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看着他的眼睛,感觉那澄澈的绿色中,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她逼迫自己转头,道:“你的意思是为了我你连自己守护的国家都不管了?”

圣君蓦地脸色发白,被千寻说到弱点,“不是不管,是要让司言锻炼。”

千寻冷笑:“你是怕司言打下了冥国,到时候即便你是天神,也难抑驾驭他了是吧。”

他怔住:“你怎么会知道火焰君主的秘密?”

其实千寻只是随便说的,谁想到会一语成真,只好顺着往下说:“别以为我是傻子!你也休想瞒着我什么。”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圣君究竟在怕什么?司言成了火焰君主,对于天朔不是更好么?你何必担心控制不了他,神族对于皇族的制约,本来就没太多实质性的东西,以前是司言痴傻,现在他好了,你难道想摄政?”

转念一想,神族受皇族血脉困扰,不能伤害帝王,所以圣君才想出这个办法除去司言?一举两得的办法,真是狠毒!

圣君看她神色变化,一会儿忧愁一会儿激愤,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地苦涩难当,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这个女人吗?而她半分不领情,还要将他想成卑鄙无耻的大坏蛋,真是无限凄凉。

“司言不能归位。”他涩声说,四大祭司脸色倏地转暗,圣君不知不觉间,竟然要向这个人间少女泄露天机吗?

果然,千寻机敏地问:“什么归位?”心里已经开始胡乱猜测,难道司言也是祭司吗?可是抬眼一瞧,四大祭司都好好的站在眼前。或者司言是七大殿的殿下?没听说七大殿中少了哪位殿下。种种猜测都被推翻,千寻不由望着圣君,期盼他的答案。

圣君也自知失言了,不打算往下说,但又怕千寻难缠,就说:“这是朝政之事,女子不得议政。”

千寻一听之下,怒从中生,她本是现代人,哪里有什么等级观念,所以双目圆睁,像是要喷出火来。圣君叹一口气,挥挥衣袖,自己连同四大祭司,就从千寻眼前消失不见。

千寻瞪着一双兔子眼怔怔发呆,圣君就这样不见了?

圣君宠爱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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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言攻打冥国的消息传遍全国,军备粮草均在紧密锣鼓地准备中,出征的那天,千寻跑到月曜城的边缘,透过堆叠的云层向下望去。

浮云千里,九重宫阙却看不大真切,只有明晃晃的影子扎着眼睛。

千寻失望极了,天宫毕竟太高了,人间只是一堆幻影虚空,相隔千万里,怎么可能用肉眼看见。

她怔怔地出神,玉润夫人何时出现在身边都不知道。

“夜千寻,我要是在后面推你一把,你可就死了。”玉润的声音冷冷的,依然还有傲气。

千寻回神,想想她的话,心有余悸。可是她不出手,反而上来搭话,便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阴谋。千寻不动声色地说:“那么真是谢谢夫人手下留情了。”

玉润冷哼:“你当我不敢是吗?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我得不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让你得到!”

“哦呵呵,那么夫人不杀我的原因呢?”千寻冷静的发问,到让玉润吃了一惊,恨恨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圣君为何不解了你身上的封印,要让你一直保留孩童的模样?”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千寻,她猜想可能解除封印很艰难,要让圣君丢了小命或者什么,因为那天他喝醉了隐约说了自己懦弱,不敢解除她的封印等等的。

玉润喃喃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千寻一脸迷惑:“这封印是我的,关你什么事?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玉润忽然感到从脚底升起的一股悲伤很快就浸润上来了,她神色凝重望着千寻:“你想知道圣君宠我的真相吗?”

