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抢先道:“结果就是温贵人准备去向皇后报信的时候,被事先带着奴才们守在延禧宫外的主子抓了个正着。”

温如言脸色剧变,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而在杨海之后,凌若亦苦口婆心地道:“姐姐,若她真的只是假意投诚皇后,又为何连夜去坤宁宫告诉皇后这件事。所以她根本不是假意投诚,而是真的投靠了皇后。”

“如倾,你…”温如言浑身如遭雷击,低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还在那里哭个不停地温如倾。

温如倾矢口否认,“姐姐我没有,你别听她胡说,熹妃嫉我年少得宠,又有姐姐百般爱护,所以便想挑拨你我姐妹之间的感情。”

见她们各执一词,温如言一时心乱如麻,一边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一边是结识二十年的好姐妹,她到底该信哪边才好?

看着温如倾在那里颠倒黑白,凌若心寒不已,年纪轻轻便有这样深的机心与城府,真是不简单,不过她今夜绝不会让温如倾再蒙混过关,定要让姐姐看清这个所谓亲妹妹的真面目,“本宫若胡说,你为何会在延禧宫外被本宫抓了个正着?”

温如倾知道温如言此刻已经起了疑心,一旦自己露出任何胆怯心虚之意,就等于坐实了熹妃的话,所以她小心的将害怕掩在面皮下,作出一脸悲愤的样子,“我没有,全部都是熹妃的谎言,是她带来闯进我院中,说我与皇后勾结,吃里扒上,不由分说地要将我带去承乾宫,要不是我挣脱了人跑回来,只怕以后都看不到姐姐了。”

看着温如倾满口谎言的无耻样子,水秀气不打一处来,脱口道:“你被主子堵在外头是咱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的。”

温如倾抹了把泪道:“你们是熹妃的宫人,自然是帮着她说话。”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对缩在门边的飘香道:“飘香,你是亲眼看到的,你告诉惠妃,事实是怎么样的。”

飘香抬头,在接触到温如倾阴冷的目光时,心头猛地一跳,忙跪下道:“启禀惠妃娘娘,真的是熹妃娘娘带人闯进贵人房中,要带走贵人,贵人不从,他们就用强的,为此贵人手都被抓红了。”

温如倾对飘香的话很满意,见温如言已经有所动摇,她狠一狠心,借着衣袖的遮挡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将原本如白璧无瑕的胳膊掐得到处都是青紫的淤痕,随后捋起袖子道:“姐姐你看,这都是熹妃命人掐出来的,她在姐姐面前一直装得很善良,实际上比谁都心狠,呜…姐姐,我虽只是一个贵人,但也是皇上亲封的,她这样待我,根本就连皇上都没放在眼中,更不要说姐姐了。”

虽然温如言不信凌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温如倾手上的伤是真真切切,没有一点虚假的,由不得她不信,抬头带着难以抑制的痛心道:“妹妹,你若真不信如倾,日间如实说出来就是了,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凌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颤声道:“这么说来,姐姐是相信她了?你我相识二十几年,难道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被她这么一说,温如言忆起两人多年来一直相扶走到今日的情形,一时颇有感触,“这我何尝不知,只是如倾臂上的伤痕你又如何解释?”

第八百五十四章 后招

虽然温如言没有一口咬定凌若说谎,但这话依然深深刺痛了凌若的心,这么些年来,温如言从不曾疑过她,哪怕是以前她因为石秋瓷的背叛而刻意疏远时,也依旧信任她。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往,再也寻不回,起因…仅仅是一个温如倾,一个相认不过一年的妹妹,真是想着都可笑。

在微红的眼圈中,凌若逐字逐句道:“我从没有伤过她一分一毫,至于伤从何来,姐姐问她应该更清楚一些。”

“熹妃娘娘这是何意,难道说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吗?”温如倾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嚷道:“熹妃娘娘,我虽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可你也不能这样含血喷人,这些伤明明就是你命人掐出来的,竟反过来诬陷我!”

