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打量了她一眼道:“如何,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很好。%&*";”郑春华抬起头盯着胤祥道:“不过我更想知道何时才能离开这里。”虽然此处衣食无缺亦有人伺候,但于行动上却是半点自由也没有,等同于软禁。

“贵人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安顿下来,当好好将养身子才是,何必急于离开,再说普天之下除却紫禁城,又却哪里寻一个比雍王府更安全的地方呢。”胤祥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招呼凌若一道坐下。

郑春华这时才注意到除却胤祥之外还有人进来,目光在漫过凌若精致秀美的脸庞时有所停顿,但也只是片刻罢了,那些事已不是今时今日的她所该在意的。

“无需说得这么好听,你与四阿哥救我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对付太子罢了。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我离开?”郑春华并不领其好意,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尽管是假死,然那三个时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经历足够她看穿很多事,也不愿一直受制于人,至于太子…他不仁在先,怨不得她不义!

见郑春华一再追问,胤祥不好再避只得道:“对付太子一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不是这一时半会儿便能去做的,还请贵人稍稍忍耐数日。再而言之,贵人当日假死时,神智尚且清醒,就当知道,除却我们之外,八哥那伙人也在找寻贵人踪迹,只怕贵人一旦踏出这里,他们就会出手将贵人掳去,到时贵人平安与否我可就难以保证了。”

郑春华凄然一笑,所谓身不由已,指的就是她这样吧;其实何止现在,从前在宫里时也是一般,哭笑皆为讨得君王欢,何曾有过半点属于自己的自由;原以为太子是可以给自己欢悦的人,哪知…

直到从东菱阁出来,郑春华那凄然绝望的笑容依然深深印在凌若脑海中,那种绝望她曾经亲身体会过,不过她比郑春华幸运,胤禛待她有情,所以今日她才可以站在这里!

正当凌若准备回净思居的时候,墨玉突然扯一扯凌若的衣袖小声道:“主子,那不是佟福晋的侍女萧儿吗,怎么她也在这里?”

顺着墨玉的目光瞧去,果然在一棵樟树后发现了探头探脑神色诡异的萧儿,她发现凌若一行人朝这个方向望过来时,赶紧藏身在树后,隔了好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发现她们已经移开目光瞧向另一处开得正好的美人蕉时,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殊不知她这一切行径皆被看似在瞧花的凌若收入眼底,黛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心里升起几分奇怪,观萧儿模样,分明是在暗中监视东菱阁,纵然佟佳氏对郑氏身份再好奇,也不至于要派人监视才对啊,莫非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那厢尚未离去的胤祥也听到了墨玉的话,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道:“要不要我将她揪出来问个明白?”他对佟佳氏可没什么好感,当年要不是她那个误会,小嫂子也不会在别院受那么些苦。

凌若走到美人蕉旁边,从中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别在墨玉衣襟上,悄声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了,静观其变。”

之后几日,凌若命李卫暗中查探,发现萧儿与另一名侍女柳儿一直轮流藏在暗中监视东菱阁的一举一动,有时候还拿出纸笔记录着什么,李卫发现每次她们记录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侍卫换班或送饭的时候。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这已不是“在意”二字能解释的了,凌若隐隐感觉佟佳氏另有所图,但一时之间猜之不透,唯有命李卫仔细盯着,莫要漏过任何线索。

胤祥初时并不是太过在意,直至听得佟佳氏一连数日都派人盯着东菱阁时,方才认真起来,除了让心腹小厮祥子留在雍王府随时传递消息之外,他自己亦在外面开始了层层布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郑春华这个人太过重要,容不得一点差池大意。

不过在弄清楚佟佳氏真正用意之前,他们尽皆选择了缄默,没有将此事告之胤禛,毕竟以今时今日佟佳氏的地位,仅凭些许猜测是不足以动摇她,反而容易被反咬一口。

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一举成擒。

如此一连过了五日,这日晨起,凌若从含元居请安回来,趁着天尚未热起来,执了一个木勺子仔细地给园中花草浇上水,神色宁静专注,直至小路子兴冲冲地奔进来,怀里还捧着一个大瓷缸子,一边跑一边不停地从里面洒出水来,将衣裳弄湿了一大片。

