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思忖道:“恕奴才直言,眼下有人主动投案,若顺天府尹审案时稍微松一些,刘长明很有可能避过这场祸劫,而且刘家已经找了全京城最有名的顺师为刘长明辩讼。”

杨海这句话令凌若陷入沉思之中,稍想了一会儿道:“有本宫兄长盯着这件事,顺天府尹断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坦护刘家,不过你说的也不能不防,得空的时候你再出趟宫,让本宫兄长再去趟顺天府,告诉那顺天府尹,若他不能禀公断案的话,本宫不介意将这件案子闹到刑部乃至御前,到时候他若丢了顶戴可别怪本宫。”不论是舒穆禄恭明一事,还是刘长明一事,她都势在必得,不容任何人破坏。她虽身在后宫,行事有诸多麻烦,但要治一个四品府尹还是有办法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大闹天宫

杨海仔细听完后答应道:“是,奴才一定将主子原话带到荣禄大人耳中。”

交待完了事,凌若对水秀道:“这几日总待在屋里闷得很,你扶本宫去外头走走。”

水秀依言扶了凌若起身,出了承乾宫后一路慢走,不知不觉竟是到了畅音阁附近,耳边隐隐有乐声传来,“呃,有人在听戏吗?”

“奴婢没听闻,想是哪位主子来了兴致,临时点的,主子要不要过去看看,左右就几步路?”

“也好。”凌若点点头,在入了畅音阁后,发现台上有戏子做猴子模样,手里还抡着一根金箍棒,顿时明白了这是在演《西游记》。目光一转,往看台上扫去,竟是意外看到了那拉氏,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指在小几上轻轻地敲着。

凌若的目光令那拉氏有所察觉,抬头望来,待看清是凌若时,顿时轻笑了起来,并且招手示意其近前。

凌若走过去,端然施礼,随后道:“娘娘怎么突然有如此雅兴,来此看戏?”

“哪是什么雅兴,不过是宫里头待得闷了,所以来看戏解闷罢了。”那拉氏笑意嫣然地回了一句,随后道:“相请不如偶遇,熹妃既然来了,干脆就一道看戏吧,这出《大闹天宫》演得颇为不错。”

“娘娘相邀,臣妾怎敢拒绝。”凌若点一点头,在那拉氏左手边坐下,立刻有宫人奉了茶与果点上来。

凌若刚端了茶就听得那拉氏道:“本宫听闻熹妃身边的宫人最近常出宫,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凌若啜了一口轻声道:“是有一些事,不过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那拉氏意味深长地道:“哦,熹妃的事,莫不是与慧贵人的事有关吧?”

凌若目光一转,落在那拉氏那张不论虽尽力保养,但依然现出老态的脸上,“娘娘何出此言?”

“慧贵人之前来找过本宫,说她阿玛被人弹劾,以致要押解进京受审,至于弹劾慧贵人阿玛的那个人,那么巧,就是谨嫔的阿玛。熹妃与谨嫔一向交好,这么大的事,难道熹妃不知道?”

凌若摇头道:“臣妾与谨嫔姐姐虽然走得近,但一来臣妾等人俱在宫里对于外头的事知之不清;二来前朝之事,臣妾等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多说;不过既然皇上让慧贵人阿玛入京受审,那他就定然犯了错。”

那拉氏微微一笑,看似不经意地道:“错不错的,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不是吗?听说泰礼大人弹劾的时候,例举了许多证据,他久居京城,少有外出,不晓得这些证据是从何而来?”

凌若晓得那拉氏是在试探自己,带着与她同样的笑容道:“这种事臣妾怎会得知,不过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法的人,终归是难逃律法的制裁。”

那拉氏若有所指地道:“就怕有人借着律法二字,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凌若知道那拉氏在试探自己,不露分毫地道:“恕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那拉氏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不明白就算了,还是看戏吧,正演得热闹呢。”

在她们说话这光景,戏台上已经演过了许多,此刻已经演到了孙悟空大闹天庭,战败许多天兵天将,要将那玉皇大帝赶下宝座,一时之间,偌大个天庭竟被小小一只猴子闹得天翻地覆,不成样子,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那拉氏许是看得太过入神,竟有些生气地道:“这只猴子真是好生猖獗,连天庭也敢闹。”

小宁子在一旁道:“主子无需动气,任那猴子如何猖狂,待到如来佛祖一来,他便会被压到五指山下,不得动弹。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孙猴子在菩提老祖那里学了几样本领,就当自己天下无敌,真当是笑话。”

见小宁子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凌若冷然一笑,对水秀道:“扶本宫回去。”

那拉氏正自赞同小宁子的话,听得凌若这般说,有些奇怪地道:“咦,熹妃不看了吗?”

