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目光一抬,不解地道:“熹妃,你为何这么说?”

“皇上您忘了,当日雨姗出来承认害死七阿哥的时候,皇上曾问过臣妾是何意见,臣妾当时觉得雨姗很可能与从前温如倾身边的宫女飘香一样是为主子顶罪;或许慧贵人记住了这句话,认为臣妾存心针对她,甚至害她,所以便想法子向臣妾报仇。”

“臣妾没有…”舒穆禄氏刚说了几个字,凌若便一脸冷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本宫最疼爱的就是弘历,弘历一旦有事,本宫必会痛苦不堪,所以你就向弘历下手,以此来报复本宫。”

舒穆禄氏面色微变,她没想到凌若仅仅靠推测,就将她的心思给猜了八九不离十,怪不得可以做到正三品后妃的位置,真是有几分能耐。

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一派悲戚受冤之色,不断摇头道:“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做过!不错,臣妾承认当时对娘娘确有几分怨恨,但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臣妾就已经想明白了,娘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并非存心针对臣妾,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下,臣妾确实有许多可疑之处,根本不能怪娘娘。再说臣妾现在已经没事了,又怎会再记着以前的事。皇上,臣妾说的句句属实,断无一字虚假。”

凌若对她的话嗤之以鼻,胤禛在朝凌若做了一个勿言的手势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声泪俱下的舒穆禄氏道:“这些暂且不说,朕想知道,你今日为何会这么突然来承乾宫,自从朕复起位份后,朕记得你从不曾来过承乾宫,你对熹妃当真没有一丝芥蒂吗?”

舒穆禄氏心中一凛,她知道刚才熹妃那些声色俱厉的话令胤禛对自己起了一丝疑心,连忙磕头道:“回皇上的话,之前内务府送了妃子笑的荔枝过来,臣妾看着不错,便想拿来给皇上尝尝,哪知臣妾到养心殿的时候,宫人说皇上来了承乾宫。臣妾之前之所以不曾来承乾宫,是怕熹妃娘娘不喜臣妾,毕竟当初七阿哥的事让娘娘对臣妾有些误会。”说到这里她惶恐地看了凌若一眼,满脸失落地道:“听着娘娘刚才的话,臣妾就知道这个误会还没消除。”

“既然你怕本宫不喜,为何今日又眼巴巴地来了?是否你一早就知道弘历今日出事,所以便伺机过来看弘历怎么痛苦受折磨?”

“臣妾冤枉!”舒穆禄氏委屈地落泪道:“臣妾原本是不想过来的,但在走回到半路时,又觉得荔枝都已经拿来了,再原样带回去未免有些可惜,倒不如送来承乾宫让娘娘与皇上一道尝鲜。哪知宫人进去通禀后,说皇上与娘娘无瑕见臣妾,臣妾奇怪便问了宫人几句,这才知道四阿哥出了事。在此之前,臣妾真的是毫不知情。”

如柳趁机打开带来的篮子,露出里面的荔枝,她自己则磕头道:“皇上,这荔枝每一颗都是主子亲手挑选出来的,主子当时真的只是想将这荔枝送给皇上与娘娘尝鲜,根本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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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作戏

胤禛对此半信半疑,思索片刻,他命人捡起绢袋递给容远道:“徐太医,你看这绢袋用来装蚊虫是否可以?”

容远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道:“绢袋织纹细密,若是有蚊虫被装在里面,只要束紧了袋口,就断然无法飞出来。”

胤禛微一点头道:“但是现在袋口敞开了,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解开袋口,放里面的蚊虫出来对吗?”若真是这样,那承乾宫中必有人接应,毕竟舒穆禄氏并非住在承乾宫中,不可能任意出入。

容远看出了他的想法,沉吟道:“回皇上的话,也许袋口根本没有束紧过也说不定,因为蚊虫只要吸饱了血,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是不会随意飞动的,所以就算袋口敞着,在它们觉得饿之前,也不会飞出来吸血。”

这样一来,事情便又回到了原点,除了舒穆禄氏有可疑之外,其他的就再无头绪。

舒穆禄氏在那里哀哀哭道:“皇上,臣妾自入宫以来一直深受皇恩,更得皇上眷顾怜惜,臣妾无论如何都做不出伤害皇上的事。还有,臣妾若真有参与此事,于情于理,都该想方设法回避在这件事之外,又如何会自己凑上来,凭添这许多怀疑。”

胤禛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她道:“朕也想相信你的话,可绢袋之事,你该如何向朕解释?”