“你捧着一缸子水来做什么啊?”墨玉一边问着一边招呼水秀几人合力将小路子捧了一路的瓷缸子放到地上。

水月刚要直起身,忽地瞥见瓷缸中有一抹令人目眩的金色掠过,旋即又有金红之色,定睛望去,只见几条色彩绚丽的鱼儿,正在里面悠哉悠哉的游着。

锦鲤水月见得多了,蒹葭池中就有不少,但颜色这般好看的却是还是头一回见,让她移不开目光,“小路子,这些鱼你从哪里找来的,好漂亮啊。”

小路子憨憨一笑摸着脑袋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刚才去领月钱的时候,恰好碰到内务府送来一批新锦鲤,很是好看,我当时随口说了一句主子喜欢赏鱼,高管家便让我拿几条来养在净思居中,好让主子不用出门就…就可赏到鱼游之姿。”

他顿一顿对走到近前的凌若道:“主子,您瞧这些鱼养在哪里合适?”

手指在温凉的水中划过,凌若朝四周瞧了一眼,最后指了檐下一个足有两人合抱大小的水坛道:“就种在那里吧。”

水坛是用来种植睡莲的,如今正是花开之期,几株香睡莲与黄睡莲浮于碧水之上,花姿楚楚,犹如娉婷而立的少女。

睡莲固然美,却过于安静,如今这锦鲤一放进去,水坛中顿时多了几分生气,而且直至倒水时,几人方才发现,原来在其中还有一条极为少见的暗蓝色锦锂,在一片金红之中份外特别。

第两百一十五章 忧心

正当众人围在水坛前看游鱼嬉戏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姐姐。”

“兰儿!”回头看到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庞,凌若一阵欣喜,自上次之后,伊兰就一直没再来过净思居,她上前拉了一身紫蓝色撒花裙衫的伊兰手道:“何时来的?”

“刚来一会儿。”伊兰微微一笑,目光在漫过朝自己行礼的水月等人时有一瞬间的冰冷,旋即已是若无其事,“想到姐姐了,所以来看看,姐姐刚才在瞧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是几条鱼罢了。”凌若一边说着一边牵了她往屋里走,待坐下后,伊兰朝周围看了一眼好奇地道:“咦,怎么不见李卫?”

凌若目光一闪,旋即笑意如初地道:“我派他去办些事,还没回来呢。”

就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厨房送了早膳过来,因是红枣粥所以没配什么过粥的小菜,一道送来的还有两笼小包,分别是蟹黄包与豆沙包。

墨玉一边将东西摆上桌,一边知机的让人拿来两副碗筷,待各盛了一碗后方才道:“主子,二小姐,可以用膳了。”

这一次伊兰倒是没说什么,顺从地跟随凌若坐到桌前,低头尝着用小米熬成的红枣粥。

凌若挟了一个蟹黄包放到她碟中试探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没有。”伊兰摇摇头,于复杂的眸光中露出几分向往之色,“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在家中与姐姐还有阿玛他们一道用膳的情景,那时候真得很开心。”

凌若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伊兰略有些凉的小手道:“其实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从未变过。”顿一顿又道:“兰儿,不论你怎样想都记着一点,在姐姐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姐姐!”伊兰似有所感动,抓紧了凌若攥着自己手的指尖,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令凌若生出由衷的欢喜,她相信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解开伊兰心中的结。

在用完早膳净手时,伊兰目光忽地落在凌若右手食指那枚翡翠绿玉戒指上,这枚戒指并非寻常所见以金银为戒圈然后在上面镶以翡翠等珠宝,而是整枚戒指皆由一块翡翠雕琢而成,通体无一丝镶嵌的痕迹宛如天成,在透过湘妃竹帘缝隙照进屋中的零星夏光中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如一汪碧水,令人移不开目光,“姐姐的戒指很漂亮别致呢,我竟从未见过。”

正替凌若拭手的墨玉闻言带着几分得意道:“二小姐您不知道,这戒指是王爷特意赐给主子的,整个王府中就这么一枚呢。”

“多嘴!不过是一枚戒指罢了,哪来这么多话。”凌若轻斥了一句,令得墨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四爷待姐姐真好!”伊兰这般说着,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神色如何,唯独那目光始终落在通透不见一丝杂质的翡翠戒指上,许久她迟疑地道:“这戒指我很喜欢,姐姐能借我赏玩几天吗?”

