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迎春阻止道:“奴婢来之前已经用过了,其实皇后娘娘一直对贵人很是关心,眼见刘氏仗着腹中的龙胎越发得宠,怕贵人受了委屈,所以特意派奴婢来问问,不知贵人一切可都安好?”

舒穆禄氏心思飞转,待迎春话音落下后,满面感激地道:“都怪我无用,令娘娘这般费神。”

迎春看着舒穆禄氏笑而不语,舒穆禄氏知道她这是在逼着自己表态,微一咬牙道:“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办法,只是姑姑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一时半会儿间,还寻不到一个好办法,不过我会尽快的。”

迎春欠一欠身,出声道:“那还请慧贵人赶紧想办法,以免主子等得太久。”

舒穆禄氏连连答应,待迎春离去后,她缓缓坐下,刚执起筷子便又恨恨地掼在桌上,冷声道:“撤下去吧,我不想吃了。”

“可是主子才刚吃了几口…”雨姗刚说了半句便被如柳拉住,示意她不要再多言,待收拾了桌子后,如柳方小声道:“主子,看样子皇后娘娘那边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放过您。”

“我知道!”舒穆禄氏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待又坐了一会儿后,她抬手道:“如柳,扶我去长明轩。”

如柳一惊,倏然道:“主子您真要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做吗?”

舒穆禄氏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到门槛处,抬头看着在冬日里略显淡薄的阳光,嘴角微抿,露出一丝同样淡薄的笑意,“就是因为不想按她的话去做,我才要去长明轩,也许从中寻出一条生路来。”

如柳不再多问,与雨姗一道扶了舒穆禄氏去长明轩,当刘氏听到宫人禀报,说舒穆禄氏在外头的时候,颇有些惊讶,舒穆禄氏与她虽说没什么仇怨,但两人是一道入宫的,又都封了贵人,彼此之间难免有些别苗头,所以平日往来的并不多,尤其是在出了温氏的事后,为了避嫌,来这长明轩的人越发少了,倒是没想到舒穆禄氏敢过来。

金姑疑惑地道:“主子,慧贵人此时过来,不知是何用意?”她可不相信是慧贵人闲着没事来这里串门。

“她打什么主意,见了不就知道了吗?海棠,请她到前厅奉茶,我这就过来。”刘氏掀开锦被下床,金姑连忙替她穿了鞋,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并没有穿惯常的花盆底鞋,而是一双软底的绣鞋;如今的她已经怀孕近五月,腹部明显隆起。

待到了前厅,只见舒穆禄氏正在喝茶,逐笑道:“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

舒穆禄氏连忙放下茶盏道:“妹妹怀了龙胎这么久,我也没好生来看过,想起来十分过意不去,趁着今日天气不错,便想过来看看,不知有何打扰到妹妹?”

刘氏故作不悦地道:“姐姐这样说,可真是拿我当外人了,你能来看我,我可是高兴都来不及。”

“那就好。”舒穆禄氏笑着看刘氏在旁边坐下,切声道:“妹妹最近身子可还好?尤其是龙胎,一切都安好吗?”

刘氏微笑道:“何太医天天来诊脉,说是还算过得去,但还是要注意静养。不过近些日子,胃口是好些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吃不下。”

舒穆禄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颔首道:“有些日子没见妹妹,如今瞧着是好像比之前丰腴了些。既有胃口,那就多吃一些,只要才能生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小阿哥来。”

刘氏抚着腹部感慨地道:“哪个晓得,指不定是一个小格格呢。”

舒穆禄氏摇头道:“妹妹是个有福之人,相信一定可以为皇上多添一位阿哥。”男女虽不过一字之别,但是女子永远不可能问鼎大位,所以相较之下,自然是阿哥更好些。

刘氏抚着海棠递过来的鎏金铜柄暖手炉道:“承姐姐吉言。”

在沉寂了片刻后,舒穆禄氏凝声道:“我有几句知心话想与妹妹说,不知妹妹有否心思听?”