舒穆禄氏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哭着,犹如梨花带雨,惹人生怜,好一会儿,她勉强止住了哭泣,抹泪道:“皇上,臣妾想起来了,这种绢袋虽是臣妾亲手所做,但臣妾曾经送给过一个人。”

胤禛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是谁?”

“是成嫔娘娘。”在胤禛等人诧异的目光中,舒穆禄氏续道:“臣妾知道成嫔娘娘经常也会睡不好,所以臣妾特意送了几个装有干花的绢袋过去,希望可以助她入睡。”

“成嫔…”胤禛低低重复了一句,对四喜道:“立刻去请成嫔过来,另外将慧贵人送给成嫔的那几个绢袋都带来。”

待四喜离去后,他又道:“既然还有这么一回事,你刚才为何不说?”

舒穆禄氏一脸委屈地道:“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臣妾哪里会一直记着,若非一直在说这个绢袋,只怕臣妾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

舒穆禄氏自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故意要拖到现在才说出曾送绢袋给戴佳氏的事,如此才可以最大程度地减低胤禛对她的疑心,让胤禛以为她真是忘了此事,是在不经意间才想起的。至于熹妃…呵,她知道自己骗不过她,但那又如何,熹妃终只是一个妃而已,胤禛才是皇帝,只要胤禛相信她便够了。

凌若听出她是要将事情引到戴佳氏身上,虽然她对谁向弘历下毒手一事还不清楚,但最令她生疑的莫过于舒穆禄氏,哪怕她说得再漂亮再好听,也无法打消哪怕一丝疑心,当下冷冷道:“本宫记得,七阿哥那件事上,成嫔曾帮谦嫔做过证,慧贵人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

舒穆禄氏一脸茫然地道:“成嫔娘娘只是将事实说出来,臣妾为何要介意?若是照娘娘这么说,臣妾岂非要恨许多人?”

“但据本宫所知,事情似乎并非如此。”凌若话音刚落,胤禛已然问道:“熹妃,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事到如今,凌若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点头道:“成嫔之前来见过臣妾,说慧贵人仗着皇上宠爱,在景仁宫中横行无忌,全然不把她这个主位娘娘放在眼中,且还经常出言挑衅,成嫔原本念在慧贵人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哪知慧贵人变本加厉,借口与成嫔一道用早膳,然后将一整碗粥倒在成嫔身上,将成嫔的身子都烫红了,成嫔气怒之下,随手拿起一个空碗砸向慧贵人,将她额头砸开了一个小口子,慧贵人威胁她说要告到皇上面前,让皇上治她的罪。成嫔心里害怕,便将此事告诉臣妾,让臣妾到时候为她在皇上面前美言。”

听完凌若的叙说,胤禛一脸诧异,想不到当中竟还有这么多事,未等他仔细问,舒穆禄氏已经不住摇头道:“没有,臣妾从未对成嫔娘娘有过一丝不敬,不错,当时臣妾确实将一碗粥倒在成嫔娘娘身上,但那只是一时失手,臣妾当时已经立刻跪地向成嫔娘娘认错了,可是娘娘认定臣妾是故意的,狠狠骂了臣妾一顿,还拿碗砸向臣妾。”说到这里,她拨开遮额的前发,露出一道半寸长的口子,已经结痂,“虽然成嫔娘娘打伤了臣妾,但事情弄成这样,皆是因为臣妾笨手笨脚打翻粥引起的,根本不怪成嫔娘娘,臣妾怎么可能去威胁她,还说要靠去皇上面前,若非熹妃娘娘您现在提起,臣妾根本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胤禛肯定了她的话,“不错,佳慧确实没有在朕面前提起过这件事,甚至不曾来养心殿求见过朕。”

凌若扫了舒穆禄氏一眼道:“皇上这么说,可是认为臣妾撒谎?”

