咱们都辛苦些,再说弘时又是早产,你这个做额娘要多费些心才好。”

“妾身记下了。”李氏欠身答应,眸光在掠过面色不豫的年氏时有轻浅的得意在其中。

第九十二章 刘婆子

莫看年氏现在荣宠无人可及,但终是膝下荒凉,这样的女子纵然再得宠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想在这王府中屹立不倒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子嗣,而她现在手上有长子在,立世子讲究嫡庶长幼,年氏将来纵然生下孩子,也只是次子而已,这一点想必年氏自己也明白,所以每每听到孩子才会露出不悦之色。|

只要将来胤禛立弘时为世子,她这做额娘就会母凭子贵,成为雍郡王府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待到那时年氏再想一手遮天便没那么容易了。

又说了几句话后胤禛到了,那拉氏忙领了众人起身见礼,却见到胤禛后面还跟了一个胤祥,因胤祥常来府中所以并不陌生,虽意外还是各自见了礼,不过这样一来宋氏等人却是面面相觑愈加不解,不知胤禛要说的事与这位十三爷有何相关。她们却是不知,今儿个是胤祥死皮赖脸自己非要跟着来的,胤禛拗不过就随他去了。

“人都到了吗?”胤禛扫了众人一眼,在掠过站在人群中的温如言时有片刻停顿,问坐在旁边的那拉氏,胤祥则就着三福端上来的椅子在一旁坐了。

那拉氏忙道:“除了禁足的钮祜禄氏之外,余下的妹妹们都到了。”

胤禛点点头,瞥了狗儿一眼道:“去将钮祜禄氏带来。”此话一出,除了那拉氏之外余下者皆是面上一凛,隐约猜到了胤禛今日大张旗鼓叫她们来是为何事。

李氏眼中更是掠过一抹喜色,然面上却是怆然落下泪来,“尽管已经过去那么久,但妾身每每想来依然心有余悸,若非弘时命大,妾身只怕已痛失爱儿。|”晴容在一旁赶紧拿手帕替她拭泪,小声劝道:“主子刚出月子不久,不宜落泪。”

“是啊,我知道你生弘时不容易,又受了惊吓,当日因尚有疑点所以只是将钮祜禄氏禁足,而今一切已经明了,我将所有人都叫来,就是要当众还你一个公道。”最后两个字胤禛咬得极重,脸上有平常少见的笑意重重,仿佛心情甚好,唯有胤祥摸了摸鼻子略有些不自在将身子往另一边挪了下。

能永绝钮祜禄氏这个后患,李氏当然愿意之至,但面上却不好太过明显,只是微微点头,刚一坐下就听得胤禛问道:“弘时呢?”

“妾身出来的时候弘时刚睡下。”李氏这般答道,胤禛稍稍一顿道:“去将弘时抱来吧。”

李氏没料到胤禛会突然这么说,这等场合将一个婴儿抱来做什么?

那拉氏含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几日没见王爷定是想弘时了,那孩子冰雪可爱,我也想得紧,妹妹还不快些叫人去抱来。”

“是。”李氏虽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胤禛和那拉氏都说话了,她不敢有违,遣了晴容回玲珑阁。

此处离玲珑阁不远,片刻时间晴容便抱了弘时来,那拉氏接过一看,只见裹在大红五蝠捧寿襁褓中的弘时依旧在酣睡,已经一个多月的他比出生时白胖了许多,头发也长了,圆圆的小鼻头,胖乎乎的脸颊,粉嫩的小嘴,在睡梦中他还时不时嘟一下的小嘴,端得是可爱至极,那拉氏一脸慈爱地抚了抚他高高的额头看向胤禛道:“还记得弘晖刚出生那会儿也是这样小小一团,额头亦是高高的,像你这位阿玛。”说到最后她眼眸中蒙了一层雾气。

胤禛无言,只是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弘晖的死始终是那拉氏心中愈合不了的一道伤痕。

言语间,狗儿带着凌若到了,看到这个待罪之人,诸女神色各异,但多是幸灾乐祸,等着看胤禛待会儿怎么处置她。

胤禛凝眸望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内心并没有如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平静,这些时日他常想起她,想起那些欢愉的日子,数次已经走到净思居门口,但又强忍住了,始终不曾踏进去一步。

想她,亦气她;明明那日已经有意宽恕于她,可她竟敢当众那么顶撞自己,还拿湄儿相提并论,实在令人可气。

“妾身给王爷福晋请安。”凌若穿了一身素净至极的衣裳,通体无一丝花纹,发间亦只插了一对没有镶宝石的银钗子,进来后她一直低着头不曾看过任何人一眼,哪怕她知道无数次于梦魂中出现过的胤禛就在抬眼可见的地方。

于他,有爱,亦有怨。

“王爷,人都齐了。”那拉氏轻声说了一句,手里依然抱着弘时不曾还给晴容,可见她当真很喜欢这个孩子。

胤禛点点头,环视了众人一眼道:“今儿个都将你们叫来是有一事要说,想必前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还记忆犹新,此事拖了一个多月,今儿终于可以弄个清楚明白。”说到这里他看向李氏道:“月如以为该如何处置为好?”

