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若这样寸步不让,胤禛沉下脸道:“熹妃,你这样说,便是不信朕的话了。”

“臣妾并非此意,只是…”不等凌若说完,胤禛已经打断她的话道:“既然不是,现在立刻加回宫去,休要在这里胡闹。待会儿朕让四喜把折子给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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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三章 悔恨

凌若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行有些过份,再加上胤禛说得严厉,不敢再多说,不过就在她准备答应之时,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样被压在奏折底下的东西,连忙奔过去将之拿在手里,这一看之下,顿时怔在那里,动也不动。

当胤禛看到凌若拿在手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刚才之所以说得这么严厉,并非生凌若的气,而是怕凌若再闹下去,弘历的事会瞒不住,所以才假意喝斥凌若,想让她退下,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岂料会突然让凌若发现他藏在奏折底下的东西。

凌若将手里的东西举到胤禛面前,颤声道:“这…这不是皇上赏给弘历的玉扳指吗?为何会在这里?”

“朕…”胤禛刚说了一个字,凌若便激动地喊道:“这一次,我不想再听谎言,你实话告诉我,弘历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看到她这个样子,胤禛心痛如绞,扶着她的肩膀道:“若儿,你先不要激动,听朕说好不好?”

凌若努力压制着眼中的泪意,一字一句道:“我只问你一句,弘历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胤禛清楚,弘历的事是绝对瞒不住了,无奈地点头道:“是,弘历在福州出事,已经…已经不在了!”

当“不在了”这三个字钻入耳中时,凌若眼前一片发黑,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整个人如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不是自己多疑,也不是他人乱嚼舌根子,弘历…弘历是真的不在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看到凌若眼中的神彩迅速消失,胤禛的心亦像被人用力揪紧一般,用力将凌若揽入怀中,哽咽道:“对不起,若儿,对不起,朕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不该瞒着你,可是朕实在不愿看到你难过,所以才一直瞒着你。”

不论胤禛说什么,凌若都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有挣扎,任由胤禛抱着,可她这个样子,反而让胤禛更害怕,抓着凌若的胳膊,哽咽地道:“若儿,你不要这样子,说句话好不好?若儿!若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在胤禛耳边响起,不过却机械的没有任何起伏,“你希望我说什么?”

看着那双依旧无神的双眸,胤禛哑声道:“朕知道你心里难过,朕同样难过,尤其是这些天来,明知道弘历已经不在了,却还要在你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有刀在扎朕的心一样,真的很痛!”

“是不是在你说要封我为皇贵妃时,就已经知道弘历不在了?”见胤禛点头,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凄然到绝望的微笑,“你想弥补我?”

“是。”胤禛艰难地道:“朕知道就算给你皇后之位都无法弥补失去弘历的痛楚,但朕…”

“够了!”凌若骤然打断胤禛的话,无神的双眸骤然暴射出激烈的恨意,嘶喊道:“你答应过我,你说弘历不会有事,会平安归来,可现在呢,现在弘历在哪里,他在哪里?!”

“若儿,你不要这样,朕也不愿看到事情变成这样,朕派了很多人保护弘历,弘历原本应该很安全的,不应该有事,是意外,是意外!”胤禛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意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凌若忽地尖声大笑起来,随着笑声,泪珠不断从眼角滚下,滴落在光滑冰凉的金砖上。许久,笑声倏然一收,盯着胤禛恨声道:“我曾百般求你,求你不要让弘历去福州,可是你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一定要亲手送儿子去死,现在弘历死了,你满意了?”

凌若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胤禛身上,令他痛极亦悲极,哑声道:“朕怎么会盼弘历去死,朕说了,这一切都是意外,自从知道弘历出事之后,朕每日都在悔恨中度过;若可以让朕再选择一次,朕绝不会让弘历去福州。若儿,你原谅朕,朕…”喉咙里的哽咽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原谅你?呵!”凌若一边轻笑着一边往后退,“你把弘历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胤禛痛苦地闭目道:“除了这一点,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哪怕是皇后的位置,朕也可以给你!”

