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做什么?”晏倾君对着身后的晏卿低吼,她不信他毫不知情!

晏卿无奈地叹口气,“你来南临是要做什么?”

“找……”

找母亲……

晏倾君一怔,或许这一切,都是母亲安排的?

“为何你不想想,或许是有人真心实意地为你好?”晏卿拉住晏倾君的手,使得她不得不放缓了步子。

晏倾君又是一怔。

的确,她之所以如此气恼,着急的想要知道幕后人,便是因为今日这一切,让她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圈套。明明自己是受母亲的指引到南临来,遇到今日之事,第一反应不是母亲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切,而是……阴谋,是有人要害她!

下意识的不去相信,不抱有期望,便不会失望。下意识地怀疑一切不同寻常的现象,戳破阴谋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下意识地自己保护自己,因为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只有自己会保护自己。

“危险!”晏卿突然一声低唤,将晏倾君拉在怀里,迅速行起轻功。

晏倾君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察觉一股杀气迎面而来,随即被晏卿身上的墨香挡了下去。

到底是谁?

谁在安排一切?谁在南临还要杀她?

晏倾君眯着眼看向后方,绯红的夕阳下,数十名黑衣人如同暗夜蝙蝠,身形敏捷,动作奇快地追踪而上。而她紧紧搂住的晏卿,背后流出的血已经渗入她十指的缝隙。

“来者功力不浅,人数不少,我打不过。”危急关头,晏卿的语调里仍是带着几分揶揄的笑,“稍后我给你找匹马,你一路向北,十日便可到都城。”

晏倾君收回眼神,抬头看晏卿,见他面色发白,额头隐隐透出黑色来,忙问道:“暗器有毒?”

晏卿没有回答,渐渐迷乱的眼神却给了晏倾君答案。

晏倾君心中一紧,抱紧了晏卿,正色道:“前方有马。”

街道上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杀气惊得四散,正有一批没来得及牵走的马在前方嘶叫。晏卿将晏倾君放上马,晏倾君抱着他的手却未松开。

41、第四十章(修)...

不会骑马,一起逃。”

晏倾君不放手,晏卿随着她一并上马,挥着马鞭高喝一声,马匹绝尘而出。

“追上了!”晏倾君的脑袋埋在晏卿肩头,紧盯着深厚那队人的动作。

“倾君……”晏卿的声音已经有些迷糊,晏倾君极为勉强才听清,“放开我……你……会骑马的。”

晏倾君凝神,倘若此时她推晏卿下马,不说他身上的毒,如此快的马速,跌下去也必然是重伤。

夕阳西下,薄暮沉沉。

绯红夕阳折射出暗黄色的剑光,黑色的人影夹杂着蕴暖的夕阳散出违和的冰冷煞气。晏倾君紧张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心跳,只紧紧地盯着,看着那剑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晏倾君的右后方,一只玉令飞窜而出,随着玉令飞出,慑人的剑光瞬间收敛,为首的黑衣人抓住那令牌,一个手势便止住了其他人的动作。

尽管刚刚只是匆匆一瞥,晏倾君还是留意到了令牌上的字。

一个“殊”字。

南临殊家。

十年间迅速崛起的南临殊家。

年轻貌美多才却不被外人所见的殊家家主。

半年前曾经向身为“绍风公主”的她提亲的殊家家主。

殊言。

若说之前她只是惊叹于殊家的崛起速度,好奇于殊言其人,惊诧于他无缘无故向自己求亲。那么,今日,他彻底挑起了她对他的兴趣。

一切思绪不过在眨眼间滑过脑海,尽管还未见到出手扔出玉令的人,可晏倾君见身后那群人停下动作,暗暗地舒了口气,转过身子看向前方,只见马匹如离弦之箭,直直的向前方悬崖冲过去。

“晏卿!”晏倾君用力地摇晃晏卿,他好似已经毒发,整个身子靠在晏倾君身上,晕了过去。

马速太快,晏倾君若是放开晏卿扯住缰绳,晏卿便会掉下马,说不定会被乱蹄踩死,倘若她抱住晏卿任由马匹向前,他二人便会掉下悬崖,而这悬崖有多高,她无从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被人诅咒了,每章都有五千字……

咳咳,鉴于过渡章节比较无聊,来来来,咱开赌局吧!殊言的身份那个迷离啊,那个难测啊,嗯……很多人猜晏卿就是殊言,来来,押黄瓜,到底晏卿是不是殊言呢?殊言是不是晏卿呢?