“自然不是。”胤禛声音一缓道:“你随朕二十余年,又是朕最信任的人,朕岂会疑你。既然这事与成嫔有关,就等成嫔来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言语,至于凌若,虽然听出胤禛还是相信舒穆禄氏多一些,但舒穆禄氏没有去胤禛面前告状是事实。

眼下,她倒是不担心胤禛疑自己,她与胤禛经历了那么许多,彼此之间已经有了相当的信任,不是舒穆禄氏三言两语就可以破坏的,她只是担心胤禛疑戴佳氏…

戴佳氏过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隐约还有几分窃喜,以为胤禛想到了她,只是不明白胤禛为何要特意叮嘱四喜转告她将舒穆禄氏送的那几只绢袋带上。

刚一踏进大殿,戴佳氏便感觉到殿内气氛有些不对,齐太医他们都在,甚至连早就已经辞官的徐太医也在,一个个均面色凝重,最令她奇怪的是,舒穆禄氏竟然跪在地上低泣不止,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舒穆禄氏利用自己砸伤她的事在胤禛面前告状吗?可若是这样,不应该来承乾宫啊!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是非

戴佳氏忍着心中的疑虑,朝胤禛与凌若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熹妃娘娘!”待得起身后,她赔着小心道:“不知皇上让喜公公传臣妾来此,是为何事?”

胤禛微一点头道:“朕有件事想问你,成嫔,之前佳慧是否不心将一碗粥倒在你身上,而你就一怒之下拿碗砸了她?”

戴佳氏一听竟然真是为这事,连忙跪下,带着几分慌张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确实曾经拿碗砸了慧贵人,但是她挑衅无礼在先,那碗粥,也是她故意倒的,有心想要烫臣妾。”

胤禛睇视着她,面无表情地道:“好端端的,她为何要烫你?”

“她认为七阿哥一事中,臣妾是故意帮谦嫔,所以怀恨在心,一直都想侍机报复臣妾。出事之后,她还说要告到皇上跟前,让臣妾必死无疑。”说罢,她又急切地道:“皇上,臣妾是无心的,实在是慧贵人欺人太甚,臣妾才会如此。”

胤禛冷哼一声道:“你是正四品的嫔位,又是景仁宫的主位,佳慧如何能欺负到你头上去?”不等戴佳氏辩解,他又道:“朕让你拿的绢袋拿来了吗?”

戴佳氏惶恐地点头,将三个绢袋一并呈给胤禛,胤禛刚接过,就听见舒穆禄氏轻咦一声道:“臣妾记得明明给了娘娘四个绢袋,为何这里只有三个。”

戴佳氏之前根本没有正眼看过这些绢袋,如何会记得是三个还是四个,所以被她这么一问,一下子竟回答不上来,还是彩霞道:“慧贵人记错了,您就给了我家主子三个绢袋。”

戴佳氏的迟疑落在胤禛眼里,无疑成了心虚,对其怀疑也深了几分,那厢舒穆禄氏正道:“我记得很清楚,确实是四个绢袋。”

戴佳氏不清楚事情的严重xing,只当是一件小事,逐道:“就算是四个绢袋又如何,另一个找不到就找不到了,难道你还要问罪本宫弄丢了你给的绢袋不成?”

“臣妾不敢!”舒穆禄氏的谦卑令戴佳氏颇为满意,下一刻耳边传来胤禛冰冷的声音,“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佳慧送了四个绢袋给你了?”

戴佳氏不明白胤禛何以对不起眼的绢袋如此在意,但胤禛冷如冰霜的声音令她感觉到一丝不安,惶恐地道:“臣妾不清楚,也许是三个,也许是四个…”

未等她说完,一声暴喝在殿中响起,“你是怎么做的一宫之主,竟然糊涂到究竟有几个绢袋都不知道。”

戴佳氏被吓了一大跳,低着头道:“臣妾…臣妾当时真的没仔细看。”

“是没看仔细还是不敢说实话?”胤禛的话令戴佳氏茫然不解,“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胤禛冷哼一声,将那三个绢袋与之前的空绢袋一并扔在戴佳氏面前,“说,你昨日来熹妃这里的时候,都做过些什么?”

