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规模不小,有抄手游廊,有水榭亭台,他只是想到处走走,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儿该去哪儿!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听着衣袂簌簌起舞的声音,心中的那抹躁动渐渐平静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那代表着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并不是好事,他要学会调节和克制。

夜,一片静谧,客栈里的人大多已经入睡,只有少数厢房还亮着烛火。

他顺着抄手游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当看到夜色中一匹匹马儿栓在那里,他才意识到到自己来到了后院。

远远地,他看到了自己的马,也看到了那对小夫妻的马车。

骤然,前方传来一阵响动,他凝眸望过去,一个黑影站在那辆马车前,正动作麻利地做着什么。

虽然隔得有些远,且夜色朦胧,但是,因为头顶有月光,后院有风灯,所以,他还是很清楚地认出了那一个背影,正是那对夫妻中的男人。

第一映像倒是个谦逊有礼的人,今日还帮助了阿莲。

想了想,他正欲上前打声招呼,就忽然发现那个男人正在做一件诡异的事。

不仅男人动作诡异,那马车也诡异。

一般的马车要不就是有封闭的车门,要不就是用车幔,同时有车门又用车幔的车他几乎没有见过,而眼前这辆却是。

男人将木质车门拉上,还用铁锁“咔嚓”一声锁上,最后再放下了帘幔,遮住了车门和锁头,直到帘幔不留一丝缝隙…

商慕毅身形一顿,迅速闪身躲在院中的一根灯柱后面。

所谓此地无银,这个男人的行为也太可疑了。

马车的设计奇怪不说,还深更半夜跑来上锁,那马车里想必装了什么重要物件,而且还是见不得人的!

重要物件,见不得人?!

他心中一惊,蓦地想起今日出城,因为阿莲躲在里面的缘故,官兵也没有搜查。

不会吧?

眉心一跳,他便隐着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屏了呼吸。

男人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再次确认万无一失后,才放心离开。

一直等到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商慕毅才从灯柱后面走出来,快步走向那辆马车,仔细观察起来。

他试着用手推了推马车的轱辘,马车竟然丝毫未动,他又提起内力,试着再推了一次,也只是让马车艰难地移动了些许。

果然不是单纯的空马车。

他俊眉紧拧,里面的物件,应该不轻。

马车并不大,还能载人,说明物件的体积并不大,应该就藏在座位的下面。

而体积不大,却份量很重,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是石器,要不就是铁器。

铁器?

他瞳孔一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浮出水面。

不做一丝犹豫,他快速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抬手撩开帘幔,对着铁锁的锁芯,将银针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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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今天会持续加更,第三更在晚上七点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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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毅:只愿君心似我心【013】

不做一丝犹豫,他快速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抬手撩开帘幔,对着铁锁的锁芯,将银针插了进去。

虽然此举的确有失君子之风,但是,如今特殊时期,没有办法,多个心眼总归是对的禾。

如若不是他猜测的那样,他再将锁芯还原,他也定然不会动别人的一针一线。

就在锁芯即将要拧开之际,骤然,一道幽冷的寒芒折射在铁锁上,快速一闪,商慕毅一惊,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一阵凌厉的剑风从身后袭来,他身形一闪,险险避过。

对方的长剑便劈在铁锁上,“当啷”一声,铁锁顿时被削成两截,掉在地上妲。

商慕毅翩然旋身落下,望定长剑的主人,正是刚才离开的男人,也就是那小夫妻的丈夫。

此时的他,早已不见了一丝和善,满脸杀戮和戾气,正提着剑冷冷地看着他。

虽然马车未打开,并未见到里面真正的藏品,但是,很显然,答案已经出来。

这个男人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商慕毅眸光寒厉,扫过马车,然后看向那人,“要杀我灭口么,你车里装的是何物?”

“原来是王爷!”男人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似乎才认出他一般,谄媚一笑:“在下错以为是毛贼什么的,差些误伤了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见怪,马车里装的只是内人归宁的物件而已!”

商慕毅眸光微垂,男人嘴里虽如是说着,可是手中却并没有收起刀剑的意思,反而更紧的握住剑柄。

商慕毅勾唇,抬眸看向男子,“既是如此,不如开锁让本王看上一眼!”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阿莲。

若是这里面装的真是兵器,那么便是他将这辆马车放出来的。

而他之所以会放这辆马车,是因为阿莲藏在里面。

而阿莲之所以要藏在这辆马车里,是因为她的师兄要抓她回去。

而她的师兄偏偏在他们要出城的那当儿出现。

凤眸中的黑瞳急速缩起,他难以置信。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除非…

不对!