刘氏长眉一挑,旋即悦声道:“姐姐有话,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洗耳恭听。”说完不见舒穆禄氏接下去,她会意地道:“外头风吹进来,颇有些凉意,海棠,你去把门关了,另外再将炭火生上。”

海棠依言关了门然后下去生炭火,待得她将烧得红通通的炭盆端上来后,刘氏方道:“好了,此处没有外人,姐姐有话尽管说就是。”

舒穆禄氏微一咬牙,终于将在心底盘桓了许久的话说出来,“我与妹妹是同年入的宫,虽说之前不曾深交,但同年的情份总还是在的。所以我实不忍见妹妹刚安生几天,又被卷入另一场灾劫中。”

刘氏原本轻松的神色因为她这些话而渐渐严肃了起来,握紧了手炉道:“还请姐姐明示。”

舒穆禄氏长叹一声,盯着刘氏隆起的腹部道:“妹妹得蒙圣宠,更有幸身怀龙胎,这既是集福一身也是集怨一身,相信经过温氏的事,妹妹已经有所体会。”见刘氏不知声,心知自己这些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继续道:“如今温氏固然是入了冷宫,不能再威胁到妹妹,可后宫之中,并不止一个温氏。妹妹虽百般设防,终归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不敢保证,腹中孩子可以平安生下长大。端看年氏两个孩子便知道了,至于熹妃,我也听说在四阿哥之前还有一个女儿,可惜一生下来便死了。”

听到此处,刘氏已经满面凝重,盯了舒穆禄氏道:“姐姐可是知道有什么人要对付我的孩子?”在说这话时,她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舒穆禄氏摇头,沉声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我只想问妹妹一句话,愿否相信我一次?”

刘氏低头思索片刻,道:“姐姐能与我说这些,便已足证是打从心底里将我当成妹妹看待,我又如何会不信姐姐,姐姐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她很聪明的没有就刚才的话追问下去,看舒穆禄氏的样子,分明是有很深的忌惮,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自己怎么问,都是没用的,倒不如说些更实在的事。

第九百七十一章 瞒天过海

“多谢妹妹信任。”舒穆禄氏神色感动的说着,不过她心里清楚,刘氏未必是真信了她,不过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敢拿腹中的孩子冒险,那可是她后半辈子的希望。

在不时响起“哔剥”声的炭火中,舒穆禄氏与刘氏说了许多话,一直到晌午时分方才离去,而在她走后,刘氏坐在椅中出神,好一会儿方道:“金姑,按刚才慧贵人的话,下去准备。”

金姑神色一凛,小声道:“主子,您真相信慧贵人吗?奴婢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而且俗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主子小心诈。”

“她不敢的。”刘氏说出一句令金姑意外的话来,在其不解的神色中,刘氏抚着腹部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炭盆边,凝视着那一块块通红无烟的银炭道:“你刚才可有注意到她说话时的神色,虽然极力掩饰,还是可以从中看到忌惮与害怕,相信她真的是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来与我结盟。”

海棠虽然从头听到了尾,但面对刘氏的话还是很迷糊,“结盟?奴婢不明白。”

刘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你长那么大脑袋是用来做什么的,摆设吗?总是不动脑,怪不得当初会被温氏趁虚而入。”

海棠低了头不敢说话,温氏的事一直让刘氏耿耿于怀,要不是炖盅凑巧被摔碎,露出里面的玄机,此事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哪怕就算有一天知道真相了,她的孩子也早已没了。

金姑见状连忙劝道:“主子莫生气了,何太医可是说了,您现在的身子不宜动气,否则很容易影响胎儿。”

刘氏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继续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舒穆禄氏背后的人应该是逼着她来害我,可是她一来不想受控制,二来又觉得此事太过危险,不易成功不说,一个不好还会惹祸上身,落得与温氏一样的下场,所以想出这么一个瞒天过海的办法来;既不将身后的人得罪,又可以在我这里卖个人情,做为结盟之前的示好。”

金姑眼珠子一转道:“奴婢记得慧贵人刚入宫时,不过是一个答应,之所以可以晋为贵人,皆是因为去年除夕时的那一支舞。”

刘氏将双手放在炭盆上方,感受着阵阵热意,漫然道:“那年除夕的事情,仿佛是皇后安排的,你说慧贵人身后那个人,会否就是皇后?”

