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有何证据证明她不是阿倾?”奕子轩笑问。

晏珣抚了抚额头,无奈道:“隔壁那阿倾,自从回来一句话都不曾讲过,她没有哪里不像倾君,却也没有哪里像倾君!可我那太子妃,长得与倾君一模一样,在我面前放肆的模样与当年的晏倾君一模一样,甚至亲口承认她就是晏倾君!”

“她亲口承认?”奕子轩轻笑,“亲口承认你便信?太子殿下未免太好骗了。那她现在是不是对你说,你若救了她,她便会替皇后解浮欢之毒?所以你才急冲冲地来替她说出她的身份?”

晏珣怔住。

“殿下可曾想过,这或许只是她的缓兵之计?呵……这女子还当真聪明……我便暂且不动她,且看她如何来解浮欢之毒!”奕子轩收起五彩琉璃珠,起身便走。

晏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蹙起眉头。

皇后中毒一事,并未如有些人所想的闹得满朝皆知,而是随着倾云公主的痊愈,许多人对皇后的病情猜测重重,即便是知道实情的,也三缄其口。

自入宫以来,皇后从未争宠,与晏玺相敬如宾。而晏玺,即便是在独宠挽月夫人的时候,每月也会去皇后的宫里几次。两人之间是否有情,旁人无处揣测,可以肯定的是,晏玺不会轻易让皇后出事。

东昭三大家,之所以相安无事,几百年来前所未有地和谐共拥皇权,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三大家在东昭虽举足轻重,其下门生无数,却鲜有从武者。晏玺将最为重要的兵权一点点聚拢,牢牢握住,到如今,便只剩下皇后兄长马青手上的一股兵力较为庞大。

因此,此次皇后中毒,没有晏玺旨意,谁都不敢外传。而晏玺一直对此事闭口不提,三大家之首的奕家同样是避讳的态度,朝中更无人敢出头多问。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皇后的“浮欢”毒症状愈发明显,命悬一线,而御医院众人对白子洲的毒,可说束手无策。晏玺终于放出话来,先且不问谁是凶手,谁能给皇后解毒,便算大功一件。

晏倾君与封阮疏二人同时被留在怡园,两人都称略略懂得一些白子洲的医术,会尽力解毒以表自己清白。

“你真会解毒?”封阮疏沙哑着声音,问向躺在软榻上的晏倾君。

晏倾君扬了扬眉头,“不会。”

“那三日后……”

“你怕死?”晏倾君笑问。

封阮疏沉默,半晌才道:“我只是替你担心。三日后,见到商阙,我心愿已了,死便足矣。而你,若未能解毒,晏玺必然会将罪责都推在你身上给皇后的家人给朝廷一个交代,而祁国也未必会管你。”

“啊……封姑娘也知道我此次极为冒险,若不是为了让你我都能在这个时候进宫,我也不必给那二人下花粉毒,不会让人钻了空子真下了浮欢,使我身陷险境。”晏倾君把玩着垂在胸口的碎发,抬头看着封阮疏,两眼亮闪闪的,“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不若你重新许我一个条件?上次因为你回府,奕子轩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要进宫,目的也不止是帮我吧?”封阮疏冷声道。

晏倾君笑笑,“封姑娘看起来也不笨。那便自行去找商阙吧。”

说罢,懒懒地躺下。

封阮疏半晌都没有动静,晏倾君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不得不起身道:“罢了罢了,我与你开玩笑呢。”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扔给封阮疏。

“但是,封姑娘必须答应我,今夜你去见商阙,不论发生何事,与我无关。”晏倾君正色道。

封阮疏看了看人皮面具,点头。

晏倾君起身,招呼封阮疏过去,替她戴上人皮面具,整理一番后,竟与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封阮疏狐疑地看着她,她瘪了瘪嘴,“这本来就是给我准备的,总不能换张面具换张脸吧,当然长得一样了……”

封阮疏略作迟疑,点头,问道:“他住的凝紫宫在哪里?”

