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一直在这里陪着,只是让下人回府取了一些衣物。

不知又过了几日,商慕毅正帮诗音梳着头发,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是商慕炎和苏月,后面跟着商慕炎的师傅,萧神医。

那一刻,商慕毅激动得连手中的梳子都没有拿稳,跌落在地上,“八弟,你终于回来了,神医,快看看!”

几人看到商慕毅,皆是一怔。

不过几日的光景,他竟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人消瘦了一圈不说,连下颚生出的青茬儿都未去理会,苏月再次想起商慕炎说的那句话,如果袁诗音死了,五哥这辈子就完了。

她不知道该替商慕毅高兴,还是该替他难过,他终于从舒思倩的伤痛中走出,却又走进了更伤更痛。

世间最苦,莫过一个“情”字,谁也逃不过。

“神医,劳烦你了!”顾不上众人微愕的目光,也不顾不上跟商慕炎和苏月行礼,商慕毅将诗音放平,急切地看向萧神医。

萧神医睇了商慕炎一眼,捋了捋花白长须,走过去伸手去探袁诗音的脉搏。

所有人都看着他。

一时间屋子里竟是静得可怕。

萧神医沉吟片刻,说道,“此毒虽世间罕见,但并非无药可解!老夫开一药方按药方配药即刻,只是…”

“只是什么?”商慕毅一听可解,又是雀跃又是心急。

“只是这药引难办。”

“什么药引?”屋里三人竟是同时出声。

“千岁莲,此莲极为珍稀罕见,老夫那里倒是有一株,只可惜此次并未带在身上,还在齐冥山的药庐里!”萧神医摇了摇头。

“千岁莲?”屋内三人再次异口同声。

“对,千岁莲。”神医点头,不明三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五哥,你上次给五嫂的聘礼不就是千岁莲?”苏月转眸看向商慕毅。

“是,是千岁莲,我有,我现在就去取!”

不等几人反应,激动不已的商慕毅就疾奔出了门。

“五哥!”商慕炎喊了一句,走到门口,只见大门外商慕毅已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他叹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商慕毅回了王府,直奔临安阁,临安阁里,小丫还在,因为那日他直接将小雪抱走了,只字片语没留下,而她又答应了袁诗音要好好善待小雪,所以,就一直在王府里等他。

见他终于回来,小丫连忙迎了上去,却是被商慕毅急切凌乱的样子吓到。

“五爷,小雪呢?”

“你知道你们家小姐将千岁莲放在哪里?”

小丫摇摇头,“不知道。”

“快找!”

一声令下,两人便在临安阁里翻箱倒柜起来,商慕毅想过了,如果临安阁没有,他就去袁府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们差不多将临安阁翻个底儿朝天的时候,终于在一个压在箱底的木匣子里找到了。

被一块绣了花的丝绢包裹着,一看就知道是当做宝贝珍藏的,虽然花儿本身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

商慕毅狂喜,轻柔地将千岁莲放在怀里,出门翻身上马。

民宅里。

商慕炎看着商慕毅风尘仆仆的回来,像拿出什么珍宝似得展开丝绢,将那枯萎的莲花递过来,眉毛轻挑,抿唇。

神医拿起花儿看了看,就乐了,笑得眉毛胡子都抖了起来,“这就是你的千岁莲?”

商慕炎闻言,也勾唇笑了起来。

苏月看了眼莲花,再看商慕炎眉眼弯弯的样子,想起那日在马车里,她和他说,这千岁莲看起来只像普通的莲花,他抿唇不语。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朵莲花并非真正的千岁莲?

想罢,她也莞尔笑开。

“难道不是千岁莲吗?”

“不是,”神医摇头,“只是普通莲花而已。”

商慕毅愕然,这才想起,这莲花是阿莲给他的,也就是诗音给他的,所以,阿莲赠了他千岁莲,诗音收了这千岁莲,他自然认为这是真正的千岁莲…

况且,当时为了给母妃治病,他急着下聘礼,自然也没想那么多。

看着商慕炎又好笑又无奈的样子,他才恍然,当日拿到千岁莲的时候,他在王府门口碰到商慕炎,他说,你确定这就是千岁莲?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千岁莲是假的了!

怪不得诗音说他是木头,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却不知。

只是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这个千岁莲是假的,那么,他就需要神医手上那朵真的,才能救诗音。

苏月看了眼袁诗音,脸色渐渐凝重,“只是,没了千岁莲,五嫂该如何是好?若是命人去齐冥山药庐去取也是可以的,只是齐冥山距离此地路途遥远,最快也要七八天的时间才能回来…”

所以,还来得及吗?

