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着眼睛看着她,突然凑过头来亲吻她哭红的眼睛,小心地碰了一下:“朕以为圣君把你带走了,圣君带走了人就从来不送回来了。”

圣君圣君!又是圣君!她忍不住低声骂一句:“死变态!”

司言问:“什么是死变态?”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拍着他湿漉漉的脑袋:“圣君就是死变态!”

“圣君是死变态?”他也笑了,满脸的雨水哗啦啦地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

他们两个像两只落汤鸡,什么遮蔽都没有,就坐在大雨里,司言冷得发抖,突然一个闪电劈下来,接着雷声大作,他猛地抓紧她,瞳孔骤然紧缩,脸上刷地没了血色。

“司言!”她抱紧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渴望,想要把他心里所有的阴霾恐惧都驱除,可是她只能抱着他,感受他剧烈地颤抖。

“夜姑娘!夜姑娘!”

天宫的大门打开了,左公公撑着一把伞在风雨里颤巍巍地跑过来,跑到她身边,看见她怀里的人时,顿时吓得跪下来:“皇上啊!!”

雷声大作,千寻大声喊:“左公公,我们回去吧!”

左公公摇摇头道:“现在风雨太大,不能回去,我出来找你的,怎么皇上…。”

“先让皇上避避雨,他怕打雷!”

“是是是!”左公公高举着伞遮在司言头顶上,趴下去说:“让老奴背着皇上回天宫休息。”

千寻接过伞,把司言扶上左公公的背,他年纪比较大,费了好大的力才站起来,她只能干着急,以她现在的身体,别说背起司言,就算扶着他都还吃力。

她用伞挡着他们头顶的雨,小跑着又回到天宫。因为下雨,半空中也不见仙女飞来飞去了,大多跑到房檐下或者屋子里避雨去了。左公公背着皇帝进去,立刻有几个侍女侍卫跑过来,抬着伞忙乱地把司言接下去。

人太多,挤来挤去,竟然把她挤到最外面去了,司言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如何使力都挤不进去。

天宫里的房间都是一个样子的,宽敞奢侈,踏在水晶地板上,觉得一点儿都不踏实,像是随时地面都会碎裂,然后掉进一个不知多深的深渊里,因此每个人行走都分外小心翼翼。

“小叶子!小叶子!”司言在里面吵开了,侍女们个个吓得退出来,司言跟在最后面,一看到她就扑过来,“小叶子,朕怕打雷,你别离开朕。”

“好,你现在乖乖地去洗了热水澡,然后换身干净衣服,你现在这样脏兮兮的,我可不要抱着你哦。”什么时候她哄小孩子这么出神入化了,哄着哄着,竟觉得司言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你也要洗,你也脏兮兮的。”他拉扯着她的湿衣服,要她和他一起沐浴。

“呵呵。”她尴尬地笑,“我们不能一起洗澡,司言忘了吗?”

她一说起这个,他的脸色又变了,拉着她的手,让她送他到浴池里。

浴池里弥漫着温暖的水汽,她一进去,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痒得难受。她蹲在帘子外等着,司言在里面扑腾地可欢了,孩子气地把水花溅得老高,还要不断地和她说着话,生怕她会悄悄溜走。

外面大雨倾斜,似乎没有一点儿停止的打算。等着等着,思维就开始瞟远了。

今天天宫里的侍女说,圣君发脾气的时候才会下雨,那么他是发了多大的脾气,否则怎么可能下这么大的雨?

那个年纪小些的侍女说的话匆忙地闪进脑子里:

“好像在哭一样。”

她摇摇头,那种人会哭?她今天不算怎么招惹他吧,是他一个人发神经,跟她可没关系!

圣君的怒气

一双手突然从后背绕上来,把她提起来,她惊叫一声,司言不满的声音就在耳后响起来:“为什么不回答朕?朕喊了你好多次了。”

“我想起一些事情,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在他面前她永远都不会想生气,听着他的声音,仿佛可让心灵净化一样。

虽然不知道他对她特别的好是因为什么,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排斥他的幼稚无知,反而觉得很满足。

司言,只要这样就好,永远地不知世事,快乐天真的生活。

“热水准备好了…。”他看着她,“你还不去吗?”

“陛下,请更衣。”侍女捧着衣服上来,千寻才想起来低头一看,气血上涌,差点儿没把他踢出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居然什么都不穿地站在她面前!还把她抱得那么紧。脸上火辣辣烧起来,她把他推开,直奔浴池。他在身后兴奋地笑:“小叶子,朕不穿衣服好看吗?”