她突如其来的要求令凌若怔忡片刻,旋即已笑着褪下戒指塞到伊兰手中,“你我亲姐妹,何需言借。”在说到这里时,眼里掠过一丝温情,语重心长地道:“兰儿若喜欢,姐姐屋里的东西全部拿去也没关系,何况区区一枚戒指。”

“谢谢姐姐。”看得出伊兰确实很喜欢这枚戒指,爱不释手,又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注视着伊兰渐行渐远的身影,凌若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唤过小路子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一句,小路子面露异色,点点头,远远跟着伊兰而去。

“主子,怎么了?”墨玉不解她这个举动。

凌若盯着自己食指指根处浅淡的戒指印低低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此话过后,凌若未再说一个字,除去阿意将放有冰块的铜盆端进来以外,屋中静极无声,落针可闻。

一直到日上三竿时小路子才回来,打了个千儿回道:“回主子的话,二小姐离开这里后去了兰馨馆,而且据奴才打探所知,二小姐是昨儿个入的府,一直待在兰馨馆中不曾离开。”

这番话小路子说得极是流利,半点没有结巴之意,然凌若的心却在这番话中一点一滴沉了下去,事情正在朝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发展,并非如之前所盼的那样仅仅只是多虑。

“主子,可是二小姐有什么不对?”水秀奇怪的问,其余人亦是如她一般,不解凌若何以要小路子去跟踪伊兰。

凌若抚着领襟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杜鹃花徐徐道:“不是兰儿有所不对,而是这时间不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时候过来,且一来就问了李卫,让我不得不防着些许。你们想想,以前伊兰来这里的时候,何时问过下人的踪迹?”

水秀与墨玉等人相互望了一眼,想起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下小声道:“主子可是怀疑二小姐她…”

凌若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早已关起的窗前,刚推开一条缝便感觉有滚滚热气袭面而来,“兰儿虽然性子略有些骄纵,但本性是好的,断不会算计我这个亲姐姐,我是怕她在懵懂的情况下被佟佳氏利用。”说到佟佳氏三字时,言语间透着一股森冷,若非她在当中蓄意挑拨,自己与伊兰何至于生疏到这个地步,“我怀疑佟佳氏已经发现李卫在盯着她的人。”

墨玉想一想带着几分疑惑道:“可是主子,二小姐这次来除过问了一句李卫行踪之外,言行间并无…”她刚想说并无不妥之处,忽地想起伊兰离开前拿走了那个翡翠戒指,接下来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中,良久,有干涩的声音从喉间滚出,“主子,二小姐开口要翡翠戒指,会否也是佟佳氏的授意?”若真是这样,难保佟佳氏不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主子,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动声色间置人于死地,令人防不胜防。

凌若没有说话,只是抚着有些发疼的额头,适才伊兰问她讨要戒指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这些话却不能明说。她若拒绝,定会令本就心存芥蒂的伊兰更加不悦,所以即便明明知晓当中可能有风险,依然将戒指给了她,只是在后面隐晦地提醒了一句,也不晓得伊兰是否有听进去。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下药

骄阳渐移,落向西山,只露了小半边脸在外面,将天边浮云肆意晕染得一片通红,犹如正在燃烧的火焰一般。

尽管已是黄昏时分,但弥漫在空气中的热意丝毫不曾消退,栖息在树间的夏蝉依旧在声嘶力竭地叫着“知了!知了!”,仿佛这样才可以替它们抵消些许的热意。

二狗子与德子一前一后抬了一个偌大的食盒从厨房里出来,他们是负责给东菱阁送饭的,郑春华还有负责东菱阁的侍卫一日三餐则由他们负责打理。

“德子,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做这厨房的活啊,这样热的天气待在厨房里简直是受罪!”二狗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回头与在后面抬着的德子说着话,厨房本就是个冬暖夏热的地方,尽管只穿了单衣小褂,他们两人依然热得满身都是汗。

德子将压在肩膀上的扁担头放好一些后没好气地答道:“没看比咱们资格老许多的成伯还在厨房里待着吗?既然被派到这里,想再离开可就难了,除非能被哪房哪院的主子看上指在身边侍候,否则,嘿…还是多喝些消暑汤吧。”