凌若直起身子道:“看戏看戏,自然要自己看到结局才好,如今娘娘身边的人将后面的事全都说了个一清二楚,自然是没了兴趣。”

那拉氏瞥着她道:“其实台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戏,随便点一出就知道结局是什么,就算小宁子一时嘴快说了,也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但臣妾总是不喜欢看戏的时候,旁边有人叽叽喳喳,听着就像有一群乌鸦在叫一般。”看到小宁子因这句话而沉下脸时,唇角微微向上一翘,“不对,乌鸦是神鸟,不该如此贬低它,应该说是一群老鼠才对。”

在小宁子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中,凌若甩帕屈膝,对面色同样不太好看的那拉氏道:“请恕臣妾先行告退。”

在其走后,小宁子一脸委屈地道:“主子,您看熹妃的样子,分明就是没将主子您放在眼中。”

自从三福和翡翠一死一残离开坤宁宫后,他就成了那拉氏身边的第一红人,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至少没人再敢随意给他脸色看,可现在熹妃居然将他比做老鼠,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那拉氏也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立时喝道:“你还说,刚才谁让你多言的!”

听得这话,小宁子更委屈了,明明自己之前说的时候,那拉氏很是认同的样子,现在又突然变了个说法,不过委屈归委屈,可不敢表露在脸上,伴君如伴虎,那拉氏虽然不是君,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虎,她若想要自己的性命根本不成问题,“奴才也是想给熹妃提个醒,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哪怕现在看着再风光,也始终只是一个妃子,无法与主子相提并论。”

小宁子的话让那拉氏怒气微消,但仍是不悦地道:“哼,她现在自觉了不起,哪里会听得进的话,刚才就是耍脾气给本宫看呢!”这般说着,那拉氏看戏的兴致已经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瞥了戏台上正在卖力演出的一干戏子一眼,冷然道:“这样无趣的戏不看也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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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不太平

“嗻!”小宁子忙不迭地扶了那拉氏的手离开畅音阁,留下台上那些忐忑不安的戏子。

在等刘虎回话的那些日子,弘历倒是进了宫,说起在户部那边的差事,倒是没什么不适应,尤其是兆惠与阿桂也一道在户部,三人在一起哪怕真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商量着办。

“儿臣本以为户部不过是管着一些粮税之类的事,真去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户部管的东西许多,一应银钱赋税皆要从户部过不说,还有户籍、土地、军需等等,皆归户部管。”在说这些的时候,弘历有些兴奋。

看到他这个样子,凌若轻笑道:“六部之中,户部的事是最杂最多的,你去那边虽说辛苦一些,但能学到的东西,却远比其他几部更多,你可要用心学着,千万不要松散误事。”

“儿臣知道,儿臣一直有在用心听尚书侍郎等几位大人教导,他们议事时,儿臣也常在一旁细听。”说到这里,弘历转过话题道:“对了,儿臣昨日与阿桂他们上茶楼喝茶的时候,恰好看到一辆囚车驶进刑部,听说坐在囚车里的是慧贵人的阿玛,他因贪赃枉法,而被押入京中候审,只是贪墨的银子说是一直都没找到。额娘,您说这样子刑部会怎么判啊?”