金姑微微点头道:“很有可能,不过慧贵人不说咱们也不好逼着她说。”

刘氏摇头道:“不能bi,她不说便由着她,只要咱们心里有数就成了。”

金姑深以为然地道:“奴婢知道。不过奴婢真没想到,皇后看着慈眉善目,暗地里居然如此险恶,真是人不可貌相。”说到这里,她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当时皇上要处置氏的时候,皇后还在旁边求了一句,会不会她与温氏那些事也有关联?”

刘氏沉着脸道:“十有八九,其实宫里又有哪个是简单的,皇后不是,熹妃不是,舒穆禄氏同样不是!”而她,刘润玉更加不是。

“奴婢不怕别的,就怕舒穆禄氏同样不怀好心,从主子怀龙胎那一日起,宫里无数双眼睛就一直盯着,且想方设法地要除掉主子腹中的龙胎。”说到此处,金姑眉头皱成了一团肉球,额间的皱纹亦因这个动作而越发明显。

“放心吧,暂时不会,否则也不会巴巴地跑到与我说这些了,要知道我若是将这些话告诉皇后,足够她足上一百次了。”刘氏顿一顿道:“姑且信着吧,依眼下的形势来看,与她结盟,对我并无坏处。另外我在宫中势单力薄,也确实需要有人襄助。不过你也看到了,宫中得势的那几个,皇后心思太深,一旦落进她的话,想再爬出来可就难了;而熹妃…疑人之心同样重,上回我那样示好,她都不愿松口;至于谨嫔,她与熹妃向来共同进退,必然与熹妃一个意思。所以思来想去,也就与我一道入宫的舒穆禄氏最合适了。”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下去准备。”在金姑下去后,海棠走上去道:“主子,奴婢扶您回去歇着可好?”

刘氏摇头道:“不必了,你去将何太医请来,有些话我要亲自与他说。”

她的脉一直是何太医在请,如今要实施她与舒穆禄氏定下的计,何太医是当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必须得说服他才行。

海棠依言去了太医院,听说刘氏寻自己,何太医不敢怠慢,赶紧随海棠过来,一进来便紧张地问道:“谦贵人,您唤微臣过来,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刘氏安慰道:“何太医不必担心,我没事,是另外有事与你商量。”

听得她这么说,何太医稍稍放了心,不过却是有些奇怪,不晓得刘氏这么急着叫自己过来是什么事。

在何太医坐下接过海棠沏来的茶后,她方才道:“我怀孕这些日子,何太医每日都来给我请脉,实在是辛苦了。”

何太医就着椅子欠身道:“谦贵人客气了,这些都是微臣的份内之事,怎敢言辛苦二字,微臣眼下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谦贵人身子康健,龙胎安稳。”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何太医也当知道这宫里头,有许多人不愿我将这孩子生下来。”

何太医揣不明白刘氏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不敢随意接话,只紧张地侧耳听着,连捧在手中的茶也忘了喝。

“如今这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若是再有什么意外,那简直就是要我的命,我知道何太医一向怀有仁心,想来你也不愿见这个孩子有三长两短。”

何太医忙道:“谦贵人放心,微臣定然拼尽一身医术,护您与龙胎平安。”

“我自然信得过何太医,但终究还是小心为上,所以我想请何太医今后在写脉象的时候,稍稍写差一些,就像…之前温氏害我时那样。”在绕了一圈后,刘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第九百七十二章 红麝串

何太医悚然一惊,抬头直视着刘氏,随即觉得这样不好,赶紧垂下目光,但心中泛起的惊涛骇浪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见何太医迟迟不说话,刘氏凝然道:“怎么了,何太医不愿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吗?”

