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像今晨商慕炎走的时候,跟她说的一句话,他说,我从未看过五哥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就连曾经的舒思倩也没有,五哥是个很方的人,袁诗音是第一个能让他热让他疯的女人,舒思倩死了,五哥还能走出来,袁诗音死了,五哥一辈子就完了。

都是用心爱过的人,谁又不知谁的感受呢?

所以,她的心情跟商慕炎是一样的,尽一切可能救袁诗音。

张太医收回把脉的手,然后恭敬地起身,朝着苏月微微一鞠,“娘娘放心,五王妃不过是暂时昏睡了过去,待微臣施针之后,便能苏醒,至于她身上的毒…”

张太医没有说完,苏月也没有追问,大家心知肚明。

“那就有劳张太医施针吧。”

果然,在一番针灸之下,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略显空洞的眼神,让人心房猛地一抽。

“五嫂!”苏月微微松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袁诗音看清来人,强撑着想要起来。

苏月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阻止,“五嫂身子虚弱,就躺着别动。”

边上的张太医不禁开口,“王妃不愧是袁院正的女儿,竟然还懂得用这些清毒的药草捣成膏体敷脸,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也抑制了一些毒素。”

袁诗音勉力一笑,没有说话。

“张太医可有何良方?”苏月依旧有些不死心。

太医摇摇头,“请恕微臣无能,此毒微臣从未见过,所以…”

太医没继续说下去。

袁诗音轻勾唇角,眸光并无多少波澜,似乎早已料到太医会这么说。

苏月见她这般,心中一疼,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五嫂放心,皇上已经亲自去找他的师傅萧神医去了,神医医术高明,曾经解过皇上的奇毒,也医好了德太妃的顽疾,也一定会让五嫂没事的!”

p>

“娘娘,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袁诗音的声音微嘶,带着一丝丝哀求,也带着一丝丝其他情绪,苏月一时没看出来。

但还是朝张太医挥了挥手手,示意他退出去,末了,又想起什么,叮嘱张太医道:“希望今日之事,张太医不要在外面讲,特别是王妃的父亲袁院正,王妃恐其担心,并不想让他知道。”

张太医颔首应诺,便退了出去。

“多谢娘娘!”袁诗音勉强勾唇一笑,“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话说的有些急了,袁诗音开始咳嗽。

苏月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背。

“五嫂放心,袁院正不会知道的,皇上已经嘱咐昨夜给你包扎的医女,她们也断不敢说出去。”

“我问的不是他。”袁诗音一急,咳得更猛烈了些。

苏月怔了怔,旋即就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道:“这个五嫂同样放心,既然皇上答应了五嫂,五嫂的行踪五嫂的一切我们就一定会瞒着五哥。”

袁诗音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见她难受,苏月将她扶着坐了起来,靠在软枕上,并帮她拢好软被。

“多谢皇上和娘娘,不仅不怪我通敌判国,还如此帮我!”刚刚止住咳,袁诗音的声音里还透着一丝微喘。

苏月轻叹,“其实,五嫂,我想说,我了解五哥的为人,他不会在乎这些的,你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吗?而且,如果,如果不是五哥在朝堂是提出要娶你,童玲他们那些人又怎会去下毒控制你?”

袁诗音一震:“娘娘怎么知道?”

她并没有跟商慕炎说这些,她不想商慕毅知道之后内疚。

苏月弯了弯唇,“我当然知道,童玲自己说的。”

袁诗音微微垂了眼帘,又想起那日的一幕来。

那日,她还没有起床,一个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点了她穴道,强行给她喂下毒药,并用解药威胁她,其实,那时,她还根本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直到她父亲下朝后,跟她母亲一起过来说,商慕毅要娶她。

当时,黑衣蒙面人还没有走,就在她的厢房里面,所以,她不敢开门,任由她父亲和母亲在门外说得口干舌燥,她也不敢开。

“五嫂,你不要太自责,你并没有铸成大错不是吗?而且还有功于朝廷,让那些奸人伏法。”苏月再次开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如果五哥知道你就是阿莲,他指不定有多开心,怎么还会怪你呢?”

袁诗音又是一怔,“这个娘娘也知道?”

昨夜众人混战之际,她偷偷地逃走,后来终是坚持不住晕倒,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是在商慕炎的龙吟宫里,医女已经替她包扎好了胸口的伤,商慕炎问她将阿莲藏到了哪里,她想了想,便跟他实话实说了,上次进宫,她跟他坦白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就是阿莲。

“嗯,”苏月点点头,“皇上都跟我说了。可是五嫂,你有没有想过,五哥并不是傻子,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若是他知道了,他会疯的!”