戴佳氏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迭声道:“臣妾只是来给熹妃请安罢了,并不曾做过其他的事。”

这个时候,凌若亦开口道:“皇上,成嫔来的时候臣妾一直都在,她不会有机会将东西放到弘历房中,何况成嫔的xing子臣妾亦有几分了解,她不会做这样恶毒的事情。”

戴佳氏手足无措地道:“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臣妾将什么东西放到四阿哥房中了?”

凌若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她还没说完,戴佳氏已经面无人色,谋害当朝阿哥是什么罪名她很清楚,若是真落到她头上,不止她要死,整个家族都要跟着赔命。若是她真有做过也就罢了,问题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白无故便多了一桩谋害阿哥的罪名。

想到这里,她慌忙跪下道:“皇上明鉴,四阿哥中毒一事臣妾完全不知情,更不曾伤害过四阿哥分毫,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胤禛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凌若道:“熹妃,这两天除了成嫔之外,还有人来过你宫中吗?”

“这两日除了成嫔之外便再无他人。”凌若知道这个回答会加深胤禛对戴佳氏的怀疑,但她又不能乱言,这种事一查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成嫔的嫌疑是最大的。”胤禛话音未落,戴佳氏已经迫不及待地喊起冤来,“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冤枉的,而且臣妾好端端地为何要害四阿哥,害了四阿哥对臣妾没有半点好处。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若说舒穆禄氏害凌若是因为之前七阿哥的事心存报复,那戴佳氏呢,她没有子嗣,杀了弘历对她不会有任何好处。

见胤禛因她的话面露疑色,舒穆禄氏眸光一闪,轻声道:“皇上,臣妾也认为成嫔娘娘不会害四阿哥,就像娘娘说的,四阿哥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又不是…”

见她话说一句,胤禛皱眉道:“又不是什么?说下去。”

舒穆禄氏垂低了头,嗫嗫地道:“又不是害熹妃娘娘,对成嫔娘娘还有几分好处。”

戴佳氏听着她的话,又气又急,唯恐胤禛听进去,连忙斥道:“舒穆禄氏,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时说过要害熹妃娘娘,你休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舒穆禄氏身子一颤,露出害怕之色,“臣妾该死,臣妾只是胡乱说说罢了,请皇上与娘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戴佳氏恼恨地瞪了她一眼,复对胤禛道:“皇上,臣妾真是清白的,您千万不要听信慧贵人的胡话。”

胤禛默然盯着她,好一会儿方道:“都说是胡话了,成嫔为何如此紧张?”

“臣妾…”戴佳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一会儿方道:“臣妾是怕皇上中了她的挑拨,对臣妾生出误会来。”

胤禛别过脸,对同样跪在地上的舒穆禄氏道:“你刚才说害了熹妃对成嫔会有好处,究竟是什么好处,朕很想听听。”

舒穆禄氏畏惧地看了戴佳氏一眼,小声道:“臣妾不敢说。”

胤禛眸光瞬间变得阴厉,盯着舒穆禄氏的头顶喝道:“朕叫你说就说,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说!”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祸水

最后一个字中所带的阴冷,是即使舒穆禄氏被指害死七阿哥时都不曾有过的,舒穆禄氏本想假作害怕,可这一刻却是真的有些害怕了,虽然从刚才起,胤禛的面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可此刻却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寒。

她咽了口唾沫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以为,如今后宫之中,只有熹妃娘娘一位正三品后妃,皇后身子不好,后宫之事,一直都是熹妃娘娘帮着皇后在打理,如果熹妃娘娘出了什么意外,那么皇上肯定会在嫔位之中择一位晋为妃,以便助皇后娘娘打理后宫。如今身在嫔位的,分别是成嫔、裕嫔、谨嫔、谦嫔四位娘娘,谨嫔与熹妃娘娘一向交好,不可能存有害人之心,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而剩下三位娘娘中,只有成嫔在这两天中来过承乾宫,而且在几位娘娘中,成嫔娘娘的资历是最老的,也最有可能晋为…”

戴佳氏听得浑身颤抖,忍不住打断道:“jian人,你胡言什么,本宫何曾存过这样的心思,你不要在那里诬蔑本宫!”