何太医回过神来,回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贵人让微臣这样做,万一皇上问起,微臣该怎么回答?”

“脉案怎么记载,何太医自然就怎么回答,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刘氏弹着指甲,不以为然地说着。

“可这样一来,岂非…欺君?”何太医咽着唾沫有些艰难的说出那两个字来。

刘氏早料到他会有这么一说,蕴了一丝笑意道:“你不说我不说,皇上又怎么会知道呢,总不成何太医自己巴巴着说了吧。再说了,在这样的脉像下,何太医还能保得我平安产下龙子,足见医术高明,到时皇上一定会重重奖赏于你,自柳华死后,其中一个副院正的位置好像一直空着,何太医难道不想坐上去吗?”

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她相信,何太医一定会心动的。

何太医还是有些犹豫,这种事毕竟有风险,万一被发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医身份便会不保。可若不答应,看谦贵人这个样子,只怕不会善罢干休。再加上副院正的位置…若说没有任何想法,无疑是骗人的。

刘氏走到何太医身边,将他放在一边的茶盏亲自递到他手上,笑意深深地道:“如何,何太医想清楚了吗?”

何太医赶紧站起来,思索良久,终是狠狠点了下头“微臣…听谦贵人的吩咐就是了。”

听到他的话,刘氏连最后一丝心也放了下来,笑意深深地道:“很好。”

有了何太医的配合,事情自然进行的很顺利,从第二日开始,刘氏的脉案便有了细微的改变,从安稳到略有异样再到不稳;而舒穆禄氏自那一日后,也常出入长明轩,陪着刘氏一道说说笑笑。

至于坤宁宫那头,小宁子在依着那拉氏的话派人出宫送信给英格后,因为是京里的事,所以查起来特别快,不出两日便有了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却是令那拉氏颇为意外,据英格派人查知的消息,靳明泽的母亲与弟弟还在原来的地方,并没有不见踪影;若非要说什么异常,就是他弟弟不再给人看病,改而开了一间小茶坊。至于瓜尔佳氏一族为何会合力举荐他为太医,依然是一个未知之迷,需要继续追查。

看样子,周明华真不是靳明泽的弟弟,可惜啊,失去了一个对付钮祜禄氏的好机会。

正当那拉氏觉得有些可惜之时,小宁子道:“主子,奴才还有另一件事回禀。”见那拉氏示意他说下去,凑到那拉氏耳边小声道:“奴才今日瞅着空去太医打听了一下,听说谦贵人的脉像再次出现不稳,何太医用了许多法子都不见效,正头疼着呢。之所以眼下宫里还没有什么风声,是因为长明轩那边一直压着不让传出去。”

那拉氏目光一闪,抬手自旁边的素彩灯笼瓶中取过一枝腊梅放在鼻下轻轻嗅着,花香似腊,扑鼻而来,“那你可曾猜到刘氏为何会突然脉象不稳。”

小宁子看着那拉氏,试探道:“可是与慧贵人有关?”

那拉氏闭上道:“长明轩虽然一直压着,但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终归是传了一些到本宫耳中,而昨日舒穆禄氏来给本宫请安的时候,本宫也曾问过她,你猜她是用什么法子让刘氏中招?”

能够影响孕妇的无非是红花与麝香这两种最常见的东西,红花需服食才可起效,眼下凡入刘氏口中的东西,都仔细检查,显然舒穆禄氏没有那么能力将红花下在其中,那么剩下的只有麝香了。

想到这里,小宁子小心地问道:“慧贵人可是用了麝香?”