她郁闷地滑到,幸好抱住了白玉的大柱子,才不至于跌得太惨。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她肯定会以为他在挑逗她,虽然这具身体才十三岁,但实际上,她十六岁了。

这场雨不间断地下了三天三夜,她们被困在天宫下不去,左公公几次去请求圣君,让他收雨,否则这样下雨,再过几天,整个天朔都会变成一片泽国。况且皇上还在天宫里,他虽不能处理朝政,可毕竟皇帝是象征性的存在,不去的话,下面会人心惶惶。

可是圣君避而不见,三天里,只听说和玉润夫人在一起,谁都不见。

她就知道他们是纣王遇上苏妲己。

第三天,便有天兵带回消息,人间有地方已经遭了水灾,良田被毁,房屋被冲,百姓流离失所。朝廷里当下就做了决断,发粮赈灾,派人治水。可是开启粮仓,调动军队人员须得皇上亲自加盖玉玺。下面更是乱成一锅粥。

千寻心急如焚,虽然当皇帝的不是她,可到底,司言是为了找她才上来的,无论怎么说,良心上都过不去。

司言倒是无所谓,什么都不知道,听了左公公的报告,一转眼就忘了,又和她玩闹。有时候,她都不确定他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也是在那样的时候,她会希望司言突然变得强大,变得可以掌控一切,不用依靠圣君,做一个独当一面,文治武功的好皇帝!可是在私心里,还是希望他永远不要变,不要变…

第三天的晚上,左公公又回来,全身都被大雨打湿了,垂头丧气地喝茶。

司言正拉着千寻的手写字,先写了‘司言’然后再写‘小叶子’,最后画一个圈,把两个人的名字圈起来,他笑得很满足。

他的字迹不是特别漂亮,歪歪斜斜,一张白纸上就全是那蝌蚪文了。

千寻抬头看见左公公,便让司言一个人写着,走过去,问:“怎么样了?圣君还是不肯收雨吗?”

左公公摇摇头,看起来是累极了:“我在殿外跪了一上午,圣君都没见我。”

“圣君是神,他一定有办法收雨的是吗?”

圣君的兼职――龙王。

“天宫里不下雨。”左公公放下茶盏,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天宫一下雨,人间就要遭难。”

“那现在…。”她有些不解,天宫不下雨那这三天里看到的是什么?真是神仙尿尿啊?

“圣君发怒了,才会下雨,怒气越发,下得愈大,要止雨,先要止住圣君的怒气。”

她手心一紧,绞着袖口。

“我去试试!”脱口而出的话,看见左公公探寻的目光才胆怯地说:“兴许…那天我说了什么惹圣君不高兴了,总之我去试试吧。”

左公公收回目光,道:“你去吧。”

“小叶子要去哪里?”

一听说她要走,司言立刻搁下笔绕上来,挡着她。

“司言想回家吗?”千寻笑着看着他。

“想。”他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

“那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回来了,就能带司言回家。”

“真的吗?”

她很郑重地点头:“小叶子骗过你吗?”

“没有!”

天神和宠姬

走在去往圣君寝宫的路上,夜千寻已经想了无数个办法,坑蒙拐骗,什么都要试一试。

雨雾中&,耸立在远处的白塔很模糊,六角飞檐,每个角上都挂着灯盏,用水晶罩罩着,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里面的灯光依旧亮着,丝毫不受影响。灯下坠着金铃,随着风吹雨打,发出清远悦耳的声音。

风雨中的铃声。

忽然觉得很熟悉,小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怕黑,阿姨就在窗户上挂一个风铃,夜风吹得风铃阵阵作响,孩子们听着声音就能安心睡觉了。那个时候,她是所有孩子里最平静的,因为她从一出生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没有任何过渡,在孤儿院一住就是十四年…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那天的大殿外,虽然一直撑着伞,身上还是被大雨打湿了,衣服贴在身上,很冷很冷。

月容站在门口,像是料到她会来一样,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说:“跪在这里等候,圣君若是想见你,自会召见的。”

跪在那里,刺骨的寒气侵袭她的每一根神经,大雨溅在身上,衣服越来越湿,最后,竟然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可是里面依旧静悄悄的,圣君似乎不打算见她。心灰意冷,难道和左公公的结局一样吗?