“出了怡园,向左,直走,左拐,第二个长廊,右走,第三间宫殿,这个时辰必然点了宫灯,很好找。”晏倾君随手拿了纸笔,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画出一张简略的地图来,交在封阮疏手里。

封阮疏略略瞟了一眼,拿紧了地图,转身便走。刚到房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轻声道:“其实,奕子轩……对你很好。”

说罢,不等晏倾君反应,便开门离去。

夜晚的怡园很是安静,封阮疏说自己未免露出破绽,从来不要身边有人照顾,因此怡园只有她一人留下。现在封阮疏不在,祁燕又被她打发走了,现下便只剩她一人了。

想到祁燕,晏倾君翻了个身。

她已经出去两日一夜,一点消息都无,虽说这是她离开的最好机会,可是以她对祁燕的了解,她不会走……那么,是鬼斧神医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三日后,祁燕若还不能回来,她便要另谋出路了。

还有奕子轩,他与大皇子合谋,既然胆大到了直接给皇后下毒的地步,整个计划必定不会只有目前她看到的一部分。下毒,不过是第一步,即便是皇后真死了,她这个太子妃也因此获罪,对晏珣的势力是极大地折损,也不至于让他从太子的位置上下台!

可是,奕子轩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她若能想到,便不会如此被动了……

还有挽月夫人一事,晏倾君将那几年母亲的异动想了个遍,除了生病时会自己熬药,着实想不出有何异常来……至于那入宫时间,到底是母亲骗她,还是那记载有误,同样是无迹可寻……

不对!

晏倾君突然想起什么,猛的惊醒过来,却是对上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

那人就站在那里,月光如水,洒在他淡蓝色的长袍上,隐约还可见到袖角精致的兰花暗纹。他双手背后,微微垂目,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晏倾君的左眼角。

晏倾君歇息时会将人皮面具揭去,她知道,自己此时正是他“心爱”女子的模样,只比“她”少了颗泪痣

“奕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晏倾君笑得娇俏,扬声问道。

奕子轩转身,自行点亮了房内的油灯。灯火一辆,晏倾君便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找了件衣服随意披上,下榻,在他所坐的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阮疏真是受宠若惊啊,奕公子莫不是走错了房门?”

奕子轩嘴角带笑,微微勾起,眼睑垂下,掩住眸中神色,从袖口拿出几张纸来,放在桌上。

晏倾君眉心一跳,桌上的,几张是她从医册上抄下放在太子府中的药方,还有几张是前几日她刚刚撕下的……

“身为邻国公主,潜入御医院,撕毁皇上的医册,你可知……这是犯的什么罪?”奕子轩声音低沉,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威胁。

晏倾君干笑了两声,奕子轩继续道:“你的那名丫鬟,想要她死……还是活?”

看到药方时晏倾君便料到祁燕在他手中,但她不露声色地保持着微笑,看着那几张药方不语。

“你刚刚问我找你何事……你可想知道,明知你是他的人,为何我会让你到东昭来?”奕子轩笑看着晏倾君,眸中微光闪烁,未等晏倾君回答,声如弦乐,“听闻当初祁国皇帝除去扶汝太后,你功不可没。”

晏倾君已然明白奕子轩要做什么,却还是娇笑着问道:“你想如何?”。

奕子轩从袖间再拿出一张纸,推到晏倾君眼前。

晏倾君看了他一眼,将纸张摊开来,一眼扫下去,眼里的疑色渐渐凝重,随后转为浓重的讥诮。

“奕公子……真是够狠啊!”晏倾君折起那纸张,“他是我夫君,我为何要帮你?”

“我以为,他既然让你到东昭来,必然教过你,夫君与性命,孰轻孰重。”奕子轩将桌上的药方一一收起,叠好,放回袖口。

晏倾君故作沉吟,半晌,才点头道:“如今阮疏四面楚歌,能得奕公子青睐,自是求之不得。只愿奕公子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事毕,让阮疏全身而退。”

“奕家人从来说话算话。”奕子轩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起身便要走。

“哦?”晏倾君讥笑,当初是谁说“定不负卿”?