“她是用了,不过你绝想不到她是怎么用的,连本宫也差点被她瞒过了。”听到那拉氏这么说,小宁子顿时起了好奇心,他可还是第一次听到那拉氏这般夸人,当下涎着脸道:“主子,能否说给奴才听听,也让奴才长长见识。”

那拉氏本就不准备瞒他,微一点头道:“她竟然将红麝香串涂了颜色,冒充沉香木串,然后堂而皇之的戴在手腕上。”见小宁子一脸不解,她解释道:“所谓红麝串,就是将麝香与其他配料混在一起做成念珠儿戴在手腕上,看着与珊瑚相同,不过珊瑚无香,它却有异香,所以很容易区别开来,也正因为如此,宫里虽有不少人晓得,却一直没人敢用。”

小宁子惊讶地道:“那慧贵人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她在配料中添加了沉香本宫曾闻过,若非仔细去闻,很难发现掩藏在沉香底下的那丝麝香,再加上她又故意做成了沉香木的颜色,足以瞒天过海。能想到这个法子,可是连本宫都意外得很。”

惊讶过后,小宁子道:“总算慧贵人还知道听主子的话,没有继续阴奉阳违。”

那拉氏瞥了他一眼,漫然道:“你只想到这些吗?”

小宁子听出她话中的不满,连忙垂头道:“恕奴才愚笨,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那拉氏将腊梅递给他道:“闻闻,然后告诉本宫这是什么品种?”

小宁子不明白她的意思,依言接过,仔细嗅了一口赔笑道:“回主子的话,此腊梅香味远较一般的浓郁,且色泽纯黄,若奴才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腊梅中最名贵的素心蜡梅。”

那拉氏轻嗯了一声道:“倒还有几分见识,不过在舒穆禄氏一事上,怎么就这样短视了呢。她听本宫话不假,但是能独自想出这么巧妙的法子,足见其心思与手段不简单,可比那个事事需要本宫提点的温如倾高明多了。这一点,可是连本宫也看走眼了,原本只道她是个xing子软弱是个没什么心气的。若由着她成长起来,怕是不会甘愿受本宫控制,甚至会反咬一口。”

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会乱叫;像温如倾这样的,顶多只能算一只疯狗,咬人之余,将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冷宫来信

小宁子将素心腊梅cha回花瓶中,忧心地道:“若是这样,岂非是养虎为患?主子,咱们可得早做准备才行,否则真让她反咬一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拉氏展一展织锦飞彩的袖子,凉声道:“还用你教本宫吗?她想要咬本宫也得先成一只真正的虎才行,眼下利爪未成,獠牙未长,还远远威胁不到本宫。”不等小宁子说话,她又道:“先等她将刘氏的孩子除去吧,那个孩子,总是让本宫心惊肉跳的,也不知会生个什么妖孽出来。”

小宁子献媚地道:“奴才观那谦贵人的面相十足十是一个福薄之人,断然没生下龙胎的福气,主子尽可放心。”

那拉氏瞅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本宫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看相?”

小宁子赔笑道:“奴才是以前跟着一个老太监学的,一点雕虫小计,不敢在主子面前献丑。”

“行了,别在本宫跟前卖乖了,把这后宫里的事给本宫盯紧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本宫。”

“奴才知道。”小宁子答应之后,抬起头来,看到那拉氏凝眸沉思,眉间更露出一丝忧色,不禁问道:“主子在想什么?”

那拉氏摇遥头,叹然道:“本宫在想,皇上如今是个什么想法。本宫的伤早就好了,可皇上迟迟不将六宫之权交还本宫,一直让熹妃代掌。难道皇上将让熹妃成为第二个年氏?”

小宁子赶紧安慰道:“不会的,年氏当年之所以能掌权,泰半是因为年羹尧的缘故,而熹妃虽然得宠,家族势力却远不能与曾经的年家相比,其本身又只是正三品的妃子,由她越过主子执掌后宫,名不正言不顺。”见那拉氏还是眉头不展,续道:“奴才以为,皇上是因为朝事繁忙,这才一时顾不上这些,等皇上得空一些,自然会将六宫大权交还主子,始终您才是皇后。”

皇后…这两个字令那拉氏默然无语,许久站起身来走到珊瑚长窗前,望着外头盛放的腊梅轻声道:“是啊,本宫除了皇后这个名头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小宁子紧跟着走到她身后,垂目道:“主子还有二阿哥呢,二阿哥一直对主子孝敬有加,前几日刚让人送了一批上等的花胶来。”

