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祁天弈突然动身到了扶汝身前,一手掐住她的脖颈。

扶汝一句话噎在嘴里没能吐出来,因为呼吸困难,面上通红,极为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杀了我……越家不会、不会轻易……”

十五年前先皇中毒,就算是她下毒那又如何?如今人已不在,单凭越如梅承认那牡丹是她做的,凭牡丹里有邪煞之毒,不足证明十五年前的毒也是越家人所下。更何况,当时先皇以为是贵妃下毒,也只是秘密赐死而已,并未动越家分毫,到今日再来细究,不足以铲除越家!

“你以为我手无证据,就动不了越家?”祁天弈轻笑,笑容邪肆,扣住扶汝脖颈的手并未松开,一手在腰间拿出一粒药,塞入她嘴里强迫她吞下,随后松开手,笑道,“作证的人,可是母后您。”

扶汝想要吐出那颗药,只呛得面色死白,一听祁天弈的话,更是不解地看着他。

祁天弈从袖间抽出一张纸来,慢慢摊开,举在扶汝面前,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罪妇越扶汝,十五年前暗通越琏,下毒谋害先皇……”

“我……我何时写过这个东西?”扶汝还未看完全部,便知晓那是一封自己的“遗书”,失神地喃喃道。

她没写过,绝对没写过!可那字迹……明明是自己的字迹……

“母后好走!你那些哥哥侄女,马上下来陪您!”祁天弈冷声说着,甩袖便走。

“弈儿……弈儿我是你娘……”扶汝一把抓住他的明黄色龙袍,身子里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娘?您还记得当年您是怎么甩开我的?”祁天弈回头,淡淡地道。

冷喝,斥责,抛弃——在他的意识里,这就是“娘”,所代表的全部。

扶汝恍惚想起,记忆里孩子天真期盼的眼神,她会责备他懦弱无能,生病便只会哭,会在冬日的夜半赶他回兴华宫,会当着他的面把他塞到自己袖口的糕点踩碎……可这一切,只是为了避免璋华疑心不是么?

“你还记得,你是怎样将我和她拆散?”祁天弈冷眼睨着扶汝,厌恶地甩开被扶汝拉住的袖子。

扶汝跌在地上,大红的裙衫铺了一地,宛如盛开的红莲。她喘着大气,低声地笑,“罪魁祸首是璋华!”

“所以!你们一个个来,朕会帮她讨回一切!”祁天弈狠声道,未再看扶汝一眼,径直出了丞千宫。

***

扶汝太后十五年前与越琏串通,给先皇下毒,毒虽解,却使得先皇子嗣单薄,心有愧疚,服毒自尽,留下遗书自认罪责。越琏下狱,于五月初五正午斩首示众。皇上念在越家三代辅佐有功,免诛族人,男充军,发配边疆,女为奴,分入各家。

越如梅残害宫女,与庶民同罪,与其父越琏一并斩首。绍风郡主口证有误,但情有可原,禁足三月。新后选定邱婉,于八月初五封后大典上正式封后。

事不出三日,尘埃落定。

是夜,祁国皇宫,仍旧一片平静。

“挽月夫人,是白子洲的白氏后人?”晏卿两指夹着黑子,随意在棋盘上放下。

灯光昏暗,未能掩住晏倾君面上一闪而逝的诧异。她不过是写出与扶汝一模一样的字迹来,竟被晏卿看出母亲的身世。

“白氏最擅各类模仿,小到字迹,大到各人说话的语气表情,不知妹妹在挽月夫人那里学到了哪些?”晏卿抬起眼睫,看住她,眸子里噙着忽明忽暗的光,像是黑暗里最光明的存在,让人几乎无法抗拒地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晏倾君敛目,手执白子,微笑,“哪里,不过是上次扶汝让我在封佐坟前烧些东西给他,我留了个心,仿了仿那字迹罢了。”

“妹妹自谦了,普通人怎能模仿地十成相似。”晏卿低眉浅笑。

晏倾君扬了扬眉头,自嘲道:“哥哥夸奖了,若非普通人,倾君怎么会可怜兮兮地被禁足三个月。”

“小野猫嫌闷了?”晏卿揶揄地笑。

晏倾君万分诚恳地点头,“这才不到三日呢,三个月,要妹妹如何过得?其实……”晏倾君拉长了尾音,笑得谄媚,“哥哥有办法让我出宫玩一玩吧?”