凌若一旁听得直摇头,就算舒穆禄氏的话再不中听,再气愤,也不该当着胤禛的面骂其jian人,这不是存心给胤禛找不痛快吗?

舒穆禄氏万分委屈地道:“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罢了,若是皇上和娘娘觉得不是,莫要理会就是了。”

“还在这里花言巧语。”戴佳氏恼恨不已,尖声道:“我知道的,这一切定是你所为,然后用这个什么绢袋嫁祸于我,你好恶毒的心思。”激动之下,她连身为一宫之主的自称也给忘了。

舒穆禄氏似乎被吓坏了,连辩解的话也忘了,只是伏在那里不住地哭,好一会儿方抽泣着道:“臣妾若要嫁祸娘娘,何必拿臣妾自己的东西来嫁祸,大可以从娘娘那里随便偷一样东西。”

舒穆禄氏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可凌若却总觉得当中有许多问题,且不说以戴佳氏是xing子是否会有这个胆量,只说舒穆禄氏的出现,她总觉有一丝刻意在其中。

另外,利用蚊虫下毒这一招,既狠毒又精巧,戴佳氏这个人根本不算聪明,甚至有些蠢,这样的人如何能想到这样狠辣巧妙的招数。

见舒穆禄氏不回嘴,戴佳氏斥的更加起劲,将舒穆禄氏骂得狗血淋头,以报她污蔑自己的仇。她是骂得痛快了,殊不知胤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后面,戴佳氏终于意识到不对,慌忙抬头瞅了胤禛一眼道:“皇上恕罪,臣妾实在是气愤舒穆禄氏对臣妾的诬蔑,所以才会如此。”

胤禛点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道:“骂够了没有?”

戴佳氏低着头不敢接话,但胤禛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冷笑道:“若是不够就继续骂,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当着朕的面这样骂人,真是有趣得紧。”

“臣妾知错,求皇上恕罪。”这般说着,戴佳氏越发垂低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同时对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不已,虽说是骂痛快了,但惹胤禛不悦,却是得不偿失。

胤禛漠然盯着她道:“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真没做过,又何必怕人说。”

见胤禛对戴佳氏明显不喜,凌若出声道:“皇上,黑水翠雀花也就是西域乌头,既为毒也可为药,臣妾在想,会否是出自御药房?”

这件事胤禛同样也想到了,点一点头道:“苏培盛,让赵方即刻来见朕。”赵方是御药房总管,所有药材出入都要经过他的手,黑水翠雀花有什么人取用过,问他自是最清楚。

“奴才遵旨。”苏培盛快步离去,连风灯也没来得及拿,虽然天色已晚,但看胤禛这个样子,不审清楚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在等赵方来的这段时间,胤禛凌厉似箭的目光不时从戴佳氏头顶刮过,面色阴沉似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于戴佳氏,尽管低着头,却也有所感觉,不安地抠着细细的金砖缝,同时在心底努力安慰自己,只要她没做过,就一定会没事的。

赵方随苏培盛匆匆来到承乾宫,面对胤禛的问题,他仔细思索后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记得前几日,慧贵人身边的如柳姑娘来取过西域乌头,说是用来治风湿。”

“是你?”胤禛原以为会是戴佳氏的名字,不料竟是舒穆禄氏,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穆禄氏轻呼一声,茫然看着如柳道:“你何时去御药房,怎的我不知道?”

赵方的证词令戴佳氏心中一安,同时升起兴灾乐祸之意,盯着舒穆禄氏不屑地道:“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分明就是你让如柳去取了西域乌头,然后喂在血中喂养蚊虫,然后伤害四阿哥。”

“成嫔娘娘不要胡说,此事与主子无关,是奴婢私自去取的。”如柳朝她喊了一句,随即朝舒穆禄氏磕头道:“奴婢该死,没有将此事告诉主子。”

