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刚要说话,温如言已是招手道:“如倾,皇上面前不许胡闹,快过来迷局II无人生还TXT下载。”

“是,姐姐。”宫女微笑着答应一声,走到温如言身边,待得两人站在一起后,邓太医才发现她们竟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端庄一个娇媚,风情截然不同,所以刚才他丝毫没有将之联想到惠嫔身上。

瓜尔佳氏望着邓太医发愣的样子,掩嘴轻笑道:“邓太医还不明白吗,这位是惠嫔的嫡亲妹妹——温如倾。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猫灵,只有心虚害怕的人,才会相信这样荒诞无稽的谣言。”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苏培盛朝站在外头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小太监会意,推了一个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进去,竟是小成子。

看到小成子的那一刻,邓太医面若死灰,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完了,不止仕途,连性命都不见得能保全。

“邓林,还不将事情从实招来!”令邓太医心胆俱裂的冰冷声音自胤薄薄的嘴唇中逸出。

“微臣…有罪!”他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随后终是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某一日,年氏称病将他召至翊坤宫,在诊脉时,年氏告诉他,需要一味可以入在丹蔻中的剧毒之药,砒霜之类现成的毒物虽也可以,但毒性尚不够强烈,一旦稀释于丹蔻中就不足以致人死地,所以要他重新调配。

邓太医一听得这话就觉得不妙,当即问她要毒药何用,年氏没有瞒他,将所有计划均告诉了他,因为在这个计划中邓太医是不可缺少的一环。邓太医知悉她的打算后曾经试图劝阻过,可是年氏怎会听他的劝言,甚至以整个邓家的前程来胁迫他。

邓家与年家虽说是世交,但彼此心里都有数,邓家完全是依附在年家的权势上,抛去上一辈的那份救命之恩,邓家根本没有任何与年氏相提并论的资格;而邓太医这些年来也帮年氏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手上早已不干净。

所以,在年氏的威胁下他屈服了,几经思虑后,他决定用乌头和蛇毒来调配毒药,不过为了避免被人怀疑,他刻意让自己的徒弟马远辰去御药房要乌头,至于蛇毒,年氏买通御药房的太监小成子,让他从中偷取些许。原本乌头也可以偷取,但是乌头不比蛇毒这样封存,经常有人在点算,一旦少了很容**出来。

邓太医将乌头与蛇毒调配后又掺了几味药进去,制成剧毒之物,年氏一半给了南秋,另一半则掺在了那瓶丹蔻中,为的就是毒害弘时的罪名可以完美无瑕地嫁祸给凌若,而她则一石二鸟,坐收渔之利。

南秋将毒药放在了茶水中,可是第一次沏的弘时没有喝,第二次再沏时来不及下药,便直接将滚烫的茶水冲到莫儿指甲上。不过这样一来,毒性便弱了许多,也使得弘时喝过茶之后并没有立即毒发,而是一直坚持到坤宁宫。

这夜,邓太医故意与另一个太医互换值夜,待到坤宁宫派人来请太医的时候,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替弘时诊治。

弘时中毒不深,要解救并非无法,只要对症下药即可,但是邓太医得了年氏吩咐,存心要弘时的命,自不会如实相告,只说是中了乌头的毒,按此开方,要是按着这方子服药,药不对症的弘时必死无疑。

原本,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却不曾想那拉氏对邓太医起了疑心,又把柳太医给请了过来,生生将弘时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令得年氏功亏一篑。

听完邓太医的叙说,胤额间青筋突起,双手紧紧捏着两边的扶手,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年素言,好一个恶毒的女人!他已经念着年羹尧的面子而将弘晟重新归到她膝下,她竟还做这种龌蹉阴毒之事,实在该死!