晏卿执着棋子的手顿了顿,抬首微笑,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你想出宫?”

晏倾君正欲点头,晏卿低笑道:“三个月……其实倒不长,妹妹要准备起来,还会嫌弃时日不够。”

“准备什么?”晏倾君见不得他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语气有些不善了。

晏卿笑容愈甚,“祁国封新后,封后大典邀请各国来使观礼。”

“然后?”

“然后……”晏卿两指摩挲着黑子,扫了一眼棋局,缓缓道,“贡月来使未定,商洛来使大将军商阙,东昭嘛——奕家公子奕子轩。”

晏卿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羽毛般滑过晏倾君心头,却是让她的心神为之一拧。正好晏卿手里的黑子落下,清脆一声响敲在她耳边。

奕家公子奕子轩。

接下来的一战,才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很多人说这不算JQ,泪奔。。。

昨天家里停了一天的电,于是没更新,杯具……明天我更一整章补上!

后面很多人来了,咳咳,要热闹了~~~于是咱文下也热闹起来吧~~~~浮水哈~~~~~

第十五章

“母后,这次孩儿的表现,您可还满意?”祁天弈笑得无害,倒了一杯茶送在璋华眼前。

璋华伸手接过,修长的金指甲在午后的兴华宫内熠熠生辉。她浅浅地饮了一口,眉间眼角尽是笑意,摸了摸祁天弈的脑袋,轻笑道:“皇上真是能干。不过,皇上当真不怨母后置扶汝于死地?哎,说到底,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璋华摇着脑袋,惋惜地叹了口气。

祁天弈执拗地“哼”了一声,“从小到大,她可没关心我半分!八年前若非她骗我,燕儿姐姐怎么会离开我?孩儿这可是给燕儿姐姐报仇。”

璋华眯眼看着他,怀疑从眼底一闪而过,面上表情却是不变,放下茶盏缓声道:“皇上,日后有什么计划,是否该提前与母后商量商量?找来的那个楚月,可着实把母后吓了一跳。”

“啊……”祁天弈吃惊,懊恼道,“是晏哥哥的主意,他说事后再与母后交代,戏才演的真,不会让扶汝怀疑。”

璋华敛目,沉吟片刻,才悠悠道:“那最后那张遗书呢?”

最初他们的计划里,可没那么顺利地除去越家。楚月之死,一来使得越如梅不可能为皇后,二来引出“邪煞”,由此牵出当年先皇中毒一事,再揪出先皇子嗣单薄,最后确定子嗣单薄与邪煞有关,捞出当年赐死越贵妃的真相,再借着邱家的势力一点点将越家捞空……

这一出连环计,本来是耗时许久,耗力不小,可因为那张遗书,几乎是将越家一夜之间拉到……

“那张遗书?当然是晏哥哥在民间找的能人异士啊!”祁天弈笑容干净,理所当然道,“那夜我去丞千宫之前,晏哥哥找到我,说终于找到更容易的法子,但时间紧迫,事后再与母后细说,然后给了我那份遗书。他没跟母后说么?”

璋华细细打量着祁天弈的神色,见他侧首好奇地问自己,皱着眉头想了想,才恍然道:“这……好像的确与我说过,看母后年纪大了,竟是忘了。”

祁天弈担忧道:“母后可是近来身体不适?”

璋华摇了摇手,疲惫道:“只是昨夜雷鸣电闪的,一夜没能睡好。”说着,话题一转,道:“卿儿说那人已经被处死?”

祁天弈点头,“母后放心,交给晏哥哥的事,向来不会出错。”

璋华一面颔首,一面揉了揉额头,长叹了口气。祁天弈忙道:“母后好好歇息,孩儿先退下。”

璋华颔首,眼角的细纹不知何时深邃了几分。祁天弈出了兴华宫,举目望去,大雨之后的皇宫明净透亮,雪白的栀子花娇嫩欲滴,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祁天弈垂首低笑,璋华想要试探他?