“想啊,做梦都想!你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圣君真是眼拙啊。”她本来想用几句话刺激一下玉润夫人,可是玉润毫不理会,只是失了魂魄一般地看着她,然后转身,快步走上前:“你跟我来。”

千寻犹豫了一阵,害怕有诈,可是抵挡不了好奇心,还是跟上去了。

玉润走在前,脚下生了风一样,让千寻追得好不辛苦,卯足了劲儿才不至于跟丢了,心想:这个女人果然有过人之处啊。

走了一段,千寻感觉路有些熟悉,忽然想起:这不是去十方玲珑宝塔的路吗?难道玉润夫人想带她瞻仰一下圣君和玉润夫人的‘圣迹’?这个太不人道了吧…

千寻停下来,喘着气大吼:“喂!等一等,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玉润本来只是一时激动,这时候听见千寻的喊声,犹如醍醐灌顶,清醒了不少,但是如此一来,让她紧绷的情绪顷刻瓦解,很多伤心的事情涌来,眼泪犹如飞珠溅落,哗啦啦淌下来,哭声嘤嘤凄凄,好不哀伤。

千寻彻底愣住了,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吼了一嗓子,不至于把玉润吓成这样子吧?

她走上前,对玉润本来无甚好感,所以现在更是摇晃着她的肩膀问:“喂!你哭什么?你说要带我去看什么,怎么不走了?喂,你到底怎么了?”

玉润哭得嗓子嘶哑,半响才喃喃说:“夜千寻,如果没有你,我就这样被他抛弃也没所谓,可是为什么?我好不甘心啊,原本平凡的我,突然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到头来,竟然是一场梦。我好不甘心啊!”

只是为了一个夜千寻

想起很多年前,双影殿竞选的那个炽热白天,圣君玉指晶莹若雪,朝她的方向轻轻一点,犹如漫天飞雪,丝丝冰凉浸润在热血沸腾的骨子里。她怔怔地看着高台上被光辉笼罩的天神,不敢相信幸运之神这样眷顾于她。

她从此成为天下女子歆羡的对象,圣君的万般宠爱,皆如梦境一般,可她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只是个梦境。

当圣君带着她踏上宝塔的顶层,层层迷雾剥开,才将她打回现实,原来这么多年的宠爱,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夜千寻!这让她怎么甘心?

如果一开始就没被选上,她谁也不会怨恨,既然给了她这样的美梦,为什么又要狠心打碎?

千寻看见她的表情一下子幸福狂喜,一下子悲伤惊惧,一下子又怨恨毒辣,后背冷汗涔涔,丫不会中邪了吧?正感觉奇怪,玉润突然发难,秀丽的面容扭曲,双眼瞪得极大,双手掐着千寻的脖子,狠狠用力。

猝不及防,千寻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奋力挣扎,可是任她用力,自己十三岁的体型终究抵不过这个成年的发狂女子。渐渐的,脸色由白转青,想到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地方,竟然会这样死了,天大的不甘心。

心念陡转,生死悬于一线之际,千寻忽然两眼瞪着前方,口中喃喃地发出几声模糊的音节:“圣…圣…。”

玉润夫人浑身颤抖,手指也不禁放松了,回头望去。千寻趁此机会扳开她的手,转身便逃。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几乎是发足狂奔,恨不得变成天女,一飞冲天。可是宝塔周围根本看不到天女,所以刚才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玉润发现自己被骗了,嘶叫着追上来,千寻像屁股上挂了炮竹一般,一口气冲进宝塔,双手在墙壁上胡乱摸索,突然触到一个凸点,按了下去,塔门缓缓地关上,正好将玉润夫人发狠疯狂的面孔挡在门外。

千寻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顺着玉质的墙壁滑下去。

刚才真是惊险,若是自己跑慢一点儿,一定会被追上的,现在才有些后悔当初体育课只知道偷懒去小卖铺,现在遭报应了…

喘了一会儿气,玉润夫人拼命捶打塔门,吼叫着:“夜千寻!你出来!你出来!”

“让我出去,你当我是傻瓜吗?你个疯女人,老子住在这里不走了,看你怎么办?”她对着门口蔑笑,“老子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你这个荡妇手里!”

