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对此没有发现什么意见,而是道:“不过这件事做得还算完善,二阿哥又故意弄伤了自己,没有惹来任何疑心。”

那拉氏余怒未消地道:“可同时也将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允禩手里,凭着这个把柄,允禩可以要胁他做任何事,说他没头脑,真是一点都没错。”

英格意有所指地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廉亲王固然有控制二阿哥的心思,但能否趁心如意却是未知之事,或许在二阿哥登基之前,廉亲王就死了也说不定。”

那拉氏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将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改而道:“那件事,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没有。”这般说着,英格想一想道:“不过微臣的人在进到连江县后,曾看到一只升空的穿云烟花,应该是有人想要求救。后来问了二阿哥,二阿哥说当时确是有动静,应该是有拨人找到了他囚禁弘历的那所宅子,不过在那些人出现之前,他就已经一刀捅穿了弘历的胸膛,并且放火烧了那所宅子,并未泄露行踪。”

那拉氏微一点头,道:“为求谨慎起见,还是再派人查查,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出去,不止弘时要死,本宫也要死。”

英格有些为难地道:“是,微臣知道。不过事情过了那么久,而且当时情况太乱,只怕未必能查得到放穿云烟花的人。”

那拉氏也知道这事难为了英格,是以并未强求,“本宫知道,总之尽力而为。”

在又说了一阵关于福州的情况后,英格退出了坤宁宫,而从头至尾,那拉氏都不曾问过一句弘时安好与否。虽然英格之前说了弘时没有大碍,但连问也不问一句,实在令人心寒,也可看出,虽抚育二十年,但那拉氏始终视弘时为登上太后之位的工具,而非儿子。

在英格走后,小宁子小声道:“看样子刚才的事是奴才猜错了,皇上封熹妃为皇贵妃,并非是想废后,而是出于对熹妃的补偿,四阿哥死了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小宁子能想到的,那拉氏自然不会想不到,冷笑道:“真是不错,死一个儿子却换来皇贵妃之位,当初刘氏的儿子死了,可是什么都没有。而且看这样子,弘历已经死了的事,皇上应该还瞒着她,否则宫里哪有这么太平。”

“主子,那咱们还去养心殿吗?”对于小宁子的问题,那拉氏思忖片刻摇头道:“不必了,就让她先得意几天,没有了儿子的熹妃,就算是皇贵妃,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不足为虑。本宫…等着看她从云端掉入万丈深渊的样子,一定很过瘾。”

第一千两百五十八章 入耳

小宁子轻笑着道:“主子很快便能如愿以偿了。”

听着小宁子这话,那拉氏忽地又改了主意,“本宫想快些看到这一幕,你让人将消息放出去,不过记着,别让人发现是你所为。”

这种事小宁子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在答应之后,便下去安排了。

除了那拉氏知道胤禛突然晋封凌若为皇贵妃的真相之外,其余人依然被蒙在鼓里,而这也让他们内心充满了不甘与愤恨,尤其是舒穆禄氏,她的家人被凌若害死,自己亦被害得成了庶人,生下孩子后能否留在宫中还是未知之处。

这一切让她恨极怨极了凌若,一心想要报仇,将凌若从妃位狠狠拉下来,可现在大仇未报,胤禛却又要封凌若为皇贵妃,让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顺不下去。

“主子,您喝口参汤吧,从早上到现在您还未用过东西呢!”面对如柳的劝慰,舒穆禄氏将碗一推,不耐烦地道:“我吃不下,拿走!”

