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这样想着,不由得又看看眼前的男人,他目视前方,站得如同一棵劲修的竹。身侧是连绵不息的车流,身后,是一盏盏安静亮着的路灯,离得最近的一盏路灯被随风摇动的枝叶挑散,橘色柔光稀疏凌乱地笼罩着他。

她看得失神,恍惚间才想起他的问题,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又加了一句:“我一直都觉得,不管你做什么都会很厉害的。”

这是真心话,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经过成人世界里惯用的酝酿和设计。

闻言,霍斯衍有片刻的怔愣,望入那双折射着微光的黑眸,清澈明亮,真诚又笃定,他微微扬起眉,嗓音从长久的沉默里蛰伏而出,又低又缓,带着某种危险的蛊惑:“对我这么有信心?”

这下淼淼不好再说是了,他抛出的问题似乎有点儿超越他们目前关系的界限,她没有信心把握好这个度,索性只是抿唇笑笑。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她会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当然啊”,接着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可能还会趁机得寸进尺地亲亲他。

淼淼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有些不自然地把散乱在颊边的几缕碎发夹回耳朵后,正好这时约的车到了,她不由得松一口气:“车来了。”

本来打算一个人回学校,可霍斯衍坚持要送她,淼淼有很多拒绝的理由,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如果是普通朋友,送一下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两人上车后,中年司机边启动车子,边从后视镜里扫了他们一眼,根据他的经验,这一看就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一人靠窗坐一边,中间隔得有银河那么宽,从上车到现在,女生只盯着窗外看,连余光都没分给男朋友,这别扭闹得还不小呢。

“年轻人,”司机清了清喉咙,开始劝和,“这作为男人得有担当,不管是谁的错,女朋友生气了,你得先把她哄回来,先说情,再讲理……”

淼淼一听这话就知道司机误会了,她连忙解释:“师傅,我们不是……”

司机眼睛一瞪,打断她的话:“哎呀!你女朋友都不愿意承认你们的关系了,看来被你气得不轻啊!”他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也真是的,这还端着架子呢,人家爹妈养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容易吗?既然跟了你,你就得好好待她……”

真是越描越黑了。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地传授着过来人的经验,淼淼听得十分头疼,又觉得尴尬不已,偷偷瞥一眼,霍斯衍倒是看起来很平静,路边的灯光从窗外射进来,从他眉眼上划过,他的侧脸隐藏在半明半暗中,让人琢磨不透。

淼淼决定学习他的淡定,自动过滤掉司机的声音,司机说得口水都快干了,也不见后面的男女有什么反应,顿时意识到他们的矛盾不是一般的大,说不定是一下车就要分手那种,这和事佬是做不成的了,开过一个十字路口后,他就自觉地闭了嘴。

可惜了,郎才女貌,看着这么登对的两人。

三十分钟后,目的地A大南门到了,等两位乘客都下了车,司机摇摇头,叹息一声,脚踩油门,眨眼的工夫,黑色车子就消失在拐弯处。

淼淼和霍斯衍都默契地没有提车上的小插曲,正好是晚课结束,南门人来人往,间或有打量的目光探过来,淼淼担心又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我先进去了,今晚谢谢你请我吃饭,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请你。”

“嗯。”霍斯衍点头,“早点休息。”

互相道过再见后,淼淼转身走进去。

明月当空,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植物气息,好闻极了,她贪心地深吸了几口,充斥在胸前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冲得四散,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走出一百米左右,淼淼还是没忍住回头,南门口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人,不用细看她也知道是霍斯衍,步子慢下来,放任自己去想——

如果她是他女朋友,看到他这样温柔地对待别的女生,即使心知是出于风度修养,多少也是会吃醋的吧?

唉,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偏偏就不属于我呢?