凌若眼皮一动,道:“这事本宫也知道一些,不过倒是不知道他这么快就已经到京城了。至于怎么判,刑部自有他依照的律法,断不会冤枉或是错纵了任何一人。”

弘历皱着眉头道:“儿臣最近京城里似乎不甚太平,顺天府尹之前还将刘府的人给抓了,说是bi人至死。”

“人一多事情自然就多,没什么好奇怪的,你好生当差,莫要去理会这些无关的事。”这般说着,有宫人端了点心上来,凌若道:“额娘知道你要来,做了这些你平日里爱吃的点心,赶紧尝尝。”

“嗯。”弘历一边应着一边将一块绿豆糕放到嘴里,赞言道:“额娘的手艺,比那些大厨好过百倍。”

凌若笑嗔道:“少在额娘面前油嘴滑舌,好好吃你的点心,吃完后额娘与你一道去咸福宫,谨嫔一直很惦念你。”

“儿臣也很惦念姨娘。”如此说着,在用过几块点心后,弘历与凌若一齐来到咸福宫,看到弘历,瓜尔佳氏又惊又喜,连忙唤过从祥道:“你快去一趟小厨房,让御厨做几个四阿哥爱吃的菜,动作快些,别误了午膳的时辰。”

凌若抿着嘴笑道:“姐姐可真是偏心,我与弘历一道来的,可姐姐就记着做弘历爱吃的药,把我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你这人,都多大了还吃这种小孩子的醋,你天天在宫里,随时都可见着,弘历可不一样,离宫那么些天,还是头一次回来,自然他更重要一些。”这般说着,她拉了弘历仔细打量了一眼,心疼地道:“嗯,有些瘦了,可是在外头吃得不好?又或者下人照顾得不好?”

弘历晓得她是关心自己,连忙道:“一切都很好,姨娘尽可放心,再说弘历都已经快满十六岁了,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瓜尔佳氏温言道:“话虽如此,但你在本宫与你额娘身边生活了近十六年,如今骤然离开,本宫怎可能一些也不担心,你额娘就更不用说了。”

“是弘历不孝,令额娘与姨娘如此担心。”弘历话音刚落,瓜尔佳氏便摇头道:“这是你该走的路,哪有什么不孝,姨娘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干脆你与姨娘说说宫外的事,自从侍候你皇阿玛后,姨娘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出去过了。”

对于瓜尔佳氏的要求,弘历自然不会拒绝,细细说着宫外的所见所闻,一直说到午膳时分,用过膳后,又说了好一阵子,直到日影偏西,方才拜辞离去。

待得弘历走远后,凌若收回了目光道:“刚才弘历与我说,舒穆禄恭明已经被押到京城,刑部开审之日应该就不远了。”

瓜尔佳氏眼皮一跳道:“那笔银子还没有找到吗?”

凌若摇头道:“嗯,实在很奇怪,查了所有地方始终没有头绪,不晓得舒穆禄恭明将银子藏在了何处。”

“那刘虎那边呢,可有消息传来?”

对于这个问题,凌若还是摇头,“暂时还没有,同样如柳也没有回来。”

瓜尔佳氏不解地道:“奇怪了,舒穆禄氏派如柳去哪里呢,居然要这么久?”仔细想了一会儿,瓜尔佳氏心中忽地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舒穆禄氏曾去见过皇后,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求皇后救舒穆禄恭明,可是要救这样一个犯了重罪的人,就是以皇后家族的势力,也非轻而易举之事,刑部上下的关节都要设法打通,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打点,只靠人情脸面是不够的,必然得有银子疏通,舒穆禄氏只是一个贵人,能运用的银子绝对不会很多,这么一来,想凑银子,就只有一个办法。

见瓜尔佳氏脸色有些异常,凌若问道:“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瓜尔佳氏点头道:“我在想,舒穆禄氏派如柳出宫,会不会是去取银子。”

“银子?”凌若正要问是什么银子,忽地明白了瓜尔佳氏的意思,“姐姐是说舒穆禄恭明贪墨的那些银子?”