凌若厌恶的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语气生硬地道:“本宫有没有诬陷你,你心里最清楚,温如倾,做人该适可而止,不要太过份!人在做,天在看,莫以为本宫真的奈何不了你。”

温如倾身子缩了一下,惊惶地道:“姐姐,我好怕!”

“不要怕,有姐姐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温如言安慰了她一句后,皱眉看着凌若,两边都是她不想伤害的人,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婉转地道:“若儿,我相信如倾会真的去投靠皇后,当中定然有所误会,既是都已经来了,不如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说一说,当中有什么误会也好趁机说清楚。”

凌若眼中掠过深深的痛心,不论温如言将话说的多婉转,多好听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疑心她。温如倾不屑的血缘关系恰恰是温如言重视的,即便她嘴里说得再怎么不屑,实际上都是视若珍宝的,只是当初怕希望越高失望越深,所以才故意那样说;而温如倾的出现,无疑让温如言寂寞已久的心为之一暖,而涵烟又恰好在这个时候和亲远嫁,令得温如言更加重视温如倾这个唯一的亲人。殊不知,这个亲人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根本没有一丝真情可言,甚至在需要的时候,她会像年氏捅那拉氏一样,狠狠地捅上几刀。所不同的是,年氏是为了报仇,而温如倾是为了权利与地位。

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凌若已经强忍着从心底深处泛上来的痛意木然道:“不必了,没有这个必要。”

温如言还待再说,凌若已经抬手道:“姐姐不必再说了,我说的话你不信,那么就让另一个人来与你说。”

在温如言疑惑的目光中,凌若缓缓转过身对站在水秀身后一直不曾抬头的宫女道:“云姐姐,还请你将刚才见到的所有事情一一告诉温姐姐。”

“好。”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温如言的目光逐渐由疑惑变为惊讶,这是…云悦?

这个猜想,在宫女抬起头来时得到了肯定,竟然真的是瓜尔佳氏,她卸去嫔妃该有的妆容簪环,改换了宫女服饰,再加上又一直低着头,谁都没有发现宫女竟是瓜尔佳氏所扮。

与温如言的惊讶不同,温如倾脸上是死灰一般的惨白,她抢尽先机,在温如言面前百般言语,为的就是让温如言相信自己没有投靠皇后,也没有踏出延禧宫;可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凌若竟然将瓜尔佳氏也给拉来了,有瓜尔佳氏替她做证,温如言一定会相信她们,那到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

温如言定一定神,道:“妹妹,你怎么这副打扮?”

瓜尔佳氏展袖环顾自己一身宫女打扮,带着几分好笑的神色道:“想不到我竟然也体会了一把做宫女的滋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又不许说话的滋味可是不大好受,看样子我回去后,得对宫里的下人好一些才是。”

抬头,看到温如言有些发急的神色,她微微一笑道:“是若儿让我扮作宫女混在宫人里头,为的…”目光一转,落在身子微微发颤的温如倾脸上,慢慢道:“就是怕姐姐听信奸人的话,将假话当做真话来听。”

瓜尔佳氏在心里默默叹着气,她知道凌若是迫于无奈才叫破了她的身份,若由着心意,凌若根本不愿让她露面,因为那意味着温如言宁可相信温如倾也不相信她们。

“姐姐。”瓜尔佳氏唤了一句脸色不大好的温如言,缓言道:“你真的信错了人,我一直与若儿在一起,可以证明她没有闯入过延禧宫,更没有让人抓走温如倾;是温如倾自己跑出去,想要偷偷给皇后报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之后,她更将温如倾的话学一遍,听得温如言又气又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出自自己一直信任的妹妹之口。

温如倾这一次是真的慌了,扯着温如言的衣衫道:“姐姐,你不要相信谨嫔的话,她与熹妃向来一个鼻孔通气,自然是向着熹妃诬陷我。”

瓜尔佳氏抚着烛光下莹然生辉的脸颊轻笑道:“温贵人这话可真是好笑,敢情所有不向着你的人,都是诬陷?只可惜,你不是皇帝,否则哪个与你做对,你直接下旨砍了哪个的脑袋,让朝廷变成你的一言堂,那就省力省心多了。”