看到她这个样子,如柳叹着气道:“主子,就算您不吃,腹中的龙胎也要吃,您的胎气好不容易稳固了,若是因为赌气而弄得又不稳当,岂非得不偿失。至于熹妃那边…”见舒穆禄氏目光望过来,她道:“来日方长,只要您耐心一些,总会有机会的。”

舒穆禄氏凉声道:“你说的何尝不知,可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若说她是因为生下四阿哥而得以居妃位,那么现在又凭什么晋封为皇贵妃?真不知皇上被灌了什么迷汤,居然这样宠信她,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奴婢知道主子心里不痛快,可皇上已经下旨了,谁又能劝得了皇上收回圣旨?”见舒穆禄氏不说话,她又苦口婆心地道:“奴婢相信宫中那么多位主子,没一位对皇上这个决定心服的,但同样的,也没一位敢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皇上是什么xing子主子应该知道,他要封谁就一定要封谁,哪个也改不了。虽说现在您不如熹妃,但并不意味着以后都不如她。”她隔着锦被抚上舒穆禄氏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轻声道:“这个孩子就是主子您最好的倚仗,凭着他,您一定有越过熹妃的那一日!”

舒穆禄氏静静地望着她,许久方才点头道:“行了,把参汤拿过来,我喝就是了,待会儿扶我去御花园走走。”

如柳闻言连忙将参汤递给她,在喝完后,舒穆禄氏问道:“那两个孕妇如何了?”

如柳小声道:“主子放心,一切皆顺利,前次奴婢去的时候还找大夫给她们各自诊了脉,大夫说从脉像上看,两人都有可能怀男孩。”

“那就好,别人没发现你出宫吧,尤其是承乾宫那边。”虽然舒穆禄氏恨极了凌若,却也明白自己现在势不如人,得罪不起她。

“奴婢每次出宫的时候都很小心,再加上有白公公照应着,除了守宫门的侍卫外,并无人知道,不过那些侍卫奴婢都塞了银子。”说到这里,如柳有些为难地道:“主子,剩下那五百两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若没有银子,咱们…”

舒穆禄氏沉默了一会儿道:“去把我的妆匣拿来。”

如柳带着疑惑将她的妆匣拿来,里面放着自舒穆禄氏入宫以来所得的珠钗首饰,既有内务府按例送来的,也有胤禛单独赏下来的,满满一匣子,其中不乏价值珍贵的首饰,譬如整条的南海明珠项链,以及珊瑚手串。

舒穆禄氏一样样的拿出来,将南海明珠项链与一枝金累丝嵌宝蝴蝶穿花的簪子递给如柳,道:“下次出宫的时候,把这两样东西带出宫去当了,换来的银子应该足够用到我生产了。”

如柳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脱口道:“这怎么可以,这些首饰都是宫中之物,有着大内印记,一旦被人查到咱们私自当卖宫中之物,是要杀头的。”

舒穆禄氏神色平静地道:“我知道,所以你在去当之前,将印记都想办法抹去,金饰好说,只要找个金匠融去印记便可,至于项链,你把有印记的那一颗挑出来,余下的重新串好再拿去当。”

如柳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已经没有旁的路好走了,没有银子,在这宫里寸步难行,白桂也好,苏培盛也罢,都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肯帮你我,一旦没了银子,只怕他们当场就会翻脸不认人。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筹到银子。如今阿玛不在了,他留下的银子也被人夺走了,只能走这条路;只要熬到我生下这个孩子,到时候情况自然会好转。”

如柳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虽然很冒险,但确是唯一的路,当下点头道:“是,奴婢会替主子办好的。”

在说完事情后,舒穆禄氏让小华子替她仔细整理了发髻,虽说现在头发不怎么掉了,但要长得像以前一样浓密也非朝夕之事,眼下她的头发还是很少,每次出门,都得仔细遮掩头皮。

待得整理好发髻后,如柳方才扶了舒穆禄氏去御花园中闲步,秋阳照在身上,既不会像夏日那样炎热,也不会像冬日那样凉薄,而是暖洋洋的很舒服。

走了一阵,舒穆禄氏觉得有些累了,便寻了个石凳歇脚,过去一些有座假山,山水潺潺,虽为假,却有真山的意境与韵味。

舒穆禄氏正待说话,忽听得假山后面似有声音,隐隐约约还听到了“熹妃”二字,心下奇怪,便让如柳扶着她到假山近前细听,这一听之下,却让她听到了一件大事。

在假山后面说话的是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声音略尖些的宫女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要封熹妃为皇贵妃?”