“如柳,究竟你取西域乌头做什么?”舒穆禄氏紧张地盯着如柳,那个样子,就是凌若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奴婢自从之前去了净军后,日日做苦活,晚上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寒冬腊月手一直浸在冷水中,浸得久了经常会感觉指节疼痛,后来连膝盖也疼了起来,原以为天气转暖后就会有所好转,哪知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还更重了,像是得了风湿。奴婢记起以前听人说,西域乌头可以治风湿,便去御药房问赵公公讨要了一些来,之所以不跟主子说,是怕主子担心。”

听完她这番话,舒穆禄氏气道:“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戴佳氏打了一个寒颤,该死的,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如此想着,她赶紧转移胤禛的注意力,“皇上,您别被她们一喝一和给迷惑了,一定是她们下毒害四阿哥。”

胤禛皱了眉头道:“慢着,为什么如柳会去净军,什么时候去的?朕记得弘旬一事后,她与你一道留在水意轩中。”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不利

他身为皇帝自然知道净军是什么,一般只有犯了错的宫人才会充去那里,而如柳…他不记得自己曾下过这样的旨意。

戴佳氏缩了缩身子没敢接话,还是如柳道:“启禀皇上,奴婢在水意轩中没几天就被成嫔娘娘派人带走了,成嫔娘娘说奴婢的主子谋害七阿哥罪大恶极,皇上慈悲,留她一条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受尽折磨才是,不过因为皇上将主子囚禁于水意轩中,所以成嫔娘娘让奴婢代主子受难,将奴婢罚去净军,终日与污秽为伍,若非皇上垂怜复了主子的位份,使得主子可以将奴婢带出来,只怕奴婢至今仍在净军中。”

胤禛盯着满脸震惊的戴佳氏,语气不善地道:“成嫔,果有此事吗?”

戴佳氏颤声道:“回皇上的话,臣妾…臣妾确实将如柳发配去了净军,但臣妾并没有…”

“你没有什么?”胤禛冷冷一笑,抚掌道:“好,真是好,想不到成嫔你胆大到连朕的意思也敢歪曲,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了,包括谋害熹妃。”

戴佳氏骇然摇头,迭声道:“臣妾没有,臣妾只是打发如柳去净军,并不曾说过那些话,是她故意陷害臣妾的。”顿一顿,她似想了什么,急急道:“是了,一定是她们主仆联合起来颠倒黑白,陷害臣妾,皇上,您千万不要上当。”

薄唇微弯,勾起一抹冰冷澈骨的笑意,“只要是对你不利的,全部都是别人陷害,你什么错都没有是吗?”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真的没有说过那些话,只是让人将如柳带去净军罢了。”戴佳氏话音未落,如柳已经一脸悲愤地接上来道:“颠倒黑白的那个人是娘娘你,当时你不仅让彩霞说了那些话,还让她羞辱主子,让她学狗叫!”

看到戴佳氏惶恐难安的神色,舒穆禄氏心底里冷笑不止,她之所以没有将这些事告诉胤禛,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这么多不利的事加在一起,胤禛对戴佳氏绝对不会再有好印象,如此一来,不论戴佳氏说什么,胤禛都不会相信。

谋害四阿哥这个黑锅,戴佳氏注定是背定了,要怪就怪她自己太愚蠢,活该有此下场!

正自得意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那只死猫空洞的眼神,心一下子狂跳起来,该死了,那只死猫都被拿下去埋掉了,怎么还会想起,真是邪门了。

那厢,凌若问道:“如柳,是谁让你去净军一事暂且不说,你承认曾取用过西域乌头是吗?”

如柳磕了个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确实取用过,但奴婢只用了一天,剩下的那些就怎么也找不到了,不知是被何人拿走。”

“竟有这么巧的事?”凌若起身缓步走到其跟前,冷声道:“你是否想说是成嫔偷走的西域乌头,用来害本宫的弘历?”

