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心变了,才要多出去走走,主子这样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对身子与龙胎并无好处。”

不知是否三福的话恰好说了凌若的心事,她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道:“那好吧,你扶本宫去结林。”

“是。”三福赶紧拖着不便的腿脚上前扶住凌若慢慢往外走去,待走到结林时,果然如三福说的那样,梅花盛放,点点艳红绽于枝头,有暗香浮动。

看着满目梅花,凌若颇有些感慨地道:“还记得本宫选秀那一年,梅花也开得这般好,当时还下着雪,本宫就在这里遇到了先帝爷,而今已过去了二十多年,真是好快。”

三福意有所指地道:“结林的梅花永远是整个紫禁城最好最美的,主子往后可以多来看看,这样心情也会好些。”

“这便是你非得拉着本宫来这里的目的吗?”凌若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折了一枝梅花在手里,轻抚着娇嫩殷红的花瓣道:“本宫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主子您一向在乎皇上,如今皇上要接纳兰福晋入宫,您怎么会没事。”不等凌若说话,三福又道:“若真是没事,您就不会一直将有喜的事瞒着皇上了。”

凌若神色哀蹙地道:“他想怎么做是他的事,他愿意背负骂名就让他背着吧,本宫管不了也不想管。”

“虽然皇上在纳兰福晋一事上,有失偏颇,但奴才看得出,皇上还是很重视主子的,相信就算纳兰福晋入宫,也不会…”

“不会什么?”凌若打断他的话道:“以前你在皇后身边,应该很清楚皇上对纳兰湄儿有多重视,她的一言一行都紧紧牵动着皇上的喜怒哀乐,多年来,从未变过。以前本宫总是觉得时间可以改变任何事,却原来不是,有些事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三福,你若真希望本宫心情好些,就不要再提这事。”

“奴才明白。”见凌若情绪低落,三福知趣地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陪着凌若漫步在梅林。

然而,有些事越是想避就越是避不了,在走到梅林深处时,两人迎面走来,正是胤禛与纳兰湄儿,两人有说有笑,气氛甚是融洽。

看到他们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凌若有一种转身欲走的冲动,心底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呐喊,她不想看到,一点都不想看到。

这些日子一直躲在承乾宫不肯踏出一步,既是因为生胤禛的气,也是因为她怕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会让她发狂的。

哀莫大于心死,她以为在胤禛一再绝情之后,自己可以做到,但原来不是,哪怕胤禛一次又一次的背弃与她之间的誓言,她仍不能将之彻底忘却。

她想走,但是她不能,相反,她还要恪守着妃子该有的礼节向胤禛请安,涩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胤禛连忙抬手道:“起来。”在复杂的眸光他温言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凌若头也不抬地道:“臣妾在宫无事,就出来走走,臣妾这就告退。”

“慢着!”胤禛想也不想就唤住了转身欲走的凌若,而他这个举动惹来身边的纳兰湄儿不满,不明白胤禛为何要叫住这个碍眼的人。

瑞嫔说过,她如今在宫一人独大,无法无天,连皇后也不放在眼,真不明白四哥为何会如此宠爱这个女人。她可不会忘记当初凌若还是一个小小庶福晋的时候,就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全然不将她这位八王府的嫡福晋放在眼,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是谦恭和善之人。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归来

“湄儿,你先回翊坤宫,朕有话要与熹妃说。”胤禛的话令纳兰湄儿越发不高兴,“四哥…”

“听话,朕很快便回来。”见胤禛这么说,纳兰湄儿只得将后面的话吞入腹,瞪了凌若一眼转身离去,在她走后,三福亦知趣地退了开去,留下凌若与胤禛独处。

“若儿…”胤禛刚靠近一步,凌若便立刻退了开去,面无表情地道:“不知皇上有何事要吩咐臣妾?”

看到她这个样子,胤禛不无心痛地道:“若儿,你一定要这么对朕吗?”