自这一刻起,连原本残留的那些许情份也悉数消失,有的只是掺杂了失望的厌倦与恨意。

第六百五十五章 连降四级

温如言与瓜尔佳氏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皆有欣慰之色,她们清楚,今夜之后,凌若此身可清白了,总算这几日的戏不曾白演。

“苏培盛!”胤看也不看磕头求饶的邓太医,径直道:“传朕旨意,熹妃无辜,释其禁足;另,年氏生xing好妒,谋害皇子,嫁祸熹妃,其罪难恕,即日起,褥夺贵妃之位,降为常在幽禁翊坤宫。”

以年氏犯下的罪行,仅仅只是降位幽禁,分明是看在年家与弘晟的面子上格外开恩,换了其他嫔妃,就算不处死也必被打入冷宫。

“!”苏培盛答应一声,又问道:“皇上,三阿哥…”年氏既然被降为常在,自然不再有资格抚养阿哥,将弘晟交由哪位嫔妃抚养,就成为当前必须解决的问题。

“暂时交由皇后抚养!”胤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起身,在准备离开时,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邓太医与小成子身上,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间蹦出一个字来,“杀!”

“不要!皇上开恩啊!微臣不想死!”听得那个杀字,邓太医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拉着胤的袍角使劲磕头,想从中求出一条生路来,至于小成子已经不堪的晕了过去了。

“不想死?”胤回头,脸上有着残忍的笑意,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一脚踩在邓太医扯着衣袍的手背上,厉声道:“在你害人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后果,邓林,这个坟墓是你自己掘的,怨不了他人!”

“罪臣知错了,求皇上开恩!”邓林痛得整张脸都变了形,可手背上的力道还在不住加重,似要将他整个手踩得肢离破碎一般。

“一句知错了就可以将犯过的错抹去吗?若个个都这样还要朝廷律法何用。”胤眸底有着鲜血般的红意,害他子嗣又陷害他女人,竟然还有敢来求饶命,真是不知死活。

胤别开脸,冷冷盯着一旁的苏培盛,“愣在那里做什么,需要朕教你怎么做事吗?又或者你也想与他一道杖毙!”

“奴才知罪帝君!”苏培盛反应过来,惶恐不安的说了一句,随即用力将犹在大喊大叫的邓林从胤脚边拉开,并且从医书上撕下几页纸揉成一团粗暴地塞到他嘴里,止住他聒噪的声音。

邓太医呜呜地叫着,望着胤大步离去的眼眸中尽是绝望之色,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原本年贵妃答应过他,只要齐太医一致仕,就扶他做上太医院院正一位,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性命也没了。

不!他不要死!他还没有成为院正,怎么可以死!

这个念头令本已濒临崩溃的齐太医又重新燃起了信念,趁着苏培盛没注意,用力一口咬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上。

“啊!”苏培盛没想到已经一把年纪了的邓林会这么疯狂,一时不查之下着了当,在毫无防备的剧痛之下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许多。邓太医趁着这个机会摆脱了他的束缚,将嘴里的纸团掏出来后,扑到还未离去的瓜尔佳氏两人脚下,“谨嫔娘娘、惠嫔娘娘,求你们救救我,让皇上不要杀我,我知错了!”

瓜尔佳氏唇角一勾,轻笑道:“邓太医可真会做买卖,一句知错便想保住项上人头。”不等邓太医言语,她已是摆手道:“你不必再求,本宫也不想再听,总之错就是错,皇上说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温如言没有说话,不过她的意思与瓜尔佳氏一样,像邓太医这样助纣为虐的人,她不会有一丝同情,否则今日也不会设下这个局引其如瓮了。

“姐姐,咱们走吧。”瓜尔佳氏懒得再看邓太医那张可恶的老脸,挽了温如言往外走去,至于后头的事,她相信苏培盛会处理的很好。

待温如言等人离去后,苏培盛捂着鲜血直冒的手背,一脚踹在邓太医身上,恶狠狠地道:“老东西,居然敢咬我!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我要让他在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你什么意思?”尽管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但苏培盛的话还是让邓太医冒起一身寒意。

苏培盛蹲下身,用力在邓太医脸上打着,一字一句道:“意思就是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让你死!”

