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扶起他道:“你我既是师徒,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往后一道侍候好主子就是了。”

恨意在小宁子眼底掠过,待得抬起头来时,已是一脸感激与恭敬,瞧不出丝毫异样。唯有忍受着后臀火辣辣疼痛的小宁子心底最清楚,二十下梃杖,他将来定要问眼前这个好师父要回来,且是百倍千倍。

人犯我一尺,我必犯人千百丈!

且说弘历回到承乾宫后,将御药房发生的事一一告之凌若,凌若细细听了之后道:“看来年氏一早就盯着咱们,明ri你就算再出去,他们也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去御药房的。”

“那怎么办?”弘历一脸紧张地看着凌若,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这条唯一的线索,若是再断了的话,真不知该怎么办腹黑竹马,你被捕了TXT下载。

凌若抚着他僵硬的肩膀温言道:“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这条线索断了,那咱们再寻另一条就是了,总可以还额娘一个清白的,还有你皇阿玛那边,额娘相信他也在追查真相。”

弘历眼睛一亮,大声道:“对啊,儿臣怎么把皇阿玛给忘了,有皇阿玛在一定可以查明真相。”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凌若笑望着弘历,终归是孩子,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就已经是一脸兴奋的样子。

“嗯。”弘历答应一声,又道:“不过儿臣也会想办法替额娘洗清冤屈的。对了,额娘,刘头领被贵妃娘娘责罚,儿臣想去看看他。”

“这是应该的,难得刘头领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帮你,这份情义你必得好生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加倍还给刘头领。”凌若叮咛了一句后,命水秀拿来治伤的药膏让弘历拿去给刘虎。

“儿臣知道。”弘历接过药膏快步离去,待得他走得不见人影后,一声沉重的叹息自凌若口中缓缓逸出。

“主子,好好的怎么叹起气来?”安儿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奉给凌若,这承乾宫虽然被禁了,但一应用度倒是暂时不缺。

凌若揭开盏盖,望着徐徐升起的水汽沉声道:“年氏一心一意要置本宫于死地,本宫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反击。”

听得她这么说,安儿有些奇怪地道:“主子不是说除了毒药这条线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可追吗,再不行还有皇上那头呢,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主子受委屈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那些话是主子拿来安慰四阿哥的,主子如今被困在这里,又到哪里去想办法,至于皇上…”提到胤,水月收住了话,唯恐说得不好惹凌若难过。

“不碍事,皇上那头本宫相信确实是在想办法,只是难啊,年氏设下的这个局不是那么好破的。”凌若摇摇头将茶盏放在桌上,“其实昨夜那样的情况,皇上只将本宫禁足,已经是顶着许多压力而为之了,再想将本宫拉出这个局,谈何容易。皇上虽贵为天子,却也有许多制肘。”

“皇上不是也疑心二阿哥中的毒吗?说不定皇上那头正查着呢。”水月迟疑了一下又道:“其实主子可以让南秋将真相告诉皇上,虽说只她一人的供词有些薄弱,未必能够服众,但总好过什么都不说。”

“年氏握着南秋一家老小的性命,南秋是绝对不会站出来指证年氏的,除非本宫同样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凌若没有说下去,但水月知道,依自家主子的xing子是绝对做不出这事来的。

不过凌若还有一点没说,如今年羹尧正在西北平定罗布藏丹津之乱,为了安抚年羹尧,胤是绝不会治年氏之罪的,哪怕罪证确凿也不会。

所以,她如今最好的出路,是既洗清了下毒的冤屈,又绕开年氏,尽量让这次弘时中毒一事往低调了处理,相信这也是胤的想法,他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将年氏扯进来。

这是帝王的平衡之术,只是想在波云诡谲中寻出一条平衡之路,谈何容易,怕是胤如今也正头疼吧。

除了这个,还有莫儿也让凌若很担心,她被带去慎刑司已经一天一夜了,慎刑司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少宫人进了里面后就再也没有活着出来。她很担心莫儿在那里受到非人的折磨,只是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救莫儿。

那厢水月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忧心道:“这蛇毒没线索,取用乌头的又不是咱们以为的邓太医,难道这条线当真要断?”

水月无意间的一句话却令凌若骤然想起一事来,忙问道:“弘历刚才说取乌头用的是马远辰马太医,本宫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可是才入的太医院?”