凌若低着头不说话,良久,胤禛长叹一声道:“朕知道恕阿其那死罪还有将湄儿接入宫的事,令你颇为生气,但这两件事,朕确有苦衷,等事情解决之后,朕一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好吗?”

凌若抬起头来,讽刺地道:“不知皇上所谓的解决是否指迎纳兰福晋为妃?”不等胤禛说话,她已是冷冷道:“若是这样的话,那皇上不必多费口舌了,臣妾不想听。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先行告退。”

她的话令胤禛痛心不已,但眼下这个时候,有些话他又不能说,只得道:“朕现在不能与你说太多,但有一点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轻吸一口气,说出异常郑重的话语,“朕永不会纳湄儿为妃!”

凌若本不欲再听他说话,但那句“永不会纳湄儿为妃”的话,却令她愕然抬起头来,眼充满了疑惑,若不想纳其为妃,为何要逼着阿其那休妻,又为何要将她接到宫,还开了翊坤宫给她居住,这根本说不通。

不等她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胤禛已经快步走近,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相信朕,朕绝不会负你!”

他离去,在留下无尽疑问的同时也令凌若心燃起了一簇微小的火苗,难道胤禛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当凌若扶着三福的手回去时,紫禁城下起了今冬第一场雪,并且一下就是数日,在地上积起一丈多厚的雪。也就是在这场大雪,阿其那死了,暴毙而亡,经仵作验尸后,确认为毒而死,但当这件事经宗人府上报到胤禛耳时,他只说了一句知道便作罢,并没有让人追查下去的意思。

既然皇帝不追究,底下人自不会去费这个神,阿其那,阿其那,本就是一条狗的意思,既是一条狗,他的死活又怎么会有人去在意呢。

堂堂一位皇子,落得这个下场,不可谓不悲,但这条路是阿其那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当凌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异常的吃惊,因为在前一日她才派杨海去问过荣禄,荣禄的人一直都没有混进去过,自然也不可能下毒杀害阿其那,可偏偏阿其那却毒暴毙了,真是奇怪。

不过,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弘历的大仇终于得报,只可惜,为他报仇的,并不是他的阿玛或额娘。

凌若并不知道,就在阿其那死的那一夜,胤禛取出弘历以前为他与凌若所画的画,对着画道:“弘历,皇阿玛终于替你报仇了,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从始至终,他都不想恕阿其那的死罪,只是当日在养心殿做了不该的事,内疚之下被迫答应,不过心时有挣扎,不希望害死弘历的人活着。后来在怀疑湄儿暗下媚药,又召容远入宫为其诊脉后,终于下了决心。想要一个人死,有许多种办法,并非一定要下旨行刑,只可惜阿其那死之前没有受什么折磨,让他死的过于便宜。

翊坤宫那边,纳兰湄儿在知道阿其那已死的消息后,伤心了好一阵,毕竟这二十多年,阿其那一直待她很好,不过也仅止于此,她最关心的始终是自己,就像当初,她明知道胤禛爱极自己,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被更多人称赞,且有八贤王美誉的阿其那。她最爱的,最在乎的,一直都是自己。

若阿其那泉下有知,晓得自己疼爱多年的妻子是这么一个凉薄自私的女子,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两日后,弘时的封号定了下来,乃是定字,意为他平定了福州之乱,他住的府邸也按着要求改制成了亲王府。

就在弘时封号定下的第二日,一行人出现在德胜门外,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不过在那张脸上却横着一道疤痕,破坏了原有的俊俏容貌。在他后面则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一个粗黑一个削瘦。

“公子,您怎么样了,可要歇一歇?”见到少年捂着胸口咳了一声,那个削瘦少年连忙上前扶住他问着。

“不必了,我没事,咱们好不容易赶到这里,快些进去吧,弘时如今迷惑皇阿玛,成为定亲王,我一定要赶紧进宫揭穿他的真面目。”提到弘时,他的眼充满了刻骨恨意。

“想要进宫,须得有令牌,公子您的令牌早已不在,如何能够进宫,万一引出二阿哥,只怕他会在皇上知道这件事前再次加害公子。”

