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千寻的歌声停止,看着溪水怔怔出神,萤火虫渐渐散去,偶尔还有翩漏的一两只,却也是很快消失了。

司言久久无法回神。

他听过太多曼妙仙乐,丝竹管弦,琵琶琴铮,还有无数繁丽的演唱,小叶子的声音算不上最上等的,可是歌词却是最新鲜的。

虫儿飞…就是今晚的萤火虫吗?可是,为什么小叶子要那么悲伤?

她应该是全天下最快乐的!

替代品

“小叶子!”司言两三步跑过去,溅起许多碎珠乱玉,还差一点跌倒,不过他还是跑到她面前,站在溪水里把她搂进怀里,瘦弱的肩头固执得要承受一份冗长的感情,“小叶子!朕不会让你难过!一定不会!你相信朕!”

千寻抬头,落入少年干净的眸光中,一时不能自拔:“我相信你,司言。”

我相信你,司言。

最后一句话,消失在浓浓的水雾中。

月曜城里千万年不变的光辉,让人不敢抬头直视头顶上天神的光辉。

四位大祭司垂首立在圣君的寝宫外,听候里面进一步指示。

圣君似乎对当今皇上…越来越不满了…自从先帝驾崩,圣君从众多优秀皇子中选择智力只有六岁的十一皇子即位时,几乎整个皇朝都震动了,无数种声音冒出来,但不管是哪个阶层的声音,都是对圣君选择的质疑。

一个智力只有六岁的傻子能管理好强大的天朔皇朝?说给鬼听,鬼也不会信吧?

可是圣君力排众议,让十一皇子司言即位,并预言:司言将会成为皇朝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他将带领皇朝走向一个更加强盛的未来!他将是烈焰之君王!

虽然皇上登基五年来没有丝毫作为,可是百官和百姓对圣君的预言,却是深信不疑的,多年来,从没有抗议皇上的声音出现。

可是随着圣君对燕国的作战开始,情况似乎一天天坏起来。四位大祭司只知道圣君出战前曾到过十方玲珑宝塔,出来之后便命人严加看守皇上,不得他迈入炼奴宫一步!

圣君斩杀凤凰神赤璃,凯旋而归,带回燕国的两个圣女,并将她们打入炼奴宫。可是偏偏,皇上半夜三更乘着守卫松懈,偷偷跑出去玩,玩到炼奴宫,把一个燕国圣女带走了。

这事原本没什么,规矩是死的,历朝历代,也有不少人违反过圣君订下的规矩,可从没有重的惩罚。

而这一次,圣君却愤怒了!

亲自出面去皇宫,传召那个获宠的圣女,强行扣留,无论皇上怎么在天宫哭求,圣君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把那个圣女重新打入炼奴宫。

可是七月竞选,皇上还是毫无意外把那个圣女选走了。

圣君简直疯狂了,双眼发红要冲出去,幸好被祭司们拦下来,否则,还真不知道这皇朝里会上演怎么样一幕天神与帝王抢夺女人的好戏呢!

红颜祸水,难道连不能有感情的圣君也不会幸免吗?

千年前已经受过一次背叛神契的苦,千年后还要重演一次吗?而且兜兜转转,都是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四位大祭司在等待圣君的指示――借用血缘的力量,铲除皇帝!想必,圣君这一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对象是夜千寻,是让圣君失去天神自我的祸害之源!

自古以来,守护天神不能危害帝王,神力在帝王身上是不起作用的,但是拥有同等血缘的近亲可以在守护天神不再庇护的情况下谋害帝王!

皇朝的祭司,追随圣君从古至今,原本就是开国皇帝的儿子,至亲的血缘,至疏的关系,只因为千万年过去了,存在又消失,已经淡忘了。

四祭司之首苍龙想了半天才说:“是否该进去问一问?”隐在白色斗篷下的面孔淡淡地散发着一股寒气。

玄武站在最左边,却显然是一副松散的样子,没有半分大祭司该有的庄重神圣,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哎呀!大哥!你去问问吧,要不然我就要在寝殿外睡着了!”

“玄武!”站在玄武身侧的白虎一身青白色衣袍,像是威严的巫师,他扯了一下玄武的衣袍,用眼神示意他不可乱说话。

玄武没意思地撇撇嘴,看向四祭司中唯一的女性――绯红衣裳的朱雀:“朱雀,你也不想等吧。”他在拉人犯罪,奸诈的小人!