瓜尔佳氏郑重其事地道:“不错,舒穆禄恭明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咱们都不知道,但舒穆禄氏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只要确实有这笔银子,他就一定会告诉舒穆禄氏,让她设法用这笔银子救他。舒穆禄氏不能出宫,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是派自己最信任的如柳去取银子,折成银票带入宫中。换句话说,只要跟着如柳,很可能就会找到那十二万两银子所在。”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凌若嘴角微扬,带着幽凉的笑意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霹雳

“我不敢说这个猜测一定会对,但确实有很大机率。”说到这里,瓜尔佳氏有些后怕地道:“亏得你让刘虎注意着皇后那边的人,那么巧的,皇后的人又跟踪如柳,否则咱们就错失了这个机会。”

提到那拉氏,凌若突然想起之前在畅音阁遇到那拉氏时,她所点的那出戏以及小宁子所说的话。当时她没有多想,只道小宁子是在讽刺自己,如今再回想起来,却觉得他未必是那个意思。

舒穆禄氏去求那拉氏,固然是为了让她出手救自己的阿玛,可那拉氏与其本就是尔虞我诈的利用,就算答应帮忙,心里必然也有着其他想法,否则不会派人跟着如柳。

皇后复起了舒穆禄氏,但对她的控制一直不牢,若可以查到那十二万两银子的去向,就可以彻底控制住舒穆禄氏,让她为自己所用,成为一只不折不扣的棋子。

所以,孙猴子是舒穆禄氏,那拉氏则是如来佛祖,任舒穆禄氏怎么折腾都逃不出那拉氏的手掌。而这…才是小宁子那番话的真正用意。

这个猜测在第二日得到了证实,刘虎回来了,那日他跟着如柳还有那拉家的人出城后,一路去到了成州的一处山上,那里藏着舒穆禄家族的先人,如柳在寻到最大的一处祖坟后,下山找来几个民夫,让他们帮着挖开祖坟,从中取出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来,就在如柳准备让民夫把箱子运下山的时候,那拉家的那个人突然动手,打晕如柳,将箱子打开查看,从刘虎隐藏的地方望过去,只能看到箱子一角,不过已经够了,因为那一角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若非如柳带路,谁能想到,舒穆禄恭明竟然将银子藏在祖坟中,怪不得李卫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真是有够奸滑的。

既然知道了银子的下落,刘虎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趁着那人不注意下手偷袭打伤他,不过那人武功确实极高,在受伤后还与刘虎进行了一番恶斗。

在制服了此人后,刘氏让那些被吓坏了的民夫将银子运下山去,随后雇了马车赶往京城,将之交给弹劾舒穆禄恭明的泰礼。

见到久寻不至的巨银,泰礼为之大喜,虽然这件事是身在宫中的女儿嘱咐他做的,但他本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可以多弹劾一个贪官他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因为银子一直下落不明,所以虽递折弹劾,但心里总归没什么底气,如今银子找到了,舒穆禄恭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死罪。

听完杨海的事,凌若蹙了几日的眉头终得以舒展,“这一次真是辛苦刘侍卫了,杨海,代本宫好好谢谢他。”

“嗻。”杨海答应之后又道:“主子,刘侍卫还有几句话让奴才转告主子,他说皇后与慧贵人那边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晓得了银子被截走的消息,而离舒穆禄恭明开审还有几日,主子要小心他们会动手脚。”

“本宫知道了。”凌若心里明白,只要舒穆禄恭明的死罪一日不定下来,哪怕形势看起来已经一边倒,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就如刘虎猜测的那样,舒穆禄氏与那拉氏先后得到银子被截的消息,对于舒穆禄氏而言,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她大脑一片空白,怔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奴婢没有办好主子交待的事,奴婢该死!”如柳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心里满是内疚,一路之上她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人跟踪了,刚取出银子便被人打晕,等她醒来时,那几大箱银子全没了,民夫也不见了,等她匆匆下山找到几个民夫后,方得知是一个男人打晕了自己,但在自己晕过去之后,又有一个男人冒了出来,与其纠缠打斗,最后银子被后出现的男人抢了去,不过他们并不晓得那两个男人的身份,只知载着银子的马车好像是往京城去。

“怎么会这样?”舒穆禄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中,按照如柳的说法,分明是有人一路跟踪,目的就是那些银子,可是如柳出宫取银子的事,只有她与如柳二人知道,别人怎会晓得,而且还是两拨人。

若非如柳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她几乎要怀疑是如柳在暗中出卖她…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有罪,请主子降罪!”如柳垂泪说着,她晓得这笔银子对主子而言是何等重要,可她却弄丢了银子,这样一来,很可能会害死主子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舒穆禄氏心烦意乱地喝斥着,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明显,那两拨人不会是临时起意的山贼,否则断然不会将银子运到天子脚下来。究竟,他们是何身份?

