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他的思绪又被苏希白的声音打断,“你不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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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院子里

苏月坐在矮椅上,轻轻摇晃着身前的摇篮,摇篮里小宇睡得香甜,粉嫩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许是梦到了吃的,小嘴发出一连串吮.吸的声音。

苏月微微一笑,倾身,轻轻吻上他的脸蛋。

“娘娘,院子里虽然有阳光,可风也大,小宇睡着了,让奴婢抱他进里屋睡吧。”蕊娘走了过来。

“嗯!”苏月轻应,蕊娘小心翼翼地将小宇抱起来,用小被子裹上,就进了屋。

碧玉和琳琅各自忙去了,偌大的院子便只剩苏月一个人坐在里面,时值下午,浅黄色的阳光透过高高的院墙,斜铺进来,打在身上,苏月却并不觉得暖,反而心中生出一丝悲凉萧瑟之感。

或许是她太贪心了,对于那个男人,她不仅想要百分之百的爱,也想要百分之百的坦承,可是,她忘了,他终究是一个帝王,一个需要使用权术、保帝位永固、保江山永恒的帝王。

他终究要和其他的为皇为尊者一样,削弱坐大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势力,他终究要端掉苏希白。

今日金銮殿外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局,一个彻底端掉苏希白的玲珑局。

其实,刚开始,她也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她看到掉在地上的那张人皮面具。

那是商慕炎从刺客脸上撕下来的面具,她清晰地看到了那面具上面中间的蜡。

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她很清楚,中间放蜡意味着什么,就像上次碧玉乔装成淑妃的时候一样,因为将淑妃从冷宫换出来的人是琳琅,所以,碧玉要顶着两张面具,底下一张是淑妃,淑妃面上再是琳琅,为了让她在林子墨面前撕下琳琅的面具,露出淑妃的脸时,不至于一下子不小心将琳琅和淑妃的两张面具同时撕了下来,所以,她在两张面具中间打上蜡。

也就是说,今日苏阳的脸上除了被撕下来的那张宫女的面皮,应该还有一张面皮,所以,苏阳是假的。

苏阳是假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要陷害苏希白,即使行刺的是她,目的也是为了陷害苏希白。

那么这个人,既要了解宫里的下朝时间,也要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要很清楚苏阳的去向,不仅如此,还要将她置于险境,却又能及时地救她于危难之中,符合这些条件,又有如此大智慧的人,她知道,只有商慕炎。

刚才,在龙吟宫给他包扎的时候,她不提、不问、也不说,其实,她想要听他跟她讲,但是,没有。

或许是怕她担心,又或许是怕她求情,亦又或者是怕她多心,再或者有着其他不可让她知晓的原因,他再一次对她选择了隐瞒。

她只是一个女人,她并不想管男人们的朝堂之事,但是,毕竟苏希白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虽无亲情可言,却终是养育她多年,就算她不会替他求情,但至少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而且,她还是今日这场局的局中人、表面上的受害者不是吗?

没有,只字未提。

蓦地,她又想起今日问苏希白的问题,她和贤妃之间的事,苏希白好像想要回答,只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打断了。

起身站起,她取了椅背上的披风披在身上,“蕊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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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里

两个男人的身影撕扯在一起,一抹明黄,一抹青灰。

如若不是大白天,有光线从天窗洒进来,视线还算清明,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苏月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两个人是商慕炎和苏希白。

君不像君,臣不像臣,毫无形象而言。

两人就那样在那个潮湿阴暗、散发着馊霉气味的牢房里痴缠打斗在一起,而且很投入,她在门口站了那么久,竟都没有察觉。

商慕炎明黄的龙袍一片凌乱,根根枯草沾染在袍角上面,袍身随处可见暗色的脏污,连头顶的玉冠都倾歪在了一边,那是苏月从未见过的模样。

而苏希白更甚,青灰色的囚服被撕扯掉了一大块,耷拉在身上,胸口的肌肤裸.露在外,头上的发带许是被扯断了,满头头发披散,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样子,怎么也无法跟平日那高高在上的苏宰相联系在一起,此时的他,俨然就是一个疯子。

两人好像是在抢夺一个东西。

一个要,一个不给。

确切地说,是商慕炎要,苏希白不给,不过看形势,似乎商慕炎占了上风,他双手擒住苏希白,将其逼在长满青苔的牢房墙壁上,双眸猩红,声音沙哑如锯木,“给朕!”

“没了,我已经吞入了腹中,”不能动弹的苏希白阴森恐怖地笑,“苏月迟早会知道的,你就等着替她......”

“找死!”商慕炎嘶声将他的话打断,凤眸中寒气吞吐,似是狂怒到了极点,蓦地腾出一只手,带起一道掌风,眼见着就要朝苏希白的脑门上拍去,苏希白绝望地将头偏向一边,眸光触及到门口的人影微微一滞,旋即,意识到什么,又蓦地转眸看向门口,眸中瞬间腾起狂喜。

觉察到他的反应,商慕炎一怔,循着他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了静静立在牢房门口的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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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

更新时间:2013-10-3 22:40:40 本章字数:3160

觉察到他的反应,商慕炎一怔,循着他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了静静立在牢房门口的苏月。

因为背对着入口处的光线,看不到苏月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面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袭披风曳地、一动不动。

商慕炎一惊,原本带出去的凌厉掌风瞬间收回,另一只钳制苏希白的手也随之松开,“苏月…”

眸中掠过慌乱,他唤着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薄颤。

她来了多久了?他和苏希白的对话,她又听到了多少檑?