朱雀淡淡地回应,寒冰一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嗯,我是想回去看看书,可是绝对不会想跟着你溜走。”

一句话正好说中了玄武的心事,他顿感无趣,耷拉下脑袋:“难道真的要等到圣君自己出来?”

他依稀记得,玉润夫人进去了,新来的几位美姬也进去了…

他才想完,就听见宽大的寝殿里急匆匆的脚步声奔出来,而且不止一个,好多个!

然后,几个美丽的女孩子拉着散落的衣裳慌乱哀叫着跑出来,玉润夫人在最后,脸色苍白。

圣君的怒吼隐约还听得见:“…滚!”

发这么大的火,肯定吓坏了一直受宠惯了的玉润夫人,不知怎么的,四位大祭司心里都有些高兴。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祸国殃民了,虽然说只是个替代品,可圣君也太认真了…

谎言

“四位大人,圣君传召。”花颜惊慌地跑出来传话,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苍龙玄武白虎朱雀一同低头走进去,四人不同颜色的衣袍在寝殿里辉煌的光芒中显得突兀,却并不刺眼。

圣君倚在软蹋上,眯着眼养神,胸口的衣服半敞开,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光芒围绕,更是刺得人眼睛发疼。

惊世绝艳的面孔,至高无上的权利,无人匹敌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必须抬头仰望他。

四人皆看不透圣君的表情,猜不到他的心思,因此都小心翼翼不敢开口,静默地垂手站立,连一向松散不拘的玄武都一脸严肃,充满了对这位天神的崇敬。

“本君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圣君开口,语气如流波,缓缓荡涤。

“圣君请说,我等一定竭尽全力为圣君排忧解难!”苍龙带领其余三人跪下。

圣君抬抬手,让他们都起来,才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本君想不明白,皇族之血,在双影殿也能和本君的力量抗衡么?”

苍龙隐约知道圣君的疑虑,其余三人心中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知该不该说,一时又犯难了。

只是玄武毕竟机灵,第一个便开口:“圣君应当明白,皇上自出生起就与众不同。”

圣君点头,这个他自然明白,司言,本来就不是寻常之人…

苍龙接口道:“司言是在神契之前就堕落人间的,虽然没有了神力,却不受神契束缚。一直以来,司言智力被压制,但是一旦智力释放了,便代表距离归位不远了,那样,神契自然也就生效了。”

“是吗?”圣君答得很缓,声音里似乎有一丝犹豫。

白虎比较直白,开口就问:“圣君,需要我等为您效忠吗?”

圣君微微一笑:“神契皆是为了他,背叛却是为了夜千寻,本君不会下手,最后的诺言,本君会遵守!”

“是!”四人齐齐应答。

月曜城日月同辉,光耀万里,光线像散碎的宝石一般从窗户飞进来。

这个时候,人间却已经是深夜。

司言牵着困顿不堪的千寻回去,路上千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司言几次想背她,被她拒绝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她怎么舍得?

“小叶子,快到了快到了。”司言一直握着她的手,用力不松开,仿佛要把自己的力气传递一些给她,让她不用这么辛苦了。

“知道了。”千寻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跟吞了砒霜一样,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强打精神问:“司言,在双影殿里,我们都蒙着面纱,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连圣君都无能为力,不是很神奇吗?

司言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小叶子在所有人中是最高的哦!朕第一眼就看到了!可是圣君没要你,朕就要了!结果真的是你!”

千寻黑线,小皇帝在开玩笑吗?想不到这个单细胞的小傻瓜竟然还有这么暴强的喜剧细胞。

“司言,说谎话会被雷劈哦。”虽然不忍心,可是对于小孩子,不能把他惯坏了,要不然将来肯定无法无天了!

“朕没骗人!”司言脸色刷地白了,往千寻身边靠了靠,委屈地瘪着嘴巴,“小叶子是最高的啊!”

千寻无奈,决定不理这个说谎的小家伙了!

她最高?那骆驼的咪咪就长在肚子上而不是背上了!

不算其他人,就倩兮,漫如和她三个萝卜头中,她就是最萝卜的一根胡萝卜!倩兮长她和漫如两岁,几乎高出她一个头,加上其她先进来的新奴,她中等还偏下,怎么可能是最高的?!说她是最矮的太显眼她还能相信!