第六百五十章 意外

“是,马太医今年初才进的太医院。”水月奇怪地回答,不明白主子何以关心起这个马太医来,说起来,连面都不曾见过呢。

凌若却是精神一振,道:“等弘历回来后,你让他来见本宫,本宫有事要叮嘱他。”虽然弘历如今一举一动都被年氏牢牢盯着,可还有一个刘虎在,他的行动相对自由一些。

“主子可是想到办法了?”水月欣喜地问着。

凌若扬唇轻笑道:“说不上是办法,只是本宫想起凡有新太医入太医院,必得先由一名太医具名上保推荐才行,本宫很好奇推荐这位马太医的人是谁。”

她心里始终怀疑邓太医,可是取乌头的又是马太医,令她怀疑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且说当弘历在出现在守卫承乾宫的侍卫跟前时,天色已是黯淡下来,浓浓的暮色四下合拢,将天光挤得只剩下小小一块。那些侍卫看到弘历忍不住一阵紧张,唯恐他又闹着要出去,其中一个上前小心地道:“四阿哥,皇上只答应过您可以去上书房上课,上午您已经出去过了,眼下奴才们可是不能再出去了。”

弘历安抚道:“不必这么紧张,我不出去,就是想见见你们刘头领,他回来了吗?”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侍卫心头一松,连说话也快了几分,指着边上一道人影道:“刘头领就在那边,奴才这就给您叫去。”

“我自己过去就是了。”弘历拒绝了侍卫的好意,握着手里的药膏朝刘虎走去。

“四阿哥。”刘虎原本正侧倚在墙边歇息,看到弘历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待要行礼,弘历已摆手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不必拘礼。对了,之前年贵妃让你去慎刑司领罚,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刘虎神色一僵,旋即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抽了几鞭子罢了,奴才皮糙肉厚又学过武,这鞭子抽在身上根本没感觉,四阿哥不必担心。”

“当真吗?”弘历半信半疑地道,他虽没挨过鞭子,但光是想着也觉得浑身发疼,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刘虎刚想说是,忽地一只手用力拍在刚挨过鞭笞的后背上,在毫无防备之下,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待得缓过神来,才发现拍自己背的人正是弘历,看样子他是在试自己是否真的不疼。想到这里,刘虎赶紧咬牙忍住后背火烧一般的疼痛,但为时已晚。

听着那声痛呼,弘历哪还有不明白的理,瞥了他一眼道:“我这里有药膏,你随我去暖阁中把药擦了逆袭的傲天最新章节。”

“奴才真的…呃,好吧。”刘虎还要推辞,却被弘历一眼给瞪了回来,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在随弘历到暖阁中除下上身衣物后,弘历忍不住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给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刘虎背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血淋淋的鞭痕,粗粗一看,至少有二三十道,且鞭鞭见血,可见鞭笞之人下手极狠,毫不留情,也亏得刘虎受刑之后还能这样硬熬着。

“慎刑司的人好生可恶,你根本没有犯错,却责得这么狠,是何人动的手?”弘历攥紧了手,恨恨地问道。

“跟慎刑司无关,这是年贵妃下的命令,他们不敢手下留情。四阿哥放心,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过些天就好了。”刘虎说着就要将衣裳穿起,却被弘历喝止,命他俯身躺在榻上。

待其躺好后,弘历自瓶中挑出药膏仔细抹到刘虎伤口上,这药膏极是神奇,刚一抹上刘虎就觉得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痛意顿时减轻了许多。不过他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自己一个武人又是奴才,怎能让四阿哥替自己擦药,让人瞧见了,自己身上的罪名指不定就要再加一条。

可是弘历执意不肯,他只说了一句,“你替我卖命,我替你擦药,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你若再推辞不肯,就是没真正把我当主子看待。”

刘虎说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去,待得所有伤口都抹上药后,弘历方才收回手,取过置在暖阁里的手巾拭一拭手道:“剩下的药膏你拿回去,若是用着不够的话,就问御药房去要些来。”

“谢四阿哥关心。”若说刘虎之前答应帮弘历,只是出于一种赌博以及说不清原因的感觉之外,那么现在弘历毫无架子的举动,就是真切地令他感动了,穿回衣服后道:“四阿哥放心,晚些时候奴才再去赵总管那里打听打听,看看是否能再找到一些线索。”