袁诗音牵了牵唇,许是脸上敷着药膏的缘故,苏月只觉得那笑容僵硬得不行。

袁诗音幽幽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我的毒没有解药,我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他爱的是阿莲,他不爱诗音,那么就维持他心中的美好吧,一切都让诗音来背,让通敌叛国、对不起你们的诗音去死,阿莲就活在他的记忆里。”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过得苦,曾经一个舒思洋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毁了他心中美好的阿莲。就算阿莲从此失踪了,至少他会觉得他这一生有个女人真心爱过他,而且是个好女人,不是第二个利用他的舒思洋。”

在听到舒思洋的时候,苏月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她说的是舒思倩。

她没想到袁诗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鼻子发酸,她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来之前,商慕炎曾让她好好劝劝袁诗音,毕竟隐瞒并非长久之计,而且没有找到阿莲,商慕毅也必定会发疯,所以,商慕炎的意思是,希望袁诗音也能跟商慕毅坦白。

可袁诗音这番话,似是深思熟虑,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想

了想,便也不打算再多劝她一句。

世间终究一个情字,能让人执着如斯,也能让人无悔至死。

她曾经也经历过这份甘愿的痛苦,所以,袁诗音此时的心情,她懂!

骤然,头顶传来细微的响动,或许是房里太静,又或许是她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虽几不可闻、稍纵即逝,她还是捕捉到了。

不动声色的抬头掠了一眼,然后又迅速低头,藏青色的袍角还盘旋在脑海,苏月怔了怔,旋即便轻轻勾起了唇角,她又看向床上的女子,发现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五嫂放心,我想,阿莲在五哥心中,永远都是最美好的!”苏月说完,在袁诗音手背上重重一握,“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没做,我先回去一趟,等会儿再过来看你!”

“嗯,”袁诗音点头,“娘娘有什么事先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起身的刹那,苏月再次掠了梁顶一眼,在确定是某个人无疑时,她弯了弯唇角,快步出了厢房的门。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袁诗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掀开被褥,缓缓下了床。

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到屋里的盥洗架前,取了铜盆,正欲去外面舀些水将脸上的药草洗掉,刚走到门口,骤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窜到她脚边,乖巧地蹭着她的脚踝。

“小雪?!”袁诗音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本能地,她欲回头,背后略急的脚步声响起,她还没来得及看过去,腰间蓦地一紧,男人温热的气息逼近,她浑身一震,手中的铜盆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惊恐从水眸中划过,她挣扎地想要摆脱他的怀,却不想被他抱得更紧,黯哑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畔响起:“诗音,你为何要那么傻?”

不等袁诗音做出回应,又听得他道:“不,不是你傻,是我傻,是我商慕毅傻,竟然看不到这一切,你如此为我,我却这般伤你......诗音,你能原谅我吗?”

........................

今天大结局,还有更新哈~~

谢谢【lj19740926】【生活没简单】【我滴蕾宝】【妖女yl】【anmeiqingzhuyi】【若雨非塵】亲的月票~~集体扑倒~~

诗毅:只愿君心似我心【029】

不等袁诗音做出回应,又听得他道:“不,不是你傻,是我傻,是我商慕毅傻,竟然看不到这一切,你如此为我,我却这般伤你…诗音,你能原谅我吗?”

袁诗音微微喘息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对于她想隐瞒的,他又知道了多少。

“你几时来的?”

“来了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袁诗音喘息更甚膈。

“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统统都知道了,”商慕毅将她的身子缓缓扳过来,“阿莲,你骗我骗得好苦。”

袁诗音一震,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天崩地裂的声音。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政。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低低垂了眼,却在下一刻,两颊一热,商慕毅双手捧住她的脸,一点一点抬起。

“别,脏…”

袁诗音伸手抓住他的腕,想要将他的大掌移开,她的脸上还敷着药膏呢,又难看又难闻。

而商慕毅偏生不放,不仅不放,还忽然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她大惊,双手抵上他的胸膛,用力将他推开。

商慕毅骤不及防,后退了两步,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诗音…”

袁诗音略略别过眼,“能帮我打一盆水进来吗?我要将这些药膏洗掉,敷得太久对皮肤不好。”

商慕毅哭笑不得,一颗心痛得无以复加,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他说皮肤。

“我不知道你这是清毒的药…”本能地,他想解释,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她没有吭声,又连忙道:“我去打水。”

说完,就弯腰拾起地上的铜盆,疾步走了出去。

袁诗音一个人站在屋里微微失神了一会儿,就缓步走到床榻边,上床躺了下来。

院子里没有井,商慕毅找到后院去打的水,等他回到厢房的时候,袁诗音又睡了过去,确切地说,是又昏迷了过去。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

商慕毅不知道她是因为他那一剑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是毒素已经入心的原因,昨日还好好的一个人,一夜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是她以前真的正常,还是她擅于伪装,还是他太过大意?

一颗心就像同时被千百只手狠狠地蹂.躏,痛得他无法呼吸,将手中的铜盆放在床头的案上,他轻轻坐在床边。

拉开被子替她掖好被角,然后才从袖子里掏出锦帕,放在铜盆的水里搓洗了一下,拧干展开,待锦帕快要碰到女子脸颊的时候,他又骤然收了回来。

不行,水太凉了!

将锦帕扔进铜盆里,他起身往外走,走的急了,竟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前扑了两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所幸身后的女子未醒,没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他得找点热水才行。

可哪儿里有热水?