瓜尔佳氏的话要比凌若犀利许多,呛得温如倾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姐姐,他们联合起来冤枉我,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要牢牢抓住温如言这根稻草,否则今夜,自己一定会很惨。

瓜尔佳氏对她的话置之一笑,只是对温如言道:“姐姐,我该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若这样你还不相信,那么我与若儿均无话可说。”

“姐姐…”这一次,温如言没有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扬手狠狠一掌打在温如倾脸上,带着极致的恨意道:“忘恩负义的东西,皇后给你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这样死心塌地地帮她,我可是你亲姐姐,你拿着我的信任当什么,路边的野草吗?可以由着你踩踏作jian。”

第八百五十五章 对策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温如言不信,若她还执迷不悟,那就是世间最大的蠢人。

之前凌若怀疑如倾的时候,她还百般替如倾辩解,甚至为此与凌若生了一通气,如今想来,只觉得无比可笑。如倾根本不重视姐妹情,只在乎权利地位,为了往上爬,可以不顾一切,即便是利用亲姐姐也在所不惜。

温如倾的所作所为实在伤透了她的心。

“姐姐你打我…”温如倾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于哭声中,她心思飞转如轮,思索着对策,瓜尔佳氏的出现实在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为无用之功。不行,她不能就此认输,更不能让自己的后宫之路,止步在区区一个贵人上,一定要从生寻出一条生路来。

“我不止要打你,还要打死你!”温如言扶着素云的手抖抖擞擞的指着她,心里的恨意怎么也压不下去,极怒之下从旁边抄过cha着花束的双耳方瓶朝温如倾兜头砸来。

“姐姐!”她这个举动将温如倾吓得魂飞魄落,若真被砸来下,就算不死也免不得毁容,宫里,最不值钱的是美貌,但恰恰最要紧的也是美貌,若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容貌,那么一切便都毁了,在后宫中永无出头之日。

凌若默不作声,至于瓜尔佳氏由始至终都带着一丝笑颜,哪怕温如倾下一刻就要头破血流也全不在意。

温如言恨煞了温如倾,可是听得她那一声姐姐,心肠依然忍不住一软,手停在了半空中,怎么也砸不下去,那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啊,虽相识不过一年,可是她倾注在如倾身上的却是数十年来一直都渴望不渴及的亲情,那份亲情之重,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之外,就连温如言自己都没有想到。

看到温如言手里的动作一停,温如言来不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便拉着她的衣角大声哭道:“姐姐,我错了,我知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要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甘愿领受。只请你相信一点,我从未作践过你我之间的情份,更不曾如谨嫔说的那样利用姐姐,我是真的将你视做亲人,视做我最亲近最在意的姐姐!”

瓜尔佳氏嗤然一笑道:“温贵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的比唱得还好听。”

“我没有。”温如倾泪眼蒙胧地摇头,死死抱着温如言的腿道:“姐姐,你待我那样好,我就算对不起所有人,也绝不会对不起你。”

听她这番声情并茂的话,温如言忍不住落下泪来,怔怔地盯着哭得满眼是泪的温如倾,素云趁机夺下她手里的双耳方瓶,她虽然讨厌温贵人背叛自家主子,可温贵人如今正得圣盛,若被被自家主子打伤,一旦皇上追究起来,还不知会怎样呢。

温如言恨极无奈地问着,“你既然知道我待你好,为什么要处处帮着皇后?如倾,你这样矛盾的言语让我如何信你?!”