只要可以让凌若好过,哪怕要他冒天下之大不讳,他也会去做。

“我不要,皇后也好皇贵妃也罢,我都不要,我只要弘历,你把弘历还我,把我唯一的儿子还给我!”说到后面,凌若已是歇斯底里,状若疯狂。

胤禛想要抓住凌若的手,却被她用力挥开,无奈之下,只得道:“若儿,你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相信弘历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不等胤禛说完,凌若便激动地打断道:“不,弘历没有死!他没有死,我不允许他死!”

胤禛不敢近前,怕会引起凌若更加激烈的反应,只能劝道:“若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朕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凌若摇头尖声道:“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我只知道是你害死了弘历,是你害死我的儿子!”不等胤禛说话,她又凄然道:“十多年前,你害死了霁月,十多年后,你又害死了弘历;胤禛,是否我上辈子欠了你,所以你要我一次又一次地承受丧子之痛,让我没有自己的孩子,让我孤独终老。”

胤禛连连摇头,痛声道:“不是的,若儿,不是这样的,这么些天来,朕比你更痛,只要一想到是朕让弘历去的福州,朕的心就像有刀在戳一样,痛得无法呼吸。这些天来,朕没有一夜睡得稳过,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弘历的样子。可以说,朕这辈子,从来没有像此次这么后悔过。”说到这里,他不顾凌若的挣扎,用力抓着她的手道:“若儿,朕答应你,即便没有弘历,朕也会一辈子宠你爱你,立你为后!”

对于胤禛的话,凌若不是没有动容,可是再怎样动容都弥补不了失去弘历的痛苦,仰头,想要将泪水收住,却是徒劳无功,任凭她怎么努力,泪水依然不断滑落,泣声道:“不必了,皇上的宠与爱,臣妾要不起,皇后之位,臣妾更是要不起,臣妾如今只有一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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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四章 欲绝

胤禛闻言连忙道:“你说,不管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

凌若跪下磕头,于不断滴落尘埃的泪水中道:“求皇上赐死臣妾,让臣妾可以去下面陪弘历,以免他一人寂寞。”

胤禛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个要求,蹲在她面前怆然道:“朕知道弘历死了你很伤心,可你还有朕,还有云悦,还有你的家人,这些你都要舍弃吗?”

凌若摇头道:“不知道,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自己很想弘历,很想去见他,若以后都见不到弘历的话,我会发疯的!还有皇上…”她看着胤禛,凄然笑道:“弘历固然不是皇上亲手所杀,却千真万确是皇上将弘历推向死路,臣妾原谅不了,真的原谅不了。”

胤禛想也不想便道:“没关系,朕可以等,一直等到你原谅朕的那一日。”

“臣妾只怕没有这一天。”这般说着,凌若深吸一口气道:“在这个世上,臣妾最不想恨的人就是皇上,偏偏如今最恨的人也是皇上,与其这样带着恨意活下去,倒不如就此了结余生。臣妾已经活了三十八年了,从秀女到格格,从格格到侧福晋再到今日的熹妃,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听着凌若哀绝没有生念的话,胤禛慢慢站了起来,带着难言地心痛道:“你真的那么想死?”

凌若再一次磕头,静静道:“是,请皇上成全臣妾!”

“呵!”胤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但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笑,笑过后,他看着凌若的头顶,逐字逐句道:“朕不会成全,一辈子都不会成全,你永远都不要想朕成全!”

凌若身子一颤,旋即道:“就算皇上不成全,臣妾一样可以死,皇上阻止不了!”

她的话令胤禛眼眸染上一丝深深的害怕与恐惧,最后更是滋生出一丝疯狂来,厉声道:“你若敢死,朕就将你的家人一个个全杀了,朕说得出做得到!”