如柳低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并未见过拿走西域乌头的人。”

凌若的眸光自她与舒穆禄氏身上分别扫过,最后落在胤禛身上,欠一欠身道:“皇上,臣妾以为如柳说取了西域乌头之后被人偷取,此事未免太过巧合,令人难以尽信。”

舒穆禄氏神色哀婉地道:“娘娘说这么许多,无非是怀疑臣妾。看来不论臣妾说什么做什么,都难以消除娘娘对臣妾的误会了,也罢!”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朝胤禛磕头道:“皇上,既然熹妃娘娘认定臣妾是害四阿哥的凶手,那么就请皇上治罪,以还四阿哥一个公道。”

胤禛眉头一皱,低喝道:“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好端端地让朕治什么罪。”

舒穆禄氏凄然一笑道:“既然熹妃娘娘已经认定了,那么再查下去也没意思,倒不如早些治罪,以偿娘娘心意的好。”

“胡闹!”在斥了舒穆禄氏一句后,胤禛转头对身边的凌若道:“若儿,你真认定佳慧害你吗?”

凌若自不会像戴佳氏那么不懂得说话,更晓得舒穆禄氏在胤禛心中的份量,当下无比婉转地道:“事情还未明确,臣妾怎会这样想,臣妾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慧贵人与成嫔一样,都有几分可疑。”见胤禛不说话,她又道:“臣妾知道皇上想尽快找出害弘历的人,还他一个公道,只是单凭一个绢袋,还有慧贵人的猜测,并不能证明成嫔就是下毒的那个人。这件事关系重大,臣妾不想冤枉了任何一个人。”

胤禛压下心里对戴佳氏的厌恶,颔首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朕一定会查清真相。”

话虽如此,但事情查到这里,似乎陷入了死胡同,问不出更加有用的东西,两边各执一词,难辩真假。

胤禛左思右想,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那就是搜宫,只要发现西域乌头的踪迹,就可以知道谁才是害弘历的那个人。

这一次,四喜与苏培盛一道下去,带了许多人彻底搜查景仁宫,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许多人,包括坤宁宫中的那拉氏在内。

那拉氏停下正在梳发的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你说苏培盛和四喜带人在搜查景仁宫?”

小宁子在其身后道:“是,奴才还打听到皇上自午后去了承乾宫后就一直不曾离开,成嫔与慧贵人也在那里,还有齐太医他们。”

每次搜宫都意味着宫中出大事,这一次又是太医又是搜宫的,难道…

思索片刻,那拉氏忽地笑了来,执着白玉梳的手亦重新梳起了拢在胸前的长发。

小宁子好奇地道:“主子,您在笑什么?”

那拉氏噙着一丝笑意道:“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根源定然是在承乾宫,都惊动皇上与太医了,你说会是什么事?”

小宁子眼珠子一转,小声道:“主子是说…熹妃出事了?”

“不是熹妃就是弘历,除了这对母子,谁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相信现在承乾宫正热闹着呢,只可惜本宫不便过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血

小宁子走过去接过那拉氏手里的白玉梳,一边梳一边道:“不管是熹妃还是四阿哥出事,对主子来说都是一桩好事,依奴才说,最好他们两个一道丢了性命,那就干净了。”

那拉氏透过铜镜看着小宁子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心狠,开口闭口的就是要人性命,本宫有时候真怀疑有朝一日,你会否开口要本宫的性命。”

一听这话,小宁子立刻跪地为自己叫屈,“奴才冤枉,这些日子以来,奴才一直对主子的忠心耿耿,就算有人拿刀横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不敢伤害主子一分一毫,更不要说什么要主子的性命,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杀了奴才也做不出来。奴才之所以说那些话,是因为奴才亲眼看着主子为熹妃与四阿哥两人伤透了神,若不是因为他们在皇上面前挑拨是非,主子怎会被夺了掌管后宫的大权,奴才实在是替主子不平,所以才…”

那拉氏抬手道:“行了,本宫不过与你玩笑几句罢了,看把你急的,起来吧。”

小宁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爬起来继续小心地为那拉氏梳着头发,那拉氏摘下指上的护甲,徐徐道:“你刚才说慧贵人也在承乾宫?”