此时,温如倾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低眉哭泣道:“是,一切都是如倾不好,其实从头到尾,皇后都没有信过我,是我怕姐姐失望,所以故意说那些话,想让姐姐高兴,后来看着姐姐因为这件事有所展眉,后面就更不敢坦白了。”

温如言神色一震,迫视着她道:“你说什么,皇后没有信过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如实说清楚。”

温如倾应了一声,哀然道:“那次,我虽帮着皇后套出了靳太医的话,可是夜间去的时候,皇后始终不信,哪怕我将咱们的计划告诉她骗取信任,她也依然有所保留。若不能得到皇后的信任,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以,之后我一直在伺机让皇后相信。日间,在坤宁宫,确实是一时未想,这才救了皇后,后来听了熹妃娘娘的话,觉着这是一个机会,所以便想去告诉皇后,以取得她的信任,也好弥补我之前无意中救下皇后的错。再者,就算皇后知道了这件事,也拿熹妃娘娘无可奈休何,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做不得准,哪怕她去告诉皇上也于事无补。”

“这么说来,本宫与惠妃倒是还要感谢你了?温贵人!”凌若刻意拖长了音,脸上尽是讽意。

温如倾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昧望着温如言,她很清楚,如今可以争取的就只有温如言一人,凌若与瓜尔佳氏都曾见过她真面目,哪怕如今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赢得她们的信任,既如此,又何必白费那个力气。

温如言怀疑地道:“若真是这样,你刚才为什么不直说,非得要编这么大一个谎言,甚至为此还掐伤了自己?”

“我说了姐姐就会相信吗?”温如倾摇头,怆然道:“不,姐姐会像熹妃娘娘一样怀疑我别有用心。所以我宁肯拼着自己受伤,也不愿说出实情。如果能替姐姐除去皇后这个大恶人,莫说区区淤伤,就是这条手臂断了又怎样。”

“你是说真的?”看着温如倾一脸认真的样子,温如言原本恨怒的心不由得再次动摇起来。

见温如言这么问,温如倾连忙发誓道:“若有一句虚言,便教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呵,不得好死,那也得等她死了再说。

在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她又道:“再说,我投靠了皇后又有什么好处,她会像姐姐这样待我好吗?不会,她只会将我当成棋子来利用,一旦失去了用处或威胁到她地位,便会无情地抛弃,这种人如何值得信任投靠。”

不等温如言开口,凌若已是道:“姐姐,莫不是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相信她的谎言吧?”

“我…唉!”温如言跺脚轻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正在这个时候,温如倾已是道:“姐姐,你是我在宫中唯一的亲人,若是连你也不肯信我,那还有谁会相信?”

第八百五十六章 蒙蔽

温如言痛苦地望着她道:“如倾,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愿意相信你,可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你是为了取信皇后才去通风报信?”这一点,她始终说服不了自己。

温如倾知道想要她相信自己不容易,可是她一定要做到,否则让眼前这三人给她使绊子,就算她有皇后扶持也没用,毕竟皇后也要考虑利益得失,不可能为她一人而与这么多为敌,哪怕背地里早已是生死相向的仇人,但面上却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拼个你死我活。

“好,那我就给姐姐一个理由。”这般说着,温如倾逼着自己狠心再狠心,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到素云身前,夺过她抱在怀里的双耳方瓶,用力往地上一掷,只听得“呯”的一声重响,双耳方瓶摔成了一堆碎瓷片,不等众人明白她的意思,已经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用力划在自己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柱。

温如言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直至殷红的血流满温如倾的手臂,才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掐住她伤口的上端,不让血继续流出来,同时慌张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温如倾将染血的碎瓷片放到温如言掌心,忍着痛道:“姐姐不是要理由吗?这就是我的理由,我宁肯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姐姐。若今日我骗了姐姐,来日,姐姐就用这块瓷片划破我的喉咙,让我不得好死!”

“休要说这样的话。”温如言心疼的喝斥一声,对旁边呆若木鸡的素云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不要!”温如倾倔强地道:“这点小伤死不了人,我只想问姐姐一句,你现在肯相信我吗?”