究竟苏培盛怎样折磨邓太医没人知道,只知邓太医死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

随着邓太医与小成子的死,宫中起了一场极大的地震,先是熹妃无罪开释,紧接着年氏被问罪,由贵妃连降四级贬为常在,且幽禁于翊坤宫中,至于弘晟再次交由皇后抚养。

关于弘时中毒的风波也告一段落,经邓太医与小成子的供词证明,弘时茶中的毒还有莫儿指上的丹蔻皆是年氏所为,一切与凌若没有关系。

至于受年氏主使的南秋本该处死,然凌若出面为之求情,言其乃是受了胁迫,并非其本意;胤看在她的面子上,饶过南秋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南秋被发配至宁古塔,不过这对南秋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始终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而她的家人也有幸安然无事。

值得一说的是莫儿,她在慎刑司关了好几日,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却是在里头受尽了苦楚,放出来的时候,连路都不会走,还是四喜背着她回的承乾宫。

莫儿能活着也多亏了四喜,莫儿前脚刚进慎刑司,他后脚就去找了慎刑司的总管太监洪全打点,说是此案尚未清楚,让他务必手下留情。

四喜是大内总管又是胤身边的亲信,洪全多少卖了他几分面子,在动刑bi供时,没有往死里拷打,否则以莫儿一介女流之辈,还真难以熬下来。

这一日,夏意正浓,温如言与瓜尔佳氏联袂来到承乾宫,凌若刚刚起来,正在内殿梳洗,听得她们过来,心中欢喜,随意簪了一只青玉簪便迎了出来,笑吟吟道:“姐姐们来得好早。”

第六百五十六章 计策

“不是咱们来得早,是你这位宠妃起得晚,听闻昨夜皇上又是在你这里,已经连着三日了,可是好让人羡慕。”瓜尔佳氏在椅中坐下后笑着道。

凌若粉面一红,啐道:“姐姐尽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再这样,我可是不理你了。”

“瞧瞧,连实话都不让人家说,可是越发霸道了。”话虽如此,瓜尔佳氏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颜。

凌若晓得自己说不过她,干脆闭嘴不说,转头看到站在温如言身后娇媚妍丽,处处透着青春气息的女子,微一侧头道:“姐姐,这位可就是你说过的妹妹?”

“正是。”温如言微笑着点头,“上次事后,皇上允许如倾在我宫中多呆几日,预备今日回去,去之前想带她来此见见你。”

不等温如言吩咐,温如倾已经乖巧地走到凌若面前,弯腰柔声道:“民女如倾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快起来。”凌若亲手扶起温如倾,仔细打量了一眼笑着对温如言道:“看到她,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姐姐,很像呢,不过如倾五官瞧着倒比姐姐更精致些,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民女哪有熹妃娘娘美貌,若不是姐姐说与知晓,民女还以为娘娘与民女一般年纪呢。”温如倾甜甜地说着,黑水晶般的眸子在长睫下忽闪忽闪,犹如黑夜中的星子。

凌若一怔,旋即掌不住地笑了起来,“瞧瞧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可是真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哄得本宫这般开心。”

“她啊,最拿手的就是哄人。”温如言笑语了一句,“说个不好听的,被她卖了都还在替她数钱呢!”

“姐姐!”温如倾不依了,娇声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妹的,教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怎样不好呢!”

温如言笑而不语,她这样子被凌若瞧在眼中,有那么片刻的失神,记得以前问起温如言的家人时,她都是淡薄凉漠的,甚至不愿提及,可是此刻她对温如倾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关爱。

“姐姐对如倾很好迷局II无人生还最新章节。”凌若突然这样说了一句,有一丝未明于话语的意思在里面。温如言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是发笑地指了瓜尔佳氏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的,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话可是冤枉死我了,我与你一道过来的,哪有时间去商量;分明啊,就是你自己把话写在了脸上,谁都看得出来,就你不肯承认。”她这话说起来,可是得理不饶人,而且说得又快,让人想cha都cha不进去。

温如言失笑地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还不成吗,你们一个个都牙尖嘴利的,可是欺负我这样不善于言辞的。”

“姐姐不怕,有我呢,哪个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替你出头。”温如倾扬着她粉嫩的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着,那模样逗得温如言忍俊不禁,笑抚着她柔若轻云的发丝道:“好,那以后可是要靠你保护姐姐了。”

在笑闹过后,温如言颔首道:“如倾与那家人不一样,她善良懂事,天真烂漫,确如你们说的那样,我很喜欢她。”

“姐姐喜欢便好,往后得空让如倾多入宫陪陪你。”凌若扬眸说着,笑意始终在唇边绽放。

“说起来,我能与如倾亲近,还是多亏得你那个计策。”说到这里,温如言抿嘴笑道:“你啊,这脑袋瓜子也不晓得怎么长得,不过一只死猫,偏生就让你编排出这么多事来,把那个邓太医给绕了进去,听说他死得很惨呢!”