一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变成一句“听闻奕公子与太子殿下情同手足,如今却是没有半点儿手下留情,这话,阮疏真是不太敢信……”

奕子轩刚好打开门,寒风袭来,吹入他冷然的一句话,“他伤了阿倾。”

晏倾君的眼被那寒风刺得眨了眨,怔忪了片刻便连忙跟上奕子轩。封阮疏不会这么快回来,万一他此时不是离开而是去向隔壁……

奕子轩毕竟是习武之人,晏倾君略一怔忪便耽误了时间,未能跟上,正欲喊他一声,封阮疏的房门已然被他推开。

(修文导致这章少了点字数,不得不补上,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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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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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写了六千多字,写得乱七八糟的……推翻重写了,于是让大家久等了,鞠躬~~~~~~

 第三十三章

晏倾君只觉得一阵寒风没有任何阻碍地吹得自己的心头抖了抖,而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紧张很是莫名。

那屋子里的,是他的“阿倾”,即便是不见了,也是他的“阿倾”不见了,他自会去找她,听她的解释,选择信或不信。她为何要跟上?她为何要怕他发现她不在?即便他的“阿倾”被发现是假的,与她何干?

晏倾君笑了笑,却也未打算回去,只是放缓了脚步,跟着奕子轩入了房。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封阮疏已经回来了。

晏倾君站在奕子轩略后一点的位置,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看着的方向,正好看到封阮疏躺在榻上,如初见她时的那般,背对着来人。

“阿倾。”奕子轩站在原地,极为小心地轻步向前,一声低唤好似梦呓。

榻上的封阮疏不语,只是将被子拢了拢,整个脑袋缩了进去,露出些许黑色发丝。奕子轩缓步到她身边坐下,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阿倾乖,好好休息,过几日我便接你出宫。”

封阮疏未露出脸,奕子轩也未掀开被子,只是略有失神地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长发,好似连站在门口的晏倾君都未发现。

晏倾君微微皱眉,只觉得三人之间这场景,很是诡异……正要转身离开,奕子轩却是起身,面无表情地路过晏倾君身侧,出了房。

晏倾君有些莫名,他不该把她当做危险人物赶出这房间么?既然他不赶,她便留下好了。

她转身,反手关上门,睨着封阮疏,好奇道:“你居然这么早便回来了?”

封阮疏躲在被子里仍是不言不语,晏倾君走到榻边,漫不经心地道:“那人皮面具还没摘下来吧?戴着它睡觉……封姑娘还想更难看点?”

封阮疏这才动了动,起身,晏倾君便看到她满面的泪痕。

“如何取下来?”封阮疏的声音有些冷,让晏倾君想到祁燕。

“用温水敷面,不用多久便能取下了。”晏倾君很是好奇她与商阙发生了什么,无赖地坐在榻边,不打算离开了,看着她打水,洗面,慢慢取下人皮面具,露出狰狞可怕的脸。

“看到奕公子是如何待你的了?”封阮疏的声音柔了许多,带着几丝嘶哑,“自从我被救回东昭,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当时我重伤,每次醒来便见他在身侧,端食喂药,都是亲力亲为。那时我精神受创,整日只知哭泣,他每每陪着我日夜不眠,哄我莫怕,找来乐师给我抚琴。到后来我住到迎阳寺,那么远的路程,他每月必会过来一次……”

“他那么好,你嫁他好了。”晏倾君轻笑道,“反正他都是对你好。”

封阮疏并未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公主,是奕公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晏倾君不语,静待她的后话。

“我到了东昭,虽不说话,甚少与人接触,有些事情还是能听到一些。我回来时,正是奕公子之父办丧事的时候,那之后,他便是一家之主,不停地在我与公事之间忙碌,却从未轻易怠慢、放弃哪一方。旁观者清,亲眼所见才明白,对许多人而言,身上的担子太重,想要两面兼顾,的确不易。日子久了,我便想,或许……商阙每日也是在这样的悔恨中度过,却连一个弥补的对象都没有。”

“所以是奕子轩让你原谅了商阙?”晏倾君嗤笑,“你原谅他便罢了,莫要把你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

“我只是在说许久以来心中所想的罢了。”封阮疏慢慢爬上榻,慢慢地躺下,双眼直直的看着榻顶的纱幔,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我看着奕公子,便学着在心中画了一柄秤。一边是你,一边是奕家,他要选秤杆偏向哪一边呢?一边是我,一边是商洛,商阙要选秤杆偏向哪一边呢?接着我便在自己心中放了柄秤,一边是爹爹,一边是商阙,从小娘对我格外严格,唯一的期望便是得到爹爹的认可,爹爹,是我半生努力的对象。我与商阙同样是自小相识,相知相恋相随,他是我这一生的挚爱。我用力地掂了掂,突然发现,两者是同样重要,若一定要选,我会选谁呢?”