温如言心乱如麻,哪里能答得了她,只道:“先不说这些,治伤要紧。”

“不要!姐姐若不说,就是太医来了我也不治。”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若不能逼得温如言心软,自己往后的路便会很难走。

看到鲜血不断从温如倾手臂上流下来,温如言心痛不已,始终是亲妹妹,看她这样弄伤自己,又怎能无动于衷;而且如倾刚才说的并非全不可信,或许真是自己太过主观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看着凌若,不等她开口,凌若已经先一步道:“姐姐,莫要与我说这样的苦肉计你也相信。”

“若儿…”温如言有些艰难地开口,“如倾说的兴许是真的,毕竟咱们才是她亲近的人,她没必要舍近求远,去讨好皇后,而且她又不是不清楚皇后的为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凌若听得连连摇头,她万万想不到,温如言竟然这么糊涂,会相信温如倾的花言巧语,“姐姐,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她说得没有一句真话。是否我与云姐姐两个人的话都抵不过温如倾一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温如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待她想要要说时,凌若已经抬手道:“姐姐不必再说了,你的意思我已经十分清楚明白,姐姐既然愿意养虎在身边,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只奉劝姐姐一句,小心有朝一日,养虎为患,被虎所伤。”

扔下这样一句话,凌若转身欲走,瓜尔佳氏忙拉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就这样不管了吗?“

凌若神色冷硬地道:“除了不管还能怎样,姐姐你也看见了,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甚至连你也拉来了,可温姐姐执意要相信温如倾,执意要上当受骗,难道我还能拉着吗?”

刚才温如言听信温如倾的话已经令她很生气了,如今竟然还是这样,不由得心灰意冷,更觉得自己做这么多太过可笑。二十年姐妹情,到头来,抵不过一番花言巧语,抵不过一丝骨肉情。

瓜尔佳氏虽也暗自摇头,但仍劝道:“你怎得也犯起倔来,姐姐终归没见到温如倾的真面目,听信她的话也情有可原,咱们慢慢说就是了,何况闹脾气呢,这样不是正好中了有些人的计吗?”

听了她的话,凌若虽没有再离开,但背过去的身子却一直没有转回来,瓜尔佳氏知道她心中有气,逐开口道:“姐姐,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温如倾是一个祸患,她的野心与机心远比你以为的更大,所以千万不要用常理去推测她,要不然,咱们会输得很惨很惨。”

温如倾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撇嘴道:“谨嫔娘娘,我都已经将实话都说出来了,为何你们还是不肯相信。”

瓜尔佳氏脸色一寒,冷哼道:“够了,温贵人不必在本宫这里装可怜,本宫可不会吃你这一套。”

被她这么一瞪,温如倾竟然有些胆战,下意识地不敢接话,低着头眼珠子不停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瓜尔佳氏缓了口气对不曾说话的温如言道:“我知道你不想相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就算再不愿也要相信,否则只会害了自己。不过刚才若儿有一句话说错了,温如倾不是虎,而是狼,一只永远也养不熟的狼,随时会反咬你一口。”

温如言神色不断地变幻着,历经许多之后,目光终于是落在了温如倾身上,“如倾,你会害我吗?”

温如倾晓得温如言终归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忙忍住心中的窃喜,认真地道:“我若害姐姐,姐姐就用那地愉瓷片割断我的喉咙,我绝无一句怨言。”

温如言默然点头,再次对素云道:“去请太医来吧。”

温如倾露出一丝适时的惊喜,“姐姐,你可是愿意相信我?”

“就像你说的,我是你唯一的亲人,若连我都不信你,那么宫中就再没人会相信你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如言不敢看凌若,她知道,若儿一定对她失望透顶了。

可如倾…她说得确有道理,若就此将她否定,未免太过武断了些;再者,她若抛弃了如倾,就等于亲手将她往死路上bi,这让她如何狠得下心。

第八百五十七章 担心

凌若未料到说来说去,温如言始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那堆谎言,气得十指微微发抖,强忍了怒意道:“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妹妹…”瓜尔佳氏待要说,凌若已经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既然有人觉得我们做这些都是多余,那我们又何必赖着脸皮留在这里,没的让人嫌弃。”

扔下这句话,凌若头也不回的离去,丝毫不理会瓜尔佳氏后面的呼唤,对于温如言,她是真的失望了,竟然如此相信温如倾。

望着凌若离去的背影,温如言心中难过不已,她知道凌若为什么这么生气,可如倾…唉。

在无声的叹息中,她望着还未离开的瓜尔佳氏,“云悦…”