少年冷然道:“我知道,所以我会先去见十三叔,让他带咱们几个进宫。”

这个面有疤痕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已为追封为宝硕太子的弘历,他不止没有死,还回来了,跟在他后面的两人自是兆惠与阿桂。

当时,弘时抓住了弘历,并且一刀捅进他的胸口,想要将他杀死。不错,那把那确实捅进了弘历的胸口,不过在此之前,却被弘历佩在胸口的玉佩挡了一下,使得那一刀并没有捅得太深。

正好那个时候,外面有异动传来,令怕有人追查来此,会令事情败露的弘时,顾不得确认弘历是否断气,匆匆离开,不过他临走前,吩咐人将宅子用火烧毁。

外面的异动是赶来救弘历的兆惠故意弄出来的,其实当初除了他这外,并没有任何人追来。

在弘时离开后,兆惠从窗口爬进去,发现弘历还有一丝气,不顾身上的伤,将弘历给救了出来。随后他点燃了之前弘历交给他保管的烟花,为怕被人发现,他特意换了个地方放。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伏击

果然在烟花放起后半个时辰,怡亲王派来暗保护弘历的人找到了他们,在听完兆惠叙述后,一致决定先用瞒天过海之计,让弘时以为弘历已经死了,等弘历伤好之后,再做计较。此计原本不见得可行,不过弘时临走前那场大火却是帮了他们的忙。

他们从埋着尸体的大坑寻来一具与弘历身形差不多的,然后将玉扳指带在他手上,烧得辩不出面目后将他放放到那间被烧毁的宅子里,以充做弘历的尸体,而他们则带着还剩一口气的弘历离开连江县,四处求医。

虽然使了瞒天过海之计,但瞒的只是弘时,允祥那边则是派人快马加鞭前去通报,不过说来也是倒霉,那人途休息时,被一条竹叶青咬,当场毙命,未能送信给允祥。

一边以为已经送信过去,另一边却没能收到消息,以为弘历真的死了。

弘历他们一边治伤一边等着允祥派人来接,却是迟迟没有消息,反而等来了追封他为宝硕太子的消息。弘历猜测定是没有将信送到,所以皇阿玛与十三叔都以为那具焦尸真是自己。

为了不让弘时继续欺瞒皇阿玛与天下人,弘历决定起程回京,不过他的命虽然捡回来了,伤却一直不曾痊愈,所以从福州到京城,一路走走停停,比平时要慢许多。

就在弘历准备往不远处的城门走去时,迎面突然走来一群人,他们的目光一直盯在弘历身上,且手上一个个都握着用布缠住的长形物件,看着倒有些像刀鞘。

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允祥派来保护弘历的人从后面走上来,在弘历耳边小声道:“公子小心!”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就加快了脚步向他们冲来,同时所缠的布撒去,露出里面的东西,果然是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我家公子?”兆惠盯着那群人厉声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管,只需知道我们是要你们的人便可。”在说出这样一句阴森森的话后,那些人便再没有任何话,抽刀袭来,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弘历。

难道是弘时派来的人,但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死,从而派人在此伏击?

这个念头出现在弘历脑海,而另一边,允祥派来的人已经与他们交上了手,但那群人杀戳果决,武功高强,占据了上风。

见势不对,允祥的人大声道:“阿桂、兆惠你们两个保护公子离开这里,快!”

两人用力点头,一边一个扶着伤势未愈的弘历道:“公子,快走!”

看着已经不远的德胜门,弘历眼浮现出挣扎之色,只要熬过这次劫杀,他就可以见到十三叔,见到皇阿玛与额娘了,他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实在不想前功尽弃!