忽地想起对司言承诺的,回去后就带他回家…如果今天换做是对别人承诺了,她兴许立刻就站起来,回去告诉她说没办法,要食言了。可是对方是天真纯善的司言,她如何忍心打破他的满心欢喜。

一想到他失望时黯淡的眼神,向下弯的嘴角,她就奋然打起十二分精神,身子挺得笔直。

同情心泛滥的结果就是让她跪得双腿失去了知觉。

月容离开了许久,约莫有两个时辰左右,后来花颜来了,对她说:“进去吧,圣君召见。”

千寻如蒙大赦,拖着沉重无比,浑身湿漉漉的身体站起来,两腿因为跪得太久了,颤抖不已,走一步摔一步。花颜高傲地仰头在前面带路,并不理会她。

她进去之后又恨不得想立刻冲出来!

寝宫内芙蓉帐暖,春宵欢度,暧昧的喘息和着婉转的呻吟冲进耳膜。她一哆嗦,下意识就想往外跑。

花颜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厌恶地瞟了一眼帐内,低声道:“不想回去了?”

她只觉得浑身冷得没力气,不敢看纱帐内那一双纠缠的身影,不甘心地垂头跪下,花颜低声附在她耳边道:“玉润那个贱货根本不及你一根手指,只要你愿意…。”后面的话她没说了,因为帐内玉润娇媚的呻吟陡然高涨,而圣君却在这时挑开帘子一角,冷眼看出来。

千寻看到他裸露的胸膛,立刻别开眼,花颜脸色一白,似是不甘心,还是出去了。

本以为是时候该说话了,没想到花颜一走,床帐里又开始春色无边。

想起他也曾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她忍不住想要上去掐死这一对贱人!

等到差不多天亮,身上的衣服都干了,硬邦邦挂在身上。她头脑昏昏沉沉,抬眼瞟了一眼,里面已经没动静了,不会是两个人打战累了,双双阵亡了吧?无力去看,浑身瘫软地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后来像是来了几个人,匆匆忙忙,千寻努力把眼睛睁开,看见他们抬了什么东西出去了。

脑袋里嗡嗡嗡,捅了马蜂窝一样。

纷乱中,有双手把她扶起来,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一次无论怎么努力眼睛都睁不开了。脸上被一种温度接触,柔软地拂过脸颊,她无意识地喊了一句:“司言…。”然后就忍不住哭起来。

很难受,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罢工!要起义!折磨得她意识混乱,一瞬间冰冷刺骨,一瞬间又燥热难安。抓着那双抱着她的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

身体似乎浮在水里,忽上忽下。

脖颈间缓缓喷薄着湿热的呼吸:“千寻…。”

那种令她伤感的语气,仿佛纠缠着一个千万年的誓言,要将她唤醒。

月曜之都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那场灾难的大雨也停了。

千寻舒了一口气,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丽的大床上,铺着紫色的锦绣床单,边上全是金银丝线绣成的日月图案。帐幔垂下来,金色的流苏轻微晃荡着。

这张床…胃里忽然翻江倒海,身子弹起来,蹦到地毯上站着。脑子里还回响着昨晚放浪形骸的声音,还有帘幔里纠缠的影子。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换了,心里有些担忧,应该是侍女换的吧,千万不要被趁机揩油,那个老色鬼应该不会侵犯一个睡死了的大猪头,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正想着,一个侍女走进来,看见千寻已经醒来,笑得特别灿烂:“小姐终于醒了!”

千寻回过头看她一眼,又忙着检查自己的衣物,看起来是很名贵的衣料:“咦,雨什么时候停的?”

侍女看见她迷茫的样子,说:“三天前就停了。”

“哦,三天前…什么!三天前!?”差点儿跳起来,自己居然睡了三天!?那司言…

“是啊。”侍女一脸无辜,“圣君亲自把皇上送回宫里,嘱咐奴婢看护着小姐,让您一醒来就去十方玲珑宝塔。”

“不去!”想都没想就拒绝,谁知道那色魔想干什么?

侍女的表情有些委屈:“圣君这三天一直衣不解带看护小姐,小姐就算看在这一片心意上,也去一趟吧。”

千寻愣住,幻听啊!难道她还没彻底醒过来?

圣君衣不解带照顾她三天?说他‘衣不解带’侵犯她三天她还比较相信!