不等她说完,瓜尔佳氏已经道:“姐姐,这一次你是真的糊涂了,你与她虽然同姓温,但温如倾并不等于温如言。我与若儿言尽于此,你自己小心吧。”

说完,她亦带着宫人离去,摇曳的烛火下,只剩下温如言姐妹二人,温如倾小心地觑了一眼温如言的脸色,扁着樱唇难过地道:“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要不等二位娘娘气消一些会,我去跟她们赔理,兴许就没事了。”

“不用了。”温如言强颜一笑,手指缓缓抚过温如倾的乌如石墨的发丝道:“云悦尚且好些,但是凌若…想来是不会原谅的,她向来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罢了,由着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始终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如倾…”眸光一转,映着烛台上的灯光,仿佛有两簇微弱的火焰在里面跳动,“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温如倾赶紧道:“不会的,姐姐放心,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姐姐待我这般好,我若背叛姐姐就是畜生不如。”

“很好!”这般说着,温如言缓缓握紧了手里染血的碎瓷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且说凌若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到承乾宫,水秀知其心情不佳未敢多言,倒是杨海说了一句,“主子,如今天还未亮,您要不要再歇一会儿?”

凌若没好气地道:“本宫没心情!”过了一会儿,看到杨海与水秀均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心中一软,道:“罢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本宫坐一会儿就是了。”

杨海两人赶紧摇头,“奴才不累,就在这里伺候主子。其实主子…”他想说又怕凌若训斥,正自犹豫间,凌若抚着额头道:“有什么话就说。”

“是。”得了凌若的许可,杨海斟酌着道:“其实主子不必太过忧心,虽惠妃娘娘如今被温贵人蒙敝,但俗话说: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惠妃娘娘会明白主子的良苦用心。”

“本宫何尝不知,本宫只怕到时候已经太晚了。”虽气温如言怀疑自己,但心里终归还是担心的,“温如倾心机之深,足以与皇后比拟,惠妃若不加以防范,早晚要着了她的当,到时候局面怕是难以收拾。”

水秀思忖道:“那不如主子现在就趁机会发落了温如倾,让她没机会作乱。”

“本宫何尝不想,只是哪有这么容易。”凌若长叹一声,扶着紫檀雕花扶手坐下,“且不说温如倾如今正当盛宠,就算她只是一个最低等的答应,本宫发落她也得有正当的理由;你觉得以温如倾的心计会露出破绽让本宫抓吗?再者,本宫这样做,惠妃第一个就不答应。”

水秀想想也是,可终归有些不甘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有由着温贵人得意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凌若眼中寒光一闪,紧紧攥紧了手道:“温如倾此人必须得尽早除去,否则后患无穷。”

在无言的静默中,夜色慢慢退去,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日即将开始,在这一日过完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日,用过早膳后,凌若去慈宁宫请安,乌雅氏依旧卧病在床,不过今日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一些,不过凌若心里明白,这一切都只是表相而已,乌雅氏的病是绝对不会好了,只看能拖多久而已。

到的时候,刘氏正在说笑话逗乌雅氏开心,旁边还坐着戴佳氏与武氏,乌雅氏十余岁入宫随侍康熙左右,伴驾长达四十多年,从一个低微的官女子到皇太后,她经历过许多,所以对生死看淡了许多,尤其是在与胤禛解开心结后,虽知自己命不久矣,却不曾愁眉不展,在看到凌若时,甚至笑了一下,轻轻道:“熹妃来了。”

“是,儿臣来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今日好些了吗?”在凌若直起身后,戴佳氏几人起身向她见礼,随后各自落坐。

“能好到哪里去,左右不过是在等时辰罢了。”乌雅氏淡淡的说了一句,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刘氏继续说下去,便问道:“你刚才说和尚与丑女同船渡河,睁目闭目都被丑女说调戏她,那后来怎么样了?”