另一个宫女道:“这有何好奇怪的,熹妃娘娘一向受皇上宠爱,这次封皇贵妃虽说突然了些,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是这样想就错了,皇上这一次可不是因为宠爱而晋封熹妃娘娘的,乃是因为…”她故意卖着关子不说下去,将那个宫女急的不得了,追着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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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九章 收获

不止那个宫女急,舒穆禄氏同样急,她一直以为胤禛是因为宠爱钮祜禄氏所以封她为皇贵妃,可听这个宫女的意思,似乎还另有隐情。

“好吧好吧,告诉你吧,听说啊,是因为四阿哥在福州被人害死了,皇上出于内疚,所以才晋了熹妃娘娘的位份。”

下一刻,另一个宫女惊呼道:“什么?四阿哥死了?怎么会这样的?”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应该是真的,不然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晋熹妃娘娘的位份呢。那可是皇贵妃啊,相当于副后,自皇上登基后,还从没立过皇贵妃呢!”声音略尖的宫女透着浓浓的羡慕之意。

“副后又怎样,换不来四阿哥。熹妃娘娘那样娘娘疼四阿哥,若让她知道四阿哥死了,非得伤心死了不可。对了,皇上不是派了很多人保护四阿哥吗,怎么还会出事,二阿哥怎么样了?”

“听说是二阿哥和四阿哥一道去一个叫连江县的地方时出了意外,二阿哥运气好,虽然受了重伤,但却逃了出来,四阿哥没那么好运,没人杀死还烧成了焦炭!”说到后面,那个宫女啧啧了几声。

后说话的那个宫女有些低沉地道:“四阿哥为人挺好的,这样死了真是可惜。”

“怎样都好,反正轮不到咱们管。对了,我还得去浣衣局那边取衣裳,你陪我一道去吧。”

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舒穆禄氏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抓着如柳的手,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一趟御花园之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四阿哥,竟然…死了?

怔忡过后,她第一个感觉就是想笑,老天真是有眼,让钮祜禄氏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后半辈子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自从阿玛死了之后,这是她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如柳,你听到了吗?钮祜禄氏的儿子死了,死在福州。”

如柳至今还停留在震惊,听得舒穆禄氏的话,有些麻木地道:“是,奴婢听到了。主子,四阿哥他真的死了吗?”

舒穆禄氏勾起唇角道:“十有**,否则皇上何必要突然封钮祜禄为皇贵妃,只是不知道那两个宫女是从哪里听来的。”若非怕惊动了人,她必要好好大笑一场,真是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这般说着,心里忽地浮起一个念头,“如柳,你说熹妃要是知道自己的皇贵妃之位是用儿子性命换来的,她会怎么样?

如柳身子一震,看着舒穆禄氏道:“主子,您莫不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熹妃娘娘吧?不要啊,这事还没弄清楚,万一只是那些宫人胡说,岂非不好。”

如柳的话令舒穆禄氏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道:“就算真是假的,也与我无关,是那两个宫女无事生非,乱嚼舌根子,我是受了她们的欺骗,再加上担心咱们这位熹妃娘娘,所以才会弄错,并非故意。”

“其实这件事就算主子不说,早晚也会传到熹妃娘娘耳,主子何必急在一时呢!”如柳试图劝舒穆禄氏放弃这个念头,可是舒穆禄氏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哪肯放弃,“不,我是真的很急,如柳,这些日子熹妃对我对我家人的陷害,我从未忘记过,是她害得我家破人亡,是她害得我如此悲惨,若不能亲手报此仇,我死后,如何有脸去见阿玛与额娘。哪怕这次的事错了,四阿哥没死,至少也可以让她尝一尝失去至亲的痛楚。”

见舒穆禄氏说到这个份上,如柳还能再说什么,点点头,扶着舒穆禄氏一路往承乾宫行去。

舒穆禄氏的到来令承乾宫上下吃惊不已,杨海得了看守宫门的小太监禀报,快步来到殿朝正在交待事情的凌若躬身道:“主子,水意轩的舒穆禄氏来了。”

“她?”凌若骤然抬目,眼尽是讶异之色,“她来做什么?”