“是。”这般应了一句,小宁子又道:“主子您看这事会否与慧贵人有关,她对熹妃还有成嫔可都是恨极。”

那拉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让人继续盯着景仁宫与承乾宫,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之本宫。”

“奴才知道。”这般答应后,小宁子忽地转着眼珠子道:“主子何不亲自去一趟承乾宫,这样一来,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主子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那拉氏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漫然道:“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这一点小宁子早就想到了,是以那拉氏一问他,便道:“主子身为皇后娘娘,得知皇上搜查景仁宫,知晓宫中出了事,过去看看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别忘了本宫如今已不管后宫之事。”那拉氏话音刚落,小宁子便接上来道:“可主子仍然是皇后,是后宫之主。”

那拉氏抬手,小宁子立刻会意地扶她起来,口中道:“奴才这就让人来为主子梳妆更衣。”

“本宫都要歇下了,做什么还梳妆更衣?”那拉氏的话让小宁子一阵发愣,好一会儿才道:“主子不去承乾宫吗?”

“本宫何时说过要去?”那拉氏瞥了小宁子一眼道:“承乾宫那滩水究竟有多深,你与本宫都不清楚,冒然过去,很可能会湿了鞋袜,且惹来一身是非,这可不是本宫要的。至于那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明日自然会清楚,何必急在一时。不论做什么事,都记住‘思前虑后’这四个字,莫要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否则出了什么事,就算是你颈上那颗脑袋也不够偿的。”

一听这话,小宁子赶紧垂低了头道:“主子教训的是,是奴才鲁莽了。”

“行了,你下去吧,让杜鹃进来服侍本宫歇息。”在小宁子下去之前,她再次叮咛道:“记着,承乾宫那边一有消息,就立刻来禀告本宫,不论何时。”

待小宁子下去后,那拉氏抬手缓缓抚过自己脸颊,舒穆禄氏也在,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与她有关,想不到她动作这么快,复位才多少日子,就已经搅得后宫不得安宁,真是让她意外,原以为至少要固宠一段时间才会动手。

当然,最令她意外的还是她竟会选熹妃下手,原以为舒穆禄氏会从最弱的成嫔动手,最后才对付熹妃。

不过,不管他们斗成什么样,死了多少人,于她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承乾宫,在令人窒息的沉闷中,苏培盛与四喜快步走了进来,在朝胤禛打了千儿后,道:“启禀皇上,奴才们已经将景仁宫全部搜查过了,并未发现黑水翠雀花的踪迹,不过奴才在宫院中发现一盆已经死去的牡丹花。”

随着他的话,有宫人将茶花捧了进来,花叶果然是已经枯萎发黑,没有一丝生机。

看他搬了这么一盆花进来,众人均是奇怪不已,不明白这盆死花与胤禛吩咐他们去办的事有何联系,胤禛也同样有此疑问,不过他晓得苏培盛与四喜均是办事妥贴之人,他们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略一沉吟道:“这盆花可是与黑水翠雀花有关?”

“是否有关,奴才一时不敢肯定,不过奴才很奇怪成嫔娘娘为何会将一盆死花放在宫院中,所以就凑近了一此地,哪知奴才在靠近这盆花时,闻到一股血腥味,在仔细查看过这盆花后,奴才发现盆中的花泥呈暗红色,血腥味正是从泥中散发出来的。”

不论何时何地,血这个字,总是能够轻易触动人,胤禛走到捧着花的小太监跟前,将垂落的花叶拨开,果然看到花泥如苏培盛所言的那般呈暗红色,并且散发着血腥味,胤禛目光一转,落在戴佳氏身上,“成嫔,这件事你又如何解释?”

戴佳氏亦听到了苏培盛那番话,她惶恐地道:“臣妾不知道,院中那么多盆花,臣妾实在没有注意到。“

胤禛眼底疑云密布,凉声道:“你是不知道这盆花为什么枯萎,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花泥会有血腥味?”

“臣妾…臣妾都不知道。”戴佳氏这两日因为砸伤舒穆禄氏的事食不知味,睡不安寝,除了来过一趟承乾宫外,就一直待在屋内不曾出去过,哪里有心情理会这盆牡丹花出了什么事。

自事情发生后,戴佳氏一直在想办法推诿撇清,更想将事情推在舒穆禄氏身上,殊不知,她越这样做,胤禛就越怀疑她。

胤禛冷冷看了她一眼,对容远道:“徐太医,你且看看这混在花泥里的是什么血?”

容远依言上前,捻了一些花泥仔细察看后道:“皇上,这些血颜色较深,而且闻起来有异味,应该不是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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