这戏演了十五年,不到最后一刻,他怎么会轻易地摘下面具?

***

晏倾君斜倚在凉亭,有意无意地扯着白色的蔷薇花瓣,一瓣瓣丢入沣水湖内。花瓣漂浮在水面,随着浅荡的波纹渐渐远去。

实际上,祁国皇宫,比起东昭皇宫要大得多,单单这一泊一望无际的沣水湖,东昭皇宫里的“湖”比起来,相形见绌。还有宜沣殿后一座小山头,占地颇广,她和晏卿的住处,一山之隔。

禁足两个月来,白日里扯扯花瓣,夜里与晏卿下下棋,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只是随着八月初五的日子渐近,晏倾君心中愈发不安。不是担忧,不是害怕,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使得心中愈发烦躁。

贡月,商洛,东昭,南临,四国中有三国来使参加封后大典。贡月的贡王爷,听闻上次大战后惊吓过度,重病卧榻不起,这次定然不会是他来,那便无所谓了。可是商洛的商阙,上次在战场上亲耳听到他亲昵地唤“阮疏”,必然是与封阮疏熟识,自己扮作封阮疏,被他撞见的话,定会撞破。还有一个奕子轩。

“倾君公主”早在数月前“下葬”,东昭为此得到的好处不少,此时再冒出一个“晏倾君”,晏玺的为人,宁可再杀她一次灭口,也定然不会承认自己弄错自己的女儿,向三国赔礼道歉。

她无法确定,若奕子轩发现“晏倾君”还活着,会不会再杀她一次!

每每想到这里,晏倾君便觉得一阵烦闷盘亘在心头,如何都挥散不去。她手里撕扯花瓣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最后烦躁地扔下花梗。

思甜端了冰凉的酸梅酒过来,刚好见到晏倾君的动作,轻声安慰道:“郡主莫要嫌闷,咱宜沣殿还有个沣水湖可以看看风景呢,再过两个月便好了。”

晏倾君看了看湖面朦胧的夕阳,笑着接过思甜手里的酒壶,“天快黑了,去备些饭菜,早点用过晚膳,你早些歇息吧。”

思甜一愣,郡主今日歇息得越来越早了……

“郡主,可是……是奴婢哪里服侍不周?”思甜慌忙地跪下,她毕竟是扶汝太后一手提拔,之前越家一事,的确让她伤心许久……

晏倾君怔了怔,扶起她道:“哪里来的话。我是巴不得每日早些歇息,晚些起床,好让这日子快些过去呢。快,去备些晚膳吧。”

不早些用膳,早些打发掉这群人,怎么能早点等晏卿过来。

***

用过晚膳,天色正好暗下来。晏倾君早早便打发了宜沣殿的宫人,她装作困顿地模样躺在榻上假寐,将思甜也遣了下去,心中默默算着时辰,等晏卿过来。

也亏得她与晏卿所住的宫殿刚好隔了一座后山,晏卿过来才比去别处更加方便。以前她还好奇,即便晏卿会武,也不可能每次都能顺利躲过宫里的侍卫到她宜沣殿来。可直接穿过后山便不一样了。那后山荒芜,几乎都是野草古树,甚少侍卫巡视。

自从被禁足,晏卿隔三差五便会过来,下下棋,说说祁国的状况,东昭的历史,甚至对他手下的势力,也会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给晏倾君。

晏倾君心中透亮,在拉扶汝下台一战中,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因此被那小皇帝看重。用人唯才,剥去她与“晏卿”之间微妙的“秘密”关系不说,单从小皇帝那面来看,她也是不可多得的一枚重棋。因此,晏卿有必要让她了解一些他们的实力。

很显然,接下来祁天弈的目标只剩下一个,璋华。

所以半个月后的封后大典,邱婉能否顺利成为祁国皇后,还要打个问号。最有可能的,一脚还没踏进皇家大门,就被身边的新郎官绊得个四脚朝天。

虽然晏卿没有直说,可事到临头,她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她也没打算全身而退。封后大典,三国来使,亲政大乱,这样大好的时机她不把握住,可真是浪费了。

但,前提是她的身份不被人戳破,她的命能留到祁天弈实权在手时。

所以,要怎么对付奕子轩?