想了许久,他死死握住兆惠的手,咬牙道:“兆惠,阿桂,趁着他们现在被缠住,我们冲过去,只要进了城,咱们就没事了。”

冲过去?看着那群逼得自己这方节节败派的人,兆惠他们实在没有信心,但弘历说了,怎么也要试一试,而且弘历说的没错,只要他们进了城,然后以最快的度找到怡亲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怡亲王会保护他们。

两人咬一咬牙,护着弘历往德胜门的方向奔去,没奔几步,一把刀就将他们生生bi退,之后几次也是这样,那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为了阻止他们前进,居然不惜身上挨刀,而且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公子,看这情况,他们是绝不会让咱们过去的,咱们还是赶紧逃吧,再不逃就连唯一的生路也没有了。”兆惠没有夸大其词,因为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们的就死了两个,剩下也都是苦苦支撑。

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弘历并不怕死,但他还没有揭穿弘时的阴谋,还没有让弘时为他所犯的罪孽伏法,怎可以就这么死去,而且自己不走,阿桂与兆惠也不会走的,他们与自己患难与共,他又怎可以害了他们。

想到这里,弘历终是答应了他们的话,跟随他们逃入不远处的山林间,而保护弘历的那些人也知道这是弘历最后的生机,他们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要为他们争得时间,只要进了山林,利用那里的树木地形,逃生的希望就大了许多。

这些伏击弘历的人正是英格所派的暗卫,他们一心想要杀了弘历三人覆命,却被这些人不要命的人死死缠住,追击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弘历他们逃入山林。等他们杀了缠斗的人追过去时,弘历几人已经不见踪影,不知躲去了何处。

这些暗卫当机立断,派出一人前去报信,其余人等则守住下山的路,不让弘历有机会离开。

当弘时从英格口知道弘历果然没死的消息时,大惊失色,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定一定神他连忙道:“舅父,那有没有抓到或是杀了弘历?”

“没有,当时弘历身边有一群身手不错的人保护,我派去的暗卫被他们拖住,让弘历逃进了山,另外还有两个人与他一道,应该就是阿桂与兆惠。”

英格话音刚落,弘时便狠狠一拳捶在桌上,怒道:“该死,怎么做事的,竟然让最重要的人逃掉!”

他的话令英格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便隐了下去,道:“你不必太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守住了下山的路,他们休想离开,另外我已经将所有人手都调去搜山,迟早能将他们揪出来。”

弘时点点头道:“那就好,这件事拜托舅父了,只有弘历死了,我们才能彻底安心,记着,千万不要惊动了皇阿玛,否则我与舅父都要性命难保。”说罢,他又恨恨地道:“这个弘历真是命大,那一刀居然没捅死他。”

“上次让他逃过了,这一次不会了。”为了弘时,为了那拉家族,弘历一定要死。

在随后的日子里,英格命那些暗卫彻夜搜山,一定要将弘历一伙找到,也亏得这是在城外,没太多人留意这里,否则还真不好行事,不过他们一直没找到弘历等人。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寒夜

冬天的夜晚特别寒冷,尤其前些日子刚下过雪,更是呵气成霜,弘历三人躲在一处山洞,洞口被阿桂搬来的大石封住,又用树枝野草做掩护,避过那些四处搜山的暗卫,不过他们也因此一直被困在里面,不敢出去。

“四阿哥,那些人一定是二阿哥派来的,想要你的命。”阿桂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饼,这是他们带的干粮,本是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现在却成了他们救命的粮食。

“这还用你说,除了二阿哥,谁又会派人来暗杀我们;倒是你,这是最后一张大饼了,你吃了让四阿哥吃什么?”兆惠没好气地瞪着阿桂,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晃晃脑袋,嘟囔道:“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就只过一张饼,实在饿的受不了才吃的。”这般说着他将没咬过的半张饼撕下来递到弘历手,“四阿哥,你也吃些垫垫肚子。”

“我不饿。”弘历摇摇头,拿过羊皮袋想要喝水,却发现里面的水早就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空袋。