被她这么一喝,如柳不敢再说话,静静地跪在地上,直至舒穆禄氏再度问道:“除了知道他们把银子运回京城之外,还知道一些什么?”

如柳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听民夫说,那两人均有一身好武功,当前那人还说过他身后的人非同寻常,让后面那个识相的话立刻退去。”

“非同寻常…”舒穆禄氏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试图从中寻出一丝端倪来,可思索良久,仍是一筹莫展,反倒是脑仁疼的不行。

若仅仅只是没了这些银子,她还不会如此头疼,几万两银子固然难凑,终还是可以想想办法,就怕银子落在泰礼他们手中,这样一来,阿玛贪赃的罪名可就真坐实了,不止阿玛要死,自己也难以活命。

该死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以为只要取到银子给皇后,她就会让人拿着去疏通刑部,免除阿玛的牢狱之灾,岂料…

正当舒穆禄氏为这个变故烦恼不已时,脑海中忽起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会否…皇后嘴上说要几万两银子去疏通,但实际上是想骗自己去取出那笔银子,然后设法夺取。至于其用意,有两个可能,一是贪图那些银子;二是想用这笔银子来控制住她;相较之下,第二个可能更大一些。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审理

那拉氏料定她救父心切,只要知道藏银的地点,就一定会派人去找出来,而如柳,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只要盯住如柳,就等于盯住了银子。

舒穆禄氏越想越觉得可能,可恶,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些,以致中了皇后的圈套,现在悔之不及。

但是,另一拨人又是谁呢,究竟银子最终落在谁的手里?

见舒穆禄氏始终不说话,如柳小声道:“主子,您若心里不痛快,就打奴婢吧,若是奴婢再小心一些,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若是打你有用,我早就动手了!”舒穆禄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旋即又有些泄气地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我没想到皇后居然这样奸诈,居然以此为饵,让我亲手奉上那十二万两银子。就不知道,最终拿走银子的,是皇后派去的人,还是别人。”

如柳骇然道:“主子是说有一拨人是皇后娘娘派去的?”

“八九不离十,只要有了这笔银子,她就可以牢牢将我拿捏在手中,她说东我绝不敢往西。”说到这里,舒穆禄氏用力揉着额头道:“若真是被她拿去了,那还好一些,我就怕另一拨人与熹妃他们有关,那麻烦就大了。”

如柳慌声道:“主子,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问问皇后?”

一提到那拉氏,舒穆禄氏就反感不已,此人心机太深,哪怕自己百般提防,仍是在不经意间着了她的当,不论她拿没拿那十二万两银子,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一去,除了与她撕破脸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的自己,没有与任何撕破脸的底气,

想到这里,舒穆禄氏长叹一口气,靠着椅背道:“不必去了,等着吧,早晚有消息传来。”

如柳点头之余忍不住问道:“那救老爷的银子…”

舒穆禄氏摇头道:“若是皇后吞了那些银子,就是明摆着要质我阿玛于死地,就算我再凑其银子给她,她也不会真为我阿玛解围。”

“那如果不是皇后呢?”这句话如柳刚问出就后悔了,会盯着那笔银子的,无非两类人,一类是皇后的人,她要借此控制主子;另一类就是熹妃那伙人,她比皇后狠,要置主子于死地。

舒穆禄氏盯着外头亮得让人眼花的天光,阴声道:“绝对不会死在她前面的,钮祜禄氏这辈子都休想如愿!”

另一边那拉氏也在同时知道了消息,心中惊讶不已,自己派去的人,居然成了黄雀口中的螳螂,失去本已到手的银子。

小宁子紧紧皱着眉道:“主子,难道宫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那拉氏冷声道:“相比这个,本宫更好奇,熹妃手下何时多了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小宁子目光一闪,小声道:“主子是说,那人是熹妃派去的?”