“那是他罪有应得。”瓜尔佳氏不以为然地抚着身上翠绿色的衣裙,以银线绣成的玉兰花带着一种特有的朦胧美意在裙间若隐若现。

“其实我那个计策说不得多好,只是邓太知心里有鬼,才会轻易就被吓住了,猫灵,呵,这世间若真有鬼神妖魔,应果报应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肆无忌惮了。”凌若神色平静地说着,于邓太医,她是不会有任何怜悯之情。

当日,她看到中毒而死的猫尸后便兴起了利用这具猫尸来造一场流言的念头,不过凭她一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她让杨海转告唯一可以联系到外面的刘虎,让刘虎去找温如言与瓜尔佳氏,请她们帮忙好好演一场猫灵寻仇的把戏。

除了流言,还需要一个面生的女子来彻底攻破邓太医的心防,而这个人绝对不能是之前见过的,可是近期又不曾有新宫女入宫。正当温如言等人为此烦恼的时候,温家人捎信给温如言,与她说起姨娘所生的幼妹温如倾将于今年入宫选秀的宫,让她在宫中帮忙多关照一些,务必要让她中选。

温如言稍一思索,决定用温如倾来演这场戏,便去养心殿求见胤,在让温如倾入宫的同时,也将猫灵流言这场戏如实相告,毕竟到时候,胤也是要去的,必须要让他亲耳听到邓太医惊吓后所说出的实话,才能洗清凌若身上的不白之冤。

知晓这场流言是凌若等人刻意挑起后,胤并未动怒,反而异常平静,事后温如言方知胤早已怀疑流言,只是有意听任其为之,想看看隐藏在背后的目的。

所以,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温如倾得已入宫,针对邓太医的戏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温如倾暂住宫中的几日,得到了温如言的喜欢,真正视其为妹,倒也是一桩好事。

“不管怎样,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年氏的好日子也终于到头了。”温如言感概地道:“二十年了,看着她压我们所有人一头整整看了二十年,今日总算能够扬眉吐气了,不过皇上对她的处置始终还是轻了。”

“一个年羹尧足以年氏保住性命了。”瓜尔佳氏摩挲着茶盏光滑的边缘沉沉道:“听闻他已经平定了罗布藏丹津的叛乱,不日之内就要班师回京,到时候,年家又要风光了。你们说…年氏会不会死灰复燃?”

“应该不会吧?”温如言惊疑地道:“她犯下如此大错,皇上没将她打入冷宫已经是网开一面,怎可能再起复于她。”

第六百五十七章 温如倾

“只要年氏一日不死,年家一日不倒,就说不得‘不会’二字”说到这里凌若轻叹一声道:“其实皇上对年氏早已没了什么情份,可是却一直宽待于她,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安抚年家与年羹尧。”

“妹妹说得极是,所以你我尚不能安枕无忧。”瓜尔佳氏话音刚落,就听得凌若嗤笑一声,不由得奇道:“妹妹笑什么,是我这话哪里不对吗?”

凌若一边笑一边道:“姐姐说得不岔,只是安枕无忧四字,我连想都没想,毕竟坤宁宫那位还在呢!”

瓜尔佳氏闻言哑然一笑,“说得也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坤宁宫那位。”

温如倾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小声地扯着温如言的袖子道:“姐姐,她们是在说皇后娘娘吗?”

