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合一,四宇呈平,普天迎喜。

江山始奉英主神器。

失群雁,忍作秋扇终见弃?

念君怀,未若解兰舟,再归去、漱流枕石。”

终于要走了,我在心中低喃,六爷,旻持,此生珍重!

不再迟疑,我快步跑到马车边,却猛地发现赶车人除了张炳,居然还有左梧。

“左梧…”他已是别将之职,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姑娘,上车吧!左梧始终都以保护姑娘为责。”他坚定地朝我一笑。

我点了下头,上车,车厢里,一盏油灯在马车行进的颠簸中摇晃,明明灭灭。燕巧趴在座位上睡得安静而恬淡,嘴角轻轻掀起,有种疲累历尽后终见轻快的舒适满足与明净。

舒适满足与明净…燕巧,我们这一程,终于脱得了纷争了。

我与燕巧四处游荡了三年,终于在乌州垅县住了下来。我本有丰财,宣霁又在车中塞了十万两。于是这一路,我们也没算吃什么苦。买下了一个山头,收了些流落无依的灾民,辟田种茶,植桑养蚕。我还在山上办了个学堂,延请当地的秀才,收一些孩子来开课。

至于燕巧,她有一个后山头来侍侯那些奇花异草。我一直不很确定燕巧到底还记不记得我。当日,我告诉她,我叫吴波,她笑得轻快而熟稔,仿佛又回到了蒙乾镇,久违的笑。我忽然觉得,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我们,其实就是一种遗忘。

如今已是贞平十年了,张炳也成了家,左梧虽还独身,却多有良媒上门。

而他,也早已成为晋朝的一国之君了。十年了,但四处放榜寻我的告示却时时换新,从不见正街头那布告栏上会有缺损。

十年了呀,当初,他并未说我已死,反而是连着那道表疏与寻人榜一同昭示天下。也之所以,我与燕巧、张炳、左梧一行在头里三年一直转来转去。直到黄州知县自称找到了我,上折奏明准备将那大抵长得像我的女子送入神都,却又遭革职查办后,我才安下了心,在乌州垅县落下脚跟,从此安逸。如今依旧每月换新告示,却已无人再会找人了。

现在想来,那一场岁月,我与他终是擦肩而过,我犹是我,他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