“也好。”弘历点一点头,经过今天一事,他晓处自己现在被年贵妃盯得死死的,稍有举动就会传到她耳中。今日自己用迷路为由搪塞了过去,下一次可不见得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他们自暖阁中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一盏盏灯笼点燃在宫殿四周,与夜空中相继出现的星子默然呼应。

宫门口的地方,有一个侍卫正在不住张望,看到刘虎出来,灯光下的脸庞有喜色闪过,却不敢上前,只等着刘虎他们过去。

他们这些侍卫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被允许出入后宫禁苑之中,但仅限于各宫外围,内苑是绝对不允许踏足的,除非有各宫主子的允许,譬如刘虎这样,不过还是很容易招惹是非。

刘虎一看到他这样子,脚下便加快了几分,近前道:“怎么?可是出事了?”

侍卫朝刘虎身后的弘历行了个礼道:“回刘头领的话,倒是没出事,就是御药房的赵公公来了,说要见刘头领。”

弘历本已准备离去,听得侍卫的话,身子为之一震,急急道:“是赵总管赵公公吗?”

“回四阿哥的话,正是赵公公。”侍卫有些奇怪地回着,不解四阿哥为何对此事这般关心。

弘历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望向了刘虎,恳切之意不言而喻,刘虎心下明白,示意那侍卫赶紧带路。

弘历在后面生生止住了脚步没有跟上去,他虽然很想知道赵方来此是为什么,但此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以他的身份实在不宜与赵方再多接触,相信刘虎待会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

赵方在承乾宫外等着正自着急,看到刘虎出来,忙道:“刘头领你可是出现了,再不来咱家就要回去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内奸

“劳公公久等。”刘虎拱一拱手道:“不知赵公公连夜来找我所为何事?”

“刘头领早晨不是来问咱家拿药吗,咱家突然想起有一味特别有效的药来,所以特意给你送过来。”赵方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旁边那些个侍卫。

刘虎见状晓得他必是有话要私下里与自己说,当下打了个哈哈道:“有劳赵公公专程跑一趟。”随后一只手假意做了个接东西的手势,左右这天色黑得很,手中到底有没有东西,谁也看不清。

刘虎从其中一个侍卫手中取过灯笼,殷勤地道:“天黑难走,我送公公回去。”

赵方等的就是这句话,点头与刘虎一道往御药房走去,在途经无人处时,刘虎小声问道:“赵公公,你可是有什么事?”

“不错。”赵方面孔映着宫灯不算太过明亮的光芒愈显苍老,“我本想寻四阿哥,但只怕是不太方便,所以便想着还是寻你好一些。”

“公公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我一定代为转告四阿哥。”刘虎肃声说着,他晓得赵方会连夜冒着被人猜忌的危险前来,必然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

说话间,有一个宫人捧着什么东西经过,待得他走远后,赵方方才小声道:“四阿哥之前让咱家检查一下蛇毒存量,咱家发现虽然瓶子未少,但其中一瓶少了近半,想是被人悄悄给取走了,至于是何时何人取走,就不知道了。”

刘虎悚然一惊,“照公公这么说,岂非御药房中有内奸?”

赵方面色一黯道:“咱家一直以为自己驭下有方,对那些个小崽子个个了如指掌,却不想还是出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咱家失职。”

刘虎闻言安慰道:“公公不过一双眼一对耳,如何管得过来许多,再者人心各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公公还得设法将御药房的内奸给揪出来才好,也好晓得是何人主使他偷的蛇毒。”

“这个咱家自会去办,一有消息就会来通知你,另外你告诉四阿哥,让他当心着一些年贵妃,你们走后,年贵妃来问过咱家关于你们的事,亏得咱家镇定,给掩了过来。”说到这里,赵方连连摇头,“原本这些都不关咱家的事,偏生被你们给拉上了船,倒搞得咱家不得安生。”

“公公心地善良又肯助人,将来必得好报。”刘虎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他一把,这般走了一段后,已是到了御药房外,刘虎待要离开,忽地看到一个人影从漆黑的御药房中闪出来,连忙喝道:“什么人?”