凌若诧异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胤禛竟会说出这样威胁的话来,“皇上是明君,不会因臣妾一人而迁怒他人,并且枉杀无辜。”

“你若不信,尽管试试,你阿玛、额娘、兄弟,朕会一个个杀过来,还有水秀这些人,朕一定会让他们陪葬。”不等凌若说话,他加重了语气道:“只要可以留你性命,什么卑鄙不入流的手段朕都会做,哪怕背上昏君的骂名!”

对视良久,凌若终于确定胤禛不是在开玩笑,怆然道:“皇上这又是何必,就算强留住臣妾的人,也不过让彼此更加痛苦而已。”

“朕不管,总之在朕闭眼之前,你绝对不许死,绝对不许!”随着这句话,胤禛俯身抱住凌若,痛苦却坚定地道:“当日在宫外,朕曾经想要放你走,可是你选择了随朕回宫,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要一辈子陪在朕身边,不许走,更不许死!”

若儿,朕知道这样会令你很痛苦,但请你允许朕自私一回,朕已经失去了弘历,不可以连你也失去,否则朕不知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坚持下去。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朕都要强迫你活下去,直至朕闭眼那一刻!

“皇上可以强迫臣妾活着,但无法强迫臣妾不恨你。”她妥协了,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在意家人的性命。

胤禛什么也没说,只是拥紧了凌若,爱也好,恨也好,只要她能与以前一样陪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可以时时看到她,就足够了。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叩门声将四喜吓了一跳,连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叩门的苏培盛在其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令四喜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加煞白,事关重大,犹豫了一会儿,对胤禛道:“启禀皇上,水意轩的如柳在外求见,说是舒穆禄氏小产了!”

这句话令胤禛一怔,站起身道:“许太医不是说她这些日子胎气安稳,没有大碍吗,为何会突然小产?”

四喜摇头道:“这个…奴才并不知道,不过如柳正在外头,皇上可以传她进来问话。”

“让她进来,另外再搬把椅子进来。”在四喜依言搬了椅子上来后,胤禛亲自将凌若扶到椅中坐下。

待他做完这一切后,如柳也进来了,一上殿便哭泣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您可得为我家娘子做主啊,娘子之所以会小产,皆因被人所害。”

胤禛皱眉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实说给朕听。”

“是。”如柳偷偷觑了一眼坐在椅中一言不发的凌若一眼,对胤禛道:“今日娘子见天气不错,便让奴婢扶她去御花园中走走,在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两个宫女在说话,她们说四阿哥在福州不幸遇难,已经不在了。娘子听到后很是吃惊,又急着想弄清楚究竟是真是假,所以便去承乾宫找熹妃娘娘,将这件事告诉了娘娘,岂料娘娘听到之后,一口咬定说是娘子不怀好意,存心诅咒四阿哥,不止将娘子一顿喝骂,便指使杨海推了娘子,使得娘子撞到椅子上,动了胎气,以致小产!”说到这里,如柳痛哭道:“娘子乃是一片好意,岂料遭熹妃娘娘这般对待,如今更是连龙胎也没了,皇上,您可一定得替娘子做主啊!”

待如柳说完后,胤禛看着凌若,似想问什么,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如柳道:“你先下去,朕待会儿去看你家娘子。”

胤禛的态度令如柳疑惑不解,不过她只是个奴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质疑,是以虽不甘,却也只能依言退下。

待如柳出去后,胤禛蹲下来看着凌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凌若望着他,忽地笑了起来,“她没有说错,真的是臣妾指使杨海推舒穆禄氏,令她小产。”

胤禛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凌若喃喃了一句,道:“因为臣妾的孩子没了,所以臣妾不愿看到别人的孩子活着。”她是故意这样说,好激怒胤禛,让他一怒之下赐死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谋害皇嗣都是大罪。

第一千两百六十五章 不能生育

胤禛眉头一皱,旋即便舒展开来,“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你是故意骗朕的,好让朕一怒之下赐你死罪是不是?”