二狗子咂了一下流到嘴巴里咸咸的汗抱怨道:“一样都是奴才咋就差了这么多呢,你瞧狗儿,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出身,可是他就能跟着王爷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用干什么粗重的活,咱们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天跟地。还有三福、李卫他们,哪一个不是混得比咱们好,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这就叫同人不同命。”德子摇头回了一句,“谁叫投胎的时候没看准呢,一生下来就是奴才命,而且还是最苦最累的那种。”

两人一边抱怨一边走着,在走到一处花苑附近时,突然听到呻吟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水绿色衣裳的女子坐在草丛里不停地揉着脚踝,脚上的绣鞋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有薄棉袜裹在纤细的秀足上。

女子远远看到他们二人过来,面露喜色,忙不迭地招手唤道:“二位大哥!二位大哥!”

二狗子与德子相互看了一眼后,走过去道:“你好面生啊,是哪院的侍女,怎么坐在地上?”

“我…”女子正要说,不知想到了什么,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转而道:“二位大哥,我叫紫?,适才经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拐了脚,站不起来,能否麻烦二位大哥发发善心,扶我一把?”

“我道是什么事,原来就为这啊,好说!”二狗子爽朗的答应一声,示意德子将食盒放在地上,然后一道上前将紫?从地上扶了起来,见她赤着一只脚无法落地,逐问道:“你的鞋呢?”

紫?茫然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我也不晓得,应是掉在这附近了吧!”说到这里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二狗子两人,眼里有晶莹在打转,“二位大哥能否好人做到底,帮我将绣鞋找到,主子那边还等着我呢,要是去晚了可要该主子责罚了。”

紫?本就长得一副娇俏模样,再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二狗子这两个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家伙连骨头都酥了,哪里还拒绝得了,当下拍着胸脯道:“紫?姑娘尽管放心,莫说这附近,就是绣鞋掉进了蒹葭池里,我们兄弟也必定帮你捞上来。”

这话引得紫?扑哧一笑,在夕阳映衬下尤是动人,把二狗子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险些流出口水来,府中主子美则美矣,但远在天边,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所能染指的,平常连多看一眼也不敢。但是眼前这个比一般侍女漂亮许多的紫?不同,若能博得她好感,说不定可以成就一桩美事呢!

想到这里,二狗子还有德子浑身都是劲,扒拉着草丛树干四处寻绣鞋,将来之前洪管事千叮万嘱要他们看好的食盒随便放在小径边,根本没注意到伤了脚本该走不顺当的紫?犹如没事人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食盒,在掀开盖子后将一包药粉洒在了汤里,随后又照原样盖好,分毫不差。

二狗子与德子暗自较劲,都希望自己比对方先找到绣鞋,好在紫?面前表现一番,全然不晓得他们已经落入一个精心设下的圈套中。

“啊!找到了!”埋头苦寻的德子终于在一棵大树后面找到了紫?遗落的绣鞋,在二狗子羡慕的目光中献宝似地捧到紫?面前,望着紫?如花似玉的面容咽了口唾沫试探道:“我…我帮你穿上好不好?”

紫?俏脸微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任由德子替她穿上绣鞋,在颤抖地握住紫?娇小的足裸时,尽管尚隔着一层袜子,德子依然激动地整个人如在梦中一般,不知今夕是何年。

二狗子不甘落后,上前关切地道:“紫?姑娘脚受了伤,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知道了紫?是哪院的侍女,他尽可以寻机会接近。

德子哪会不知道他打算,也抢上去说要送紫?回去,哪知紫?却面露异色,犹豫了一会儿咬着饱满如玫瑰的娇唇道:“不敢再劳烦二位大哥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说着,紫?就要离开,然还没走几步,身子一歪险些摔在地上,亏得见机快,扶住旁边的树才没有摔倒。

然她的这一伸手,却令二狗子他们看直了眼,倒不是别的,而是因为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原来紫?左手食指上竟带了一个通体由翡翠雕琢而成的戒指,碧绿无瑕,在夕阳余晖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紫?注意到他们的异样,似乎有点慌张,连忙收回手拉了拉袖子,将带了戒指的手指掩藏在袖子当中,旋即回过头来朝二狗子他们勉强一笑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可以自己回去呢,二位大哥还是赶紧去忙事吧。”

直到紫?一瘸一拐走得不见人影后,二狗子才回过神来,略有些可惜的咂咂嘴,随后又下了决心,一定要设法打探出紫?是哪院的丫头,另一边的德子也是存了同样心思,对紫?的美丽念念不忘。