温如言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记着,在宫里凡事多看多听,但绝不可以多问,这也是你往后的生存之道。”

“咦,姐姐想让如倾进宫吗?”瓜尔佳氏在旁边听她的话,插嘴道:“我还以为你会央皇上替如倾指一门好婚事呢。”

“我倒是想,只是这是如倾自己的意思,我虽是姐姐,也不好强迫她。”温如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显然私心里,她并不想温如倾入宫。

“如倾,你过来。”凌若招一招手,将温如倾唤到跟前,“告诉本宫,为何要想入宫?”

温如倾眨眨眼脆声道:“这是父亲的意思,他希望我像姐姐一样入宫成为皇帝的嫔妃,给家族带来荣耀。”

“那你自己呢,想吗?”凌若的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温如倾,她用力地想着,那认真的样子瞧着极是可爱,良久,她终于想到了答案,欣然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左右都是要嫁,那嫁给天下之尊的皇帝不是更好些吗?”

凌若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竟是等到这么一个答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另两人也是一般的表情,真不知该说温如倾太单纯还是太天真的好。

“可是如倾,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入了宫,就要与无数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而你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他一面终极元素。还有,宫里的日子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安逸太平,前几日发生在本宫身上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娘娘说的我知道。”温如倾打断了她的话,还是那样笑语玲珑的样子,像所有天真不知愁的姑娘,但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人震惊,“皇帝固然三宫六嫔,嫔妃无数;可寻常男子也未见得能专待一人,同样有三妻四妾,争风吃醋。嫁人就像赌博一样,赢或输在答案揭晓之前根本不知道,也许那日子反而会比入宫更悲惨。更何况…”

她话音轻顿,走到温如言身边,俯下身来,将头搁在温如言膝上,长发婉转而落,顺着温如言裙裾垂落在地,她像一只猫儿一样蹭着温如言的膝盖,温驯地道:“这里有姐姐在,我想陪着姐姐,让姐姐没有那么寂寞。”

“姐姐还有涵烟啊。”温如言心中大为感动,抚了温如倾幼滑如婴儿的肌肤说道。

“涵烟大了,最多再留一两年便要下嫁,到时候姐姐身边就没人了。虽与姐姐相聚才没几天,如倾却能感觉到姐姐是真心待如倾好,就像娘亲在世的时候一样。”温如倾闭目说着,纤长如扇的睫毛安静垂落,恰好覆盖了那将要溢出眼眸的泪水,她的亲娘在数年前就过世了。

“你这丫头,姐姐哪里需要你陪。”这般说着,温如言自己却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也是奇怪,那样凉薄无情的温家居然能养出如倾这般重情重义的好女儿来。

“那就当是如倾需要姐姐陪吧。”她睁开眼,眸光纯净一如婴孩。

“你啊!”温如言心下感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只是一遍遍抚着温如倾的脸颊。她虽然嘴里说不需要家人,但心里还是渴望亲情的,温如倾的出现就像沙漠中的一道清泉,沁人心脾。

“既然如倾有这份心,就随她去吧,左右咱们都在宫中,多照应一些莫让她吃亏就是了。”瓜尔佳氏第一个说话。

“也只能这样了。”凌若摇摇头,难得如倾有这份心思,她自不好再勉强,不过究竟能否入宫,还要等选秀后再说。

静默了一会儿,瓜尔佳氏转过话题道:“对了,如倾,你来时不是嚷嚷着要跟熹妃要奖赏吗,怎么来了这里,反而只字不提了?”

温如倾彼时已经站起了身,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绞着衣角,“那不过是民女随口说说罢了,谨嫔娘娘莫要当真。”

不等瓜尔佳氏说话,凌若已是微笑着接过道:“这次能让邓太医招供,多亏了如倾,确实该赏。”说着她拔下发间的青玉簪子命温如倾近前,抬手将簪子cha在她发间,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道:“果然是天生丽质,瞧着倒比本宫cha着更好看。”

“真的吗?”温如倾毕竟还年少,听得这夸赞的话高兴的不得了,抬手摸了摸簪子,忽地吐着舌头俏声道:“其实抱着那个猫的时候,民女心里害怕的不得了,恨不能扔掉。”