凌若没有说话,令胤禛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当即让四喜传承乾宫的人来问话,三福正在外头急得团团转,一听胤禛召见,连忙进去将自己听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临了道:“皇上,娘娘只是听到娘子说四阿哥不在人世,情绪激动之下一时失手,绝非故意加害娘子的龙胎,而且娘娘当时已经立刻让人召太医了,无奈最终还是没能保住龙胎,请皇上看在娘娘只是无心之失的份上,饶恕娘娘,至于杨海,他更加不是故意的,是…”

胤禛抬手示意三福不必再说下去,“朕心里有数,你先下去吧。”

“嗻!”三福躬身退出了养心殿,而在他走后,胤禛看着凌若温言道:“朕说过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呵。”凌若凉笑一声,迎着胤禛的一双眼眸没有丝毫温度与感情,“皇上何时对臣妾有了这么大的信心?不过再有信心也无用了,舒穆禄氏的孩子确实是在臣妾宫中没有的,这么大的事,皇上一定要给后宫众人一个交待,而杀了臣妾就是最好的交待。”

她话音未落,胤禛已经激动地道:“休想,朕绝不会杀你!”

凌若没有再说什么,而胤禛在想了一会儿后对四喜道:“送熹妃回承乾宫。”

四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提心吊胆,此刻听得胤禛吩咐,赶紧答应,在凌若犹如牵线木偶一般地站起身后,胤禛犹豫了一会儿,附在凌若耳边轻声道:“记住朕说过的话,你若敢死,朕就杀了你的家人。”

凌若身子一颤,紧紧咬住了苍白的下唇,却未曾再说什么,只是随四喜回了承乾宫,在回承乾宫的路上,四喜犹豫了放圴,终还是道:“娘娘,您别怪皇上,自从知道这件事后,皇上真的很后悔很难过,奴才看着他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偏在娘娘面前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皇上之所以不告诉娘娘,也是不想看您难过。”

“若不是他坚持要让弘历去福州,弘历根本不会死!”明明秋阳正好,她却如置身冰窖一般,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昔日定下四阿哥与二阿哥一道去福州后,娘娘曾找奴才来问过二位阿哥的安全,奴才当时不便说,现在却可以告诉娘娘,皇上除了明面上的一千人之外,还另外从丰台大营调了四千人马跟随,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密探,以确保二位阿哥平安。不管是皇上还是怡亲王,都认为有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的护着,二位阿哥不会出事。”

听着他的话,凌若凉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弘历死了,死在了福州,本宫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想到这里,心立时痛了起来,眼泪亦再次落下,从今往后,每一日她都将承受这样的椎心之痛,永无休止;她想死,胤禛却以家人要胁,束缚着她不许死。

四喜不想看到凌若这样折磨自己与胤禛,劝道:“失去四阿哥的人不止是您,还有皇上,奴才相信皇上心中的痛绝不会比娘娘少分毫。”

凌若痛苦地摇头道:“你不必再说了,本宫不想听,你也不必妄想本宫会原谅皇上。”

见她这般说,四喜只得住嘴,至于胤禛那边,在凌若走后,亦带着苏培盛去了水意轩。

到那边的时候,一干宫人都惶惶不安地站在外头,看到胤禛过来,手忙脚乱地行礼,一问之下,得知舒穆禄氏果然已经从承乾宫抬回来了,正在里面歇着,许太医也在。

到了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一阵涰泣声,中间还夹杂着劝慰声,胤禛深吸一口气,示意苏培盛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胤禛进来,躺在床上的舒穆禄氏哭得越发伤心,这一次并非假装,而是真的伤心欲绝,外加后悔。她是想刺激钮祜禄氏,看她难过绝望的样子,事实上她也确实看到了,只是后面乐极生悲,她被杨海撞到,导致失去腹中孩子。

胤禛快步来到床边,握着舒穆禄氏伸出的手道:“你怎样了,可还好?”