奕子轩十岁前一直在外学艺,自然是没见过真正的晏卿,也不会发现现在的“晏卿”并非本人。可是她活生生的晏倾君站在他面前,怎么可能不被认出来?

这两个多月她想了许多法子,装病,戴面纱遮面,甚至易容……然而,想要留在宫内,不被他人怀疑,又不被奕子轩发现,几乎是没有可能!

再想到晏卿还时不时调笑地问一句“是否想到应对的法子了”,每次她都不愿认输地瞪他说自有办法,结果想了这么久,仍旧没有头绪,晏倾君便一阵气闷。

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不了今夜对晏卿服服软,陪陪笑,请他相助。他必然是有法子的,否则也不会每次都一副等着她服输的看戏表情。

如此一想,晏倾君心头松了松,脑袋便有些沉了,意识也跟着混混沌沌。

本是想着就此睡去,可上次晏卿说过今夜会过来,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会还没动静……晏倾君想要睁眼看看殿外的月色,却觉得眼皮沉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她平日都是睡眠极浅,一惊便醒,哪会像此时连眼都睁不开……

晏倾君动了动手臂,才发现浑身发软,暗暗庆幸察觉地早,否则今夜就是被人一刀砍了都感觉不到疼。

她艰难地移动手臂,用尽力气掐了自己一把,神智也似被她这一掐猛地回来一些。接着趁势蓄起力量爬起来,抓住榻边木盆里的湿帕子就捂住鼻嘴,扶着屏风踉跄地出了殿。

夏间夜风还算凉爽,被风一吹,晏倾君顿时觉得清明许多,被人下了迷药,谁下的?为何要下?

正在没有丝毫头绪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打斗声。

晏倾君扶着廊柱走了几步,见到凉亭不远处,沣水湖边,四个身影缠斗在一起。距离太远,四人衣着看不清,却是显然的三对一,且招招狠辣,欲要置对方于死地。

晏倾君眯了眯眼,见被围攻一人手执长剑,挥舞间轻易地撂倒其中一人。招式太快,距离又太远,她只见到长剑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紧接着又倒下一人。

虽说那三人落了下势,已经倒下两个,剩下一个也显然不敌,却未听他叫喊援手。可见那三人并非宫中侍卫。至于孤身一人的那个,更不可能是宫中人了,他的身形招式……很眼熟……

晏倾君静下心来仔细搜寻一番,脑中却是混混沌沌,刚刚的药力还未消散。

执剑那人突然利落地一个转身,到了对方身后,随即长剑一刺,连最后一人都倒下。

晏倾君突然想起那年初见奕子轩,她一手拽着断了的风筝线,一手遮住明媚的阳光,抬头看着高高挂在树梢的那只蝴蝶纸鸢。

“你就是奕子轩?快,帮我把纸鸢拿下来。”

那年她十岁,正蒙圣宠。那年他十二岁,恰好学成归来。

他踏着步子,疾而不乱地踩着树干顺势而上,一身淡蓝色的袍子随风蹁跹,接近树梢时几乎与蓝天融为一色。晏倾君一个眨眼,突然不见了他的人,连带着纸鸢一起没了踪影。她猛然转身,就见他在自己身后,拿着纸鸢对着她轻缓地笑。

此刻,沣水湖上的乌云突然散开,银白的月光俯照在那人身上,勾勒出他挺拔而修长的身形。他收好长剑,转身,冰冷的目光向着她扫过来。

奕子轩。

晏倾君的心跳,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快速而没有规律。她想过她会在祁国皇宫与他不期而遇,会在招待使臣的晚宴上被他撞见,会在封后大典上被他戳破身份,种种可能中,唯独没有今夜的不期而遇。她想不到他会提前来了祁国,且,身为刺客到了祁国皇宫,到了她的宜沣殿外。

怎么办?

晏倾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入殿,可身上的药性未散,脚下虚软无力,当着他的面一步三跌倒失魂落魄地逃走么?

不,她说过,再不会容忍自己有那般狼狈的时候!