第两百一十七章 失踪

二人心不在焉地抬了食盒往东菱阁而去,待到那边时,夕阳已经彻底隐入山后,另一边,弯月亦爬上了天际。

天,开始由白转黑…

东菱阁的侍卫是一日两班,轮流守卫,如今正是夜间那班当值,他们轮流用过晚饭后,精神抖擞地守在东菱阁四周,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就算守上一夜都不会犯困,可是这一回,才到两更天就开始频频打哈欠,尽管强振精神,但上下眼皮依然不停粘在一起,待到后面越发不对,竟然倒地而睡。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侍卫纷纷昏睡倒地,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东菱阁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几道黑影偷偷摸摸地靠近东菱阁,在确认那些个侍卫都昏睡过去后,方才悄无声息的进入那个平日里不允许人随意踏足的地方,在寝居中,他们找到了同样昏睡不醒的郑春华。

几人相互点头示意后将郑春华套进麻袋,然后由其中一人背上肩,沿原路退出去。

这一切皆落入隐在暗处的李卫眼中,今儿个主子派小路子来传话,让他这几天犹要注意,佟佳氏很可能会有动作。所以他连晚上都没有回去,一直守在此处,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守到了。尽管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但想必应该跟佟佳氏有所关系,他要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主子才行。

李卫这个念头刚转完,尚来不及迈步,脑后便挨了重重一下,紧跟着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若李卫此时醒着一定会认出袭击他的人是佟佳氏身边的小厮长寿。

长寿冷哼一声,将木棒往远处一扔,拍拍手跟上了那几道抓走郑春华的人影,一路避开可能会有人的地方直奔后院。那里有一道后门,由于没什么人出入,所以平常都是锁着的,不过此刻却不知被何人撬开,大锁虚虚地挂在那里,一推就开。

长寿第一个跑到后门处,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不相干的人后,吊着嗓子学了几声猫叫,很快门外也传来猫叫声,与此同时,雍王府后门外出现一大群密密麻麻与夜色相近的身影。

得到回应的长寿暗暗点头,与背着装有郑春华麻袋的人一道从后门出去,刚一踏出门,长寿就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影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八阿哥那边来了这么多接应的人。直至夜色中燃起一个火把,同时一道身影越众而出,带着几许冷意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命人将麻袋放下来,露出犹在昏睡中的郑春华。

胤禟借着火把的亮光,仔细看清楚确认是郑春华后方才点点头,扬手示意身后的人接过。

长寿显然认识胤禟,垂一垂首道:“九爷,主子要奴才转告一声,说八爷交待她办的事已经办成了,希望八爷以后不要再让人来找她!“

胤禟和蔼地拍着长寿肩膀道:“八爷也有句话要我转告你家主子;他说佟福晋能够在短短五天之内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从雍王府中弄出来,足证其能力非凡,既然她这么能干,那往后自然少不了要多多倚仗!”

听完这番话,长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主子的愿望落空了,八阿哥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

胤禟微微一笑收回手,他的任务已经达成,该是时候回去了,想来八哥会很高兴。

胤禟转身离去,那些跟着他来的人影也如潮水一般退去,不一会儿就走得空无一人,街巷重归于冷清。

当长寿将胤禟转叙的话告诉一直在寝居中在等消息的佟佳氏时,佟佳氏一言不发,只是攥紧了垂落在榻前的鲛纱帐帘,在旁人未来得及反应之前狠命一扯,大幅帐帘应手而落,佟佳氏姣好却阴冷的面容在缓缓飘落的鲛纱中若隐若现…

这夜,胤禛歇在凌若处,约摸睡到三更时分,外面忽地传来一阵阵嘈乱的声音以及奔跑声。

胤禛睡眠不深,嘈乱刚起就被惊醒,豁然睁目隔着帘子瞥见窗外隐隐有火光闪烁,心知必然是府中出了事。当下探手掀开帘子低声唤道:“狗儿,出什么事了?”