舒穆禄氏一边哭一边道:“不好,臣妾一点都不好,孩子没了,臣妾的孩子没了!”

“朕知道,这已是没办法的事,你莫要太过伤心,好生将养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在说这句话时,胤禛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胤禛目光一转,落在尚跪在地上的许太医身上,“除了小产之外,娘子可还有别的不妥?”

“启禀皇上,除了小产之外,娘子确实…确实还有其他不妥之处。”许太医有些发颤的声音令舒穆禄氏暂时停止了哭泣,盯着他疑惑地道:“还有什么不妥,刚才为什么没听许太医你提起?”

“微臣怕娘子听了难过,所以没有立即说。”许太医的话令舒穆禄氏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催促道“究竟是什么事,你倒是快说。”

许太医答应一声,瞅着胤禛小声道:“启禀皇上,微臣刚才把脉的时候,发现娘子因为在龙胎已足五月时小产,严重的伤害了身子,所以…”他缩了缩脖子,涩声道:“所以娘子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他话音刚落,舒穆禄氏已经厉喝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许太医重复道:“微臣说…娘子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舒穆禄氏怔怔地看着许太医,虽然听了两遍,却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是小产而已,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也就是说,哪怕她能继续留在胤禛身边,哪怕她日日承宠,也不能再拥有自己的孩子,一辈子不能!

随着这个念头逐渐变得清晰,心里涌起无尽的恨与悲,是钮祜禄氏,是她害的自己小产,也是她害的自己失去身为一个女人的能力,恨!好恨!

胤禛亦因为许太医的话有些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过来,安慰着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舒穆禄氏道:“别难过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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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六章 条件

不等他说完,舒穆禄氏便突然掀开锦被,挣扎着要下床,如柳赶紧扶住她道:“娘子,您要做什么?”

舒穆禄氏没有理会她,只是执意要下地,可是她刚刚小产,身子虚弱得很,哪里站得稳,双脚刚触地便软倒在地上,胤禛见状连忙抱起她放到床上,“好端端的下地做什么,赶紧躺好。”

舒穆禄氏用力抓着胤禛的手,痛哭不已,“臣妾自从知道自己怀了龙胎后,就一心想为皇上延续血脉,生下一位阿哥,好不容易怀到五个月,却一下子没了,臣妾知道自己福薄,不能与熹妃娘娘相提并论,可臣妾怀的孩子却千真万确是皇上的子嗣血脉,是龙子凤孙,如今却被熹妃娘娘害得没了,臣妾可以去永安寺出家,甚至可以死,只求皇上还孩子一个公道,莫要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胤禛眸光微闪,安慰道:“朕没说要你出家更没说要你死,你别想太多。相反,你现在刚刚小产,情绪不宜太过激动,这些事情还是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舒穆禄氏怎会听不出胤禛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下不了地便跪在床上磕头,一边磕一边泣声道:“不用,臣妾现在很好。”

“你不要这样!”胤禛被她磕的心烦,抓住她的肩膀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是熹妃害得你失去孩子对不对?”

见舒穆禄氏没有说话,胤禛晓得她是默认了,暗吸一口气道:“可是你不想一想,若非你听信那两个宫女的话,跑到熹妃面前一通说,使得她知道了弘历已经不在了的话,她怎会因一时激动,而害得你摔倒?”

想不到四阿哥真的死了!这个念头在舒穆禄氏脑海中飞快的闪过,面上则泣道:“臣妾当时也是因为关心熹妃与四阿哥,才会告诉她这些话。若皇上觉得是臣妾错了,认凭皇上怎么罚臣妾,臣妾都没有一句怨言,可孩子是无辜的,他都没有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被人害死了,皇上,你告诉臣妾,这笔帐该怎么算?臣妾死后,该如何去见这个被人害得早夭的孩子?”

胤禛重重叹了口气道:“熹妃不是有意的。”

“不管有意无意,都是她害了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不可以这样白白枉死!”说到后面,舒穆禄氏激动地叫道:“臣妾知道熹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但这个公道,臣妾一定要替枉死的孩子讨回来!”