刘氏抿唇一笑道:“回太后的话,那和尚啊跟丑女说不通道理,就将脸扭到一边,没想到那女得理不饶人,叉腰训斥道:“你觉得无脸见我,可不说明你自己心中有鬼吗!”

听得这么个答案,乌雅氏忍俊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道:“这丑女可真是蛮不讲理,和尚真是可怜。”

彼时,宫人端了药进来,刚一闻到药味,乌雅氏便皱起了眉,拍一拍床榻示意宫人将药拿开,“这些药又治不好哀家的病,还拿来做什么,退下。”

晚秋自宫人手中接过药,轻声道:“虽然药无法治本,但却可以补充太后元气,于身子有好处,太后还是喝一些吧。”

乌雅氏不悦地皱眉道:“哀家不喝,拿走,没得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让哀家自在几日。”

晚秋无奈地站在原地,刘氏见状道:“太后,待您吃了药,臣妾再给您说了笑话如何?”

乌雅氏摇头道:“哀家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过哀家不想吃,你也别费那个心思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商议

刘氏略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之后戴佳氏与武氏也劝了,均无功而返,凌若刚要开口,乌雅氏已先一步道:“你不必劝哀家,哀家说了不想吃。”

凌若笑一笑道:“儿臣知道,其实儿臣是想给皇额娘吹首曲子,不知皇额娘有没有兴起听?”

听得这么一回事,乌雅氏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同时想起一事来,“哀家记起来了,先帝很喜欢听你吹曲,还曾赏过你一箫。”这般说着,她点头道:“好吧,左右无事,你便吹一首给哀家听听。”

“是。”凌若微一欠身,接过水秀递来的玉箫缓缓吹奏了起来,是《平沙落雁》,昔日她在林中偶遇康熙时,吹得就是这首曲子,空旷清灵之中又隽永清新,听得人不自觉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乌雅氏道:“将玉箫拿来给哀家看看。”

凌若依言递上,乌雅氏接过时双手微微有些发抖,在抚过温润的箫身时,鼻子忍不住发酸。

先帝啊,臣妾很快便要下来陪您了,这三年来,臣妾每日都在思念中度过,常想起你我初遇的情景,若时间能在那时定格,该有多好,就不会有后来的生离死别…

在将玉箫还给凌若后,乌雅氏对晚秋道:“把药给哀家吧。”

晚秋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太后,您肯服药了?”

“熹妃都事先猜到哀家不肯服药,把箫给带来了,哀家还能不给她面子吗?”在这样的笑语中,乌雅氏将药饮尽,感觉到嘴里的苦涩,她道:“晚秋,去将上次皇后送来的腌梅子取来。”

晚秋闻言提醒道:“太后忘了,梅子前几日便没了,听皇后说,梅子都是现腌的,晓得您吃完药后嘴里发苦,所以上次腌好了的都给您拿来了,如今再吃得让皇后娘娘重新腌呢。”

一听这话,刘氏等人脸上均露出几分不自在来,那拉氏被年氏刺伤的事,至今仍瞒着乌雅氏,怕她担忧之下加重病情,若现在晚秋去了,岂非什么事都知道了?

想到此处,戴佳氏陪笑道:“皇额娘想吃梅子,让御膳房腌制就成了,何必非要皇后娘娘的呢。”

晚秋闻言道:“成嫔娘娘有所不知,虽说都是腌梅子,但只有皇后娘娘制的才最合太后口味。”这般答了一句,她将一盏茉莉花茶递给乌雅氏,“太后请先漱口,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腌制梅子。”

见晚秋要走,刘氏忙唤住道:“太后,臣妾那边有现成的蜜饯,要不去取来给您尝尝。”

乌雅氏正要拒绝,忽见几人面色不太对劲,不由得起了疑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哀家?”

戴佳氏有些不自在地道:“皇额娘说笑了,儿臣哪敢瞒您。”

刘氏等人纷纷在旁附合,但乌雅氏疑心不消反增,看向不曾说话的凌若道:“熹妃,你告诉哀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否与皇后有关?”