杨海摇头道:“奴才不知,她只说有事求见主子。”

舒穆禄氏与自己有多深的仇隙,凌若心里很清楚,舒穆禄恭明的事,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自己所为,但舒穆禄氏应该猜到了,她心应该恨煞了自己,为何还要巴巴地跑过来,难道是因为胤禛下旨封自己为皇贵妃的事?

这般想着,凌若抬一抬下巴道:“让她进来吧。”

“嗻!”杨海退下后不久,便领了小腹隆起的舒穆禄氏进来,后者低着头走到殿,双手搭在身侧屈膝道:“臣妾见过熹妃娘娘,娘娘万福!”

“请起。”凌若微一抬手,漫然道:“本宫真是没想到娘子会来承乾宫,还以为娘子不愿见到本宫呢。”

舒穆禄氏虚虚一笑道:“娘娘说笑了,臣妾与您虽有些误会,但都是小事,哪里有不愿见那么严重。只是臣妾之前体质虚寒,胎气不稳,许太医交待了说要安心静养,不宜下地,所以才一直未来给娘娘请安。”

凌若目光在其腹上扫过,淡淡地道:“听娘子这意思,如今龙胎已经安稳了?”

“想是月份大了的缘故,比以前好多了,臣妾见今日天气不错,所以便过来给娘娘请安,希望娘娘不要嫌臣妾唐突。”

“娘子说得这是哪里话,你来看本宫,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有嫌唐突的事。”这般说着,她对捧了茶进来的安儿道:“慧贵人怀了身孕怎好喝茶,快去端一盏羊奶来,记得要温热的。”

舒穆禄氏一脸感动地道:“多谢娘娘如此细心。”

“你现在怀的是龙胎,细心一些是应该的。”两人在笑语嫣然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舒穆禄氏笑言道:“臣妾此来,一是给娘娘请安,二是贺娘娘晋为皇贵妃之喜,娘娘可是皇上登基以为立的第一位皇贵妃呢,实在可喜可贺。”

“皇上厚待,本宫实在受之有愧,可是皇上圣意已定,推辞不得,本宫只能愧领了。”凌若不动声色的说着,她很清楚,以舒穆禄氏与自己的过节,绝不会真心来恭贺自己,定然还有其他目的。

第一千两百六十章 惊雷炸响

待得安儿端了羊奶上来,舒穆禄氏抿了一口后赞道:“奶香浓郁,口感醇厚,再加上恰到好处的温热,实在不错,感觉比送去臣妾那里的更好喝。”

凌若微笑道:“都是内务府送来的,哪里有区别,不过你若真觉得本宫这里,待会儿本宫就让人送一些到你那里。”

“多谢娘娘。”这般说着,舒穆禄氏捧着羊奶盏道:“臣妾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御花园里听到一件耸人听闻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哦,是什么事?”凌若不经意的神色在听到舒穆禄氏的下一句话时,立刻变成了凝重与惊讶。”

舒穆禄氏有些犹豫地道:“是关于四阿哥的。”

凌若将正准备喝的茶盏往边上一放,道:“弘历?他怎么了?”

舒穆禄氏拼命压抑着心的得意与畅快,缓声道:“臣妾听说四阿哥在福州被人加害,如今已经…”

凌若身子一颤,盯着舒穆禄氏追问道:“已经怎么样了?”