凌若虽未曾亲见当夜的事,不过猫尸却是她让人交给温如言的,所以倒也可以想象,“此事确实是为难你了,不过幸好你最终坚了持下来,且还让邓太医相信你是猫灵变化来向他索命的。”

温如倾嘻嘻一笑不再说话,彼此又说了好一阵话后,温如言等人方才离去,凌若闲来无事,便捧着茶盏坐到院中,彼时春光已去,不过院中那两株樱花树上却还开着花,每次风起之时,便有簌簌花瓣从叶间落下,带起令人目眩神移的漫天的轻粉唯美。

凌若望着那盘旋在空中的花瓣出了神,连胤何时来的身边都不知道,直至他唤了自己一声,方才惊觉过来。想要起身,肩上的手却是牢牢按住了她,“这样入神,在想什么?”

凌若抬手覆在那只有力的像是可以握住一切的手背上,倚在他胸前带着几分慵懒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第六百五十八章 相看无厌

胤剑眉一挑,言道:“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可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臣妾一向如此,只是皇上未发现罢了。”凌若将目光自飞舞盘旋的樱花间收了回来。

“又在想之前的事了?”这般问着,胤走到石桌对面坐下,一双黑亮的眸子始终盯在凌若身上。

“臣妾不敢,省得皇上又说臣妾小心眼。”凌若有些置气的言语令胤哑然失笑,越过桌子抓住她的手道:“朕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已经给朕扣了顶大帽子。”见凌若不说话,他顿一顿,正色道:“朕知道你心里有气,毕竟上次的事委屈了你这么久,不过你该知道,朕从未怀疑过你。”

听到这里,凌若心中一软,抬眼与他对视,“臣妾知道,否则当日臣妾就不会仅仅只是禁足了事。”

“所以你也该体会朕的难处,素言固然有罪,但一则她是弘晟的额娘,二则年羹尧刚刚平定叛乱,正凯旋归来,不宜处得太过绝情。何况于素言来说,降为常在已是莫大的耻辱。”胤耐着xing子解释,后宫女子众多,但能让他如此倾心相待的,怕也仅有凌若一人了,不过这些皆是凌若应得的。

胤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了凌若说话,心下略微有些不悦,加重了语气道:“若儿…”

凌若掩嘴一笑,捉狭地道:“皇上生气了?”

看到她这模样,胤哪还会不晓得,失笑道:“好你个妮子,居然敢戏耍朕!”

“臣妾哪敢,分明就是皇上多心了,偏还要怪到臣妾头上来,臣妾可是冤枉得紧呢。”暖风中,凌若的眼眸眯成了一对月牙;她与胤之间的相处,并不像其他嫔妃那般拘谨,倒更像是民间寻常的夫妻。

“你啊!”胤摇摇头,眼中有着宠溺的笑容,想他身为九五之尊,哪个在面对他时不是毕恭毕敬,唯恐说错一句话,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敢时不时这样戏耍他,偏生他就是气不起来。

凌若摊开手掌,接住一处刚刚飞落的花瓣,轻言道:“皇上刚才有句话说错了呢,臣妾心里并没有气,从来都没有。将臣妾禁足是无奈之举,同样的,对年常在也是无奈之举欲海官门全文阅读。”

年常在——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凌若心底忍不住一阵冷笑,胤说不错,降为常在对年素言来说已是莫大的耻辱;想来她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就会恨的发狂。

“不气便好!”胤这般说了一句,又仰头去看飘零落下的樱花,扬扬洒洒正好落在凌若肩头,今日的她一身家常简衣,颜色淡雅,使得樱花在发间衣上犹为明显,点点似粉若红,妩媚间带着一点妖娆。

二十多年的相看本该生厌,然对她,这种厌倦却是迟迟不来,每一次相看都是新鲜而欢喜的,真是奇怪,想到这里胤不禁轻笑了起来。

“皇上笑什么?”凌若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胤摇头说了一句又睇视着她干净无一丝饰物的发髻,温和地道:“今日怎么连珠花也不戴一朵,可是厌了原来那些?若是的话朕让内务府重新再送一批过来。”

“皇上赏的珠宝首饰已经很多了,臣妾戴都戴不过来又哪会厌,不过是之前起晚了又赶上温姐姐他们来看臣妾,所以忘了缀饰。”说到此处她似想起了什么,然道:“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刚下朝才是,怎么有空过来?”