他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推开,狗儿将插在鎏铜烛台上的蜡烛点燃后近前小声道:“四爷,东菱阁那边可能出事了,具体还不清楚,周庸刚刚赶过去。”

一听“东菱阁”三字,胤禛睡意全无,连忙起身让狗儿替他更衣,那厢凌若也已经醒了,披衣起身,以一枝白玉簪子挽了披在身后的青丝,随胤禛一道去了东菱阁。

还未到那边,便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声音,通明灯火中可见一干侍卫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见到疾步而来的胤禛,又羞又愧,在侍卫头领安洛凡的带领下尽皆跪在胤禛面前,“属下等人有负四爷所托,请四爷降罪!”

见到这一幕,本就忐忑了一路的胤禛越发感觉不安,沉声问道:“郑春华人呢?”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安洛凡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低头道:“属下…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听到这个回答,胤禛怒极反笑,冰冷的目光从一干垂头不语的侍卫头上扫过,冷笑道:“我把人交给你们看管,如今才几天功夫,你们居然告诉我不知道,你们这当的是什么差事?!”

“属下该死!”安洛凡叩首,不停地请罪,他没有去解释其中的缘由,因为纵然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推脱不了他们失职的事实。

胤禛冷哼一声不说话,转脸看向正从里面出来的周庸,不待胤禛发话,周庸已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来打了个千儿道:“四爷,里面没人,郑主子不知所踪。”

尾随胤禛而来的凌若暗暗吃惊,直至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佟佳氏的目的,做这么多竟然是郑春华这个人,只是她费那么大力气为的究竟是什么?她又是否知晓郑春华的真实身份?

第两百一十八章 追查

“混帐!”强行按捺的怒意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来,他好不容易才将郑春华从辛者库里弄了出来,秘密安置在府中,又派重兵把守,可眼下居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怎能让他不发火!

见他发怒,周庸等人忙不迭跪下,请他息怒,凌若亦在一旁劝道:“事已至此,四爷还是暂息雷霆之怒,先将事情原委弄清楚要紧,妾身相信郑氏断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那拉氏与年氏、佟佳氏先后到了,想是都得了消息,晓得东菱阁出了大事,所以匆匆赶来,这一下子,府中的嫡侧福晋可都是齐了。在佟佳氏身后还跟着伊兰,在瞧见凌若后,她犹豫了一下,似想过来,然脚刚挪了半步就又低着头收回去了。

那拉氏瞥见这跪了一地的人头,面色一紧,上前福一福忧声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见胤禛一言不发,凌若只得欠身道:“回嫡福晋的话,东菱阁的郑氏失踪了。”

此言一出,那拉氏倒吸一口凉气,柳眉下意识皱紧;那厢年氏亦如是,不说东菱阁守卫重重,就是雍王府也不是任由人出入的地方,郑氏一个弱女子怎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呢?

虽然她们不晓得郑氏的真实身份,却晓得胤禛对这个女子异乎寻常的重视,略一思忖年氏清越的声音在重重夜色中响起,“郑氏手无缚鸡之力,断不能走出戒备森严的东菱阁,想必另有他人参与其中,就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视雍王府如无人之地。%&*";”

佟佳氏抚胸忧声道:“如此说来,咱们姐妹岂不是也不安全,纵是被人闯了进去也不知道。”她越说越害怕,面露惶恐之色,“这…这可如何是好?”

凌若冷眼相看,若非事先有所察觉,可真要被她这番模样给骗过去了,佟佳氏,真是一个天生的戏子,唱作俱佳。

那拉氏睨了她一眼安慰道:“现在事情还不清楚,妹妹莫要自己吓自己。”说完这句她又朝胤禛看去,胤禛晓得她意思,就着凌若命人端上来的椅子坐下后对尚跪在地上的安洛凡喝道:“还不快把事情原委细细说清楚”

安洛凡慌忙磕了个头羞愧地道:“回四爷的话,属下与平常一样换了白日里守卫的兄弟们在此看守。约摸到了近夜时分,厨房的人抬了晚饭过来,轮流用过后继续巡逻在附近,不想到了两更左右,属下们开始先后犯起了困,到最后更是支撑不住昏睡倒地,等属下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郑主子已经不见了,至于里面的东西则是一些也没动过。”

胤禛一听之下顿时皱起了眉,起先还道是安洛凡那群人松懈,没有仔细看守,如今听来,分明是另有隐情。

这些人大多是从他身边抽调过去的,他们的能力胤禛最清楚,一个个皆受过比普通军士更严酷的训练,断不可能因犯困而睡过去,何况还是所有人尽皆如是,分明是被人下了药,最可疑地能莫过于他们所吃的那顿晚饭。