封阮疏转首看住晏倾君,轻笑道:“我以为,在奕公子心中,你与家族,于他而言,同样重要。所以他才会不知疲倦地在两边来回奔波。”

晏倾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想是这么久来无人说话,封阮疏在心头憋了许多话想要说出来发泄一番,那她便不打断,听着就是。

“可是商阙……”封阮疏动了动脑袋,偏头看向窗外月色,嘴角含笑,眼泪却是一颗颗掉下,“商洛月凉,每每驻足望南,祁国路遥,暗无天日,但我从未想过放弃。我的这双眼,我的骨血,不止是我的,还融着我娘半生的期望。我想,终有一日,我会长大,如娘所愿,变成爹满意的模样,亲自走到他面前,让他因我而骄傲。这样的念想我背负了十几年,可是被他毁了。他说他爱我,远甚于他的生命。然而,他也爱他的商洛,远甚于我……”

封阮疏突然沉默下来,垂着眼睑,看着月色的眼底情韵流淌。那张狰狞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如同被暴雨摧残过的雍容牡丹,花叶凋零,雨水四溢,狼狈沾泥,却仍然丢不失那一抹与生俱来的骄傲。

半晌,她继续道:“所以我才羡慕你,倾君公主,至少在奕公子眼里,你与奕家同样重要,而我在商阙眼里,永远比不得他的商洛。”

晏倾君不知今夜封阮疏去找商阙发生了何事,对她这番结论,她只想问一句。

“封姑娘,我问你,带着人皮面具,商阙认出你来,用了多长时间?”晏倾君的笑容柔和,坦荡地看入封阮疏眼里。

封阮疏看着晏倾君,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眸光一亮,却是沉默。

晏倾君嗤笑,“只是一眼?一个动作?一句话?”

封阮疏似乎已经明白晏倾君的意思,垂下眼睑。

“我再问一句,我站在奕子轩面前,封姑娘觉得,若我不说,他究竟要到何时才肯信我是晏倾君?”

“人有不同,事有不同,情形亦有不同……”

“既然如此,我与奕家对奕子轩而言,你与商洛对商阙而言,又何来可比性?”晏倾君巧语反问。

封阮疏闭上眼,无言语。

晏倾君起身打算出门,打开房门后,突然回头道:“之前对姑娘的诺言已经兑现,我不管今夜姑娘身上发生何事,姑娘要生也好死也好,再与我无关。姑娘若有什么其他想法,还请看清形势,莫要连累到无辜人!”

看她今日说的这番话,若是有了轻生的念头,死在这怡园内,她可是有口难辩……

“公主放心,阮疏软弱过一次……今后,再也不会了。”封阮疏的声音恢复到坚硬而沙哑,随着语音落下,晏倾君关上房门的“嘎吱”声也消散。

***

回到房中,晏倾君躺在榻上,将目前的形势整理了一番。

回东昭,发现封阮疏,利用她拿到医册,未料药方不全,给皇后和晏倾云下花粉毒,使得她与封阮疏同时进宫,于她而言,可以搜得母亲更多的资料,于封阮疏而言,兑现对她的承诺,让她见商阙一面。