淼淼无限惆怅地想着,慢慢走远了。

等到视野中只剩夜色和说说笑笑经过的年轻男女,霍斯衍这才收回视线,随手在路边叫了一辆车,坐进后座,揉了揉眉心:“盛安公馆。”

司机听说过这个地方,但从来没跑过,再确认一遍地点无误后,他手心在粗糙的裤子上蹭了两下,然后有些战战兢兢地点开手机导航。

出租车载着一厢的安静,在夜色中穿过半城繁华,开进A市最寸土寸金的私人住宅区,停在一栋三层的西式别墅前。

“先生,到了。”

一路都在闭目养神的霍斯衍睁开眼,付了车费,推开车门下去,开门进屋,迎接他的是满室冷清。

他没有开灯,隐在昏暗一角,看对面窗台上静静卧着一团月光,轻轻地笑了出来,没有声音,眼里也无半分愉悦之色。

渐渐地,他褪去了所有的表情,整个人像一座完美的雕像。

落地钟敲响第九下的时候,霍斯衍从书房拿了两瓶酒出来,头疼欲裂,仿佛埋了无数的线,每走一步就断掉一根,安眠药昨晚就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去拿新的,或许今晚只能靠酒精来入眠了。

可酒这种东西,哪怕再好,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他喝了几口,没滋没味的,于是从茶几上捞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拨了个号码出去。

周逢玉的电话响时,他人正在酒吧包厢里,艳丽而暧昧的灯光时亮时暗,男男女女的气味让室内的空气凝滞不动。

城西明家刚失恋的小少爷拿着麦克风青筋暴露地嘶吼“去他妈的爱情”,昏暗的角落里,那个长得跟杏鲍菇似的精诚实业的吴副总,正色气满满地和搂在怀里的女人贴面说话,亲吻。

周逢玉旁边也有两个女人,左边贴着的是热情火辣的小嫩模,右边坐的是清纯可人的包厢陪酒公主,他拿起手机,推开不停在身上蹭着的小嫩模,起身,想到什么又回过头,弯腰,轻捏住陪酒公主的下巴,食指在她粉嘟嘟的唇上点两下:“宝贝儿。”

陪酒公主笑得矜持,眼神却媚得能勾死人:“嗯,周少?”

周逢玉不说话,扯开她的衣领,在那高耸的双峰间夹了一张房卡,陪酒公主笑开了花,柔柔地瞥一眼那脸蛋黑得像锅底的嫩模,娇滴滴地说:“那人家今晚等你哦。”

周逢玉松开她下巴,转身时,脸上不正经的笑意消失殆尽,他掩上包厢的门,像把自己完全地从那个荒唐而淫靡的酒色世界里摘了出来,干干净净的。

他随意地靠着墙,姿态慵懒,接通电话:“什么事啊?”

“过来喝酒。”

周逢玉爽快答应了:“二十分钟后到。”

周家和霍家祖上还有那么点儿亲戚关系,勉强算得上是世交,周逢玉和霍斯衍却是在美国时认识的。

不打不相识,一番交手后,飞扬跋扈恣意妄为的纨绔富三代、中二的周家小少爷生平第一次在霍斯衍那儿领教到了智商情商被全面碾压的憋屈滋味,甚至还差点被送进了警察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彻夜不眠地制定好报复计划,不料刚出门就被父亲一巴掌拍了回来,谁能想到,霍斯衍在显赫的霍家,竟然是那样的身份呢?

得罪不起,就算是通天的怨气也只能憋回肚子里去。

当然,除去初识时的不愉快,周逢玉不得不扪心自问,在混迹的复杂人际圈里,他唯一瞧得上、打从心底里折服的人,也只有霍斯衍了。这样说也不准确,毕竟霍斯衍从来就不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

周逢玉来到霍斯衍家,看到客厅桌上摆了十几瓶酒,红的黄的白的都有,他心里顿知不妙了,这可是不醉不休的节奏啊,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霍斯衍的神色,清清淡淡波澜不兴的,看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解开衬衫袖口,决定把今晚的温香软玉都抛到一边,舍命陪君子。