也不知道商慕炎从哪里弄来的这间民宅,就像是很久无人住过一般。

找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有找到热水!

这时,他又想起什么,急急拐入厨房。

有人还在等着他呢!

她说,药膏在脸上久了不好!

还好,厨房的地上有柴火,他拧了水桶去后院提了一桶水,将锅灶洗了一遍,就准备烧水。

许是久不用,又置在潮湿的地上,柴火点了几次竟是都没有点着,倒是黑密的浓烟一股一股往外冒。

商慕毅咳嗽了几声,继续蹲在灶膛前吹火折子,后来见吹火折子也不行,就取了吹气筒吹灶膛里泛着火星的柴火。

浓烟滚滚直直往他的眼里、鼻里钻,他一边咳嗽,一边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伸出手背一抹,竟是满脸潮湿。

很久,火都没有点起来,他懊恼得恨不得将灶膛都给拆了。

厨房的案桌上放着一盏烛台,他又想起什么,站起来,飞快的脱下外袍,脱得快了,外袍竟是被他扯开一个口子。

他卷了卷袍子,把灯油洒在上面,点燃,然后扔进灶膛里。

火终于“嗞嗞”燃烧了起来,他看着那熊熊跳动的火苗,微微失了神。

忽然,脚步声纷沓,有人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失火了?”

他一怔,回神,就看到几个宫女装扮的女子捂着口鼻站在厨房的门口,蹙眉朝里面张望,见到他从灶膛后面站起,皆是一震,似乎好一会儿,几人才将他认出来,连忙行礼。

“奴婢见过五爷。”

商慕毅眸光微敛:“你们是宫里来的?”

为首的一个宫女点头,并从袖中掏出一块苏月的令牌,上前呈到商慕毅的面前,“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几人过来的,听候五爷差遣。”

商慕毅一愣,听候他的差遣?

苏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难道,她方才已经发现了梁顶上的他?

难怪急急离开,就是想给他机会是吗?

“五爷是在烧水吗?让奴婢们来吧!”

宫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不用了,水已经烧好了。”商慕毅走到灶前,提起锅盖,伸手试了试水温,蓦地又想起几人还杵在那里,便吩咐道:“这样吧,你们将整个宅子先打扫一遍。”

几人领命而去,在出门的时候,他听到有人低笑的声音。

他烧好热水回去的时候,床上的女子还是没有醒。

往铜盆里添了一些热水,清澈的水面映着自己脸上的黑污,也就是这时,他才明白过来方才那几个宫女出门前为何有人发笑,因为他的脸是吗?

勾勾唇角,他也顾不上管,将锦巾打湿、拧开,开始替床上的女子擦脸。

他擦得很仔细很小心,手微微发颤。女子脸上的药膏已经完全风干,恐擦拭的时候弄疼她,他先将湿润的热锦巾捂她的脸,等药膏遇水遇热变软,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擦下来。

随着黑绿的膏体被擦拭干净,女子的眉眼也逐渐清晰起来,苍白得如同一张宣纸的小脸,一双眸子紧紧阖着,眼窝处有淡淡的青灰,就连一对唇瓣,也白得无一丝血色。

说起来真是好笑,两人成婚多时,这是第一次,他如此认真地看她。

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眼,他努力回忆着这双眸眼睁开时的样子,想了很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很模糊,竟是很模糊。

哦,对了,阿莲,想起阿莲,女子灵动的样子就在他的脑海里鲜明了起来,他记得她的眸子,清亮,无辜,调皮,柔情…

都说易容不过易掉了面相,眼睛是不会变的,可他竟然从未发现两人是同一双眸眼,是他被阿莲的样子骗了,还是他从未真正正视过袁诗音的眼?

原来袁诗音是这样的女子,原来她的眸子里也有万般情绪!对他的万般情绪…

只是,他没有看到,一直没有看到。

袁诗音是她,阿莲也是她,他曾经讨厌的人是她,他爱的人也是她,他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她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说:“商慕毅,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是要用心去看。”

她说:“在我看来,这世上的人,心肠再硬硬不过王爷,心肠再狠狠不过侧王妃。”

她肯定在意的吧,在意他对袁诗音的漠视,在意他对袁诗音的厌恶,在意他对袁诗音的狠绝,他甚至差点杀了她…

骤然,眼睛胀痛,如针刺一般,他忙闭上眼。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眼,拿着手中的锦巾对着脸上抹了一把,扔进铜盆中,他掀开被子,和衣躺在了女子身边。

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唯恐碰到她胸口的伤,他只能揽着她的腰,她的身材原本就娇小,连日来的折腾,更是让她消瘦得就像只剩骨头一般。

“诗音,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办?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她一次都没有再醒来过。

太医每日都来看,却都只能施针暂缓毒素的蔓延,太医说,也可以用针强行让她醒来,只是对她的身体并无好处,商慕毅说,那就让她睡吧。

他等,等商慕炎回来,等奇迹出现。

这些天,他白天就抱着她去院子里晒太阳,晚上就替她擦拭身子,搂着她一起睡觉。

他不敢将她抱回王府,怕她醒来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