人影听得有人喝问,却是跑得更快了,一看便是心中有鬼,刘虎也不与他废话,将灯笼往赵方手中一塞,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扑上前去,人影见刘虎追上来越发紧张,慌不择路的往前跑着,但论身手,显然不及身为正四品侍卫的刘虎,很快便揪住了后背的衣裳,按跪在地上妃常无耻,王爷有喜了最新章节。

“哼,不开眼的小贼在我面前还敢逃,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竟偷溜到御药房来。”刘虎一声轻喝,示意赵方将灯笼拿过来。

在被灯笼微红的光芒笼罩的前一刻,刘虎似乎看到他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却是不太肯定,在看到人影年轻的面容时,赵方轻呼一声,“小成子。”

“呃?公公您认得他?”刘虎有些意见地问道。

“是,他是咱家底下管药的小太监。”赵方回答了一句又问道:“小成子,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小成子被刘虎按着动弹不得,咽了口唾沫道:“公公冤枉,小的是想起有几味刚送来的药忘记放进了抽屉中,所以才回来放,哪知被人当成了贼,小的好冤枉啊!”

“既是这样,刚才我喝问是你为何要跑?”刘虎置疑道。

“我哪晓得赵公公也是,否则根本不会跑。”小成子委屈地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呢。”

今日有几味药材送来的事,赵方是知道的,当下点头道:“刘头领放开吧,应该是一场误会,不过小成子,往后可不能再这样莽莽撞撞的了,万一惊到了哪位贵人,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是,小成子记下了,公公若无其他吩咐,小的先告退了。”在赵方等人看不到的地方,小成子的眼珠子一直在不停地转着。

赵方点点头,在他走后对刘虎道:“刘头领要是不急着回去,进里面喝杯茶,顺便有些事咱家也想问问你。”

“好。”刘虎爽快地答应一声,赵方进去后先将烛台一一点亮,令得里面亮如白昼。刘虎吸了一口带着各种各样药材味道的空气,颇为不习惯地道:“这里头的味道可是真不好闻,难为公公终年都闻着这味道。”

赵方正从最里头的抽屉里拿册子,药材虽然已经放进了,但循例要记录在册中,听到刘虎的话笑笑道:“闻久了就习惯了,不怕你笑话,咱家一天不闻这味道就浑身不自在,咦!”

“怎么了?”刘虎留意到赵方最后那个带着浓浓惊讶的词,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赵方摇摇头,然脸上的神色却已有些不同,捧着册子在椅中坐下一页页翻看,刘虎没有问他在看什么,只敏锐的觉着似有什么不对。

在翻到某一页时,赵方如遭针刺一般跳了起来,惊叫道:“不好,有人把记录撕掉了几页。”

刘虎凑过去一看,果见赵方翻开的地方有三页被人整个撕去,只余下边缘一小点纸张,他一下子想到了刚才黑暗中小成子做的那个塞嘴动作,难道是他撕的?可是无缘无故撕这记着药材出入的册子做什么?

当刘虎将刚才所见告诉赵方后,赵方神色愈发凝重,刚才抽屉打开时,他已经发现有人动过册子了,因为他每一次把册子放回去的时候,都会紧靠着里面摆放整齐,可这次打开时,却是随意摆在里面。

“小成子撕这玩艺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赵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会儿道:“要不然咱家将小成子召来问问?”

刘虎摇头道:“咱们又没抓现行,他就算撕了也大可不认。公公不如先看看他撕的是哪几页。”

第六百五十二章 局中局

赵方定一定神,他记xing不差,根据着前后几页的记录联系,将被撕去的几页纸一一眷抄在白纸上,然在写到某一行时,手却?然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重新动笔,郑重写下“二月初二,马远辰太医取乌头二两”的字样。

看着这一行字,刘虎瞳孔微缩,他与赵方皆是想到了一块儿,其余记录均没什么问题,唯独这一条记录,可能波及到二阿哥中毒的事,难道这才是撕纸的目的所在?

“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在咱家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赵方突然神色气愤地骂了一句,小成子无疑是最可疑的,若撕纸的是他,那么偷蛇毒的也可能是他,却不晓得他到底是受何人主使。

“公公,依我看,这件事必须得上禀天听才行,否则一旦上头查下来,发现册子被撕,怕是要怪到公公头上。”刘虎如是说道。

赵方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咱家省得,待明日天亮后就去奏禀皇上,至于小成子那头,咱家也会留心。唉,最近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层出不穷,也不晓得是为什么。”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一重接重的黑暗连绵不绝,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刘虎回到承乾宫,却见弘历仍等在原处,当即将事情一一说了,并嘱他不必太担心,册子被撕固然是毁了可能的证据,但相应的疑点也更加明显,相信呈到皇上跟前,他必然会发现当中蹊跷,到时只要循着这条线一直追查下去,定能证明熹妃的清白。

弘历这才离去,然不过片刻就又折回,这一次却是让刘虎设法去太医院打听一下具名奏保马远辰入宫为太医的人是谁。

刘虎仔细记下,待得第二日天亮换班后便去了太医院,柳太医正在那里翻阅医书,看他进来也没在意,直至刘虎绕着圈子问起马远辰的具保人时,方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倒是怪了,这一上午已经有两个人来问此事了。”

刘虎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敢问柳太医,还有一人是谁?”