霍斯衍开了两瓶酒,嫌用酒杯不尽兴,歪着瓶身和周逢玉的酒瓶轻碰一下,直接仰头对瓶吹,酒水入喉,喉结不停耸动,顷刻间酒便去了三分之一,周逢玉看得头皮发麻,咬牙也灌了几口。

地板上多了几个喝空的酒瓶,横七竖八的,周逢玉酒量不算差,可此时已经醉得不轻了,头晕眼花地坐在沙发上,滑下来,又坐上去,还是滑下来,干脆就直接躺地上了。

霍斯衍还在喝,周逢玉目光涣散,总是对不了焦,他猛地甩了甩头,皱眉担忧地问:“你的手……”

好一会后,才有低哑的声音回答他:“没事。”

周逢玉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就不省人事地睡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霍斯衍越喝越清醒,可面上还是露出醉态来,尤其是他的眼睛,从眼睑到眼角延伸往上的位置,一片微红,像晕着一簇灼灼的桃花。

思绪牵连着把刻意遗忘在过去的许多事情连根拔起。

去年,美国加州医院那夜,凌乱的脚步声,刺耳的尖叫声,以及刺向自己的凌厉刀锋……

还有,高三那年九月的某个早晨,有个陌生女孩坐在他的座位上,身上笼着光,回头朝他嫣然一笑。

“淼淼……”

或许他真的是醉了,不然怎么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把深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喊出来?

那清软的声音也跟着在耳边回响。

“霍师兄,你刚刚很厉害哦!”

“是啊是啊,我一直都觉得,不管你做什么都会很厉害的。”

声音变成画面,她匆忙摘下月相表塞进包里的一幕闪现……

霍斯衡抬手盖住了眼。

她这么急着和他撇清,是因为怕男朋友误会吗?

第7章 第七句

次日中午,周逢玉从宿醉中醒来,刚睁开眼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仅腰酸背痛像被坦克碾过几遭,脑壳更是疼得要命,似有几百个小人拿着锤子一下下地在脑袋上乱敲,他狠狠地按了几下太阳穴,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中是凌乱的桌面,还有满地狼藉的酒瓶。

“卧槽!”周逢玉扶着腰,怪不得这么酸疼呢,原来这一夜自己是在地板睡的,身上连条薄毯都没有,这都是什么待客之道啊,咒骂的话都到了嘴边,可他想起此刻身在何处,便一字字地吞了回去。

想他周逢玉,周家独苗苗,生来就是注定继承百亿家产的富贵命,打小就身娇肉贵,含着怕化捧着怕摔,要星星要月亮都是一句话的事,从来只有别人哄着讨好他的份,哪里受过这样的冷待?也得亏是霍斯衍,换了别的谁,他铁定要翻脸,说不定还要把人痛揍一顿才解气。

可理是这个理,兄弟也归兄弟,昨晚他抛弃美人乡过来陪喝酒,就凭着这份仗义,帮忙盖条防着凉的毯子,不过分吧?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吐不快,周逢玉偏过头,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这样一来,他就看到了睡在对面沙发上的霍斯衍,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半边身子都挂在沙发外,深灰色睡衣长满了褶皱,想必睡得很不舒服,眉头也紧皱着,他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

周逢玉扶着桌子起身,从酒瓶堆里找到一只拖鞋,另一只却不知丢哪里去了,他只好光脚踉跄着进洗手间洗漱。

酒气洗掉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就是胃还翻江倒海地难受,他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和买来时一样干净,又面无表情地关上。

无声叹气,霍斯衍这个人,如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指望他照顾别人呢?