司言见她似乎是生气了,又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明明当时小叶子在一堆小女孩里是最高挑最出众的,蒙着面纱,衣袂飘飘,如临风而立的仙女,当时,他还害怕圣君会先一步选走她,可是圣君居然没选她!

他高兴了好久呢!

“小叶子,小叶子…。”司言追着快步朝前走的千寻,两三步追上了,可她不理他,他怯怯地把手缩了,跟着她走回未央宫。

侍寝

左公公和一众宫女太监找皇上找了一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寻死的心都有了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侍卫大声吵:“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

左公公老泪纵横,连忙迎出去,看到的却是乱了衣袍,脸上沾着灰尘,头发里夹着绿叶的皇帝,知道这个活祖宗肯定又去胡闹了,一转眼看到皇帝身边的夜千寻,忍不住叹息:皇上难得遇上这么喜欢的人啊,以往皇上只会一个人悄悄跑出去…

千寻被太监宫女的气势吓了一大跳,大家有必要用那种咬牙切齿的目光看着她吗?是皇帝拐她出去玩的,又不是她的错…

“朕累了,想睡觉。”司言揉揉眼睛,困倦地回头看着千寻,心里忐忑着,不知道她究竟在生什么气,“小叶子…朕,朕想睡觉了。”

“睡吧睡吧。”千寻说,“今天皇上也累了。”说着左右看看,她在什么地方休息?

司言很失望,但是话在嘴边又不敢说出来,还是左公公冷静,俯身问皇上:“陛下,今夜是否召夜千寻侍寝?”

声音不大,但是皇帝在场的安静气氛,自然是人人都听到了,无数双眼睛立刻长到千寻身上,她红着脸,气急败坏:“不行不行!我没准备好!”

“放肆!”左公公冷喝,“侍寝不侍寝,全凭皇上高兴,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这是你的荣幸!”

荣幸个屁!洗干净了送给别人吃干抹净叫荣幸?那他自己怎么不去?千寻只差跺脚了,气鼓鼓地瞪着司言。

司言一阵心虚,虽然…左公公的话就是他心里的想法,可是小叶子会不高兴…

“小叶子累了,让她回去休息!朕不要她侍寝!”虽然这么说,心里分明很失落。

“是。”左公公躬身回答,“奴才另外派人侍寝。”

司言偷偷看了千寻一眼,低着头飞快走进寝殿里了,而千寻则是累得半死,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下,走到自己的住处。

看得出皇上是对她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单单把这一位选出的女人安排在皇帝寝宫旁边。

侍女于是服侍得很小心,说不准哪天这位主子变了凤凰,她们可全要跟着鸡犬升天呢!

千寻疲惫地脱了衣服,宫女问要不要先沐浴,她也只剩下说不的力气,自己钻进被子里。为什么这么累,只是和臭皇帝出去玩了一天,她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弱了。

“奴婢叫绿苔,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就可以了。”宫女绿苔乖巧地福了福身,“奴婢就在外面守着。”然后便退出去了。

千寻迷迷糊糊,脑子里像被什么蛊惑着,渐渐开始沉沦了…

未央宫里,灯火未灭。

宫女伺候着皇帝沐浴,少年皇帝脱去衣袍的瞬间,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捂住了嘴巴,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皇上…怎么全身那么多地方淤青红肿,手臂和腿上还渗出了血。

万金之躯,九五之尊!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司言回头看见众人看他的目光奇怪,虽然都在极力闪躲,却丝毫都掩饰不住惊恐的味道。

他背上的伤…司言轻轻笑了起来,眼睛里溢满了幸福的光。和她一起受的伤,一点儿都不会疼呢。

噗通跳进热水里,顿时,全身都火辣辣地疼起来,宫女们慌张地上前去:“请皇上先上药,不要碰水才好!”

“上药了就会不疼了吗?”司言偏过头,有些天真地问,眸子里却更加光亮了。

“当然,宫里的药品都是最上等的呢。”

司言点点头:“那好,把最好的伤药都给小叶子送去,让她上了药之后别碰水。”

宫女都怔了怔,随后立刻去送药了。

司言摸摸自己背上很疼的地方,神思恍惚地看着某个地方。

小叶子,小叶子….朕不会让你受伤害,朕说过的,绝不食言!