凌若心知瞒不过,只得如实道:“是,昨日年氏发了失心疯,说皇后下毒害三阿哥,在坤宁宫当众行刺皇后,幸而皇后福泽深厚,未曾让她得逞,但也受了伤,如今正在坤宁宫中静养。”

乌雅氏惊得坐直了身子,“竟有这样的事?”不等凌若回答她又问道:“那年氏怎么样,皇上处置了吗?”

既已经说到这份上,自无谓再隐瞒,凌若静声道:“皇上废了年氏的位份,打入冷宫。”

乌雅氏在震惊年氏竟然做出这种近乎谋逆之事的同时,也有些同情她,年氏之所以得失心疯,归根结底,还是忆子成狂所致。

“晚秋,你晚些去一趟坤宁宫,看看皇后怎么样了,另外将之前皇上命人送来的那枝灵芝亦给她送去,这些东西用在哀家身上也是浪费。”

因为这件事再加上想起早逝的弘晟,乌雅氏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哪怕后面刘氏又讲了一个笑话,也未能引她发笑。

“太后…”武氏有些忧心地看着乌雅氏,后者知晓她想说什么,摆手道:“哀家没事。”

晚秋趁机道:“太后,要不奴婢扶您睡一会儿?”

“不用了,哀家暂时还不倦,再说晚些便要用午膳了,你吩咐下去,让人将午膳拿到这里来,哀家跟熹妃她们一道用,这种日子,以后可是不多了。”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带着少许哽咽道:“太后,您那么慈祥可亲,上天一定会保佑您没事的。”

乌雅氏刚要说话,就听得外面宫人在唤着皇上吉祥,抬目望去,只见胤禛正大步走来,进得殿中第一句话便是道:“皇额娘今日觉得怎样?”

看着一身明黄龙袍的胤禛,乌雅氏微微展颜,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有熹妃她们陪着哀家说话,倒也不觉得闷,至于身子还是老样子。倒是皇帝这时候过来,怕是刚下朝吧,怎得不去皇后那里看看?”

胤禛一听她这话,便晓得皇后受伤的事乌雅氏已经知道了,当下道:“儿臣晚些就过去,皇额娘放心吧。”

乌雅氏点头之余道:“皇帝若朝事不忙的话,不妨留在这里陪哀家用午膳,熹妃她们都在,也好热闹一些。”

“皇额娘吩咐,儿臣岂敢不从。”胤禛顺从地答应了一句,又道:“儿臣已经下旨给十四弟,明儿个他就会进宫向皇额娘辞行。”

“好,哀家知道了。”乌雅氏含笑点头,没有说过多的话,因为她知道胤禛懂得。

在又问了乌雅氏几句身体后,胤禛眸光自凌若身上扫过,略有沉吟道:“儿臣有一事想与皇额娘商量。”

乌雅氏让晚月在背后又塞了一个垫子,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你且说来听听。”

胤禛徐声道:“如今皇后受伤,需得静养;年氏又被打入冷宫,但六宫之中无人主事是万万万不行的,是以儿臣想让熹妃暂掌六宫事宜,您觉得如何?”

凌若惊讶地看着胤禛,旋即心中浮起淡淡的喜悦,却并非因为近在眼前的大权,而是因为胤禛的信任。

第八百五十九章 喜讯

这般想着,身子却是连忙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惶恐地道:“臣妾何德何能,敢担皇上如此重托。”

一旁,戴佳氏等人均投来艳羡的目光,掌管六宫之权,向来是无数嫔妃趋之若鹜的东西,年氏昔日之所以能在后宫横行无忌,连皇后也不放在眼中,便是因为胤禛许了她协理之权,再加上那拉氏身子不好,经常不管事,名为协理,实则近乎主掌。

能掌握此权,实比晋一个贵妃乃至皇贵妃更重要,而且既是胤禛亲自开得口,便代表他极度信任凌若,既如此,贵妃之位又岂会远。

乌雅氏虽介对凌若自大清门入宫一事有所介怀,但也不至于就此否决了她,再说依着这段时间看来,言行都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再者,宫里也确实没比她更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