“四阿哥,咱们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他们找不到咱们,咱们也自己饿死渴死了,得想办法逃出这座山才行。”

“可现在外面都是人,一出去就有可能被发现了,凭咱们可打不过那么多人,而且下山的路都有人守着,还能有什么办法。”阿桂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接受。

兆惠道:“没办法也得想出办法来,咱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走到如今这一步,怎能就此困死在此。”

“想不到弘时会知道我没死,而且提前派人埋伏在城门口,不让我们进城。”弘历用力拍着身边坚硬的石头,恨意令他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变得殷红如血。

“会不会是送信给怡亲王的人被他发现了,从而知道四阿哥你还活着,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怡亲王为何一直没派人来接我们,也没有将此事告诉皇上。”兆惠并不知送信人是被毒蛇咬死的,只是凭着现有的线索猜测着。

“怎样都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从这些人眼皮底下逃出去。”弘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经过那么多事,他已经逐渐学会了控制自己情绪,冥思片刻,他道:“阿桂,你刚才说下山的路都被守住了是不是?”

阿桂三下两下将手里的饼吃完后道:“嗯,咱们刚寻到这处山洞的时候,我曾去查探过,每一个路口都有人守着,且最起码有三人以上,而且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设陷阱。”

借着从石缝照射进来的月光,弘历冷冷一笑道:“换句话说,没路的地方就没人守着对吗?”

他的话令两人一愣,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兆惠第一个反应过来,带着一丝惊容道:“难道四阿哥你想不从山路走?可除了那几条路之外,别的地方要不根本无法走路,要不就是悬崖峭壁,难以通行。”

弘历冷冷道:“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其他法子下山吗?”

他的话令兆惠他们沉默了下来,良久道:“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法子都太冒险,万一一个不好,就性命不保,四阿哥乃是千金之躯,不可冒此险。”

“冒险也总好过坐以待毙!至于什么千金之躯…”弘历摇头苦笑道:“如今再说这话,简直就是笑话,我现在被弘时当成丧家之狗一样撵来撵去,连自己的家也回不得。”

见弘历下定了决心,兆惠与阿桂也不再说什么,三个合在一起,开始商量要怎样才可以下山,阿桂曾出去的探过路,按他的说法,东面那边山势,虽然也很陡峭,但比其他几面要好许多,若真要冒险下山,东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商议之后,三人趁夜色出了山洞,摸黑靠着天上的星斗指路往东面走,一路上小心地躲避着那些搜查他们的人。

好不容易来到东面,发现这里也有人在搜寻,待人都走了之后,方才摸到山边,绳索是没有了,只能靠手脚攀爬下山。他们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往山下攀去。

东面虽然相比平坦,但也只是相比而已,真爬起来,还是艰险无比,尤其是对伤势未曾痊愈的弘历而言,动作幅度一大,胸口的地方就隐隐作痛,而且喉咙痒的一直想要咳嗽。

若此时有人看到弘历他们几个,就会发现攀爬在山涯的他们就像几只猴子一样,不过他们要比猴子笨拙许多,再加上天色漆黑,只有些许星月之光,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不过,总算一路有惊无险,一直爬到半山腰也没被人发现,此处有一个小土丘,爬得手脚酸软的他们在此处稍稍休息,以恢复体力,不过他们都不敢说话,怕被人听见。

正当三人站起来准备再爬的时候,阿桂一脚踩空险些摔了下去,亏得弘历反应快,牢牢抓住他的手,没有让他摔成一滩肉泥,不过他脚下踩的那块石头却是沿着山涯骨碌碌地滚了下去,虽然阿桂没有摔下去,但石头摔下去的声音却是惊动了不远处的暗卫,朝着这个地方聚集过来。弘历他们紧张地连动都不都动,心里企盼着那些暗卫赶紧离开,然越是这样想,事情就越往相反的方向发展,那些暗卫不止没有离去,其几个还攀爬了下来,离弘历几人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他们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三人在黑暗互相看着,皆从对方眼看到了慌乱,危机迫在眉睫,却想不出化解之法。阿桂心更是懊恼不已,要不是他不小心,踩落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怎会引来这么多人来。四阿哥这次回来,是要向二阿哥报仇,怎可以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种鬼地方。