每日送到东菱阁的饭菜都是厨房管事洪玥亲自瞧着做的,洪玥是以前侍候孝懿仁皇后的,自小看着胤禛长大,感情极深。所以胤禛出宫开牙建府后,就将已经有年纪的她接到府中享享清福,无奈洪玥闲不住,所以胤禛就让她做了厨房的管事,而她也成了雍王府唯一一名女管事。

对于她的忠心及办事能力,胤禛从不曾有半点怀疑,若饭菜当中真被人下了药,那也绝不可能是在厨房所下,必是在送到东菱阁的中途被人钻了空子。

“去,将负责送饭的人唤来。”随着胤禛一声令下,二狗子和德子睡眼惺松的被带了过来,看到东菱阁前那么大的阵仗,两人在心里打起了鼓,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与他们一道被带到的还有东菱阁当时吃剩的晚饭,本是厨房的人躲懒想等明天再倒,如今却成了铁证。

早在胤禛派人传二狗子他们的时候,那拉氏已经命人去府外请大夫来,正是那位常替雍王府瞧病的贺大夫。他按着那拉氏的吩咐仔细尝了所有剩余的饭菜后,指了其中一碗山药炖猪骨汤道:“回禀王爷与各位福晋,这些菜其他的都没什么异样,唯独这碗汤里被人下了份量不清的蒙汗药,按着这药量来看,足以让人昏迷。”

听到自己送的饭菜里有蒙汗药,二狗子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替自己叫屈,说他们只负责将饭菜送到东菱阁,这当中绝对没有碰过,更不曾下过什么蒙汗药,如有虚言管叫他们遭天打雷劈

年氏抚一抚脸冷笑道:“这种话听得可是太多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不过最后证明十有八九都是谎言。”一对即使是夜色中依然顾盼生辉的眸子冷冷漫过惊慌不安的二狗子两人,对胤禛道:“王爷,这些个人平日里谎话连篇,唯有在板子底下才会说真话。”

那厢,佟佳氏听了她这话,面露不忍之色,犹豫道:“万一他们说的是真话,可咱们不信,到了板子下他们为了活命乱说一通,岂不是屈打成招?若然传扬出去,未免有损王爷形象。”

年氏素来看她不惯,一个官女子竟与她平起平坐,于她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相较于凌若,她更恨这个整日里尽知道装可怜博同情的虚伪女子,她所倚靠的无非就是那张像极了纳兰湄儿的脸,当下冷笑一声道:“妹妹此言,可是有坦护之意?莫非…”

她故意顿住了话头,然已足够令佟佳色为之色变,切声道:“姐姐什么意思?”

年氏把玩着浅粉色的绢子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这郑氏在王府中失踪,是一件大事,而今问题出在他们两个身上,自然是要本着宁枉勿纵之心细细追查,若像妹妹这样,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只怕查个十年二十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到此处,她转而问胤禛,“王爷你说是吗?”

第两百一十九章 戒指

胤禛缓缓点头,对佟佳氏道:“梨落你心性善良,不知这世间多有险恶奸诈之人,这两个人让素言处置就是了。”

佟佳氏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而是委屈地点点头退到一边,几乎无人注意到,一抹隐藏极深的得意在那双眼底闪过。

一切都在按着她的计划进行,相信这一次钮祜禄凌若绝对难逃死劫。

只是…“几乎无人注意到”终归不是“当真无人注意到”,始终要等到最后一刻输赢才能见分晓。

年氏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侧头对跟随她而来小厮全宁道:“去拿梃杖来,好让这两个奴才知道在主子面前说谎的下场”

“王爷饶命福晋饶命”听得这话,二狗子两人三魂不见了两魄,忙不迭地叩首求饶,想逃过这顿皮肉之苦,无奈年氏根本不理会二人,至于胤禛更是因郑春华失踪的事而怒极,又岂肯轻饶。

不多时,全宁带着两个身强力壮,手执梃杖的小厮前来,朝年氏行了一礼道:“请问福晋杖责多少?”

年氏本就掌着府中的大小事务,而适才胤禛又亲口说了由她处置,是以并未推却,眉眼微微一抬说出令二狗子他们魂飞魄散的话,“打到他们肯说实话为止,生死勿论!”

