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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内侍过来,将商慕寒扶了下去,随行太医也跟着被宣了过来,一行人簇拥着商慕寒回到了四王府的看台上,太医帮他上药。

苏阳一脸担忧地站在边上,商慕寒抬眸,冷冷地朝她望过去。

四目相对,苏阳一惊,慌乱地别过视线。

一颗心如同小鼓在捣,难道…难道他看出来了什么吗?

是的,那枚球杖,是她做了手脚,她用内力已经将球杖的内芯震烈,她是想让苏月用的。

她的目的有二,一,让苏月出丑;二,苏月如若不小心伤到人,且不说,被伤之人要恨她,景帝也定是不会放过她,毕竟参赛之人大部分都是景帝的儿女心头肉。

可是,她没有想到,竟然,被九公主商慕晴换了去,换则换矣,竟然被伤之人还是商慕寒。

什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算是真真体会。

轻咬了唇,再次抬眼,偷偷朝商慕寒睨去,却发现他黑眸寒凉的目光竟然依旧落在她的脸上。

她大骇,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

所幸,这时,有内侍太监过来说,因四王爷商慕寒受伤不能比赛,四王府需再派一人上场。

于是,苏阳连忙自告奋勇地说,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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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继续。

只是,原本势均力敌的两组,因为这一场变故,实力迅速拉开了距离。

苏月这一组,只剩下五王爷商慕毅一个男人,而且,九公主商慕晴似乎还在刚才的阴影中没有走出来,变得畏手畏脚,苏阳又是前不久刚小产的缘故,又加上方才已打过一场,体力明显跟不上。

也就是他们这一组,说白,靠的只有商慕毅和苏月。

其实,苏月身子也虚,原本就处在生理期,昨夜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换做常人早就上都不能上了,之所以如今她还能坚持,也只凭一股心火强撑着。

不能攻,她们只能守。

自己进不了球,便死死咬住对方,也不让对方进球。

苏月挑着大梁,指挥着他们这一组的战略战术,几次与冷煜衣袂轻擦而过时,他都要低低地问她一句,你还好吧?

苏月每次都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作答。

她知道,他担心她有事,而他偏生又是对手,又不能有逾越之举,所以也只能时刻关注着,她还能不能坚持。

能的!

她告诉自己!

她必须坚持!

而且必须赢!

比赛僵持不下,双方都是抵死相持。

谁也没有进球。

渐渐地比赛进入了尾声。

眼见着比赛即将结束,可场上比分还是零比零,太子商慕仁和三王爷商慕展就变得有些浮躁和急切起来。

倒计时的号角已经吹响。

看台上的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坐在四王府看台上的商慕寒亦是微微眯着眸子,凝着场中那抹大汗淋漓、依旧顽强而战的羸弱身影,一瞬不瞬。

就在大家以为这场比赛会是个平局的时候,场中的三王爷商慕展忽然带着球准备强攻,而太子商慕仁则在一旁掩护。

苏月朝五王爷商慕毅使了一个眼色,商慕毅会意,上前纠缠住太子商慕仁。

苏月则是拦在三王爷商慕展的面前,商慕展挥舞着球杖吓她,她也无惧,死死跟缠着他不放。

她知道,他不敢真挥棒打她,因为按照比赛规则,谁的球杖故意击到对方的身体,则此人就会被取消资格。

“五、四、三….”

当评判员洪亮的声音响起,苏月骤然眸光一敛,咬牙挥舞着手中的球杖蓦地朝面前的三王爷商慕展攻击过去….

什么情况?

众人一惊,有些人甚至失控地叫了起来。

商慕展亦是大骇,没想到她突然会出手打向他,还以为她是见比赛取胜无望,恼羞成怒、蓄意报复,电光火石之间,瞳孔巨缩,想也没想,本能地挥起自己手中的球杖去抵御。

众人大气不敢出。

冷煜脸色一变,商慕寒则是骤然起身。

然,事情的发展永远具有戏剧性。

眼见着球杖就要落下去之际,苏月却是蓦地手腕一转,险险将自己手中的球杖撤离。

她不是打他?

只是虚晃一招?

众人一懵,可是她撤离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商慕展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意识过来,想收手已是来不及,而女子还几不可察地微微前倾了一点身子,于是,商慕展手中挥出的球杖,那想收却没来及收回去的球杖,就这样直直、重重、击打在女子的胸口上。

“唔——”

苏月紧紧咬着牙,可那一声痛楚的闷哼还是难以抑制地破喉而出。

“苏月——”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一个来自场内,一个来自看台。

不同人的口中,却带着相同的恐惧。

伴随着惊呼,还有脚步,纷沓慌乱的脚步。

不用看,苏月也知道是谁,冷煜和商慕寒么。

可是她来不及考虑,胸口钝痛,耳边嘈杂,而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还差一步。

就在众人大骇惊呼,商慕展大惊失色之际,她蓦地挥起手中球杖带起地上的球,直直朝自己的球门而去。

瞄准,那是她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

挥臂,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口中腥甜喷薄而出,她摇晃着身子跌落下马的那一瞬,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那球,稳稳地入了那门。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是。终于可以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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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有个人不能等

更新时间:2013-5-13 22:36:14 本章字数:4498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包括看台上的观众,包括场上的球员,也包括坐在高位上的帝王、皇后和嫔妃。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连评判员亦是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进球了吗?

在比赛结束前的最后一瞬间,一个女人,以命相搏,将球射进去了,是吗嬗?