想到这里,他突然抓过兆惠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写到后面,兆惠的手已经在颤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捏一捏阿桂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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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挣扎

在写完要说的话后,阿桂突然离开了他们站立的地方,往旁边游爬而去,爬行过程发出的声音引起了那些暗卫的注意,均朝阿桂的地方爬行而去。

早在阿桂有所动作的时候,兆惠就牢牢捂住了弘历的嘴巴,以免他发出声音,并且用身形遮掩着弘历。一直等到阿桂被那些暗卫抓住带往山顶,而暗卫搜查不得渐渐远去,山顶恢复无人的寂静后方才松开。

“你们到底做什么?”弘历气急败坏地瞪着兆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阿桂被人抓走。

兆惠冷眼看着他,道:“四阿哥,你想不想回紫禁城,想不想去戳穿二阿哥的假面具?”

弘历瞪了他道:“我当然是想,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刚才阿桂不出去,我们三个都会被发现,不是死就是落到二阿哥的手里,到时候你怎么去揭穿二阿哥,怎么进宫?”兆惠一连串的问题令弘历无法回答,在喘了口气后,他又道:“阿桂刚才在我手心写字,他说由他去引开追兵,然后我们想办法赶紧逃走。此刻追兵已经走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早在阿桂出去的时候,弘历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他能从福州死里逃生,是因为阿桂与兆惠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如今阿桂为了掩护自己,被弘时的人抓去,他怎么能心安。

兆惠见弘历站在那里不动,看透了他的想法,叹然道:“我知道四阿哥担心阿桂,我何尝不是,但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无用,咱们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以免辜负了阿桂的一番苦心。”

“我知道了。”在答了这么一句后,弘历咬牙靠着山边突出的岩石攀爬下山,这一番折腾下来,他与兆惠均是又累又渴,找到一条小溪,不顾寒冷,痛饮一番,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再次往城门行去。

此时城门尚且紧闭,而他们在经过白天之事后也没有大刺刺的现身,而是躲在一旁等着城门开。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城门大开,待要进去,却发现在城门附近有几个行色可疑的人四处徘徊,应该与昨天那些人一样,都是弘时派来的人。他们若是出去,就是自投罗,可不出去,就无法进城门。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暂时离开,而在此后的一连数日,弘历都发现有人守在城门口,令他们无法入城。

该死的,若是不能进城,他如何去找十三叔求救,又如何救阿桂,也不知道阿桂现在怎么样了。

在发现德胜门无法进入后,弘历不死心地又试了多处,均发现有人暗埋伏,无一例外,想不到弘时做事如此谨慎,连一丝破绽也没留下。

且不说弘历为了入城一事伤透脑筋,阿桂自那夜被抓了之后,就被关到了英格家的地牢里,严刑拷问,bi问弘历的下落。但是不管他们怎么bi问,阿桂一直都咬紧了牙关,不肯吐露半个字。

弘历的事一直是弘时心头的一根刺,只是弘历死了,他才可以真正安稳无忧地做这个定亲王,所以弘历的性命他誓在必得。

在与英格商议后,他亲自来到地牢,在看到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阿桂后,转头喝斥着站在一旁的下人,“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扶起来。”

在下人扶着阿桂在一旁的椅坐下时,阿桂亦认出了弘时,扯着肿胀的嘴角道:“弘时,果然是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对于他的谩骂,弘时不在意地道:“本阿哥好心来看你,你张口就骂,这是何道理?”