周逢玉不禁想起了美国时的那段日子,虽然霍斯衍不常在家里做饭,可他拥有一手好厨艺,随便一道家常菜都能做出山珍海味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能让人垂涎三尺。

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似乎很多事他都不怎么上心了,生活也将就着随便过,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周逢玉再次叹息,顶着张年轻又鲜亮的面孔,愁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厨房里连一粒米都找不到,他只好从柜子里翻出还没拆封的热水壶,灌好水后才想到水壶没洗,又把水倒掉,里里外外洗一遍,重新装了过滤的水,按下开关,不出几分钟,水就煮好了,他分出一半热水烫了两个杯子,剩下的水刚好可以倒两杯。

周逢玉拿着杯子出去,霍斯衍正好醒了,坐在沙发上手抵着头,也是一副宿醉刚醒的痛苦神色。

“你有口福了,”周逢玉往他前面的桌子上放了一杯热水,得意地抬起下巴,“小爷我第一次这么伺候人。”

霍斯衍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嗓子哑了。

周逢玉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惬意地眯起眼睛,还一边轻拍着腿,想起什么,欸了一声:“昨晚我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你在说……”

语气不确定,“喵喵?”

他夜里口渴得厉害,醒了一次,半睡半醒间,听到霍斯衍好像在说梦话,呢喃着“喵喵”,还不止一遍。

“该不会是发春了吧?”周逢玉脑补着扑哧一笑,递过去一个你懂我懂的内涵眼神,“你这个年纪,确实也到时候了。”

在这方面,他可是荣誉满满,十八岁就送出了童子身,后来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甭管黄的白的黑的,五洲十国,美女们的石榴裙都解过,可谓是情花遍地开。他愿意付出时间金钱和精力,唯独缺少的只有一颗真心。

霍斯衍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对待感情固执专一,保守得不像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他猜测,霍斯衍的初夜说不定都还没送出去。

周逢玉笑得有些不正经:“思春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兄弟给你提个醒,别老省着禁着,万一将来想用,力不从心了怎么办?”

霍斯衍沉着脸,直接拿起腰后的软垫砸过去。

周逢玉一把抱住,放在一边,欠揍地举起两个爪子,做起可爱的动作:“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看过去,霍斯衍的表情已似凝满了冰霜,周逢玉唱得更加得劲:“喵喵,喵喵~”

那边,刚从饭堂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淼淼,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她纳闷道:“难道是有人在想我?”

“肯定是!”小乔头也不抬地玩着游戏,手边还放着吃了一半的外卖盒,她随口又说了一句,“说不定是你的论文指导老师。”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见淼淼把脸皱成苦瓜样,小乔空出右手,勾勾手指:“少女,要来盘游戏放松一下吗?”

“不要。”

“为嘛?我又不介意你渣。”

淼淼:“……”还能愉快地做舍友吗?

她回到自己座位,贴着衣柜站了一会,拿起手机给她爸谢戚明发了条微信:“老谢,您的小可怜淼淼强烈请求周末回去体验家庭温暖。”

她妈安榕贞是个女强人,霸道强势,杀伐果断,家里公司的事都是她说了算,所以,淼淼只能找上老爸这个突破口。

可是,两分钟后,老谢同志很是遗憾地告诉她:恐怕不行了,因为他和她妈现在在敦煌旅游,要下周五才回来。

淼淼心里那个气啊,这夫妻俩加起来快一百岁了,每年都要来一次浪漫的重温蜜月之旅,小时候她不懂事吵着要跟去,本来晚上说得好好的,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不是在爷爷家就是在外婆家……

谢戚明还怕她不够气似的,又发了张照片过来。

夕阳西下的广袤沙漠,淼妈打扮成了个九天仙女,身姿优美地回头望,一片红纱遮住半边面容,只留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衬着眉间点的红砂,神秘又温柔。

不得不说,老谢同志在家拿得了菜刀,在外提得了包包,还拍得一手的好照片,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男人。

看着照片,淼淼自恋地想,怪不得我长这么美,原来是遗传了我妈啊。

咳咳。

淼淼退出私聊框,往家庭群里轰炸了几条消息:

“哼哼哼!”