玉润听了之后更加疯狂,奈何自己无法进入宝塔,只能在外面发狠骂人。

所幸宝塔里有夜明珠照明,到处荧光灼灼,犹如在碧空之下。只是玉璧清寒,没多久她就感觉微冷。想到上次圣君说带她上二楼,那时她害怕,便没去,这一次不同了,外面有疯女,不能退,所幸硬着头皮上去。

千寻刻意忽略玉璧上最惹眼的‘艳照’,走上二楼。

入眼是一片虚无,恍若处在梦中,但是片刻墙壁上悉悉索索,几个暗格打开,露出硕大的夜明珠,顿时,光芒如泄,让千寻的心慢慢落下,这样才好,要是黑咕隆咚的,她宁愿到一楼受冷去。

慢慢打量四周,之间四处皆是白色玉璧,壁画依旧是些稀奇古怪的画面,有祭司的场景,也有歌舞场景,还有战争场景,无不栩栩如生,犹如置身当场。千寻看了几幅,觉得有趣,像连环画一样。

忽然,静静的四周发出几声铁链悉嗦的声音,突兀地声音,让千寻寒毛倒竖,想起天宫里宫女曾说着宝塔能镇压妖怪什么的,别是镇压了什么妖孽吧?想着,心里害怕起来,慢慢后退,与其被妖怪吃了,不如出去让那疯女人打几下。

脚步踩在楼梯上了,忽然铁链悉嗦声停止了,幽幽沉沉的,又有一声细如虫鸣的声音:“救救…救…。”

真正的夜千寻

侧耳倾听,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千寻心中一凛,清秀的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那个呼救的声音顿了顿,千寻的动作也跟随停滞,没有继续逃走,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着….

蓦地,那个声音嘶哑地叫着:“是你来了吗?是你吗?”

千寻疑惑地看向四周,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竟然发现东面墙角处放着一面铜镜,大概有一米多高,映着夜明珠的光辉,镜面上恍若流淌着一种神秘诡异的光彩。

她深吸一口气,才敢大着胆子走进几步,镜子里的人又叫起来:“你来了!你来了!”

她不由的停住,站在离镜子三米开外的地方问:“你,你是谁啊?”

镜子里的人迟疑着:“你,你是谁?”

千寻大翻白眼:“是我先问你的好不好?”

镜子里的人突然沉默了,久久的,空气里有种割裂人心的躁动,半响,才听她喃喃地说:“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你想干什么?”

千寻听后却失笑:“这里又不是你家,你管我!至于我想干什么?嘿,关你屁事啊!”

镜子里的人既委屈又愤怒:“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千寻学着她的口气说:“我,我怎么说了?你不服气呀,哈哈,不服气出来咬我啊!”她看着声音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胆子就大起来。

镜子里的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千寻觉得这声叹息仿佛能直击自己的内心,让她也跟着心潮起伏。那人问:“你能进来这里,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千寻听着她说话,好奇心更盛,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

镜子里的人急切地追问着她的名字,千寻笑着说:“反正现在这个身体也不是我的,名字也不算是我的,告诉你也没用。”

说话间,已经走到铜镜前,一层淡雾围绕着镜子,千寻注意到这面镜子华丽无比,镜框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宝石环绕,怪不得刚才看会觉得镜子在夜明珠照耀下会流光溢彩了。她扶着镜框望去,让她惊异的是,镜子前黑洞洞一片,没有预料中的看到一个怪物,也没有找出自己的影子,只是一片暗沉的黑色。

“喂。”她试着喊一句,一只手已经不知不觉探向镜子里,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镜子里延伸出来,吸着她急速往里面钻。千寻又惊又怕,大声喊:“喂!这是怎么回事?”

也是突然之间,手上的吸引力一松,千寻猛地跌坐在地上,来不及揉揉剧痛的屁股,就被下一秒铜镜里出现的画面惊住了。

里面,里面的人是谁?

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揉揉,没有看错,那个人直愣愣看着自己,眸光澄澈,犹如浩渺烟波,愁绪万千。

“玉润夫人?”千寻脱口而出,想想不对,玉润还在塔外,那么这个女子是――“你是凤凰神殿里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站在铜镜之内,神情凄楚苍凉,发丝凌乱,嘴唇被咬破,她亦在看着千寻,心头思绪万涌,杂乱不堪:“你是?你是我年幼时候的样子,你是封印之后的我?”

千寻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你你我我,你是你,我是我!”忽然感觉不对,这个人这样说,莫非她是――“我知道了!你是夜千寻对不对?你是夜千寻!”