左公公领着侍寝的女子进来时,皇上刚好沐浴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一件暖黄的袍子披在身上,领口处绣着金龙,让人一眼看去便有崇敬之意。

宫女追在皇上身后求他上药,他笑嘻嘻地不当一回事,坐在床边:“朕要让这些伤留着!这些都是小叶子给朕的东西!”

一句话不知道是爱是恨,司言却乐在其中,身上丝毫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很甜蜜,像吃了一罐子蜜糖一样!

“皇上,这是您亲自挑选的女子,今晚,就让她服侍皇上吧。”皇上已经成年,早就该立后封妃,绵延子嗣,一拖再拖,只会让朝中有些人不安。

“奴婢瑶倩兮,愿吾皇万岁万万岁。”倩兮只穿了一身水红色绣花单衣,柔润的丝绸勾勒出一副女人娇媚的曲线,让人浮想联翩。

晋封

司言抬头仔细看看倩兮,突然笑起来:“朕知道你!你是小叶子的好朋友!”

倩兮脸上一红,虽然皇上还小,可是却有不可多得的英俊相貌。

“皇上还记得奴婢,是奴婢的福分。”

司言拍拍身边的床板:“你过来,坐朕身边。”

她款款走过去,脚步生莲,连看着,都是一种享受。她羞涩得不敢抬头,已经知道自己的一生的命运都在眼前这个少年手里。

他,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你是小叶子的好朋友,朕也喜欢你。”司言说得毫不避讳,一脸纯真,“你跟朕说说小叶子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朕都想听!朕现在想她,可是她今天生气了,不会见朕,朕睡不着,你跟朕讲讲她好吗?”

虽然早就听过许多传言,可是从毫无城府的皇上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倩兮十分伤心,他会喜欢她,不过也只是因为一个千寻而已!

倩兮脸上洋溢着春风一般的笑:“奴婢有幸,皇上想听什么,奴婢便说什么。”

司言高兴得简直手舞足蹈,问东问西,孩子的心性永远不知疲倦,听到别人口中说的千寻,似乎比他自己想象地还要好!

倩兮却一个晚上都麻木不知何等滋味,红烛一夜垂泪,她心里未尝不是哀哀的低泣。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天下…

千寻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清早了。昨天的疲倦一扫而光,只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她现在在皇宫里,和那个变态圣君已经算是天涯相隔了,他再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事实上,她这么想,只是太天真了而已。

绿苔听到动静就进来:“小姐终于醒了,皇上派来的宫女可是等了一夜呢。”

“一夜?干什么?”难不成侍寝?看看天,幸好,天亮了…

绿苔双手奉上几只翡翠瓶子:“皇上特意派人送来的伤药,让小姐上药之后不要碰水。”

千寻呆了呆,司言竟然还记得她摔跤的事情,她以为那个毛头小子玩起来就把事情忘记了呢,心中感动,接过药瓶:“谢谢皇上。”

绿苔伺候她穿衣梳洗,忽然看见几个提锦绣红灯笼的宫女走过,绿苔有些惋惜:“昨晚真是可惜,若侍寝的是小姐,今日也是小姐晋封妃子了。”

“什么晋封?”千寻从铜镜里看绿苔。

“昨夜侍寝的瑶倩兮,听说让皇上十分高兴,今日一早,就封了瑶妃,只位居皇后之下。”绿苔叹息,以皇上对小姐的喜欢,昨夜侍寝,肯定也是这么高的等级,说不定…

千寻心中抽痛,虽然很浅很细,可却是分明的存在。

“真好,倩兮真好。”倩兮一直以来都有远大的抱负,她聪明美丽,会有今天一点儿也不意外。

绿苔听到她带着百分百失落的语气,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便立刻扯开话题。

千寻歪着脑袋数额头前面散着的头发丝,靠,她干嘛那么生气?司言是个笨蛋!他做事怎么会经过大脑?可能和倩兮XX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有了这个想法她又立刻鄙视自己,他知不知道关她屁事!!!她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心痛?为什么要想那个笨蛋!

“啊!”她一声大叫,吓得绿苔拿梳子的手抖了一下,一头青丝如瀑布飞散,夜千寻变身贞子,慢慢转头,阴森森瞧着绿苔:“我没有难过!没有生气!”

绿苔一屁股坐在地上,抖抖索索地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