舒穆禄氏心里是清楚的,孩子没了,也就意味着她最大的护身符已经失去,说不定很快便会被送到永安寺,以后都没机会入宫,更没机会向钮祜禄氏报仇。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就算杀了钮祜禄氏,也绝对不能让她好过!

“佳慧,你冷静一些听朕说好不好?”胤禛拉住舒穆禄氏的双手道:“朕从来没有说过不将公道还你,但这件事确实是意外,熹妃并非存心害你腹中的孩子,再说,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弘历死了。”在说这句话时,胤禛声音低沉至极,“但是她比你更惨,因为她不止怀孕十月,还养育了十六年。”

舒穆禄氏尖泣道:“四阿哥死了臣妾也很难过,可是否因为这样,臣妾的孩子就要陪葬?皇上,这样不公平,四阿哥不是臣妾害死的啊,有什么理由要让臣妾的孩子陪葬?”

胤禛纠正道:“不是陪葬,是谁都不愿看到的意外,熹妃不想的!”

舒穆禄氏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道:“臣妾不听,臣妾只知道是熹妃害死了孩子,是她害死的!”

“佳慧!”胤禛抓下她的手,却不曾立刻说下去,而是对许太医与如柳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待屋中只剩下他与舒穆禄氏两人时,胤禛方才开口道:“朕知道没有了这个孩子,你心中很难过,可一来熹妃并非有意,二来她刚失了孩子,朕不想太过苛责,所以…”

“所以臣妾的孩子就白死了是吗?”舒穆禄氏凄然说着,旋即看着自己重新变得平坦的腹部流泪道:“对不起,孩子,是额娘没用,不能帮你讨回应有的公道,额娘对不起你。”

看舒穆禄氏在那里伤心落泪,胤禛心里亦不好受,咬了咬牙,决定将之前的决定付出行动,“佳慧,这件事确实是你受了委屈,但是朕也不会让你白受委屈,朕不止会复你位份,还会晋你为嫔;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舒穆禄氏的哭声嘎然而止,愣愣地看着胤禛,怎么也没想到胤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复她位份不说,还要晋她为嫔,为什么?要说是弥补,并不太像,何况一个孩子也不足以让胤禛弥补到这个地步。

不管是为什么,胤禛的话都足以让她呯然心动地问出那句,“为什么?”

“朕要你改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上,动了胎气以致小产,与熹妃没有任何关系。做为补偿,朕不止不会再让你出家,还会晋你为嫔。”

胤禛心里清楚,就算他利用皇帝的威势,强行将舒穆禄氏的不甘压下来,这件事也依然会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传到前朝。到时候,凌若便成了众矢之的,不管究竟是有意无意,都会有人指责她谋害皇嗣,纵是跳进黄河也休想洗清。

他不愿凌若受这样无妄的指责,所以一定要在事态恶化之前将之解决,而让舒穆禄氏自己改口,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胤禛话刚出口,舒穆禄氏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说那么多,又许下如此重诺,皆是因为他想护着钮祜禄氏,想要让她从这次小产事件中安然脱身,不受任何影响。

舒穆禄氏紧紧纂着双手,快要气疯了,她不明白钮祜禄氏这个老妖妇究竟有什么好,为何胤禛要这样护着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只有胤禛一人可以回答,可只要舒穆禄氏还有一丝理智在,就绝对不会问出口。

第一千两百六十七章 安抚

胤禛等了许久,始终不见舒穆禄氏回答,道:“朕知道这样很为难你,但这是唯一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朕希望你可以答应。”

“臣妾知道。”舒穆禄氏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旋即泪眼朦胧地道:“皇上真的希望臣妾这样做吗?”

“是。”胤禛握住她冰凉的手温言道:“只要你肯识大体,答应朕的要求,不将这件事闹大,朕以后都会待你好,哪怕你再不可生育,朕也绝不会亏待了你,这一点,朕可以向你保证!”