凌若晓得因为允等几个摞担子的缘故,胤比以前忙了许多,常常没时间涉足后宫,就是在她宫中歇得那几个晚上,也是晚来早走,统共睡了不到几个时辰,她瞧着心疼,却也无法。

一说到这个,胤脸上尽是笑容,显得心情极好,“这还得多亏老十三,他在朝中提拔了许多有才的能员,虽说还有需要历练的地方,但能力极不错;从前些日子开始,朕与老十三就已经将事情逐渐分派到他们身上,眼下已是能够独当一面了。若非如此,朕哪能抽得出空来。说实在的,这两个月当真是把朕给累到了,每日晨起都觉得身子乏力。”

凌若走到胤身后,柔缓适中地替他揉捏着肩膀,“既得了空,皇上便趁此机会好好歇养。臣妾是一个妇道女子,不懂家国大事,只想皇上平平安安,龙体康健。”

“朕知道,就像朕希望你平安一样。”胤闭目,任由花飞花落,云卷云舒,只安然享着对他来说难能可贵的静好时光。

在同样的初夏时分,坤宁宫中,弘时正扶着小太监的手下地,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他体的毒素已经驱除干净,身子也恢复了大半。

那拉氏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再也没在弘时面前出现过,一应汤药皆由宫人送来,至于兰陵倒是来过好几回,只是每一次都被他骂出去,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对兰陵,弘时是没有感情的,自佳陌与孩子死后,他就一直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中,尤其是知道害他们母子的是那拉氏后,这份痛苦更是不断扩大。若非念着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早已将这件事告之皇阿玛了。

在搀扶着走了几步后,弘时推开小太监,想要独自行走,可是他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骤然下地哪能走得好,刚勉强走了几步就因为双腿无力而向地上摔去。

关键时刻,一双手适时地扶住了他,“身子还没好全,该多休息才是,我扶你回床上。”

“你怎么来了?”听得这个声音,弘时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兰陵叹了口气道:“我是你妻子,自然是来看你的。”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弘时粗暴地挥开她的手,这样的结果是两个人都失了重心摔倒在地。

兰陵之所以这些天一直没来,并非不想见弘时,只是想等他心情平复些,彼此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说话,却不曾想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这副样子。自己都已经这样委曲求全了,他还想怎样,以往在府里时,阿玛宠着额娘疼着,又有一个身为当朝皇后的姑姑,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第六百五十九章 从此陌路

尽管心里气得不行,但看到弘时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样子,还是觉着心疼,毕竟这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当下忍着摔到的痛楚爬起来扶他。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开,又或者你蠢的连只狗都不如!”兰陵的动作在弘时看来是惺惺作态的,是虚假的,是惹人讨厌的,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她。

“弘时,你到底想怎样?”自己的好意被他一再践踏,兰陵忍不住质问,眼中是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不想怎样,只想你滚,滚得越远越好!”弘时努力地想要独自爬起来,但每次刚爬到一半就因为手脚无力而再次摔倒,这种挫败无力的感觉令他讨厌至极。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好歹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兰陵用尽了所有力气,可是那泪依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用力抹去,只因不想在弘时跟前示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因他而喜怒,因他而哀乐,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妻子又如何,你根本就是皇额娘硬塞给我的。”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又冷又硬,听不出一丝感情,弘时将手伸向旁边手足无措的小太监,示意他扶自己站起来,随后勉强拖着无力颤抖的双腿走到兰陵面前,“听到了吗?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想娶你。你若识相的话,往后就乖乖待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一定会上奏皇阿玛,休弃了你!”

从佳陌与孩子死去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以前温和无争的弘时,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再也回不到。

“你敢!”弘时的这句话彻底触怒了兰陵,被泪水冲去了胭脂的那张脸带着几分狰狞,“我父亲是朝中重臣,我姑姑是当朝皇后,而我更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与你的嫡福晋,你不能这样对我!”