苏月没说出来,众人都明白了。

“我若是去药庐去取,她能坚持到我回来吗?”商慕毅走到床边,轻轻坐下,握着袁诗音的手,摩挲着。

萧神医开口,“去吧,老夫会尽力控制她体内毒素蔓延!”

商慕毅朝着几人致谢,只带了一些银两,便夺门而出。

******

苏月再见商慕毅,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用了五日便赶了回来,回来之后,将千岁莲亲手递到萧神医手中,身形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像是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袁诗音再次醒来,已是不知时日,只觉得很累很疲惫,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有些痛,她抬起手背遮了遮,视线才逐渐清明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靠在她床边的男人,衣袍凌乱、蓬头垢面、连下巴上的胡渣都老长…样子看起来像是疲惫至极。

心中微恸,她撑着身子坐起,尽量绕开他下了床,将被子轻轻搭在他的身上,缓缓走了出去。

**

“诗音…”商慕毅蓦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心头微安的同时,却发现床上的女子不见了,他脸色一变,噌的起身,身上的薄被滑落在地上,他也不管不顾,就奔了出去。

院子里遍寻不见,他问了门口的侍卫,侍卫说不见有人外出,他才微松了一口气,又返身回头找。

一间一间地找,一颗心乱了又乱。

是又走了吗?躲了吗?还是不愿见他是吗?

当他走到厨房的时候,就蓦地看到一个趴在厨房工具箱边上埋头翻找的身影,他呼吸一滞,顿住脚步。

“诗音…”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哑到了极致。

女子抬起头,见到是他,愣了愣,突然道:“你没有剃须的刀片吗?”

“什么?”商慕毅一时微懵。

“我想找块刀片替你剃剃胡须,找了半天没有,你看你,将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原本是木头,如今都成了老头…”

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商慕毅衣发翻飞、快步上前,将女子从地上拉起,张开双臂,将她抱了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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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还有一章木头和诗诗的甜蜜,诗毅的番外就彻底结束鸟,素子继续努力去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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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毅:只愿君心似我心【030】

火红的晚霞斜斜铺进院子,小雪慵懒地躺在临安阁门口的地上,一双黑亮的小眼睛看着正站在门口心急如焚的主人。

“小丫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袁诗音嘀咕着,又朝回廊的尽头望了望,见依旧不见小丫的身影,又蹙眉在门口踯躅了两圈,返身进了屋,将屋里的烛火点亮。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小丫的声音:“小姐,奴婢回来了。禾”

诗音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就见小丫提着一个食盒风尘仆仆地进了厢房,将食盒往桌子上一放,小丫喘着粗气道:“今日福满楼的客人真多,奴婢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等了很久。就怕误了小姐的事,紧赶慢赶,还好,还好,五爷还没来。妲”

诗音璀然一笑,上前:“辛苦我们家小丫了。”

边说,边伸手打开食盒的盖子,“我让你买的那几个菜你都买齐了吧?”

“嗯,都齐了。”

“好,那就摆上吧,五爷估计马上就要来了。”

主仆二人好一顿手忙脚乱,终于,各式色香俱全的佳肴就摆了满满一席,诗音又端上酒水,小丫摆上碗筷。

“好了,大功告成。”

看着满桌的红红绿绿,诗音笑着松了一口气,这时,外面传来婢女行礼的声音:“五爷!”

来了,诗音心头一跳,一个侧首就看到还摆在桌边凳子上的食盒,脸色大变,“快,快,小丫,食盒藏起来。”

“啊,哦哦哦,”小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拧起食盒,在商慕毅推门而入的瞬间,正好险险地将食盒藏于柜中。

“老远就闻见了菜香。”男人衣袂翩跹走了进来,笑若春风。

诗音掩去慌乱,嫣然一笑,没有说话,只上前替他拉开椅子,男人一掀袍角坐了上去,唇角轻勾:“被夫人伺候的感觉真好。”

诗音“切”了一声,丢了一记白眼给他,“几时也学会滑舌了起来?”