舒穆禄氏神色凄然地道:“可臣妾失去的是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还有以后为人额娘的资格,皇上这样说,不觉得对臣妾很残忍吗?”

胤禛重重叹了口气,握着舒穆禄氏的手道:“朕知道,但是你若肯答应,朕以后都会记着你的好,绝不亏待;朕知道你一直很想留在朕的身边,如今不是正好吗?”深深地看了舒穆禄氏一眼后,他再次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舒穆禄氏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她明白,到了这份上,她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按着胤禛的意思做,否则就算真让钮祜禄氏受点小苦,她自己在后宫之中也再无立足之地,而且是将胤禛彻底得罪,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可以继续留在宫中,就一定有机会让钮祜禄氏死无葬身之地,以报今日之恨。

想到此处,她扯着嘴角艰难地道:“是,臣妾明白,臣妾是皇上的嫔妃,所以绝对不可以让皇上为难,这件事臣妾会守口如瓶,并且告诉所有人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撞伤腹部以致小产。”说到此处,她已是双眼含泪,声音颤抖,“而且以后会对皇贵妃恭恭敬敬,断然不敢有一丝嫉恨。”

她的话让胤禛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怕舒穆禄氏会不顾一切地闹下去,到时候他虽然可以不顾一切保住凌若,但始终会让她受到伤害;此刻的凌若已是心哀若死,如何忍心令她伤上加伤。

不过,舒穆禄氏那句称呼也提醒了胤禛,皇贵妃…他一心想晋凌若为皇贵妃,弥补她失去弘历的痛苦,但如今凌若已经知道了弘历的事,断然不会再有心思接受册封,再加上舒穆禄氏小产的事。册封,明显已经变得不合时宜。

就在胤禛沉思不语的时候,舒穆禄氏亦是心思飞转如轮,她刚才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提“皇贵妃”三个字,而是故意借此提醒胤禛,皇贵妃的册封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合时宜,若强行册封,难免会遭来许多人诟病。

“熹妃…”胤禛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册封皇贵妃的事就此作罢,以后都不要再提。这段时间你好生养身子,待得你出了小月子,朕便立你为嫔。”

“是,臣妾会听皇上的,好好休养。”舒穆禄氏乖巧地应着,胤禛在又安慰了她几句后,离开了水意轩。

在如柳进来后,舒穆禄氏闭一闭目,有些疲惫地道:“如柳,待会儿告诉底下那些人,我小产一事,不要再扯到熹妃身上,若是说起,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伤,动了胎气。”

“主子您…”如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若非看舒穆禄氏神色正常,她几乎要以为主子是气疯了,不过她也是心思灵巧之人,很快便想了关键处,“主子,皇上与您说了什么?”

舒穆禄氏望着帐顶的镂银圆球,涩声道:“皇上说会让我继续留在宫中,并且立我为嫔,但前提就是我必须改口,好让熹妃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如柳,真是想不到,最后让我摆脱出家命运留在宫里的,不是孩子,不是别人,竟然是我最恨的人。”

如柳虽然没有亲耳听得胤禛的话,但通过舒穆禄氏这话也猜到了七八分,眸底有着难掩的惊意,“想不到皇上如此维护熹妃,甚至连该有的原则都没有了。”顿一顿,她又道:“听主子的话,是答应皇上了?”

舒穆禄氏苦笑道:“我能不答应吗?”

她的问题让如柳无言以对,良久方道:“这样真是太委屈主子了。”

舒穆禄氏抚着空空如也的小腹,冷然道:“我也不是第一天受委屈的,忍得了,何况我相信,只要我可以继续留在宫中,就一定有办法对付钮祜禄氏;而且这一次也不是真一点好消息都没有,至少皇上已经决定不册封她为皇贵妃。”

如柳目光落在舒穆禄氏一直轻抚着的腹部,带着难言的痛意道:“就算如此,也不能抵消主子所受的委屈与伤害。”

舒穆禄氏bi回眸底的眼泪,咬着牙道:“我知道,所以我发誓,一定要让钮祜禄凌若得到应有的报应,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否则我舒穆禄佳慧誓不为人!”