身侧的暗红色廊柱隐隐透着凉气,爬过衣衫穿过皮肤透入心底,晏倾君直直地靠住,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奕子轩离她越来越近。

奕子轩身上没有沾血,却难免地带了点儿刚刚打斗时的血腥味。他盯着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女子,眉宇间结了霜般的冰冷,一手握住的剑仿佛随时就要出鞘,行着轻功飞速向宜沣殿靠近,面上的表情却在渐渐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时,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整章哈~~~

第十六章

夏日的夜风很轻,染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栀子花香。

奕子轩本是行着轻功快速逼近宜沣殿廊柱旁的晏倾君,却在数丈远的地方突然慢了下来。随着他的身形渐进,晏倾君才发现他今日穿的并非黑衣,而是依旧的一身淡蓝色长袍,如雨后泛着薄雾的天空。

奕子轩与大多数混迹官场的“公子”们一样,时常带着温煦的笑容。但是,比他们不同的,是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无需过多的伪装,因此,面对陌生人时,他的面上时常冷硬得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然而,无论是冷硬是温煦,除了与她说些什么“定不负卿”这类假惺惺的情话时,晏倾君甚少见他感情外露。是以,此刻看着奕子轩脸上的表情,她竟不合时宜地想笑。

冷然,讶异,怀疑,怒意,哀色——最终沉淀为死寂,面无表情的死寂。

晏倾君的脚还是不受控制地挪了挪,她完全想不到,这个时候该怎么应付奕子轩。她身子刚刚一动,便触到一抹温热,随即那块温热抵住自己的后背,带着清淡的墨香。

晏倾君剧烈的心跳突然平复下来。晏卿,很是时候的来了。

一直以来,她看他周旋在两宫太后和皇帝之间,猜测着他在全局中所起的作用,其实,并未真正见过他处事的手段。今夜朗月清风,星光闪耀,真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时机。要怎么躲过奕子轩,她是完全没主意了,既然他来了,便安生地看他是否使得出峰回路转的法子好了。

晏卿的一只手突然掐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她便觉得一股热力从他掌心化到体内,中毒的症状瞬时缓解了许多,至少可以随着他的步子走动。

晏倾君温顺地倚在他身侧,不欲反抗。随着他的前行,却是不得不垂下眼睑,唯恐自己的眼神泄露自己此时的情绪。

他居然带着她,迎着奕子轩的面走了过去。嫌弃她死得不够快么?

晏倾君感觉眼前一沉,月光被人挡住,心跳又开始加速,几乎想要蹭在晏卿怀里遮住自己的容貌。

奕子轩沉默,晏卿沉默,晏倾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晏卿到底想做什么?晏倾君因为紧张而焦躁,偏偏不敢表露出来,悄悄抬起手臂到了晏卿身后,掐了他一把。

“师兄。”

奕子轩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晏倾君心下一惊,晏卿……是奕子轩的师兄?也就是说,奕子轩是认识他的。也就是说,奕子轩知道眼前这个“晏卿”是假货!看他反应如此平静,说不定早就见过这个“晏卿”,说不定今夜皇宫一行晏卿也是知晓……

“师弟啊……”

晏倾君的思绪被晏卿的声音打断,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此时晏卿脸上的欠揍笑容。

“你瞧,我给你带了份厚礼。”晏卿说着,放开晏倾君,将她往前推了推,调笑道,“倾君,还不见过你的奕公子!”

晏倾君呼吸一滞,却在下个瞬间明白了晏卿的打算。

置之死地而后生,假作真时真亦假!

奕子轩与晏卿既然早便熟识,必然了解晏卿为人,甚至是他的行事作风。此刻晏卿大方坦荡地说她就是晏倾君,反而会让他生疑!

晏倾君瞬时松了口气,“她是晏倾君”,这个事实,也只有从晏卿嘴里出来才变得让人怀疑了。

“奕公子……”晏倾君很快地反应过来,拿出在东昭皇宫时的柔顺模样,凝望着奕子轩轻唤了一句。

对上晏倾君的眼,奕子轩显然眼神一颤,气息乱了几分。

晏倾君知晓,自己的模样声音,与奕子轩所熟知的“晏倾君”一无二致。但,从前她唤奕子轩,要么直接全名,要么“子轩”,从来不会用“奕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