“舒穆禄恭明的死,与其说是前朝之事,倒不如说是舒穆禄氏、本宫、熹妃之间的争斗更贴切一些。既然银子被熹妃拿走了,舒穆禄恭明就离死不远了,哪怕本宫动用家族的力量,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小宁子思索着道:“这么说来慧贵人也会死了?”

那拉氏扫了一眼角落里正在不断融化的冰块冷冷道:“就算不死,也免不了被打入冷宫或是干脆一些,罚去寺院中出家。”

“那主子您…”未等小宁子说完,那拉氏已然道:“本宫还没想好要不要救她,一切等真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就在此事过后的第二天,泰札上奏称已经查到那十二万两赃银的所在,并已押送至京城,要求刑部立即审理舒穆禄恭明一案,胤禛准奏。这日,舒穆禄氏长跪佛堂中,为自己与家人祈祷,希望可以避过死劫。

同一日,顺天府开审刘长明一案,刘父亲自去府衙听审,看顺天府尹会如何断案,不过因为之前顺天府尹已经收了他送去的银子,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如柳不时去宫门那处打听,是否有消息传来,在其又一次回到佛堂时,发现舒穆禄氏站了起来,并且问道:“有消息了吗?”

如柳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奴婢过会儿再去打听,主子您别太忧心了。”

“不必去打听了。”舒穆禄氏的回答令如柳不解,自从银子失踪后,主子就一直很紧张,待到泰札大人上奏后,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否则也不会天未亮就来此祈福,怎的现在又说不用打听了。

未等如柳发问,舒穆禄氏已是道:“扶我去养心殿。”

如柳以为舒穆禄氏是想要去向胤禛求情,连忙劝阻道:“主子,现在事情还未明了,您就算去了,皇上也不会听您说的,还是等判决结果下来再说吧。”

“等刑部下了判决就来不及了,我心里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见舒穆禄氏这般说,如柳只得压下心中的担忧,扶其过去。

到了养心殿外,她对正朝自己打千的四喜道:“劳烦喜公公进去通传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皇上。”

四喜为难地道:“启禀贵人,皇上一早就吩咐了,说今日谁来都不见,贵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舒穆禄氏既是决定来了,又怎甘放弃,切声道:“我确有要事,请喜公公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四喜恭身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实不敢违背,还请贵人不要为难奴才。”

看着那扇紧闭的朱门,舒穆禄氏转身走到台阶下,然后屈膝跪了下来,这个举动把四喜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道:“贵人您这是做什么?”

舒穆禄氏拒绝如柳的搀扶,神色坚定地道:“若公公不肯替我通禀,我只有在此长跪不起。”

“贵人您这是…这是…”四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胤禛的意思他很清楚,是存心避着慧贵人,可若由着慧贵人跪在这里又不好,令他左右为难。

想了许久,四喜勉为其难地道:“这样罢,奴才替您去通传一声,但皇上肯不肯见就不是奴才所能决定的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严惩

舒穆禄氏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公公,另外请公公告诉皇上一句话。请皇上严惩舒穆禄恭明!”

她的话令四喜大为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贵人您确实要奴才这么转告皇上吗?明大人可是您阿玛啊!”

“是!”在说这个字时,舒穆禄氏的神色无比坚定,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四喜摇摇头,带着惊訝走了进来殿内胤禛正在看边关送来的军情,苏培盛立在一旁,随时候着胤禛的吩咐。

在胤禛看完一封军情时,四喜趁机道:“皇上,慧贵人在殿外求见。”

胤禛头也不抬地道:“忘了朕是怎么吩咐你的吗,不见!”

四喜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慧贵人她一直跪在殿外,不肯起来,另外她还让奴才转告皇上一句话,说请皇上严惩舒穆禄氏恭明!”

胤禛手上动作一滞,抬起头道:“她真这样说?”

四喜低垂着头道:“是,慧贵人的样子很认真,不似胡言。”

在胤禛犹豫的时候,苏培盛cha话道:“皇上,要不传慧贵人进来问清楚?”