李氏想一想含了一丝不忍开口道:“不如就按年妹妹上次说的那样圈禁宗人府吧,虽她处心积虑要害妾身与弘时,但总归是姐妹一场,妾身实不忍心看她死,何况妾身与弘时总算福大命大,安然无恙。”

姐妹一场…胤祥正了正身子,嘴角蓄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若非一早就知悉事情真相为何,光是看李氏这番神情姿态,怕是连他都要被骗过去了。

胤禛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难为你这般宅心仁厚,又肯以德报怨。”端起手边的新瓷盏茶饮了一口,感觉到滚烫的茶水从喉间滑过的感觉,对因他的称赞而面生喜色的李氏道:“说起来,你早产又先破了阳水,能转危为安还要多谢那接生的婆子有本事,月如,你说是吗?”

李氏端着茶盏的手轻轻一抖,洒了数滴在手上,灼热的似要钻入肌肤一般,她不知胤禛何以要无故提起刘婆子,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道:“王爷说的是,可惜妾身醒来的时候,婆子走得早,使得妾身不能当面致谢,虽说王爷赏了她不少银子,但总归有些遗憾。”

“你既觉得遗憾,我便将那稳婆找来让你谢上一谢如何?”胤禛接下的一句话令她花容失色,惊骇莫名,尚不及多想,胤禛已经大声道:“来人,将刘婆子带上来。”

当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李氏险些晕厥过去,站在一旁的晴容亦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她怎么会还活着,不是应该死了吗?

刘婆子在无数目光的凝视中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双腿一屈跪在当中磕了两个头颤声道:“老婆子给王爷福晋请安。”

第九十三章 偷龙转凤(1)

第九十三章偷龙转凤

年氏抚着腕间碧绿如一汪池水的翡翠手镯若有所思,她可是看到李氏主仆看到老妇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简直如白日见鬼一般,怪异得紧。

“起来说话。”随着那拉氏的话语,刘婆子撑了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在抬头看到目光阴冷的李氏时缩了缩脖子露出深切的惧意。

“妹妹,刘婆子来了,你有什么想谢的尽可说了。”那拉氏抱着弘时眸光浅浅漫过坐立不安的李氏和颜悦色地道。

李氏根本没听到那拉氏的话,依然沉浸在深深的惊骇之中,她做梦也想不到,明明应该已经死了的刘婆子居然会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胤禛…她猛然抬头看向坐在椅中的胤禛,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一丝笑容,所有的只是冷漠与愤怒,是的,足以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愤怒。她终于明白今日胤禛将她们叫到这里来的用意,哪是要处置钮祜禄氏,分明是要处置她。

“王爷,我…我…”她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心中尽皆是无尽的恐惧与慌乱。

“怎么了?”胤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激动的连话也不会说了吗?”他转向一脸紧张的刘婆子道:“既然李福晋不会说,那你就替她说说,到底…李福晋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此话一出,包括年氏在内所有人都来了精神,牢牢盯着刘婆子颤抖的双唇,唯有那拉氏波澜不惊,慈爱的目光始终落在熟悉睡的弘时身上。

刘婆子听到这话赶紧又跪下了,结结巴巴地道:“时哥儿…时哥儿他…他…”

见她结巴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年氏不耐烦地皱了眉道:“吞吞吐吐地做什么,想挨板子不成?还不快如实说来。”

刘婆子本来胆子就不大,再她这么一吓哪还敢怠慢,慌忙抬起头看了那拉氏及她抱在怀中的弘时一眼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时哥儿他…他不是李福晋所生。”

此言一出,底下登时一片哗然,包括年氏在内的诸女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弘时…弘时他竟然不是李氏所生,弘时从何而来,还有李氏的孩子呢?又去了哪里?

李氏倏然站起来,指了刘婆子厉声道:“弘时明明是我怀胎七月生下来的孩子,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再敢胡乱嚼舌信不信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该拔舌头的人是你!”她话音未落,胤禛已经扬手将茶盏狠狠掼在地上,怒然道:“李月如,你竟然敢假孕争宠,你好大的胆子!是否我平日待你太过宽容,所以令你胆大妄为做此等不堪之事!”温和的假像被瞬间撕破,幽暗的眼眸中有惊人的风暴在凝聚。

李氏连忙提裙跪在刘婆子旁边替自己辩白,“妾身没有,王爷您千万不要听信这老婆子的一面之词,说不定…”她飞快地扫了凌若一眼涕泪俱下道:“说不定她根本就是受了钮祜禄氏的指使,要替她脱罪所以就在这里栽赃嫁祸于妾身。”

那拉氏摇摇头,抬起眼失望地道:“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实在太令王爷与我失望了,本还想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眼下看来却是有些多余了。”

胤禛冷冷望着满脸泪痕的李氏,眼底有说不出的厌恶,从不曾想,原来朝夕相伴多年替自己生儿育女的女子会用心如此险恶,“你说她冤枉你,那么是否徐太医、十三阿哥、我还有所有人都在冤枉你?”