阿桂怒喝道:“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在福州时你没有害死四阿哥,所以就派人在城门人拦截,不想让四阿哥见到皇上,以免你在福州所做的恶事暴露。”

弘时笑一笑道:“且不说这些,阿桂,其实你与弘历相识并不久,何以会这般卖命于他,甚至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

“因为四阿哥不会像你这样两面三刀,你不用做无谓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四阿哥的,说不定现在四阿哥已经见到皇上了,正与皇上说你做过的恶事。”

他的话令弘时脸颊抽搐不止,好一会儿方止住道:“你若这样想就错了,我可以跟你保证,弘历绝对没有机会见到皇阿玛,不对,应该说他连京城的城门都迈不进来。”

阿桂脸色一变,骇然道:“你…你还派人守着城门?”

弘时微微一笑道:“不错,上次在福州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又怎可再犯第二次。只要一日没亲眼见到弘历的尸体,城门的暗卫就一日不会撤去,所以从某方面说,你交不交待弘历下落都是一样的。不过我知道阿桂你身手不凡,来日若上了沙场,绝对是一员猛将,对你存了几分惜才之心,想给你一条生路。阿桂,只要你能帮我抓到弘历,我就立刻放了你,不止如此,还会许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正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阿桂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害了自己…也害了你的家族。”

面对他这些拉拢的话语,阿桂本不欲理会,但当家族二字落入耳时,再也无法忽视,死死盯着弘时道:“若我不答应,你待怎样?”

弘时笑意未改地道:“我会怎样,你难道想不出吗?弘历我志在必得,但是阿桂你可千万想清楚,是否真要为了弘历赔上一切。”

“说你卑鄙,真是一点也没错!”阿桂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扑上去从弘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可惜旁边有人死死按着他,不让他动弹分毫。

弘时懒得与他多废话,只道:“行了,多余的话也不要说了,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

阿桂坐在那里,脑子不住地动着,他知道以弘时卑鄙的xing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自己死也就死了,可若牵连家阿玛额娘,害得他们无辜受灾,于心何忍。可想要保住家人,就誓必要出卖弘历,这…这岂是大丈夫所为,一时间,他心挣扎难休。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另一件事

弘时等了许久都不见阿桂说话,不由得催促道:“如何,想好了吗?机会只有一个,错过了想再回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见阿桂面露动摇之色,他又道:“阿桂,我可是真惜你一身好武功才会与你说这些的,你千万莫要让我失望啊。”

时间在静默消然逝去,许久,阿桂终于有了决定,他抬起头道:“是否我告诉了你四阿哥的下落,你就不伤害我的家人。”

弘时心一喜,赶紧道:“这是自然,我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好!很好!”阿桂不住地点头说好,不过下一刻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不过很可惜,我并不知道四阿哥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所以你这番心机注定要白费!”

弘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滞,旋即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狠狠掐住阿桂的下巴咬牙道:“该死的,你居然敢耍我?”

阿桂忍着下颌的疼痛大声笑道:“耍你又如何,弘时,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说的吗?像你这种人,说一套做一套,别说我真的不知道四阿哥会去哪里,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找死!”弘时气急败坏地拿过一旁的皮鞭,狠狠抽打在阿桂本就已经四处是伤的身上,阿桂咬牙忍着没有吭声,一直到弘时打累了方才停下,这番抽打后,阿桂已经连坐在椅子上的力气也没有了,从椅子上滑倒在地。

弘时把皮鞭往地上一扔,恼声对旁边的下人道:“给我好好看着他,在找到人之前别让他死了。”

从地牢里出来,弘时憋了一肚子气,坐上轿子走了一阵后,踢了一脚轿子道:“不回府了,去宫里。”

轿夫不敢怠慢,连忙按着他的吩咐抬轿来到宫门口,弘时下了轿,一路往坤宁宫行去,那拉氏正在里面逗弄一只白猫。

弘时行过礼后好奇地道:“皇额娘何时开始养起猫来,儿臣倒是记得以前的年氏很喜欢猫。”