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阿莲躲他爷爷,是因为她将千岁莲给了他,千岁莲是真的不是吗?如果是假,按照袁诗音那性子,早闹得天翻地覆,又怎会同意嫁给他?

再加上,就凭阿莲那丫头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又岂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是他多心了。

他和阿莲不过都是被人家利用了而已。

收回思绪,他微凛了心神,再次沉声问向男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男人笑着点头,一手提着剑,另一只手伸进怀里,似乎是摸着钥匙。

骤然,男子迅速伸出手朝他面前一掷,白色的粉末如同骤起的沙尘暴,铺天盖地朝商慕毅袭来。

眸底映入一片雪白,商慕毅瞳孔一敛,脚尖一点,一个翩然旋身,轻松避过。

唇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他睥睨着男人,在男人将手伸向怀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料到男人会这样。

见诡计落空,男人脸色一变,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瞬间提起手中长剑,直直朝他刺了过来。

商慕毅亦是抽出腰间软剑,迎上。

幸亏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出门前,一定不忘带上软剑。

男人出手极快,且招招狠厉,那架势恨不得一剑将他毙命。

而商慕毅也毫不示弱,手腕翻转下,长剑如虹,在空中划出一道一道变幻莫测的弧度。

在接住男人一招一招的同时,他主动出击,剑法出神入化、速度快如闪电,不消一会儿,男人就逐渐落了下风。

忽然,商慕毅手腕轻轻一转,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直直朝男人腰腹刺去,男人一惊,连忙提剑去挡,却不料,商慕毅不过是虚晃一招而已,长剑在半路骤然改了路线,等男人反应过来,寒凉的长剑已经横在了他的颈脖。

“剑法不错,可惜求胜心切。”商

慕毅看着在自己的剑下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脸色青灰的男人,戏谑道。

“打开马车!”长剑朝男人的脖子逼近了一分,商慕毅骤然沉声。

男人不得不移动着脚下的步子,往马车的车门而去。

“住手,放开他!”

身后骤然传来女人冷厉的呵斥声。

商慕毅一震,男人的眸光却是一亮。

挟着男人同时转过身,商慕毅就看到幽幽夜色下的不远处,两个女人的身影缓缓逼近。

此时,她们跟他们做着同样的姿势,一人挟持着一人,一人的长剑横在一人的脖子上,只不过,形式却正好跟他们相反。

提剑的是小夫妻的那个女人,而被钳制的却是——阿莲。

商慕毅眸光微敛。

“商慕毅!”

阿莲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微哑,便再什么都没说,没有求他救她,也没有哭闹,只是轻抿着唇瓣,眸光粼粼地看着他,有些倔强,有些可怜,似是在隐忍,又似是在强自镇定。

商慕毅心头一软,随即,心中又升起丝丝疑虑,目光从阿莲脸上掠开,他冷眸看向女人,沉声道,“你想怎样?”

“我只想与你做个公平的交易,你放了我相公,我就放了你的心上人,如何?”

女人微眯着眸子,眸底尽凝阴笑,与傍晚看到的温婉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商慕毅蹙眉,冷声道,“天子脚下,你们如此胆大妄为,视我北凉王法为何物?还想让本王放人?”

商慕毅轻嗤。

买卖兵器是何等大事,直接威胁着皇权社稷。

再加上又有人招兵买马,再配上兵器,那么此人歹毒用心,昭然若揭,是要暴动夺权是吗?

一切威胁商慕炎帝位的人和事,他都会竭尽全力去剔除,好不容易让他抓个现行,他怎能轻易就放了此人?

可是,阿莲在对方的手上。

事情真的太过凑巧了…

阿莲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瞬间有千百个念头同时在脑子里闪过,他想抓却是一个也抓不住,思绪纷繁、心中凌乱,说白,他有些犹豫。

“不放是吗?”女人咬牙,一字一顿,“好,那你可别后悔!”