被我剧透过的人不许参与!抽飞!

对了,关于更新,哎……我这几天要去广州办签证,24号面签完,30号递交材料,于是顺利的话,24号之后可能时间会多一点……到时候有空的话我就快点更,最近最频繁也就是两日更了,希望大家多多体谅~~~~~

42、第四十一章(修)...

紧急时刻,哪容得晏倾君有半分犹疑,不等她做出选择,黑马一声长鸣,带着晏倾君与晏卿跌下悬崖。

晏卿的意识好像因为危险的临近略有复苏,将马匹用力踢了一脚,借力攀到岩壁上,一手紧紧地抱住晏倾君,一手抓住岩壁上的野草。

春日草浅,哪有经得住两人的力道。晏卿也不过在峭壁上停息了一瞬,野草被拔根而起,两人再次掉了下去。

晏倾君只觉得耳边风如电掣,疾利地刮过□在外的双手。脸颊埋在晏卿胸口,只嗅到混杂着血腥味的墨香,还有死亡临近时的无力与恐惧。

怎能在这里死去?

怎能在这个时候死去?

怎能这般轻易的死去?

晏倾君深吸一口气,抱住晏卿身子的同时睁眼。这种时候不可慌乱不可恐惧,否则送掉的就是自己的命!

晏卿显然已经毒发,贴着她的身子透凉如冰,刚刚抓过野草后便再无动作。她不会武,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救到自己的工具,上面是追杀她的人,下面是置她于死地的悬崖,离她最近的是冰冷的峭壁……

不对,离她最近的是晏卿!

她记得晏卿身上是有剑的!

晏倾君放开一只手,沉着地抽出晏卿腰间的软剑,一剑刺进峭壁中。

软剑的剑身并不如表面看去的那般脆软,插入石壁后高高弯起,并未折断,而是减缓了二人下落的速度。

剑身划过石壁的地方迸出火花,晏倾君觉得自己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那一柄轻薄的软剑身上,握着剑的右手被震地几乎麻木,能感觉到剜骨的疼痛在手心蔓延,濡湿顺着手心滑到剑柄,又由剑柄流回手腕。

但是她不能放开!即便是这只手断掉也不能放开!她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时候!

可是晏倾君没有内力,单靠蛮力,那剑便如普通匕首一般。接下来石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头,使得软剑如同船只撞上暗礁一般,狠狠地折了一折之后飞出晏倾君的手心。

完了。

连最后的一线生机都没了。

丢了剑,晏倾君只觉得死亡的绝望迅速笼罩在头顶。她只能两手抱住身边唯一的依靠,紧紧地抱住,将脑袋埋在还有余温的胸口,闭眼,不看不听不想。

至少,还有这只禽兽陪葬,也不算亏。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晏倾君觉得被自己抱住的身子突然用力,将二人的方位完全调转过来,紧接着全身一阵剧痛,脑中“轰”的白了一片,再无意识。

***

天空很蓝,飘着几朵白云。

晏倾君睁眼便觉得,这是自己十几年来看过最美的天色。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是完好无损的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用剑时被伤到的手心手腕,身体的其他部分居然一点儿都没觉得疼。

她仍旧是在那带着墨香的怀里,甚至抓着他衣襟的手也还是原来的力度,靠在他胸口的脑袋也是最初的弧度。

只是,哪里不对劲……哪里哪里……

晏倾君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浑身是血,但,不是她的。

透白的阳光下,晏卿的脸苍白如纸,殷红的血如同绘染在面上,紧紧闭着的双目,不再透出让她生厌的芒光,没有……半丝生机。

晏倾君突然想到落地那一瞬间晏卿翻转的身子,本来,是她先着地,本来,是她重伤在此,若非晏卿最后那一个动作,她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完好无损。

想到这里,晏倾君的心思,小小地乱了几分。

“喂……”晏倾君有点不信,轻轻地推了晏卿一把。

晏卿纹丝不动。

受伤……中毒……落崖……

晏倾君动作迅速地掏出自己身上的伤药,挑出可以内服的给晏卿喂下,正打算剥掉他的衣物给他清理外伤,突然听到一声低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搜!”