苏月没有吭声,只轻凝了眸光看着他,末了,又转眸看向边上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的苏希白。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原本闹腾的牢房瞬间静寂了下来,似乎只能听到苏希白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谁的心跳,一下,一下。

苏月忽然转身,径直往牢房外面走,入口的阳光斜铺在青石台阶上,直耀得她披风轻曳、背影清冷鼎。

商慕炎眉心微拢,快步出了牢房,正欲追过去,却骤然闻见苏希白朗声唤道:“苏月。”

商慕炎脚步一顿,苏月恍若未闻。

苏希白却也并不气馁,对着苏月的背影继续道,“还记得早上你问我的问题吗?”

早上的问题?!

商慕炎脸色一变,苏月顿住脚步,回头。

两人都齐刷刷看向苏希白。

所不同的是,苏月目光殷殷,商慕炎眸色慌乱。

苏希白咧着嘴得意冷肆地笑,“你不是问我,你和贤妃的关系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苏月眼波一动,商慕炎瞳孔一敛。

苏希白轻挑眼梢,斜斜睇向商慕炎,故意拖长了音调,“你跟贤妃…”

苏月眼睛一眨不眨,等着他继续,商慕炎袍袖中手腕暗暗翻转。

瞬间的静谧,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苏希白张嘴,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却骤然眸色一痛,抬手捂住了腹部,佝偻了身子。

两人一怔,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下一瞬,有黑褐色的鲜血顺着苏希白的嘴角流下来。

显然是中毒的症状。

苏月脸色一变,商慕炎露出微愕的表情。

似乎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苏希白的身子已经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他浑身抽搐、一手捂着腹部,一手颤抖地指着商慕炎,“你…你果然…果然…”

随着他嘴唇的抖动,嘴里的黑血更加汹涌地往外冒,他抬手去抹,却越抹越多、越抹越多,搞得满手、满脸、满身都是。

苏月惊惧地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忘了动,忘了反应。

商慕炎眸光一敛,连忙返身回了牢房,快步行至苏希白面前,蹲下身子,刚想伸手探上苏希白的脉搏,却不料还没有抚上,已被对方大力抓住。

“你…你…”

此时的苏希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嘴里的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你…杀人…灭…口…”说到最后,苏希白声音嘶得几乎听不出声响。

末了,他又艰难地将视线从商慕炎脸上移开,转眸看向苏月,无声地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

苏月呼吸一滞,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应该上前,可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挪动不了分毫。

商慕炎眉心微拢,伸手,快速在苏希白周身的几个大穴上一点。

可是,已然太迟。

在几声急促地喘息后,苏希白的手蓦地自商慕炎的腕上跌落,脑袋一歪,便彻底没有了声息,而一双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瞬地定在苏月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牢中瞬间死寂一片,苏月没有动,商慕炎也没有动。

良久。

商慕炎突然想起什么,开始疯狂地翻着苏希白的衣袍,一寸一寸地摸、一寸一寸地找,在发现什么也没有后,又开始探苏希白的鼻息脉搏,拼命地摇晃苏希白的身子,俨然失控了一般。

“你不能死,你给朕醒过来,听到没有苏希白,你不能死…”

商慕炎颤抖嘶声。

苏月看着他,默然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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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五王爷商慕毅带着禁卫冲进牢房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牢房里的地上、稻草上到处都是血,一具尸体静陈,尸体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脸满身都被黑色的血所污,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商慕毅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敢肯定那人是苏希白。而在苏希白的尸体旁边,失魂落魄而坐的男人又是谁?

虽各种凌乱,一袭龙袍却依旧耀眼,是帝王商慕炎吗?

怎么会?

商慕毅带着禁卫就站在牢房门外,不敢近前,直到不知站了多久,牢里面的男人才终于回过神,眼梢轻抬,缓缓朝他睇过来。

“你怎么来了?”

商慕毅眸光微闪,对着商慕炎微微一鞠,“皇上,臣听说,刑部在苏希白褪下来的朝服里发现了毒药,臣恐他畏罪自杀,所以来天牢看看,不想,终究是晚了一步。”

商慕炎看着他,轻凝了眸光,许久,才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收回,看向自己身前的地面,起身站起。

一边轻拂着衣袍上的枯草,一边淡然道:“五哥有心了。”

商慕毅心中咯噔一下,没有吭声,商慕炎已抬手招了边上的禁卫,示意将苏希白的尸体抬下去。

禁卫入内,将苏希白的尸体抬出,商慕毅也快步入了牢房,担忧地看向同样一身血污的男人,“皇上没事吧?”