男人淡笑。

将他面前的杯盏斟上酒水,诗音走到他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桌上烛火摇曳,暖暖黄黄,诗音再一次透过火光看向男人。

今夜的他身着一身浅蓝色锦袍,长发用白色的发带随随束着,有几缕顺着额前垂下来,说不出的俊雅温润。

她想起,不久前,也是这样的夜里,也是这样的相对,心境却截然不同,那夜的事情现在想来就像是梦一场。

“木头,我敬你一杯。”纤纤素手执起杯盏,朝对面的男人举了举。

“木头?”男人愣了愣,随后又弯唇一笑,大手端起桌上杯盏,眉尖一挑道:“好名字,我喜欢。”

“先干为敬!”诗音仰脖一口将杯中之酒饮掉。

男人也将杯盏送到唇边,陡然想起什么,又顿住,抬眸看向袁诗音,“对了,今夜的酒没有放什么东西吧?”

诗音微微一怔之后,笑道:“当然放了,放了夺命追魂散。”

“夺命销.魂散?”男人俊眉微微一蹙,“听起来不错,好,为夫甘愿饮下,看你如何让为夫夺命销.魂?”

男人接得顺溜,袁诗音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在看到男人唇边的笑意时,她又想了一遍男人的话,才明白过来,顿时,又羞又恼,捻起面前盘子里的一粒花生米就砸了过去,“以后没事少跟你那个什么皇帝八弟一起,我看你嘴巴迟早得跟他学坏,我说的是追魂散,几时变成销.魂散了?”

“哦,那是我听错了。”男人一脸无辜,“不过,就算追魂,我也甘愿。”

说完,亦是仰脖将杯中之酒饮尽。

小丫立在旁边,听得两人打情骂俏,一阵脸红心跳。

“吃点菜吧,空腹饮酒对身子可不好。”袁诗音举起玉筷,夹了片肉片置在他的碗中。

“这些又都是你烧的?”商慕毅指了指桌面上红红绿绿。

袁诗音轻“嗯”了一声。

“夫人好手艺,”商慕毅拿起筷子,将碗里的她夹给他的肉片夹起,送进口中,刚咀嚼了一下,就脸色大变,眉心皱成了一团。

袁诗音一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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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放盐。”商慕毅痛苦地将口中肉片咽下,有些尴尬地开口。

诗音一怔,边上小丫一急道:“不会啊,福满楼的厨子都是一顶一的大师傅,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当意识到袁诗音和商慕毅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在自己脸上时,小丫才惊觉自己失言,“啊”的一声捂了自己的嘴。

袁诗音心里一阵哀嚎,欲哭无泪,商慕毅看了看两人,低低笑了起来。

“奴婢….奴婢去看看小雪哪里去了。”小丫涨红了脸,仓皇逃出了门。

商慕毅倒也不以为意,同样伸手夹了一片肉片放到袁诗音的碗中,“既然是福满楼的厨子烧的,当然不会忘了放盐。”

袁诗音一怔,什么意思?

蓦地意识到什么,连忙夹了肉片送进口中。

分明有盐!

“好啊,你这个死木头,你竟然骗我!”诗音气结,“噌”一声从座位上站起,看看身前除了一盘花生米一时也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当做撒气的武器,干脆过去往死里掐他的胳膊。

男人低低一笑,反手握了她的腕,将她纳入怀中。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知道菜不是我做的。”

“不知道。”

“不可能,依照你的才思,你怎么可能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想到要试探?”

“我的才思怎么了?”

“低啊!”

“有吗?”男人却也不恼,反而笑得灿烂,“低也无所谓,在夫人的教导下,不是正突飞猛进嘛。”

“我几时教导过你?”

“譬如,夫人说,看人要用心去看,于是我就用心了,进来的时候,就用心地发现你跟小丫都甚是慌乱;又譬如,夫人说,我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然后,我就往没想到的地方想,我就想啊,王府的厨房夫人都没有用,这菜是从哪里炒出来的呢?难道是从袁府炒的端过来的不成?”

男人还在说,袁诗音终于忍无可忍了。

“商慕毅!”

男人就住了嘴看着她。

袁诗音在他怀里抬起头,恨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不是木头吗,你不是榆木疙瘩吗?谁教你这些花花肠子的?”

“夫人不喜欢?”男人甚是无辜。

“不喜欢!”诗音没好气地道。

男人想了想,道:“那好吧,多吃菜,少说话。”

伸手将袁诗音的杯盏也拿了过来,提壶往两人的杯盏里撞满酒水,一手端起一杯,一杯递到她的手上,“诗音。”

口气凝重。

诗音一怔,转眸看着他,只见他早已敛了唇边笑意,面色也一本正经,凤眸的目光正紧紧凝在她的脸上。

“怎么了?”

“对不起。”男人薄唇轻动,重重吐出三字。

话题跳跃得太快,诗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