柳太医合起医书回答道:“是皇上跟前的苏公公。”

听得这话,刘虎顿时明白了过来,定是赵方将此事回禀了皇上,皇上疑心马远辰便遣苏培盛来询问。

“柳太医,那这具保人究竟是…”刘虎小心地问着。

柳太医目光一闪,道:“是邓太医,马太医是邓太医在宫外收的弟子,跟着学医已经有七八年,今年邓太医见他医术有成,便荐入太医院。”

当柳太医的话几经周转落在凌若耳中时,一直困惑她的疑问终于得以解开,既有这层关系在,那么马太医必然是受邓太医指使而去御药房要乌头,而邓太医就可以利用这乌头与偷窃得来的蛇毒制成害弘时的毒药穿越杨莲亭全文阅读。

“主子,如此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你没有毒害二阿哥?”水月眉梢间有着这几日少见的喜悦。

凌若低头苦笑,看着被勾起在指尖的丝线道:“哪有这么容易,这些不过是片面的猜测罢了,顶多是可能,根本算不得证据。”年氏怕被人发现证据,一早就将能毁的都给毁了,连那一行关于取用乌头的记录都不肯留下。

水月一听,不由得大失所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做的事岂非都成了无用之功。

“话也不能这说。”水秀接了话道:“至少,咱们怀疑的那些事皇上也怀疑了,并且派苏公公在查,还有那个小成子,相信皇上一定可以证明主子的清白无辜。”

“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整日被关在里头,总觉得心慌难安,还有莫儿那边也不晓得怎么样了。”一说起这个来,水月便坐立难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莫儿的消息了,真怕慎刑司那些人心狠手辣,莫儿的性命会难以保住。

说了半晌的话,凌若无意间看到安儿在外头与杨海说话,两人不时皱着眉头,逐扬声道:“怎么了?”

见凌若问起,安儿只得进来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在茶房外发现一只死猫,身上都烂了,正想让杨公公帮忙去埋掉它,以免惊到主子。”

死猫…

凌若心中一动,忙道:“快带本宫去瞧瞧,另外你们去把南秋叫来。”

安儿虽不知一只死猫有什么好看的,却也不敢多问,带着凌若一路来到茶房外,果见地上有一只死相狰狞的猫,承乾宫是从不养猫的,想是从其他地方跳进来的,猫嘴边的毛发血迹斑斑,在其身旁还有一滩发黑的血迹。

等了一会儿功夫,南秋到了,这两夜她没一刻睡得好过,双眼红得像兔子一般,行了个礼道:“主子,您寻奴婢?”

“本宫记得你说过,当时泡好的第一杯茶倒掉了是吗?”

“是,奴婢记得当时还泼到了一只猫身上。”说到这里,她瞅了一眼地上的死猫道:“倒有些像这只,难道…”

凌若微一点头,在她惊异的神色间,抬手自安儿发间拔下一根银簪子,用力插在已经发硬的猫尸身上,再拔出时,刚才没入猫尸的簪身已经发黑,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应该是这只猫在tian身上被你泼到的水迹时中了毒,其死状与二阿哥毒发时很像。”将簪子还给安儿,却看到这丫头把手缩在身后说什么也不肯接簪子,凌若见状失笑道:“罢了,改明儿本宫另赏一枝簪子给你。”

“主子,您查这只猫做什么,茶水中有毒是早就知道的,猫tian了那茶水中毒身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水秀一脸疑问,对凌若的举动不甚理解,不止她,南秋等人也是一般模样。

凌若默然一笑道:“可是咱们却可以用这只死猫来设一个局中局。当一个人心中有鬼的时候,往往就会畏惧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说到这里,她唤过杨海,附耳轻语。

杨海细细听了之后,拎着猫尸的尾巴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一字不差地转告刘头领。”