弘时…这个名字让那拉氏稍稍心安,是啊,她还有弘时,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扫平弘时登基路上的绊脚时,让他在皇上百年之后,成为新君的不二人选,而自己就会踏上太后的宝座,成为世间最有权势的女人。

十一月初九这日,凌若陪着胤禛在屋中说话,杨海忽地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后垂手站在一旁,见他不说话,凌若奇怪地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奴才…”杨海搓着手,为难地瞅了一眼胤禛,欲言又止;后者留到他这个怪异的举动,拧眉道:“说,到底有什么事?”

杨海赶紧跪下,神色惶恐地道:“回皇上与娘娘的话,刚才冷宫来人禀报,说被关在冷宫中的温氏,她…她…”

听到是温氏,胤禛神色一冷,将捻在手里的佛珠放桌上一放,道:“她死了吗?”

杨海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回皇上的话,温氏没有死,而是…”

听到杨海说温如倾没死,胤禛冷喝一声道:“既是没死,便好生关着,等她死了再来与朕说。”一想起刘氏的孩子险些小产,还有惨死的温如言,胤禛便对温如倾充满了厌恶。

“皇上先把话听完了再说。”凌若轻言劝了一句,又对杨海道:“好生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嗻!”杨海咽了口唾沫,说出无比惊人的话来,“温氏没死,但她的腹部却隆了起来,看着像是身怀六甲的样子,而且月信也一直没来过。”

“温氏怀孕了?”凌若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胤禛,脱口道:“难道是皇上的龙胎?”

“不可能!”胤禛断然否决了凌若的话,他很清楚的记得,在温氏被打入冷宫之前,他便有一阵子没宠幸她了,若真怀了龙种,应该早早就有反应,怎可能到现在才显露出来。

思索片刻,胤禛命四喜去敬事房将记载嫔妃侍寝的册子取来,在翻阅之后,发现温如倾怀孕与册子中记录的侍寝时间根本不相符。

在胤禛难看的脸色中,凌若掩嘴惊呼,“难道温氏她…她竟然做出不洁之事?可这是后宫,向来戒备森然,除了宫女便是净过身的太监,怎么可能…”说到这里,她连连摇头,盯着杨海道:“可曾查清楚,确实为怀孕吗?”

“回主子的话,来报信的小太监只是怀疑,具体究竟是否怀孕,还要等太医诊过后才知道。”

凌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迟疑地道:“皇上,或许温氏只是生病了,毕竟她被关了冷宫中,出入不得自由,又去到哪里与人通奸。”

胤禛阴阴一笑,带着少有的狰狞道:“她被关入冷宫才多少日子,若是在冷宫中通奸,腹部怎么也不可能隆起的那么明显。”

“依皇上的说法,应该是在入冷宫之前了,可宫里除了太监宫女便没其他人了,除非…”凌若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收住声音,然胤禛已经从中听出了意思,狞笑道:“除非是侍卫对吗?呵呵,温连森养出来的女儿,可真有胆子,害了朕的贵妃不够,竟然还在朕眼皮子底下与人通奸,她将朕当成什么人!”说到后面,胤禛已是遏制不住那份怒气,猛然将桌上的东西扫落。

凌若冷眼看着这一幕,胤禛是一个极为要强的人,这样的他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不贞,哪怕这个女人已经被他厌弃,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般想着,面上却惶恐地劝道:“皇上先别动气,事情还未查清楚,也许只是一个误会也说不定,臣妾总觉得温氏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九百七十四章 论罪当诛

“她连朕的孩子都敢害,又有什么不敢的。”胤禛冷笑地吐出两个字来,阴冷如冰的脸色令人不寒而栗,四周皆挑着金色如意祥纹的桌布被他牢牢攥在掌中,扭曲变形。

在炭盆中传来一声轻响时,胤禛开口道:“四喜,妃嫔通奸,该如何处置?”