可是,那个女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从球门上掠开,齐齐看向那个女人,那个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女人。

马球帽脱落,满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她的身子如同断翼的蝶,直直往地面上栽去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

所有人忘了动、忘了反应。

偌大的茵茵绿地上,只见两个疾奔的身影,如光如电,一抹红衣似火燃,一抹白衣如雪动。

虽来自不同的方位,却带着同样的惊惧和慌乱。

终于。

终于,在女人彻底跌落在地面之前,同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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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的黑暗,一瞬间的空白。

苏月又模模糊糊从巨痛中醒来,耳边聒噪,有人一直在叫着她,“苏月,苏月…”

是谁?

她也好像没有跌落在地上,淡淡的梨花香入鼻。

是冷煜吗?

胸口钝痛、喉中腥堵,她疼痛得想睁眼也睁不开,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谁的怀里,哦,不,不是一动不动,她感觉到自己的抽.搐,身子的抽.搐。

忽然,抱着她的人似乎被谁推得一阵踉跄,昏昏沉沉中,她又被谁大力抢夺入怀。

紧紧地抱紧。

嗡鸣、血光、腥甜,还有谁的声音嘶声低吼,“苏月…”

眼前一大片一大片妖娆的红色,口鼻都是漫天的血腥,隐隐中,似乎还有…松柏的清香。

是商慕寒吗?

抱着她的人似乎在奔走,高高低低、踉踉跄跄,似乎在一瘸一拐。

“太医,太医…”

很多大喊太医的声音,噪杂凌乱,有男人的、女人的,似乎有冷煜、有商慕晴、有碧玉琳琅、还有…..商慕寒。

苏月拼着力气伸手拽住身前人的衣衫,破碎沙哑地唤,“商慕寒......”

“别说话!”抱着她的男人声音同她的一样沙哑破碎,甚至更甚。

她也无心去理会,只急急地问,“赢了吗?”

“嗯!”男人鼻音浓郁低沉得就像变了一个人。

“总算是赢了….”苏月苍白虚弱地笑,“那我帮你实现了心愿…你也要答应我…”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先不要说话!”

“不…”苏月五指收拢,吃力地攥紧了他的衣衫,“你要答应我….答应我…”

她张着嘴,喘息着,身子抽.搐得更加厉害,甚至有殷红的血水从唇角溢了出来。

“答应我…”

“好,只要你不说话!”男人的声音跟他的脚步一样凌乱,“只要你不说话,本王什么都答应你,除了…”

苏月十指一松,再次晕厥了过去,自是没有听到男人最后那几不可闻的四个字。

“放你离开…”

可紧跟其后的众人却是听得真切。

不仅听得真切,他们甚至还听出了男人说这句话时的恐慌。

那难以抑制、从心底深处喷薄出来的恐慌。

除了放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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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赛最终是第三组以1比0取得胜利,得景帝赏赐的灵珠一枚。

接下来的洗浴节其他活动,被临时通知取消。

因为,四王爷腿伤严重,侧王妃生死不明。

所有随行的太医和医女尽数都被召到了菊殿。

气氛凝重压抑,形式急迫危难。

床榻边上,几个太医、医女脸色凝重地动作着。

所有人忙做一团。

房子的中间,商慕寒一身骑马装未褪,站在那里,薄唇紧抿,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床榻上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子,眸色猩红。

身侧人影绰绰,焦乱的脚步声进进出出,太医的、医女的、婢女的…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从天明站到了天暗,从满屋阳光站到了烛火通亮。

直到忙碌了一日的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侧王妃胸腔里的淤血已经被尽数清除,性命无虞。

他才怔怔回过神,猛地转过身,往外走。

在门口碰到了同样站成了一棵树的冷煜,他也未作理会,径直出了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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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找到商慕寒,是在梅殿的院子里。

要不是商慕寒的那一身白,在幽幽夜色下特别显眼,张安差点都没有发现他在。

就剪手立在那里,那样一动不动,如同白日在菊殿中一般。

头微微仰着,似乎是在看头顶大树的枝杈,又似乎是透过枝杈的间隙,在看那天边朦胧的月影。

“爷…”

张安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走过去。

许久,男人没有动静。

直到他又轻轻喊了一声,男人才缓缓回过头。

见到是他,又将目光收回去,看向远方,“苏月她…”

“侧王妃还没有醒,不过,太医说已经没事了。”

“嗯!”男人应了一声,很轻很淡,但是张安依旧听出来了那微微松一口气的味道。

“爷也回房休息吧,爷的脚伤得不轻,太医说,不能久站。”

目光触及到那白色马裤上的斑斑血迹,张安眉心微拢。

“本王没事!”

男人的声音破碎不堪也疲惫不堪,响在静谧的夜里,让张安微微一怔。

“属下不懂......”

男人眸光微闪,回头,“不懂什么?”

“不懂爷曾经那般想要得到那颗灵珠,甚至不惜冒着危险深夜前去窃取,为何今日却一心求输?”

男人一怔,垂眸弯了弯唇,回头,睇了他一眼,“本王有一心求输吗?”

“有!”

张安点了点头,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他却看得清楚明白。

在马场上,当商慕晴的球杖断裂的时候,他看到这个男人是有看到的,只是瞬间掠开了目光,做出一副没有意识到这场危险的样子,而且虽然事出突然,即使球杖飞出的速度极快,但是,他清楚这个男人的身手。

以他的身手,避开球杖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还是不避不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结结实实地受了伤。

那一刻,他有一个认知,这个男人故意的,当时,他不懂这个男人为何故意受伤,直到比赛继续,他们这一方,三女一男、实力大减的时候,他才似乎有些明白。

这个男人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