“每日闲着无事,便让小宁子去内务府要了一只猫来,权当解闷。”这般说着,那拉氏命一干宫人下去,道:“倒是你,这会儿进宫,可是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

一说到这个,弘时就一肚子火,往椅子上一坐没好气地道:“要是找到了儿臣就不用这么烦了,那个阿桂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受了那么多罚居然还死咬着不肯说出弘历的下落,连儿臣拿他家人做要胁也无用。”

那拉氏抚着猫儿身上柔软顺滑的白毛,轻描淡写地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出了事就知道怕了。”

弘时泄气地道:“这个儿臣也知道,但阿桂家族在朝也有点势力,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阿桂那条路暂时走不通,就让人好好守着各处城门,只要一发现弘历的踪迹就立刻将他当场格杀,以免夜长梦多。”

弘时正自点头时,没有离开的小宁子小声道:“主子,奴才记得浙江总督李卫是熹妃的人,如果四阿哥进不了京,您说他会不会去浙江找李卫?”

这句话提醒了那拉氏,是啊,李卫身为一品大员,封疆大吏,有直接面圣之权,而且总督底下掌有一省之兵力,若让他带着弘历进京,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这样想着,抚着白猫的手不自觉用上了力,更将几根猫毛揪了下来,白猫吃痛受惊,“喵”的一声从那拉氏膝盖上窜了出去,正好窜到坐在下首的弘时身上,把弘时吓了一跳,赶紧将它赶了下来。

那拉氏明白了小宁子的话,弘时却不明白,他不悦地盯着小宁子道:“我在与皇额娘说话,你一个奴才cha什么嘴。”

小宁子张嘴想要解释,那拉氏已经道:“弘时,小宁子的话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救我?”弘时满脸惊讶地指着自己,“皇额娘为何这么说?”

见弘时还不明白,那拉氏微微摇头道:“你想想,李卫是熹妃的人,这一点弘历很知道,他若一直想不到办法进宫,就有可能去浙江,找李卫帮忙,甚至可能直接让李卫带他入京,到那个时候,你如今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有,你说该不该谢小宁子?”

听完那拉氏的话,弘时已是一头冷汗,连连点头道:“皇额娘说得正是。”说罢,他看着往日里很不顺眼的小宁子道:“亏得你这奴才细心,否则就要闯大祸了。”

小宁子并没有因弘时的话而沾沾自喜,垂首道:“二阿哥太客气了,奴才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如此说着,他又道:“不过既然猜到了四阿哥的下一步会怎么走,那咱们大可以提前把路堵死。”

弘时连连点头道:“不错,我这就派人去浙江等着他们,这一次看弘历还往哪里跑。皇额娘…”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拉氏便道:“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派人去浙江固然没错,但还有一件事你要去做。”

弘时不解地道:“请皇额娘明示。”

那拉氏看着手上的猫毛,一字一句道:“为免事情会发生预料之外的变化,你现在就去你皇阿玛那里,就说最近发现有人冒充已逝的宝硕太子,招摇撞骗。”

此话令弘时为之一惊,连忙道:“皇额娘,为何要与皇阿玛说这些,万一皇阿玛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弘历没死,那我们不是麻烦大了?”

“既然已经下葬,就意味弘历已经死了,除非皇帝心腹之人,譬如怡亲王、李卫一类亲口所说,又或者弘历活生生站在面前,否则你皇阿玛断然不会相信。是以,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说。然后你一定要求你皇阿玛让你来处理这件事,这样一来,就算弘历逃脱了咱们的控制,见到李卫,你也能以奉旨的名义,将他斩杀,并且带走尸体,就算之后李卫闹到皇上跟前,人已经死了,尸体也没了,你说你皇阿玛会信你这个亲生儿子还是信他一个外人?”见弘时还有所犹豫,她又道:“你放心,往后你皇阿玛只会越来越倚重你,听信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