随着杨海的离去,日落之前,关于承乾宫有猫被毒死的流言传遍了宫中各个角落,而流言也在这样的传递中愈演愈裂,从一只猫变成了十只二十只乃至更多;到了夜间,有侍卫说听到承乾宫中传来凄厉人的猫叫声,还有说看到一群猫灵出没,像是在找害它们的人,总之极为可怕。

第六百五十二章 猫灵

第二天夜里,又听说承乾宫的宫人被猫影给吓的晕倒,使得这个流言愈加激烈,在宫中闹中沸沸扬扬。

温如言与瓜尔佳氏原是不信,为此她们还特意在入夜后去承乾宫,因不能入内,只能在附近逗留远观,然在回来后却是不约而同的倒下了,醒转后皆是满面惊惶,迭声说真的有猫灵出没,在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还说着是否要请法师入宫做一场法事。

那拉氏还没说什么,年氏就将她们两个好一场训斥,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猫灵,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若真为此叫法进入宫做法,可是要让看皇家的笑话了。并责令她们往后不得胡言乱语。

温如言两人好生委屈,不过连那拉氏也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不敢出言与年氏顶撞,只能诺诺地答应。

然不管年氏怎么喝斥,流言都没有止歇的意思,像一阵龙卷风一样在紫禁城四处刮着。

夜,静寂无声,这夜是邓太医当值,他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医书,忽地有一声猫叫在寂寂黑夜中响起,听得邓太医浑身一激灵,四月的天他却觉得身子有些发凉。

起身想要去关门,然在刚走到门口时,外头有一样东西带着风声飞了进来,“扑通”一声落在脚下,吓得他险些掉了手里的油灯,饶是勉强稳住了油灯,虎口也被烛火给了烫了一下,痛得他直皱眉。

待灯焰稳下来后,他弯腰往地上那团黑呼呼的东西看去,刚一看清整个人就惊跳了起来,连连后退,直至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无路可退。

刚才被扔进来的不是旁的东西,乃是一具猫尸,两眼暴睁,四肢呈现一种怪异的姿势,猫嘴边还有干涸的血迹。

在接触到那双空洞的死猫眼时,邓太医只觉得浑身发凉,执灯的手不住发抖,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最近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猫灵一事,他早有耳闻,虽心中忐忑,但也暗自庆幸自己不在承乾宫,这猫灵闹得再凶也犯不到自己头上,可眼下却突然出现一具猫尸。

正自不安之时,忽地又有一声猫叫传来,听着比刚才更恐怖,连番惊吓令邓太医有些失控,外强中干地朝黑漆漆的外头喝道:“谁?是谁在外头装神弄鬼?”

回答邓太医的是一声接一声渐趋凄厉的猫叫声,唯有真正处在那种境况才会感受到那种极端的可怕与恐惧,尤其是像邓太医这种心中有鬼的人,更是惴惴不安穿越杨莲亭全文阅读。

他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却又害怕外头不时响起猫叫声的夜色,唯恐自己一踏出去,就有无数只猫灵从黑暗中扑过来。

他紧紧握着油灯,嘴里颤颤道:“你们…你们别来缠我,我不是存心要害你们,毒也不是我下在茶中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你们从哪里来就赶紧回哪里去,别再过来!”

猫叫在他话音落后嘎然一止,仿佛在瞬间退去,然不等邓太医松气,一点光芒幽幽出现在黑暗中,随着光芒的放大,邓太医看到是一个面生的宫女执灯往自己这边走来,另一只手中还捧着盏茶。

“给邓太医请安。”走到近前,宫女微侧了身见礼,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娇软甜腻,有些像猫儿拱在怀中撒娇。

一想到这个猫字,邓太医就忍不住浑身哆嗦,赶紧将这个字眼赶出脑海,尽量以平缓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以前没见过?”