胤禛眸光微闪,再次翻开一本军情折子道:“不必了,她喜欢跪就由着她跪,出去。”

在苏培盛无奈的目光中,四喜退出殿外,将胤禛的话转述了一遍,随后劝道:“贵人您还是回去吧,您就算再怎么跪着,皇上也不会见的。”

舒穆禄氏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如柳见劝不起,只能跟着她一道跪。

六月初的天气,骄阳似火,初时太阳照不到,虽热,但终归还受得住,但随着日影偏斜,阳光开始从脚luo处一路照了上来,后背就像有火在烤一样,疼得让人跪不住,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更有汗从下巴尖滴下来。

如柳tian了tian干燥的嘴唇道:“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晚些再来。”

舒穆禄氏看了她一眼,哑声道:“你要是跪不住了就回去,不用管我。”

如柳急切地道:“可是再这样跪下去,你身子会虚脱的。”

舒穆禄氏摇头道:“不管怎样,在审决结果下来之前,我一定要见到皇上。”

说到这个,如柳想起她让四喜转告的话,趁着无人注意,小声道:“主子,您为何要让皇上严惩老爷,万一皇上真处决了老爷,那该如何是好?”

“你觉得我阿玛还有活路吗?”舒穆禄氏摇头苦涩地道:“没有,在泰礼上奏说找到那十二万两银子的时候,唯一的活路就已经被堵死了。所以不论我怎么说,阿玛都会死,但是我不一定。”

如柳被晒红的脸掠过一丝浓重的骇意,“主子您是想…”后面的话太过惊人,她不晓得该不该说下去。

“不错,既然事情已经不能逆转,那么就只有弃车保帅,我不止不能再为阿玛求情,还要推他去死!”舒穆禄氏闭目,脸上掠过深深的痛苦之色,但很快便已被冷酷所取代,“只有我活着,才能为阿玛报仇,不让他死得这么冤枉。”

自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柳问道:“可是皇上会相信吗?”

“我会让他相信的!”说完这句,舒穆禄氏不再言语,继续忍着烈阳之苦跪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晒得头晕眼花的舒穆禄氏听得“吱呀”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果然见得养心殿门开了,苏培盛从里头走了出来。

在苏培盛走到跟前时,舒穆禄氏满怀期望地问道:“苏公公,皇上可是肯见我了?”

苏培盛一脸不忍地道:“没有,奴才只是出来为皇上沏茶罢了,贵人你还是别跪着了,皇上他…”

“我一定要见皇上!”舒穆禄氏哑声道:“苏公公,求你帮帮我,这份恩情来日我一定加倍奉还。”

“可皇上这次态度很坚决,只怕…”不等苏培盛说完,舒穆禄氏已经急切地道:“只要公公肯帮忙,皇上一定会见我的,求公公了。”

苏培盛被她求得心软,当然最主要还是念在那两幅字画的份上,道:“唉,那奴才就尽力一试吧,不过皇上若真不懂见,贵人也别怪奴才。”

舒穆禄氏连连点头,感激地道:“我知道,多谢公公。”

苏培盛沏了茶进去,放到胤禛手边,随后小声道:“皇上,奴才刚才去茶房的时候,看到慧贵人还跪在外头呢,这般毒辣的日头,也真亏慧贵人跪得住。”

“还没离开?”胤禛有些诧异地抬头,他原以为舒穆禄氏跪一会儿就会知难而退,岂料竟是一直跪到现在,算算时间,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见胤禛发问,苏培盛赶紧道:“是啊,奴才看慧贵人脸都晒红了,汗水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那样子奴才看着都可怜。”

胤禛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既是可怜,那你也去跪着得了,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了。”

一听胤禛的话不对,苏培盛赶紧跪下请罪,“奴才该死!”

胤禛也不理他,取过茶抿了一口,似是觉得不解渴又喝了一大口,也不管那茶还有些烫口,随即将茶盏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次后,忽地道:“苏培盛!”

苏培盛正在地上暗暗叫苦,一听胤禛叫自己,心都快从胸膛入跳出来了,唯恐胤禛是要处置自己,颤声道:“奴才在。”

胤禛仰头看着顶上的彩画凝声道:“出去问舒穆禄氏,为何她要让朕对舒穆禄恭明从重处置,为人子女,不是该为其求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