这里不得不提到商阙。她当初之所以答应封阮疏助她见商阙一面,便是笃定晏玺会让商阙到东昭来。而她笃定的原因,便在回东昭的第一日,晏玺与她的一番对话。

她太过了解晏玺,没有目的的动作,没有用处的废话,在他那里都不可能存在。

而她手握逆天刀,让晏玺确定了自己与白子洲有关,更与他嘴中那“白玄景”有关。他想更进一步地问,却因为自己的“失忆”之词而断了线索。

接着他问自己可记得商阙,她的回答是有些印象。当时晏倾君就觉得,晏玺想通过她知道“白玄景”的消息。

而想在她身上套到“白玄景”的消息,必然要让她恢复记忆,要让她恢复记忆,照御医的说法,多接触曾经熟悉的人事许会有帮助,而商阙,是“封阮疏”青梅竹马的情人。因此,晏玺会想法子让她与商阙接触,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但是,商阙已经入宫一个日夜,晏玺却没有任何动作,可能是宫中太乱,晏玺才搁浅了安排她与商阙相处,也可能是晏玺……发现了什么。

譬如她是晏倾君。

想到这里,晏倾君往被子里缩了缩。她这可怕的父皇,不动声色地洞悉一切也不无可能。

晏倾君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

入宫之后,若照她的计划发展,拿到想要的东西,皇后与晏倾云的毒也被发现是误诊,而商阙也已入宫,安排封阮疏与他见上一面不是难事。她的整套计划便完成。

可奕子轩从中插了两脚。

第一脚是与晏珣晏倾云合作,使得她在计划开始的门槛上跌了一跤。好在晏卿及时赶到,也算是因祸得福,有了“鬼斧神医”,她研究那些药方便方便得多。

第二脚便是这次,皇后当真中毒。她以为他把她当做晏珣的党羽,晏卿的双翼,要置她于死地,于是将摊子丢给晏珣,争取时间等着祁燕回来。可今夜奕子轩却入宫,请她相助。

由此可推,要么奕子轩最初便没打算杀她,将她逼到死角方好利用;要么他本想借此除掉自己,却因为晏珣的话变了策略,那么,他便还有一股不明势力,即便不用她晏倾君也可以将晏珣戴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光环摘下来!

以晏倾君对奕子轩的了解,他不是将成败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人,这么大的事,没有完全的把握必定不会轻易走第一步。所以,目前的局势,应该是后面一种!奕子轩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在支持他对付晏珣!

至于那股势力来自何方……

晏倾君稳了稳心神,连忙起身,掏出刚刚奕子轩给她的纸张,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提笔。

两日后,皇后甍,其兄马青以“皇上重病,太子临危,除内奸,抵外患,护皇权”为由,举兵直逼都城,东昭陷入几十年来的首次内乱,太子府被重兵包围,太子妃涉嫌给皇后下毒,投入天牢。

35、第三十四章(修)...

天牢内空气混浊,暗沉无光,冬日更是格外的潮湿阴寒。晏倾君蜷缩在角落里,脑袋昏沉,迷迷糊糊地梦到自己身处春日,窝在挽月夫人怀里吵嚷着要摘花捉蝶,挽月夫人抱着她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笑道:“好,娘去给你捉,阿倾乖,在这里等我。”

等她,等她,等她……

晏倾君心头一阵酸涩,眼前的画面蓦然转到昭明十四年三月初三,母亲过世的那个夜晚。

暴雨倾盆,雷鸣电闪,整个白淑殿阴暗潮湿,一如晏倾君心中轰然坍塌的某个角落。

她不明白,教她一切、无所不能的母亲,怎么会突然病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明明她会毒,会医,却握着她的手,说她病了……病得无药可医……

她长到十一岁,从未哭得那般的歇斯底里。

无论母亲说什么,她都听,她都学,她都做,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依赖,即使母亲不断地告诉她,谁都不可信,她还是会依赖她,如同花蕊依赖花瓣,鸟儿依赖翅膀。

“你若就此死了,再也不是我晏倾君的母亲!”

她嘶声大吼,绝望地威胁,她不愿看着她当真死去,高昂着头颅倨傲地不肯留下眼泪,走出了白淑殿。

那时晏玺去了,并未留她,反倒是关上了殿门。

殿外雨势未弱,晏倾君看见十一岁的自己哭倒在空地上,细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却是咬着牙不肯出声。

“公主……公主您随茹鸳起来可好?”茹鸳哭着过去拉她,也随着她跌倒在尽是雨水的地上,“公主,我们去看看夫人,夫人……夫人这个时候,定是想见公主的,公主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