“回邓太医的话,奴婢是新来的宫人,今夜刚过来侍候。见邓太医这里灯还亮着便泡了盏茶过来。”宫女抬了脸,容貌与她的声音一样,都透着一种娇媚之态,令人望之生怜。

“放着吧。”宫女的到来令邓太医轻吁一口气,多一个人总归好些。

宫女把宫灯放下后,却是端着茶走到邓太医近前,随着盏盖的掀开,能看到茶叶还在滚烫的茶水中翻腾舒展,宫女伸出蓄着青葱指甲的小指在茶水中搅了一下,带着诡异的笑容道:“茶凉了不好,邓太医还是趁热喝吧。”

邓太医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脑袋往后一仰,避开她递到嘴边的茶,同时退开几步紧张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宫女脸上诡异的笑容在不断扩大,“不想做什么,就想请邓太医喝了这杯茶而已,邓太医,你说莫儿当时就像我这样用指甲在茶中下毒吗?”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姣好白嫩的双手,邓太医之前没注意,如今才发现,在她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丹蔻,就像…那夜的莫儿一样。

邓太医一下子白了那张老脸,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奴婢都说了是新来的宫人,怎么邓太医没听清楚吗?来,邓太医把茶喝了,尝尝你自己配的毒药味道如何?尝过后就可以下去陪我姐妹了。”

“谁是你姐妹?”邓太医不住地退着。

“我的姐妹不就在你脚边吗?”宫女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怜惜地自地上抱起那具僵硬可怕的猫尸,抚着猫尸身上已经没有光泽的毛发道:“嘘,别生气,我很快就带邓太医下来陪你们。”

看到这一幕,邓太医简直就是心胆俱裂,他一生行医,死人看得不少,但像今日这样诡异的情况却还是头一糟见。难道…难道那宫女根本不是人,而是猫灵变的,要来索自己的命?

仿佛是为了印证邓太医这个想法,四周倏然响起比刚才更加凄厉大声的猫叫声,连番惊吓的邓太医再也受不住,瘫软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冲怀抱猫尸缓步走来的宫女叫道:“不关我的事,你别害我,是…是年贵妃bi我下毒的,她bi我,我实在没办法,你们要索命就找她去。”

“就算是这样,你也是帮凶,同样该死!”宫女说到这里,猛地将猫尸往邓太医跟前一递,吓得他两眼翻白,几乎要晕过去。

“一切都是年贵妃的主意,我是被迫的,求你们放过我!”邓太医被吓得老泪纵横,趴在地上不住求饶。

“这么说来,毒是贵妃命人下在二阿哥茶中的,然后栽赃给熹妃?”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御书房中。

第六百五十四章 招供

邓太医没有意识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慌乱地道:“是,莫儿指上的丹蔻也是年贵妃的主意,我是被迫的,并非存心要害二阿哥…”

说到此处他终于感觉到不对,颤颤地抬起头来,顺着绣有五色云纹的明黄色衣衫逐渐往上,下一刻,邓太医已然瘫倒在地,身子抖如秋叶,结结巴巴地道:“皇…皇上…”

胤冷哼一声,盯着犹如被人抽去了骨架的邓太医道:“难为邓太医还认得朕,朕还以为邓太医眼中只有一个年家了呢!”

“微臣不敢!微臣罪该万死!”邓太医听出胤言语间的怒意,慌不迭地磕头,亏得他一把老骨头,磕起头来倒是挺利索。

“不敢?朕看你早就敢了!”看着这个平日里自己颇为倚重信任的太医,胤是说不出的厌恶,他平生最恨欺上瞒下,阴谋害人,而邓太医无疑两样皆犯了。

“皇上饶命啊,微臣也是被bi无奈,并非存心加害二阿哥,求皇上念在老臣为太医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微臣一命吧!”在死亡威胁面前,邓太医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涕泪纵横,只为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胤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没那个时间与心思去想了。

胤越过邓太医,对他的哀求置若罔闻,苏培盛知机地搬了一张椅子摆在中间,在胤坐下后,之前那个抱着猫尸的宫女朝其行礼,声音一如刚才那般软糯,“民女如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面对她时,胤脸色稍缓,抬手道:“起来吧,今夜的事辛苦你了。让你姐姐还有惠嫔都进来吧。”

“是。”自称如倾的宫女将怀中的猫尸往地上一扔,抬脚走了出去,待得再进来时,已是跟着温如言与瓜尔佳氏。

乍一见到她们二人,邓太医有些发怔,又想起刚才胤的突然出现,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进了一个别人设好的圈套中。

在经过邓太医身侧时,宫女察觉到他盯着自己的目光,脚步一顿,带着狡黠的笑意俯身在邓太医耳边,“邓太医,你莫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我是猫灵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因是在胤面前,邓太医不敢放肆,但言词间的恨意却是再明显不过,若不是她故意拿着那个猫尸吓自己,自己怎么会害怕的把实话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