不过,因为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原因,她还是答应去了。侍女欣喜地领着她朝外走去,寝宫宽大安静,高高的屋顶像是苍穹一般,雪白中透着淡淡的金光。

门口,花颜像是专门在等她:“夜小姐,跟我走吧。”

千寻看看远在云雾中的宝塔,吞了一口口水,难道要步行…她后悔了。

花颜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足见一点,身形一展,倏地冲上天空,跟飞机起飞似的。千寻吓得尖叫,立刻把天上飞来飞去姿态曼妙的仙女给轰了下去。

花颜失笑,却带着几许讥讽:“第一圣女连飞翔都忘记了吗?您那么美丽的姿态,犹如翩跹的蝴蝶一般,竟然会忘了吗?”

靠!又一个认错人的!千寻猛翻白眼,小心翼翼低头看下面,大大小小的宫殿浮在云端,白色和金色为主,楹联满目,飞檐接天,平角楼,四方阁,各处耸立,分散不拘,由神的力量所统治,因此都泛着神圣的金光。

遥远的东西方,日月各自占据一方,彼此相对,缓慢旋转,仿佛追赶的两人,却永远都拉不近彼此的距离。

永远都在追逐,都在期待…

天宫里,日月从不落,因此,黑夜不会像人间一样明显,日光月光一同普照。

日曜城是天朔的帝都,月曜城里则居住着守护神,称为天宫。

天宫里又有火曜殿,水曜殿,木曜殿,金曜殿,土曜殿,罗?殿,计都殿。分别司管生命之源,风霜雨雪,四季交替,钱财物帛,农桑之事,姻缘尘孽,功名利禄。

民间有俗语说:男怕罗?,女怕计都。便是因为各自的司管而产生的。

围绕天宫四角是东方苍龙殿,北方玄武殿,西方白虎殿,南方朱雀殿,住着神之下的四位大祭司。

千寻不禁被眼前天宫的气势磅礴镇住了,想不到浮在云端里的天宫会有这么广阔的面积,简直就是一个帝都日曜城的再现!甚至其繁华壮丽是比日曜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单凭这一点,便可看出圣君在这个大陆中的地位,当日的凤凰神殿也不过是这里凤毛麟角吧。

飞行大概数十分钟,千寻头晕眼花地被花颜放在地上:“进去吧,圣君等了你很久。”

“喂!”千寻追上要起飞离去的花颜,“圣君找我做什么?”

“神的事儿,我们奴婢怎么知道?”百分百冷酷的回答,花颜飞了。

她废了,呆在原地,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可以上电视演雕像。

不过这个时代,有电视吗?

想多了,千寻蹑手蹑脚走进去,打算一有动静立刻撒腿逃跑。

抹不去的伤痕

七重塔身皆是上好白玉堆砌而成,玉石间密合无缝,不仔细看,定会以为是一整块玉石雕刻的。宝塔庄严神圣,耸入云端,衬托地底下的人渺小如尘。

塔内宽敞明亮,加上墙壁上镶嵌的数颗硕大夜明珠,荧光似月,浸染了整片空间。

第一层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任何人在空无一人的地方都会感觉心慌,夜千寻自然也不例外,犹豫着是不是上第二层看看,却发现四周的玉璧上,有很多壁画,都是在玉璧上雕刻而成的,鲜活生动,犹如真实呈现在眼前的一般。

其中一幅上,一只巨大的鸟扶摇而起,身上巨大修长翅膀抖动几下,几根长羽垂落,仿佛带起一阵风。巨鸟的背上插着一把利刃,鲜血如泉涌,鸟眸中盈着哀伤痛苦的光芒,正奋力地挣扎,扑腾…仔细一看,巨鸟头顶上,一个日月图案悬置在头顶,带着说不出的森冷诡异。

日月,是圣君九曜的标志。

壁画如同连环画一般,一幅接着一幅,不过她没兴趣看画,只想知道那个男人叫她来究竟想干什么?

目光一瞥,又不禁被一幅香艳之极的画面吸引住。

画上是一男一女交欢的场景,两人紧紧相拥,女子仰起脸,发如瀑布泄下,乱舞如蝶,那表情叫享受啊!男子伏在她胸前,散落的发巧妙遮挡了两人私密的部分。

千寻看得震惊,那个女子,那张脸,不是玉润那个贱女人是谁?别以为侧着脸就认不出你来!变成方便面老子也认得你!

杀气腾腾地看着,女的是玉润,男的无疑就是圣君了。

哎…淫乱的天神,她究竟穿越来了个什么时代?

“好看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声音在身后响起。

千寻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者何人,这世上之人能有这么此雌雄莫辩,婉转如歌的声音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当然好看!跟看A片似的,那叫一个爽!”她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壁画,说实在的,圣君的身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匀称修长,没有一丝赘肉,特别是臀部…汗,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