“居然又不带我出去玩。”

“果然我不是亲生的吧。”

“淼淼有小情绪了!”

……

最后还发了个离家出走拿着破碗去乞讨的动图。

老爸:“淼淼乖,回去给你带礼物。”

淼淼幽怨地回:“淼淼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包彩虹糖就能哄好的小女孩了。”

老爸:“……”

老爸:“先聊到这吧,你妈喊我了,她走了一上午,腿酸,我去给她捏捏。”

淼淼绝望地放下手机,托着下巴来了一次深至灵魂的拷问,她真的真的……不是充话费送的吗?

惆怅啊惆怅。

淼淼很快又振作起来,她给谢南徵打了个电话,和他约好下午见面的时间,顺便把晚饭也一起敲定了。

下午四点,淼淼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到仁川医院,谢南徵的办公室在四楼,她打算直接走上去,没想到刚和一个推着病人的护士错身而过,就看到上行的电梯门刚缓缓合上:“等一下!”

电梯门又打开了。

淼淼说着谢谢走进去,发现里面站了两个老人家。

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病号服,看着不怒自威,另一个高高瘦瘦,下巴还蓄着山羊胡,看起来慈眉善目多了,淼淼朝他笑了笑,山羊胡老人回以一笑。

“哼!”病号服老人突然甩了甩手,绷着老脸,像生了很大的气似的。

毫无预兆,淼淼吓了一跳,悄悄地往角落挪了挪身子。

应该……不关她的事吧?她只是顺路搭个电梯而已。

“老爷,”山羊胡老人开口了,态度恭谨,“您消消气。”

老爷?

淼淼竖起耳朵,这年代居然还有这种称呼,也算是挺新奇的了。

被唤作老爷的老人非但没消气,反而更是暴跳如雷了:“我怕他是当我不在了吧,这么多天,也不来看一眼!”

“老爷。”山羊胡老人仍是好声好气道,“衍少怕是有事要忙,脱不开身,您做手术那天,他急匆匆赶过来,连衬衫裤脚鞋子都湿了,后面他也是等到您手术顺利结束才离开的……”

额,你们这样旁若无人地聊私事真的好吗?角落还有个活生生的听众呢。

淼淼努力减少存在感,结果听着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不小心就坐到了六楼,电梯门一开,还傻傻地跟着走了出去。

迎面有个帅气的年轻男人走过来,笑容满面的:“霍爷爷。”

“小玉啊。”霍老爷子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周逢玉说:“我听我爸提起,您在这儿休养身体,就过来看看您了。”

他先答了话,再向霍老爷子身旁的张管家点头致意,目光越过去,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漂亮女生,似乎有点熟悉?丹凤眼一眯,回想着,以前在哪儿见过呢?

淼淼也在回想,好像进电梯后,就没按四楼的按钮?

就在她无语地揉着额角要转过身,周逢玉终于从记忆的旮旯处捞起了一丝浮影,激动地指着她:“欸!你不就是霍斯衍他……”初恋吗?

第8章 第八句

周逢玉终于从记忆的旮旯处捞起了一丝浮影,激动地指着她:“欸!你不就是霍斯衍他……”初恋吗?

霍斯衍他什么?

淼淼没等到后文,等来的是四道齐刷刷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见前面的两个老人倏地转过来,那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先生目光锐利,而且很有穿透性,仿佛一把利刃,要将她从头到尾解开似的。

山羊胡老人也是一副认真打量的神色。

淼淼登时站得笔直,一动不敢动,心里打起了小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茫然地看向始作俑者。

乍见霍斯衍那位传说中的初恋,周逢玉此时也是心绪起伏,可眼下三堂会审般的情形,不免给他提了个醒,这位霍家老太爷的棒下可是不知打散了多少双鸳鸯,霍斯衍的父母正是其一,他可不能让自个的兄弟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