四喜不假思索地道:“回皇上的话,凡有妃嫔通奸,除妃嫔本人处死之外,其家族也要被流放充军。”

“很好!”胤禛自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明明屋中烧着炭盆极为温度,但站在胤禛跟前的四喜却觉得比置身于数九寒天还要冷。

胤禛本就恨煞的温如倾,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哪里还忍得住,至于皇后那句“太后持丧期间不宜见血光”的话早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只想杀了不知廉耻的温如倾以解心头之恨,“传朕之命,处死温如倾,另外温家上下,凡十四岁以上者全部问斩,余下的流放充军,终身不得回京。”

四喜正要领 嘣谝慌缘溃骸办溴档牟淮恚缃窆锿返拇笮∈挛穸加徐溴蚶恚蘅此舛稳兆咏钍麓蚶淼木刑酰褪橇勖钦饷炊嗳艘萍莸皆裁髟埃裁挥谐龉坏悴畲恚K曰屎竽愦罂梢苑判模蟀残木惭碜颖憧伞!?

听胤禛这意思,仿佛以后宫中大权一直要交由钮祜禄氏执掌,若是如此,对自己而言可是极为不利。当下,她试探着道:“皇上,其实臣妾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熹妃再如此辛苦。”

凌若如何会不明白那拉氏的想法,那拉氏想要夺回六宫之权,她偏不让其趁心如意,如此想着,面带惶恐地道:“娘娘,可是觉得臣妾哪里做的不好?”

见她横cha一句,那拉氏满心不悦,却不好露在脸上,反而还要安慰道:“熹妃这是哪里话,这段时间你劳心劳心一直帮本宫打理后宫诸事,听宫人说常忙到三更半夜,实在令本宫过意不去。”

凌若连忙下跪道:“为娘娘分忧乃是臣妾的份内事,如何敢言辛苦二字。再说娘娘若因劳累而令身子不支,岂非令皇上忧心吗?”

那拉氏还待再说,胤禛已经开口道:“熹妃说的在理,皇后你虽然现在瞧着没有大碍,但毕竟挨了一刀,得彻底养好才行,所以现在还是让熹妃辛苦一些吧。”

“是。”那拉氏无奈地应着,她心里很清楚,莫看胤禛说得好听,其实上根本不是关心自己,而是有意偏坦熹妃,想要帮着熹妃架空自己的权力,而自己成为有名无实的皇后,就像昔日年氏权盛之时。

不,她绝不能让熹妃趁心如意,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不可以让年氏之祸再次重现。

然那拉氏心中也明白,钮祜禄氏绝对比年氏更难对付,因为钮祜禄氏行事做风不像年氏那般嚣张无忌,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胤禛对她的宠爱,非关家族,非关容颜,只是单纯的宠爱。这一点才是令她最头疼最忌惮的。

在她心念电转之时,她痛恨的那个人已经执杯道:“臣妾知道娘娘不胜酒力,但这一小杯,还请娘娘饮下。”

那拉氏压下心底的恨意,一如适才的温言轻语,“熹妃敬酒,本宫就算醉了也要喝,这么小半杯如何能体现出本宫与熹妃的姐妹情谊。迎春,替本宫将酒满上。迎春?”

那拉氏连着叫了好几声,迎春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替那拉氏满上酒,其中还不小心洒出了几滴,看得那拉氏一阵皱眉,若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说什么,非得训斥其一番不可。

迎春战战兢兢地退下,从看到熹妃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满心不安,想看又不敢看,唯恐被那拉氏瞧出什么破绽来。

第一千零一章 行酒令

那拉氏起身满面笑容地道:“熹妃,你与本宫一道饮尽此杯罢!”

“是。”在毫无破绽的笑容中,两人举杯相向,然后共同饮尽杯中酒,个中滋味,唯有彼此心知肚明。

酒过三巡之后,弘时提议道:“皇阿玛,光是这样吃酒无趣,不如咱们来行酒令吧,也好热闹一些。”

胤禛还没说话呢,弘昼已经嚷嚷道:“不好不好,皇阿玛,儿臣与四哥都不能饮酒,若是行酒令,那儿臣们输了又该如何?”