全宁领命,在他的示意下,有人上来将二狗子两人按在长凳上,随即梃杖准确无误地落在他们背上,手起杖落,才刚打了几下而已,两人就开始在那边涕泪横流、哭嚎不止。%&*";

剧痛往往能令人头脑清醒,二狗子他们亦如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皆想起了今日送饭时唯一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当下大叫道:“王爷、福晋,奴才…奴才们有话要说”

年氏扬手,在两人因痛楚而抽凉气的声音中冷冷道:“你们接下来最好说的是有用的实话,否则,下一回这梃杖可不会再停了”

二狗子如蒙大赦,从长凳上翻下身来,朝胤禛与年氏磕了个头忍痛道:“回王爷与福晋的话,奴才们这一路送去当真是未曾碰过食盒…”不待年氏发怒,他紧跟着又道:“不过奴才们在路过花苑时遇到过一名叫紫曦的侍女,她当时伤了脚倒在地上,奴才们看她行动不便,又想着同是在府里当差的,所以就上前帮了帮她,后来…”他小心地睨了皆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主子们一眼低低道:“后来她说绣鞋不见了,奴才和德子就一道帮着她去寻绣鞋,当中,曾离开过食盒一阵子。”

二狗子越说到后面越小声,德子更是低着头不敢出声,显然他们也想起每日送饭前,洪管事都会一再叮咛的话,让他们的双眼万不可离了食盒半刻,可眼下他们却去替人找鞋,随意将食盒放在地上,无疑是犯了大错

紫曦?包括胤禛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无甚印象,不晓得是哪院的侍女,当即传了高福前来,他是府里大总管,掌有一切小厮侍女的名字。

然而,高福在将整本名册都翻了个遍,并未找到紫?这个人,之后又命府中所有侍女前来让二狗子他们一一辩认,然依旧一无所获,这人似乎根本不存在。

如此一来,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二狗子他们在撒谎

胤禛本就因为郑春华失踪一事心情极差,不过是强耐着性子罢了,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冷意在眉心迸发,望着一脸呆滞的二狗子等人冷笑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戏弄本王爷,来人”

见胤禛目光扫向执杖之人,面如死灰的二狗子吓得当场跳了起来,脑子飞快地转着,那个侍女明明亲口说自己叫紫?,可高管家却说名册中没有,若不是他们见鬼,就是那个侍女说的是假名,这可如何是好?若再不能证明有这么一个人,他们可就死定了

正当二狗子六神无主之时,已经被人按在地上的德子却突然目光一亮,赶紧道:“王爷,奴才记得那个侍女手上带了一个戒指,是由一整块翡翠雕琢而成。”区区一个侍女绝不可能戴得起这般名贵的戒指,唯一的可能就是主子所赐,德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希望能通过这个戒指,寻出紫曦的主子来,以证实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们不曾谎言相欺。

戒指?一直安静垂落的睫毛在因这两字飞扬而起,凌若眸光如箭冷冷射在佟佳氏身上,事到如今,她已能猜出十之八九来,兰儿…果然是被她利用

那厢,伊兰脸色微微发白,飞快地扫了神色自若的佟佳氏一眼,神色甚为复杂。

几乎就是在同一刻,胤禛目光亦随之落下,德子描述中的翡翠戒指他只赐过一个人,那就是凌若,所以德子话音刚落,他就下意识地想到了凌若。

难道一切是凌若所为,从东菱阁带走了郑春华?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凌若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任由那道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望穿自己一切;在坦然的外表下是忐忑不安。

胤禛,曾经你的误会间接害死了我们的孩子,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你会信我吗?

尽管胤禛什么都没说,但他曾赐凌若一只翡翠戒指的事却有不少人知晓,眼下听得这话,顿时都将目光对准了凌若,想看她怎么说。

年氏第一个开口,抬一抬弧度优美的下巴道:“凌福晋,王爷赐给你的那只戒指能否拿出来让我等鉴赏一番?”

凌若不理会她,只是缓缓走上前,在胤禛始终不曾移开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妾身并不晓得什么叫紫?的侍女,更不曾指使人下药,请王爷明鉴”

心,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她在等,等这个系了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答案,究竟是信是疑…

年氏对她无视自己的举动甚是不满,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道:“你有没有做过王爷自会判断,如今我只问你一句,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