胤禛以为用一宫之主的高位就可以安抚住舒穆禄氏,殊不知,后者,想要的远比他想到的多?多,更不是一个嫔位所能满足的。

凌若自回到承乾宫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不动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哭,只是呆呆地坐着,不论水秀他们说什么都一言不发,不似之前在回承乾宫的路上,还会对四喜有些反应。

看到凌若这个反应,再加上四喜的默认,水秀等人明白,四阿哥是真的不在了,否则主子不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正当水秀手足无措的时候,三福扯一扯她袖子道:“赶紧去咸福宫将谨嫔娘娘请来,这个时候,只有谨嫔才能劝得了主子几句。”

“希望主子真可以听进去,而不是继续这样折磨自己。”在无奈的叹息声中,水秀快步离去,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看到瓜尔佳氏匆匆走进来,一直走到凌若面前方才停下脚步,尚未说话,眼泪便从通红的双目中滑落下来。

她当时正在浇花,听得水秀求见,只道是凌若闲来无事,让自己过去坐坐,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弘历竟然死了?死在了福州?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第一千两百六十八章 苦劝无果

一再确认这个消息后,瓜尔佳氏想也不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人尚在路中,已是红了眼,此刻看到凌若,憋了半晌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拼命涌出来,不一会儿功夫,脸上便全是泪痕。

于重重泪意中,她蹲下身,握着凌若的手哽咽道:“若儿,弘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若是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吧,别一味憋在心里!”

凌若没有说话亦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瓜尔佳氏握的不是她的手,更不是在与她说话。

她这个样子令瓜尔佳氏更加担心,哽咽地劝道:“若儿,你不要这样子,弘历死了,我也很难过,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再难过再伤心也改变不了事实。”

就像之前一样,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凌若都没有任何反应,眸中更是没有一丝神采,犹如失了灵魂一般。

瓜尔佳氏苦劝无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若儿,虽然弘历不在了,但你还有我,还有皇上以及家人,是否我们所有人你都不理会,不再意了?”

她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凌若,无神的眼眸渐渐凝起一丝焦距,但随之而生的还有令人感到恐惧的悲伤,凌若颤抖着吐出干涩的声音来,“若不在意,我早已不在了。”

一听这话,瓜尔佳氏整个人都慌了,赶紧抱住凌若不住地说道:“不要,若儿不要!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听着瓜尔佳氏的话,本以为流干的泪再一次从酸疼的眼角淌了出来,而她的声音亦比刚才颤抖的更利害,“弘历死了,我很想下去陪他,真的很想!”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瓜尔佳氏害怕,拥紧了凌若慌张地道:“不要,若儿,你不可以抛下我们去做傻事。温姐姐已经不在了,若连你也死了,那我在宫中便再没有一个可以说话之人。就当是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再想这些可怕的事。失去弘历的痛苦,我会与你一起承担,更会陪你一起熬过!”

感受着瓜尔佳氏的体温,凌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姐姐,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每时每刻都像有刀在划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受得住,但原来不是,依然有让我无法承受的事啊!”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瓜尔佳氏抚着凌若的背一边流泪一边道:“弘历生前那么孝敬你,虽然他现在不在了,但我相信他绝不希望看到你那么伤心的样子,更不愿看你因他的离去而生出轻生之念。你一定要撑下去,努力地撑下去,我与皇上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凌若摇头,推开瓜尔佳氏,扶着椅子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是皇上执意派弘历去福州,是他害死了弘历,就像他之前害死霁月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情绪激动地道:“我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原谅他!”

“若儿,你冷静一些!”瓜尔佳氏上前抓住她道:“弘历不止是你的儿子,同样是皇上的儿子,相信皇上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一切都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