李氏无言以对,只跪在地上反复说自己冤枉,胤禛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对狗儿道:“徐太医到了吗?到了的话就与他一道给我仔细搜玲珑阁,尤其是晴容的房间。”

晴容俏脸一白,低头紧紧咬着唇,她隐约猜到了胤禛是要去搜什么,虽紧张不已但又不敢出声,只得在心里乞求上天千万不要让他们搜到那东西。

狗儿离去后,含元居静得让人心慌,连气也不敢大声喘,唯恐触怒了面色阴沉的胤禛。

很快,身上沾了些许湿意的狗儿便带着容远来了,在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猩红色绣有葡萄纹的绒布包,晴容看到这个绒布包立时瞳孔剧烈一缩,有无尽的骇意与绝望在其中。

“王爷,东西在晴容的枕下找到,正如徐太医所言,三长四短共计七枚银针。”狗儿恭谨的将绒布包呈给胤禛,胤禛打开看了一眼后又递给胤祥,目光落在容远身上,“徐太医,没错吗?”

“是。”容远拱一拱手,沉沉道:“微臣翻遍医书,在一本残缺的古书中发现绘有用来移穴改脉的银针,就是如王爷所见那般三长四短,分毫不差。”从温如言派人来告知发生在凌若身上的事以及李氏并不曾怀孕的消息后,他深悔自己替李氏诊脉这么久,明明觉着有些不对却从未深究,害凌若无故受冤,是以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翻阅太医院所有医书,只为了弄明白李氏究竟用了何法改变了脉像。

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垂目不语的凌若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意外看到一张憔悴削瘦的脸庞,下巴还有未及时刮去的青黑色胡渣。

胤祥亦拈了一根银针在眼前细看,徐徐道:“这针与当年御医所言一致。呵,想不到李福晋身边竟有如此能人。”说到这里他将针扔到紧张绞不堪的晴容跟前摇头道:“移穴改脉本是为治病救人,而今却被你拿来帮主子假孕争宠,若你家祖先地下有知,不知会做何感想。”

“奴婢只是一个懂得端茶递水的粗使丫头罢了,并不知十三爷说的什么移穴改脉,奴婢藏着这针只因它是祖传之物,并无其他。”晴容跪在地上强自镇定道:“主子确实有怀孕,时阿哥也确实是主子的亲生骨血,若王爷不信的话大可与时阿哥滴血验亲。”

弘时虽非李氏所生,但确是胤禛骨血,滴血验亲是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可是胤禛并不想与她废话,径直扬脸对刘婆子道:“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不许隐瞒一个字。”

第九十三章 偷龙转凤(2)

“是。|”刘婆子磕了个头,刚要说话,旁边李氏阴恻恻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刘婆子你可要实话实话,若敢乱言一个字,我绝不轻饶了去。”她知道这话会让胤禛此疑,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若不能吓住刘婆子,任由她将实情说出来,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斜坐在椅中的年氏执帕一笑道:“姐姐这话好生奇怪,倒是有点像在威胁刘婆子,难不成姐姐当真心中有鬼?”于她而言,此刻膝下有儿女的李氏威胁远比任何一个人都大,能够落井下石,她当然乐意之至。

且说刘婆子听了李氏的话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惧意,她没有忘记自己这些日子东躲西藏是因为什么。她做了一辈子稳婆,不说多富贵至少也算是衣食无忧,不曾临了的时候却险些不得善终。

那拉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无须害怕,尽管如实说来,王爷与我会替你做主。”

她的话令刘婆子神色一振,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是她不仁在先就休怪她不义了,重重磕了个头道:“回王爷福晋的话,当日李福晋深夜偷偷将老婆子召到她那里,然后解开了衣裳,奴婢看到李福晋衣下藏了一个棉花枕头,小腹那里一片平坦,根本不曾怀孕。”

尽管这话已经听到过一次,但此刻听她详细说来众人依然有一种惊心之感,而李氏则面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双手紧紧攥着衣裳。

“李福晋说只要老婆子在接生时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就给老婆子一千两银子,反之则让我没命活着走出去,老婆子虽不想助纣为虐,但为了小命着想,迫不得已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慢着。”年氏忽地拧眉不解地道:“那时李福晋才怀孕七月吧,为何这么早就找你,还有既然李福晋没怀孕,那弘时从何而来。”她掠过那拉氏怀里的大红色襁褓,眸光冷若秋水寒霜,“难不成是从外面抱来的野种?”

那拉氏怜爱地抚一抚弘时粉嫩的脸颊道:“他不是李氏的骨血,但确确实实是王爷的骨血,无一丝虚假。”

因痛失爱女而情绪低落的叶秀不知为什么听到那拉氏这句话,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激动,眼睛更直勾勾盯着襁褓中的弘时。

面对年氏的质问,刘婆子咬一咬牙说出更加惊人的话语来,“因为李福晋要夺叶福晋之子为已子,只有这样才可以天衣无缝,即便将来出了什么事要验时阿哥真假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她一知道嫡福晋指了老婆子为叶福晋接生后,就立刻找上老婆子,要老婆子来一个偷龙转凤,而李福晋就设法让他人认为自己早产,如此一来时间上便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