话音刚落,女子手腕一转,提起长剑一剑直直刺入阿莲的小腿,阿莲闷哼一声,佝偻了身子。

“你做什么?”商慕毅脸色大变。

女人冷笑,握住剑柄的手猛一用力,又迅速将长剑拔出,顿时,鲜血喷溅。

“啊!”阿莲终于忍不住痛呼一声,栽倒在地,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小腿蜿蜒了一地。

“你这个疯子!”商慕毅震惊,怒吼出声。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女子再度冷笑,白牙映着月光,狰狞的样子就像是来自地狱索命的鬼魅。

商慕毅胸口急速地起伏,拿剑的手更是握了又握,紧紧攥住,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眸色沉痛地看向倒在地上抽.搐的女子,只见她脸色苍白,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颊上,此时正艰难地仰着小脸蹙眉看着他,嘶声低吼:“商慕毅,别听她的,你若放了他,我们两个都得死。”

女子吃力地说完这句话,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很明显,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她的眼神中是有希冀的,他看得懂,她希望他救他,但是说出口的反而是这番话。

不过,她说得也是事实。

他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们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一旦将手中的人质放了,而阿莲还在对方手中,他们就完完全全成了人家刀俎上的鱼肉,任凭人家宰割。

可是如果不放,那么阿莲….

骤然,他瞳孔一敛,长臂挥起,女人只见银剑的幽光一晃,男人的嚎叫声响起,女人一惊,随着银剑利索地收起再次落在男人的颈脖上,一截什么东西从空中直直飞了过来,跌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女人垂眸,赫然是,赫然是一截断指。

女人大骇,“

你——”

“你先放了阿莲,我便放了你相公!”商慕毅沉声命令。

没办法,在这样的较量中,谁被动,谁就一定输。

“比狠是么?”女人冷笑,再次拿起剑,一剑刺入阿莲的胳膊,然后轻轻转了一下,“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了我相公,把剑扔了!”

阿莲吃痛,却又似想要隐忍,小小的身子颤抖地蜷成一团,低低地呻.吟。

商慕毅闭了闭眸,再睁开,眸色猩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的手在抖,浑身都在抖。

白袖骤然扬起,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的弧度,“当啷”一声插在地上,剑柄轻晃。

她说让他不要管她,他怎能不管?

比狠,他终究比不过。

其实,也不是比不过,而是他不敢再拿她去赌!

也就是到这时,他才明白,他终究不忍心,他终究舍不得。

这个认知,也让他自己一惊。

见商慕毅弃了长剑,男人有些震惊,震惊的又何止他一人?女人亦是,阿莲亦是!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商慕毅,看着男人捡起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形势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女人一把将阿莲从地上拽起,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她,“杀了他!”

然后剑尖抵住她的背,“你不杀他,我的这剑就刺穿你的心脏!”

“为何是我?”阿莲回头看向女人,幽幽问道。

要想杀商慕毅,他边上的正提着剑的男人就可以,现在他们两人等于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位子,谁想杀他们都可以,不是吗?

“为何?”女人冷笑,“谁都知道,五王爷商慕毅可是当今天子最亲的哥哥,我们可不想背负这弑杀王爷的罪名亡命天涯,是你杀的,就跟我们没有关系。”

商慕毅冷笑:“卑鄙小人。”

女人也不理他,推攘了一把阿莲,“快去!”

在女人长剑的威逼下,阿莲双手握着匕首,一瘸一拐地朝商慕毅走去。

商慕毅眸光微冷,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直至她走到自己面前站定,缓缓举起了匕首。

“商慕毅,对不起!”阿莲掉着眼泪,咬着唇看着他。

女子泪流满面的样子映入眸底,商慕毅眉心微拢。

为了自己活,她这样做无可厚非!

毕竟,人都是这样活着的不是吗?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女人。

自嘲一笑,商慕毅眼角余光轻轻扫过一旁的男人,袍袖中,手腕不动声色地翻转,暗运内力。

而那个男人此时则斜佞地勾着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阿莲高高举起匕首,想象着落下时自己的畅意。

这个男人竟然割了他的手指,那他就要让他死在心爱的女人手上,多么刺激的报复!

然,世事难料,变化往往发生在一瞬间。

那匕首在落下之时,竟然刀锋猛地一转,直直朝他刺了过来。

男人一惊,不意她会突然这样,事情又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也顾不上挟持商慕毅,本能地提剑去阻挡。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商慕毅一怔,不过,只一瞬就立即反应了过来,就在女子举剑刺向阿莲的时候,一脚将剑踢飞。

与此同时,手臂一伸,巨大的内力如同磁石一般将掷插在地上的软剑拔起,收回在手掌心。

男人大惊,慌乱中,抬脚踹上阿莲的肚子,阿莲重心不稳,朝后栽去。

商慕炎眼疾手快,拦腰将她扶住。

似是抓到了他的松懈,男人剑风疾厉,似是用了全部力气朝他劈来。商慕毅一手扶着阿莲,剩单手拿剑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