晏倾君心下一惊,她那身形,要带着重伤不醒的晏卿出逃,能走出百步都是痴人说梦……

那么,只有……

晏倾君一咬牙,顾不得晏卿身上的伤,将他连推带搡往附近的一条河里拖。

祁国的孤岛,沣水湖边,奕子轩的剑下,加上这次落崖,晏卿第四次救她。说她矫情地感念救命之恩也好,为了他身上白玄景的线索也好,想要倚靠他在南临的势力也好,无论如何,他现在还不能死。

晏倾君几乎用尽了力气,因为焦急而动作粗鲁,将晏卿拖到河边时突然听到一声虚弱的低笑:“明知我怕水……”

晏倾君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句话突然就断了。

“你……”晏倾君瞪着晏卿,看到他染血的欠扁笑容,突然不知该喜该怒,咬牙吐出一个字便不知该怎么继续。

晏卿微微一笑,弯起的两眼透着从未有过的光亮,明明是染了血,那面上的表情却比春光明媚。他反手握住晏倾君拖着她手腕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晏倾君怔怔地看着晏卿对她笑,起身,晃着身形站起来,拉着她往前走。

“你……不是中毒了?”晏倾君轻声问道。

“那毒只是暂时麻痹人的神经,使人失去意识。”晏卿低声回答。

“所以他们并不打算杀我?”

“未必。”

“他们是谁?”晏倾君忙问道。

她从未来过南临,目前为止只知道南临有名公主,有个殊家,其他一无所知,何以树敌?

晏卿沉默不语。

晏倾君见他的步子虚浮无力,料想从崖上摔下,尽管她用剑使得二人落下的速度慢了许多,晏卿流了那么多血是事实,此时恐怕是撑着身子带她走。

但他带着她的方向……

黄土漫漫,崖底只有一条河,之前她分析出的最适合二人出逃的路线便是那条河。只有潜在河底顺流而下二人才更容易躲过搜寻,否则顺着晏卿身上的血迹,很容易被人发现。

“怕了?”晏卿并未回头,在前拉着她,顺着自己刚刚留下的血迹往回走。

晏倾君敛目,不是怕,是不理解他的做法。

“不怕。”晏卿突然捏了捏晏倾君的手。他回头,眼底闪烁着清徐的微光。

晏倾君的心跳因为这两个字而漏了一拍——“不怕”,从来没有人在危急关头,握着她的手说过这样的话。晏倾君凝视着晏卿的脸,突然觉得那样干净的笑容,不适合他,也不适合他们。她撇开眼,却听他继续道:“以身相许的母狐狸,我不会丢下的。”

晏倾君这次反应倒快,轻轻一笑道:“母狐狸是晏倾君,与我无关!”她现在可不是晏倾君。

“哦……”晏卿颔首,低笑,“那不离不弃的穆护梨,我不会丢下的。”

晏倾君差点一脚踹了过去,看到晏卿虚浮的步子,只能咬牙道:“若非身上没有银子,早就把你扔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晏卿的声音里仍是带着笑意,突然手一紧,将晏倾君拉在身后。

晏倾君谨慎地看着包围他二人的十几名黑衣人,料到晏卿已经有了打算,否则不会带着她往回闯。

十几名黑衣人小心而防备地看着二人,十几双眼里都溢满了审视,举剑,却未进攻,也未多语。

晏卿则拉着晏倾君,一直向前,直至二人快要走出包围圈时,终于有一名黑衣人发话,拱着手恭敬道:“我等并无恶意,还请二位随我等走一趟,主公有请!”