依然爱

那个女孩点点头:“我是夜千寻,可是你…。”她疑惑着,不知道该下什么定论,思考的瞬间,秀眉微蹙,睫毛向下覆盖了眼眸,眼睑下有一方灰色的影子,微微颤动。

千寻凝视着她,玉润夫人和她有一张相似的脸,可是这样一看,又是完全不像的。

女孩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急切地说:“你去宝塔的顶层,上去你就会知道一切的!”

“知道什么?”千寻如梦初醒,迷惑地问,“你出来啊,咱两交换一下,我该回去了。”

女孩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不!你以为你在做梦,不是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是真实的,我才是虚假。”

千寻也愣住了:“你说什么啊?”

“你去顶层,快去啊!”

千寻怔了一会儿,噔噔噔奔向七楼。

越往上,夜明珠越多,光线也越明亮,然而雾气也逐层加多,掩映着颗颗粲然的明珠,更觉得身在梦境。

她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终于要登上七楼的入口,忽而一阵风吹进来,千寻缩缩脖子,冷风片刻就过去了,可风过处,却静静立着一个人,从背影看,那人挺拔如松,黑发犹如丝绸美玉。

千寻心里咯噔一声,脱口叫道:“圣君!”

圣君果然转身,风神俊秀,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张这样美好的面孔!他脸上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并不恼怒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问:“累了吗?”

千寻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一方面因为跑得太快了,一方面却是因为圣君此刻变成墨绿的眼睛,他就那样望着她,含着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摄人的冰冷。

有个词叫笑里藏刀,用来形容圣君最为贴切了。千寻不知为何,竟然一时不敢说话。

圣君走到她面前,拥她入怀,下颚摩挲着她的头发:“你知道了多少?”

“什,什么?”她想挣开,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两条手臂铜墙铁壁一样禁锢着,叫她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恐惧,“你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看到她吗?她没告诉你什么吗?”他慢慢收紧双拳,劲道足以捏碎她的骨头,千寻疼得叫出来:“圣君!”

“说!你究竟知道了什么!”他厉声质问,怒气几乎要荡平群山,千寻猛然想起燕国祭台之上,他也是这般愤怒,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她不敢再激怒他,唯恐他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我真的不知道。”她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嗓音哽咽不堪,“她什么都没说,只让我上顶层来看。”

隐约间,她感觉他胸口微微一滞,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虽然还是搂抱着她,却不像刚才那样用力了。良久,才听见他的声音悠长如叹息:“别看,千寻,你像现在这样,我依然爱你,这样更好,我们可以重头开始。”

千寻的泪水流淌地更加肆虐了,一时之间只觉得莫大的悲伤堵在胸口中,非要宣泄一番不可,她伏在他的胸口抽泣,自己却不明白这悲伤究竟从何而来。

宝塔里的光线全靠着镶嵌在墙壁中的夜明珠,七层的宝塔,从这最顶端望下去,仿佛无穷无尽。顶层中萦绕了紫色烟雾,没有风,只随着空气的流动四散变幻着。

千寻哭着哭着,忽然感觉这雾气似曾相识,蓦然惊醒,这不是当时她在炼奴宫里看到的紫雾吗?

迷茫

圣君不知道她内心的变化起伏,只觉得她伏在自己的胸口,满心的欢喜和不安。上一次她这样眷恋地和他拥抱,已经是千年之前了。

前尘往事恍然如梦,骤一想来,真觉得心惊。分离只是那一片刻,可是等待的中间,却又是如此漫长的一条路,如果他们中的哪一个不幸迷路了,恐怕永生永世都再难相见了。所幸,她又站在他面前了。

千寻哭了一阵抬头,雾气中天神的容颜依旧,倾国倾城,碧蓝的眼眸好比那沉寂千万年的湖水,透着让人心痛的孤绝。她从他的绿眸中看到自己哭得凄惨的脸,带着几分稚气,几分倔强。

“里面,有什么?”她有些不死心,在炼奴宫一无所获,她的希望此刻便全部在这七重宝塔里了。

圣君眸光一闪,已经没有先前的沉寂孤绝,如往常一般带着冷冷的傲气:“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她说和我有关的。”她忍不住大声叫,可是一接触到他冷然投射的目光,又把声音降低了,“和我有关的,我要知道。”

“休想!”他一手抓住她,另一手轻轻一挥,衣袂翩跹,两个人同时消失在宝塔流转的紫雾里。

千寻只感觉一阵心慌,整个人立刻软绵绵地晕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圣君寝殿的床上。

浑浑噩噩,宝塔里的一切又如电影一样闪进来,历历清晰,铜镜里女子盈满愁绪的目光在心里形成一条坚韧的绳索,拉扯着她往一个方向看去。

碧空如洗,长风渺渺,十方玲珑宝塔立在晴空之下,庄严神圣。

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回响起那个女孩说的话:

“你去宝塔的顶层,上去你就会知道一切的!”