“已经…”舒穆禄氏望着她,故意叹了口气,道:“已经薨了。”

她轻轻巧巧的四个字,落在凌若耳却如惊雷炸响,不敢置信,好半晌方才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舒穆禄氏一眨不眨地看着凌若瞬间失了血色的脸庞,一字一句清楚地道:“臣妾说四阿哥已经薨了。”

凌若还未说话,水秀已经断然道:“不可能,皇上已经说过福州局势平定,很快便会召四阿哥回京,他怎么可能突然薨了,还请娘子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舒穆禄氏一脸凄然地道:“我也希望这是胡言乱语,可御花园里那两个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要不然臣妾也不会在娘娘面前提起这事。其实这事真假皇上最清楚,娘娘一问便知。”

“不会的,弘历不会有事的!”凌若站起身来喃喃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身子不住轻晃,看起来随时会跌倒。

看到凌若这个样子,水秀与杨海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谁都晓得四阿哥是凌若的命根子,上次四阿哥毒,主子已经是快疯了,若这一次四阿哥真的…他们简直不敢想象会怎样。

杨海示意水秀扶住凌若,自己则对舒穆禄氏道:“娘子虽然已经被废为庶人,但之前好歹也是一个贵人,怎得这样没见识,只是听两个宫人乱嚼舌根子便相信了。四阿哥若真出了事,为何我家娘娘不知道,那两个宫人便先知道了?”在舒穆禄氏渐趋难看的脸色道:“娘子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的话,就请回吧,这种无生有的事,不听也罢。”

舒穆禄氏心暗恼,杨海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奴才,居然敢这样与她说话,简直就是不分尊卑,哼,且让他再得意几天,若四阿哥真是死了,看这承乾宫还不哭成一团。

这般想着,舒穆禄氏扶着如柳的手站起来道:“我也是一片好心,既然娘娘与杨公公都认为我多事了,那就当我没说过,不过依着我说,这么重大的事,就算只有一丝可能,也该问个清楚才是,娘娘您说是吗?”

水秀看到凌若失魂落魄的样子,正气恼得很,此刻听得舒穆禄氏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脸色地道:“我家主子的事,不劳娘子费心,娘子还是回去好好养胎吧,别瞎操心,否则累了龙胎可就麻烦了。”

被她这么噎了一句,舒穆禄氏脸色沉了下来,凉笑道:“娘娘的宫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甚至于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尊卑不分。”

水秀皮笑肉不笑地道:“奴婢对于自己身份牢记的很,是主子身边的管事姑姑,原是正八品,蒙主子抬举,晋了正七品;要说尊卑不分,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娘子如今是正几品?”

见她说话这么不客气,如柳护主心切,脱口道:“我家娘子如今虽然没有位份,但腹怀的却是千真万确的龙胎,凭你一个正七品的宫女,娘子说你一句尊卑不分,有何不妥?”

水秀恼舒穆禄氏无端说什么四阿哥薨了,令主子心神不宁,所以一听如柳这话就毫不客气地反驳道:“龙胎自是要尊,但若怀着龙胎的人不自持身份,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那就怪不得别人不敬了!”

水秀这番指搡骂槐的话舒穆禄氏怎会听不懂,若是凌若这样说,她碍于身份就算不高兴也只能忍了,可现在说这话的是水秀,一个卑jian的宫女,叫她如何忍得了,“水秀,你虽是熹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却也该知晓分寸才是,我本是一番好心来告诉熹妃娘娘这件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偏还要血口喷人,污蔑我,这是何道理?!”

水秀冷冰**道:“奴婢只是说事实罢了,并未污蔑过任何人,至于血口喷人这四个字,恕奴婢担不起!”

“你…”舒穆禄氏还待再说,耳边倏然响起一声冷喝,却是凌若,只见她沉下脸盯着他们看,“你们吵够了没有?”