“能不能,到时候就知道了。”弘时忽地伸手,用力扼住兰陵尖尖的下巴,刻薄地道:“看着你这张脸,丑得跟鬼一样,哦,不对,说你像鬼都抬举你了,简直比鬼还丑千百倍!记着我的话,否则你被休弃回家无脸见人时,可不要怪我!”

兰陵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所认识的弘时,喃喃道:“疯了,你一定是疯了财色无边TXT下载!”

“是,我是疯了,而这一切皆是拜你们所赐!”弘时冷冷说完这句话,随后甩开兰陵,用极力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兰陵才回过神来,看到弘时待自已犹如待破衣烂屣的样子,心中的恨意同样亦暴发了出来,“爱新觉罗.弘时,你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自问嫁给你这几个月,从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索绰罗佳陌死后,你被人挑拨了三言两语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要杀我;如今又说出这样狠心绝情的话,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铁做的啊,怎可以这样待我,你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不需要!”在说这几个字时,弘时没有任何犹豫,于他而言,那拉兰陵的喜欢与介入,都是他痛苦的根源,若没有这个女人,他与佳陌会过着幸福的生活,会拥有他们的孩子,一起白头到老,共看花开花谢,春秋轮转。

可是现在,他只能对着这个女人可恶的嘴脸,然后用仅剩的理智克制着想要杀人的冲动。

兰陵眼中的泪流得更凶了,将脸上的脂粉冲刷怠尽,露出眼睑下的青黑已及苍白不堪的面容,在短暂的沉默后,她对他道:“好!既然你如此狠心丝毫不念夫妻之情,我也不会死赖着你;今日起,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那拉兰陵对天发誓,再不纠缠于你!否则…就让我生生世世皆生于**肚中,不得好死。”

她发下耸人听闻的毒誓,纵是已经背过身正在走向床榻的弘时也不禁微微动容,有些诧异于她的坚决。

当兰陵看到弘时仅仅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就又无动于衷的走向前榻时,彻底心死成灰。

好吧,就让这个誓言约束着自己不再像个可怜虫一样,像弘时摇尾乞怜,讨要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转身,僵硬地走出坤宁宫,当晴好艳丽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时,她茫然地抬起头,就这么直直盯着可以将眼睛照瞎的阳光。忽地,她笑了起来,凄厉悲凉,像阳光下即将消散的冤魂,又像忘川河中永不超生的厉鬼,令人闻之生寒。

她生于权势之家,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犹如上天眷宠的骄女,予取予求,所以也养成了她骄纵任性的xing子,不将寻常男子放在眼中,认为只有同为天之骄子的二阿哥弘时才配得了自己,而姑姑也有意将自己许配给弘时。那日入宫,她看到温文儒雅,仪度不凡的弘时之后,更是芳心暗许,情意深意。

一切本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可是弘时竟然喜欢上了索绰罗佳陌,那么比自己还年长,家世容貌皆比不得自己的索绰罗佳陌,为此甚至去向皇上请求,将本来好好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虽然最终自己依然成为了弘时的嫡福晋,可是索绰罗佳陌也同样成为了他的侧福晋;她恨那个夺走了丈夫宠爱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弘时只在新婚之夜碰过她,而且是在醉酒的情况下,那夜之后,就再不曾同床共寝,每一夜都是她孤独的睡去,又孤独的醒来。

看着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亲亲我我的模样,她恨得几乎要发狂,可是她只能不断地忍着,然后对弘时百般讨好,盼有朝一日他会发现自己比索绰罗佳陌更好更适合他。

索绰罗佳陌死时,是她陪着他;他中毒昏迷不醒时,也是她陪着他;结果是什么,是他让自己滚啊!

哈哈哈,真是可笑,想不到她那拉兰陵竟也有如此可悲狼狈的一天!

阳光如此刺眼,可是兰陵知道,从今以后,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阳光,再也不会有快乐,永远…永远都是暗无天日,直到死的那一天。

给予了你一生的爱,你却弃如敝屣…

弘时,若有来生,只盼你我是陌生人,永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