商慕炎许久没有理他,只微微眯着眸子看向石阶的入口,那里,禁卫们正抬着苏希白的尸体拾阶而上。

商慕毅怔了怔,便也循着他的眸光看过去,在最后一个禁卫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处时,颈脖处蓦地一重,他一震,本能地将目光收回,就看到落在他颈脖处的男人的大手。

是商慕炎。

他封住了他的衣领。

商慕毅一惊,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男人又猛然用力,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拉,他骤不及防,差点摔跤。

逼视,男人脸色铁青、眸色猩红。惊惧,他错愕惶恐、心头狂跳。

看来,他知道了。

“八弟…”

“你为何要这样做?”男人咬牙,一字一顿,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

商慕毅眸光微闪,果然是知道了。

想了想,他反倒释然了,“苏希白必须除掉,而他的身份特殊,八弟又是重情重义之人,我怕八弟为难、下不了手,所以,才自作主张。”

他说的是实话,他之所以说苏希白身份特殊,是因为苏月,不管怎么说,苏月都是苏希白养大的,就算没有亲情,也有恩情在,而他这个弟弟最大的软肋便是那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不求情,他这个弟弟怕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一定下手有顾忌,好不容易才有了扳倒苏希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了。

他在苏希白换下来的朝服里放了毒药,然后,又在他的膳食里放了同样的毒药,他要让世人以为苏希白畏罪自杀而亡。

原本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知道这个男人可能会怪罪于他,但是,他还是做了。

如果坏人一定要有人来当,那么他就是那个人。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让你自作主张?”

男人眸中血色更浓,落在他领口的大手猛地一收,商慕毅顿时感觉到了几分窒息的味道。

他也不准备反抗,任由着男人发泄,就在他以为男人的手要越收越紧时,男人却是蓦地手臂一扬,他的身子被甩出,重重跌落在地上。

男人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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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你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更新时间:2013-10-4 22:41:45 本章字数:3093

凤栖宫,处在一片低气压中。

蕊娘坐在护椅前轻声逗弄着小宇,不知第多少次抬眼看向立在窗前的身影,每一次都想开口说话,每一次都终是作罢,就连碧玉、琳琅忙进忙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

她们的主子下午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从艳阳高照站到了掌灯时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其实,为了什么事,她们心里大概也有数,外面早已传开,宰相苏希白在天牢中畏罪自杀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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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内殿里只剩下了苏月一人。

她依旧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沉沉,屋里唯一的声响,便是那墙角的更漏,“沙沙沙沙”似乎永不知疲倦,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

当男人滚烫的身子从背后拥住她的时候,她才一下子警觉地回过神来轰。

“听蕊娘说,你晚膳没用?”

男人埋首在她的颈项,低低而语,灼热的气息喷打在她的耳畔,浓浓的酒气萦绕。

苏月很快就有了一个认知,这个男人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

她怔了怔,没有吭声。

男人便也不再多问,只静静地拥着她,下颚抵在她的肩上,微微粗重了呼吸,似乎在陪着她一起眺望着远方,又似乎陷入沉沉的心事中。

苏月不抵触、也不逢迎,就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抱得死紧。

许久,男人才直起腰身,将她的身子缓缓扳过来,面对着自己,“苏月….”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行,响在静谧的夜里让人心惊。

她也没有回避,就直直迎接着他的目光,等着他继续。

如此面对面的姿势,她清晰地看到他眸色浊暗迷离,感受着他炙热的带着氤氲酒香的呼吸,毫无忌惮地击打在她的脸上、眼睑上、唇瓣上。

他却没有说下去,而是裹了她的手,“来…”

他牵着她,来到桌案边上,将她按坐下来,端了桌案上的一碗汤羹,修长的手指挑起碗中的瓷勺,舀起一勺羹汤,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试了试温度,才缓缓递到她的面前。

“张嘴!”他看着她,柔声道。

“不想吃!”她亦看着他,声音清淡。

这是今夜她说的第一句话。

男人的手微顿,“为什么?”

“没胃口。”她淡淡垂下眼。

下一瞬,她就听到瓷勺置在碗中的声音,接着又是瓷碗置在桌案上的声音,“你在跟我闹脾气?!”

男人略沉的嗓音中绞着一抹燥意,苏月忽的就笑了。

轻轻抬起眼梢,她看向面前的男人,男人泛着潮红的俊颜映着桌案上宫灯的烛火,明明暗暗,她看到他微微绷起的下巴和紧紧抿起的唇瓣。

这样就失了耐心了吗?

那她等了他一天呢。

她今日从天牢回来,就一直在等他,她以为他会随后跟过来,没有;然后,她又以为,他会将苏希白的事处理完了就过来,还是没有;最后,她想晚膳的时候总有时间过来了吧,依旧是没有。

她在等他的解释。

虽然,他是帝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跟任何人解释,但是,毕竟死的人是苏希白不是吗?是她的养父苏希白不是吗?毕竟苏希白死之前提到了她不是吗?

苏希白说了什么?

苏希白说,有什么事她迟早会知道;苏希白说,她跟贤妃是有关系的;苏希白说,他果然杀人灭口了;

这些话什么意思?她等着他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