见凌若动怒,水秀连忙低下头,舒穆禄氏看到她这样,眸掠过一丝痛快,面上则假惺惺地道:“娘娘恕罪,臣妾本不愿做出与一个宫女争执这样有**份的事,但水秀实在太过份,臣妾迫不得以才…”

“本宫有问你这些吗?”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舒穆禄氏的话后,凌若挣开水秀的搀扶,一步步走到舒穆禄氏面前,一字一句道:“本宫问你,你说在御花园里听到两个宫人说弘历在福州出了事,是不是真的?”

她不敢说出那个薨字,也不敢想,她不可以失去弘历的,绝对不可以!

不知为何,迎着凌若的双眼,舒穆禄氏有些发怵,有一种想要离开的冲动,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罢了,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看钮祜禄氏因为弘历的死去而伤心欲绝的样子,现在就要看到了,怎可以离开;相反,她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千万不要错过这么精彩的时刻。

第一千两百六十一章 意外之事

想到这里,她再没有一丝犹豫,道:“是,臣妾听得清清楚楚,她们说四阿哥在福州出了事,已经薨了,皇上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怕娘娘伤心,才一直瞒着,否则怎会过了这么久还不召四阿哥他们回京。就是因为这件事,皇上才要晋娘娘为皇贵妃。”

舒穆禄氏话音刚落,脸上便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便听到如柳的惊呼声道:“熹妃娘娘,你怎么无故打我家主子?”

下一刻,凌若冰冷的声音便在舒穆禄氏耳边响起,“她咒弘历死,本宫为何不可以打她?!”

舒穆禄氏捂着脸颊道:“我没有咒四阿哥,确有宫人这么说…”她话还说完,便被凌若打断道:“够了,舒穆禄佳慧,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看到本宫因为弘历的事而伤心难过,不过这种小把戏你不觉得幼稚了一点吗?弘历有那么多人保护,怎可能会出事,还说皇上之所以晋本宫为皇贵妃是因为此事,言下之意就是说皇上之所以晋本宫,完全是出于弥补之意。哼,舒穆禄佳慧,枉本宫一直将你视做一个难得的敌手,你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

见凌若将话扯开了说,舒穆禄氏也没有再假装的必要,冷声道:“既然娘娘将我视做敌手,那么娘娘觉得我会无聊到说这样一个随时会被拆穿的谎言欺骗你吗?不会,若真这样,今时今日,我就不会站在你面前,早被你害得却了永安寺出家。皇上无缘无故下旨晋你为皇贵妃,你当真的没有一丝怀疑吗?”这般说着,她凑到凌若耳边,一字一句道:“四阿哥真的薨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一辈子都见不到!”

她的话,令凌若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不住摇头,同时嘴里喃喃道:“不会的,弘历不会死,弘历还没有娶妻生子,他怎么会死。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杨海看着不对,赶紧上前劝道:“主子,您别听她胡言,四阿哥没事,说不定现在就在回京的路上了。”说罢,他转向舒穆禄氏冷言道:“这里不欢迎娘子,请娘子立刻离开。”

舒穆禄氏冷冷一笑,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凌若道:“熹妃娘娘,您不是一向很聪明吗,没理由连这么明显的事都不怀疑。”

凌若骤然抬起头,大声道:“不会!弘历不会死!你骗本宫!你骗本宫!”

舒穆禄氏得意地看着凌若,“是吗?若臣妾真是骗娘娘,娘娘为何害怕成这样,其实娘娘心里很明白,四阿哥他是真的出事了。”

“不可能!不可能!”凌若虽然口说着不可能,但心已经彻底乱了,分不清舒穆禄氏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言,她只知道自己不可以失去弘历,绝对不可以!