因为那拉氏的关系,弘时与这两个弟弟关系并不亲密,见他们反对自己的话,有些不悦地道:“那还不简单,你们现在喝什么,后面罚什么就是了,只不过别人一杯,你们却需三杯。”见弘昼不吱声,微有些得意地道:“五弟不说话莫不是怕了吧?”

被他这么一激,弘昼哪还忍得住,不顾裕嫔示意他住嘴的目光,扬声道:“我会怕你,哼,来就来,谁怕谁啊。”

那拉氏接过宫人递来的醒酒茶啜了一口笑道:“皇上您看,这酒令还没行,两兄弟便先争了起来,看起来,五阿哥似有些不服弘时这个二哥呢。”

裕嫔闻言慌忙站了起来,“请皇上与娘娘恕罪,都是臣妾没有教好弘昼,令他如此无礼狂妄。”

胤禛不以为意地道:“无妨,既然他们兄弟二人这么有兴趣,那就行一行酒令。今日是除夕,外头又大雪纷飞,就以雪为令,每人轮流念出,若有接不上者,便自行罚酒。弘时,此事是你提议,便由你起头。”

经过那拉氏一番教训,弘时xing子收敛了许多,也没有再顶撞胤禛,令胤禛气消了许多。

“是。”弘时答应一声,略一沉吟,带有雪字的诗便浮上来好多,满怀似心地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坐在他旁边的弘昼嗤笑道:“二哥,眼下是除夕,你念一句八月飞雪的诗做什么。听好了,我接的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弘时瞪了他一眼,暗恼在心中,转而对不曾作声的弘历道:“四弟,该你了。”

弘历思索片刻,念出一句,“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不待旁边的富察氏接下去,胤禛已是道:“这是一首写塞外连疆的诗,弘历,告诉皇阿玛为什么会想到接这一句?”

弘历起身铿锵有力地道:“回皇阿玛的话,我大清虽然国富兵强,但边塞之地依然有许多敌人虎视眈眈,譬如准葛尔,唯有将这些敌人一一平定,我大清才可称得上再无后顾之忧!”

胤禛点头,眼中颇有赞赏之色,然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示意酒令继续行下去,很快便行到了那拉氏这边,此时,带雪的诗句已经被念过很多,酒令的难度正在不断增加,那拉氏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吟道:“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消。”念罢,她笑望着胤禛道:“皇上,可该您了。”

胤禛心情颇好地道:“看皇后的样子,似乎担心朕会接不出。不过幸好朕想的那一句还没有人用过。”顿一顿,他吟道:“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那拉氏轻轻念了一遍,抚掌道:“皇上这诗可是比臣妾等人接的大气多了。”

胤禛笑而未语,转眸看着凌若,后者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曼声道:“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之后一路接下去,瓜尔佳氏接了一句“夜来城上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在行到佟佳氏时,不甚念错了句,成为第一个罚酒的人,在她后面两个常在更是全部没有答出来,皆罚了酒。

在她们之后便是弘时,不过此时的弘时已经没有了刚才信心满满的样子,在那里低头苦思,弘昼见状笑着对宫人招手道:“快,替二阿哥把酒杯满上,他接不了酒令了。”

“谁说我接不了的!”弘时恼怒地看了他一眼,他比弘昼比了好几次,书也是多读好些年,怎甘心输给弘昼呢,只是任他搜刮枯肠都想不到一句新诗句来。

那拉氏将此看在眼里,目光一抬,对小宁子道:“晚些皇上还要出去放烟火,你看看雪都扫干净了没有,别到时候闹出事来。”

“喳!”小宁子答应之余却是满心疑惑,这些事自有熹妃安排,做甚还要他去看。

就在小宁子开门出去的时候,弘时灵光一闪,脱口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说罢,得意地看着脸憋得通红的弘昼道:“五弟,该你了!”

“你…”弘昼脸憋得通红,挤出一句话来,“你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