晏倾君识趣地低首不语,瞥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而一边的晏卿,从胸口拿出什么,随手扔了出去。

又是匆匆一瞥,上次是在落崖之际,这次是看着地上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可无论是哪次,那个字都分外清晰,她不可能认错。

晏卿扔出的,是一枚镂空的“殊”字令牌。

晏倾君思绪一乱,还未来得及理清,便听见晏卿微凉的声音缓缓道:“知道我是谁?”

黑衣人显然一怔,随即跪下。晏倾君便见到十几个黑色人影齐唰唰地跪在自己身前,这变故……当真在她意料之外。

“还请公子随我等回去!”仍是最初那人的声音,“今日累公子受伤,我等回去自当领罚!”

晏卿抓紧了晏倾君的手腕,声音里却仍是懒懒地笑意,“我若说不呢?”

“公子放心,我等不会伤害这位姑娘!”

晏卿嗤笑:“那是因为计划被打乱了吧?”

黑衣人沉默不语。

局势又僵持起来。

晏倾君有些懵,十几名本要“杀”他们的黑衣人,突然恭敬地跪在地上,可是也未见放他们走的趋势。他们不语,晏卿亦是不语。她小心地抓了抓他的手心,朝着他眨了眨眼——怎么办?

晏卿眼底含笑,同样眨了眨眼——不知道。

晏倾君咬牙。

果然!他还真能装!丢出个令牌,装殊家人!否则怎会不知如何应付?是怕自己话太多,露出破绽吧!

晏卿笑眯眯地扫了那群黑衣人一眼,再笑眯眯地看回晏倾君——不如你跟他们走吧?

晏倾君恨恨地抓住晏卿的手,指甲抠入他手心,抓死没良心的!刚刚还生死不弃现在就要把她拱手送上了!

晏倾君再想想,好像也不对,他们落崖之前,也有人扔出殊家令牌,那殊家人为何会出现?现在又去了哪里?

或许自己来了南临,便一直在某些人的眼皮底下。这些人,有为她打算,替她安排好一切的,也有想要她死,寻着机会刺杀她的。假如……假如来说,照常理推,替自己安排好一切的是引她来南临的母亲,那么要杀她的,就是母亲的敌手。那么,关键时刻出现的殊家人,应该是站在母亲这边?所以敌手发现殊家人之后也不敢妄自动手?

晏倾君犹自推断这一日来发生的事情,一边拉住她的晏卿突然倒了下去。晏倾君抬头,心尖没由来的一颤。向前倒下的晏卿,背上沁满了鲜血……刚刚的僵持,恐怕是晏卿自知打不过他们,连站在她旁边,都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而他之前表示让她跟他们走,是想告诉她,这些人无害?

黑衣人突然齐齐起身,分成两队,一队迅速扶起晏卿,往他嘴里塞了几粒药丸;一队点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晏倾君的穴道,晏倾君又是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春日,越往北走,接近内陆,天气反而燥热起来。

一路山好水好风景好,唯独晏倾君的心情不太好。

晏卿不知被他们带向何处,她被人丢在马车内,虽说待她很是客气,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无论如何,她阶下囚的身份无法改变。而且,这群人该是对自己极为了解,送来的饭食衣物,没有她不喜欢的。她想借机套套话,没有人会回答她,想使诈逃走,全天十人,还是十名训练有素的女子前前后后地跟着,毫无机会。

晏倾君对他们的这番举动完全不解,想不通他们能从自己身上捞到什么好处,直至半月后,她知晓自己到了南临都城。

她的双眼被人蒙住,两名武功高强的女子“扶”着她,下了马车。

正是夜晚,凉风习习。

晏倾君竖起耳朵,只听到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连身边两名女子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直走,右拐,直走,右拐,左拐,直走……

晏倾君尽量地想要记住地形,可那些人好似有所防备,特地带着她绕圈子似地,来来回回拐了无数次,直至她彻底放弃记住路,才在一处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