舒穆禄氏眸尽是报复的畅快,“娘娘若是确定不了,何不亲自去问皇上呢,相信皇上一定会给娘娘一个准确的答复。”

舒穆禄氏的话提醒了凌若,她胡乱地点头,自言自语道:“不错,本宫要去问皇上,皇上一定会告诉本宫弘历没死,一定会的。”

见凌若要走,水秀怕她着了舒穆禄氏的当,赶紧拉住道:“主子,您别听她说,先坐下来好好歇一歇,待会再去见皇上。”

凌若此刻如何听得进她的话,挣开水秀的手道:“不行,本宫现在就要去见皇上。”

杨海见状也赶紧拉了凌若道:“主子,水秀说的有道理,您别急,皇上…”

他话还没说完,凌若已经用力将他推开,杨海原本是站在凌若与舒穆禄氏间,没防备之下被凌若这么一推,站不稳踉跄着往后退,无巧不巧,正好撞在舒穆禄氏身上,舒穆禄氏顿时往后摔去,腹部狠狠撞在紫檀木椅的扶手上,之后更是整个人倒在地上。整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快,如柳虽然就在旁边,可根本来不及拉住舒穆禄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倒。

舒穆禄氏回过神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痛,令人窒息的痛,而所有的痛都来自腹部,那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让她连话也说不出。

如柳反应过来,连忙蹲下身扶起舒穆禄氏惊慌失措地问道:“主子!主子,您怎么样了?”

舒穆禄氏面色惨白地道:“如柳,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一听到肚子,如柳冷汗都出来的,她清楚的记得舒穆禄氏刚才是先撞到肚子,然后才倒地的,现在又说痛,难道撞伤了龙胎?这样想着,她赶紧往舒穆禄氏腹部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呆住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主子,您…您在流血…”

鲜血慢慢渗透了裙棠,盛开出一朵又一朵殷红的血色花朵,妖艳而诡异。

当舒穆禄氏看到自己裙间的血时,险些晕过去,原来她刚才感觉到的温热是下腹流出来的血。

龙胎…龙胎有危险!想到这里,她连忙忍了痛道:“快,快帮我叫许太医来,快!”

如柳慌忙点头,可她要是走了,舒穆禄氏谁来照顾?想到这里,抬头看到杨海与水秀愣在那里,急切地道:“快去传许太医,听到没有,快去传啊!”

凌若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吩咐道:“你们去传许太医来此,照顾好舒穆禄氏。”

见凌若要走,水秀连忙问道:“主子您要去哪里?”

“本宫去养心殿。”在扔下这句话后,凌若快步离开了承乾宫,她很清楚舒穆禄氏这一撞的结果,也知道自己与杨海闯下了大祸,但她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些了,只一心要找胤禛问清楚弘历的是,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今日是苏培盛当值守在养心殿前,远远看到凌若过来,连忙迎上去讨好地打千道:“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胤禛晋封凌若为皇贵妃的旨意早已传遍了六宫,只待礼部定下吉日,行过册封礼后,他们便该改口称其为皇贵妃。在如此圣宠面前,哪个又敢对其不敬。

第一千两百六十二章 追问

凌若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往紧闭的殿门走去,苏培盛愣了一下,旋即赶紧站起来拦在凌若面前小心地道:“皇上正在里面批阅奏折,娘娘若要见皇上,请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凌若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不必了,退下!”

苏培盛还是第一次见到凌若如此蛮不讲理的强硬样子,奇怪之余,心里叫苦不迭,再度道:“如此不合规矩,还是让奴才先去通禀一声。”

下一刻,他便感觉一道阴寒如幽泉的目光便落在脸上,明明是无形的目光,却令苏培盛脸颊一阵生疼,像有刀子刮过一样,“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本宫让你退下!”

苏培盛不敢与之对视,可身上所系的职责又让他不敢让开,只能硬着头皮拦在凌若面前,“娘娘息怒!”

见苏培盛一直不肯让开,心系弘历生死的凌若目光越发阴寒,喝斥道:“本宫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主子!主子!”苏培盛刚要说话,后面传来急切的呼声,回头看去,只见三福正一瘸一拐地追上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焦急的宫人。三福好不容易奔到凌若跟来,喘着气道:“主子息怒,千万别了小人的奸计!”