“不!你以为你在做梦,不是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是真实的,我才是虚假。”

她说的,难道就是千寻的身世吗?可是真实虚假,又是什么意思?

种种的谜团,她每一次要解开谜团了,偏偏又遇阻挡,更多的谜团也随之而来。

穿衣梳洗之后,千寻慢慢走出寝殿,才听见天女们在讨论皇上北征冥国的事情,提到司言,她不由得凝神细听。

原来冥国千百年来没有神灵庇护,经过多次改朝换代,内战频发,如今早就是内外交困,加上天朔这一次全力发兵攻打,军队尚未抵达,便有冥国边境城池打开城门,遥迎天朔军队,举城投降了。

天朔前方军队不废一兵一卒,便收服了大小城池共二十余座,不断整编军队,扩大阵容,军备粮饷更是用之不尽。

军队一受鼓舞,加之皇帝御驾亲征,军心大振,行军如神,朝着冥国都城举进。

千寻听后不禁莞尔:竟有这么没用的国家,还没开打就打开城门迎接敌军,这可真是古今第一笑闻了。

司言这一战,会打得很顺利吧,遥望北方的天空,天地交接,始终没有心中期盼的影子。千寻失神地站着。

等他凯旋归来,最迟也是冬天了吧,那时候,她又会是何种样子?变成弱小的孤儿,或者早已离开这个时空。

这里唯一的牵念,便是司言了,感情这种东西,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却很难。就像你借了钱给人家,到收账的时空,也是难上加难,欠钱的总是祖宗。

这一天实在是无事可做,浑浑噩噩一连几天过去了,这一天大早,就见圣君踏着大步进来,脸上的神色若喜若愁:“千寻。”

战乱

她刚刚起床,头脑还晕眩不已,乍一看见他,觉得更是晕晕叨叨的,懒洋洋趴在软榻上,没有回头看他,只随口应了一声。

圣君见她神情如此淡漠,虽是天天都见惯了的,也不免心底一痛,又叫了一声:“千寻。”

“嗯。”她应了一声,“什么事?”

侍女早就自动退了下去,宽大的寝殿里寂寂无声,桌上青瓷瓶里一株木芙蓉开得正好,淡粉色的花朵,含着嫩黄的花蕊,浅香流溢,殿外清冽的空气,逐渐被室内的温暖浸染。圣君望着那株花,花颜霎时暗淡,他神情变幻,仿佛循着空气渐渐弥散的花香,一点儿都不真实。

千寻抬起头,那一刻也愣愣地看着他,浑然忘记了呼吸,等到回神时,才发现他目光专注,凝视自己,一时间尴尬不已,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里隐约感觉丢了什么,迷茫里夹着一丝浅浅的痛。

圣君坐到她身边,略微倾斜着,靠着软垫道:“皇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命人斩杀三十万冥国降兵,烧毁冥国皇帝在邕城,穗城等四处行宫,放纵士兵烧杀抢掠一天一夜…。”

“够了!”千寻出生喝止,&“我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圣君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圣君嗤笑,望着她:“我告诉你这些,只想说明一点儿,司言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可是他辜负了你的期望。这一句他没说。

“是,他是火焰之君主,怎么会辜负圣君的期望。”千寻淡淡地说,转眼望向别处,再也不想和他多说话。

圣君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说:“可是皇上率兵出征,南方燕国刚刚复辟,却等不及要复仇,燕国女皇率兵四十万,和驻守后方的天朔军队开战。”

千寻猛地坐起来,双目恍然间竟寻不到焦点,茫然地望着圣君的方向,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