此时的凌若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说之语,冷喝道:“本宫的事不用你管!”

刚才凌若一人出来,杨海放心不下,便让宫人跟上去,恰好被三福听到,在大致问了原委后,三福顾不得自己腿脚不便,急匆匆追了上来,亏得被苏培盛挡了一下,否则凌若此刻已经进养心殿了。

三福上前搀了她苦口婆心地道:“主子,奴才知道你担心四阿哥,可您现在这样冲进去问皇上,岂非正好了舒穆禄氏的奸计,您可一定得三思啊。”

苏培盛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四阿哥,舒穆禄氏,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何熹妃今日态度会如此奇怪?

凌若用力挥开他的手道:“本宫现在不想听这些,不想听!”

三福还待再说,养心殿的门突然开了,四喜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凌若时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凌若便上前推门走了进去,把四喜弄得莫明其妙。至于三福来不及拉住凌若,急得直跺脚。

胤禛听得外头有响动,所以遣四喜出来看看,听得有“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只道是四喜进来回话,头也不抬地道:“是谁在外面吵闹?”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不对了,因为四喜穿的是布鞋,踩在金砖上不应有这么明显的响声,这声音倒像是花盆底鞋踩出来的,只是没有他的话,哪个妃嫔敢擅自进养心殿?

这般想着,他疑惑的抬起头来,待看到是凌若时,连忙将手里的东西一放,起身走下来道:“若儿,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凌若没有忽略胤禛眼底一闪而过的慌意,欠一欠身道:“请皇上恕臣妾唐突之罪。臣妾偶尔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想向皇上求证。”

胤禛笑一笑道:“朕怎会怪你,说吧,是何事?”

迎着胤禛的眼睛,凌若艰难地道:“臣妾听说,弘历在福州遭害,已经…不在了,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胤禛怎么也想不到凌若所要问的,竟然是他千方百计要隐瞒的事,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到胤禛呆在那里,凌若越发感觉不好,抓着胤禛衣裳急切地道:“皇上,你告诉臣妾,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

胤禛回过神来,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荒唐的话,弘历怎么会有事呢,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自己吓自己。”

“真的吗?”凌若狐疑地看着胤禛,虽然胤禛说得很肯定,但她却安不下心来,许是因为刚刚胤禛那一阵呆愣,就像…就像是被人说了心事一般。

胤禛强压下心的慌意,温言道:“自然是真的,朕怎么会骗你,等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到弘历。”

胤禛明白纸包不住火的道理,等弘历的尸体运回京城行大丧时,所有事都会真相大白,瞒不了任何人。可不到最后一刻,胤禛始终不愿让凌若知道这个噩耗,不愿她早早承受这个打击。

胤禛的一再保证,让凌若心下稍安,但随即又想起胤禛刚看到自己时的那丝慌意,她记得胤禛当时正拿着什么东西在看,难道是福州送过来的折子,里面有关于弘历的事?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与胤禛说,快步来到御案前,翻看摞在那里的折子,她这样的举动已经彻底越过了身为妃子的底线。

胤禛心一慌,唯恐被凌若发现他藏起来的东西,连忙走上去抓住凌若正在乱翻的手道:“若儿,你这是做什么?”

凌若用力挣开胤禛的手道:“皇上不是说弘历安然无事吗,臣妾想看看福州那边呈上的折子。”

胤禛哪里敢让她看那些个折子,抓着她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朕都已经说了没事,为何你就是不信,难道朕会骗你吗?”

“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皇上不肯让臣妾看?又为什么皇上会突然下旨晋臣妾为皇贵妃?”她的话令胤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方道:“折子如今不在这里,你要是想看,朕待会儿让四喜给你送去。至于晋你为皇贵妃,朕说过,那本就是你该得的。”

凌若低头不语,就在胤禛以为她相信了自己的话时,凌若忽地道:“既然如此,就请皇上现在就让四喜将福州呈送的折子取来,让臣妾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