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吩咐下去,让人备好马车,今日我要和夫人出门。”他缓缓道。

“是。”

“要去哪里?”晴初听他这么说,不解的问道。

 “我不是说了要带你出去转转么?今天得了空,便带你出去吧。”

她有些讶异,以为他昨晚只是酒后随口说说罢了,没想还真的兑现诺言,暗叹道,这个人果然是言出必行。

转眼间,他已回房换上了一身浅灰的锦缎便袍,只在腰间别了一块玉佩,手里拿着一把骨扇,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很是随意。

他看到立于新阳下等待的她,扬起了微笑,快步走了过去,见她的身子还略显单薄些,于是唤人拿来了披风,还亲自为她披上,系好缎带。

晴初倒有些不乐意他把自己看得这么娇弱,就对他说,“我不觉得冷,披这个倒显得有些热了。”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淡然的说,“等到了再解下来吧。”说罢不由分说的便拉着她一起上了马车,缓缓的朝目的地驶去。

这般美好的她,不应该被别人看到……

章节54

待马车停了时,君平岳先下来,然后再回头伸手扶晴初,晴初披着带帽披风,缓缓的探出精致的小脸来,只见她顿了顿,再看他的脸上是惯有的不容拒绝,在人前也不愿为此争吵,就顺意的让他牵了下来。

晴初抬眼一看,横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鸣楼”,她讪笑一声,自己似乎和这个地方有不解之缘啊,转而望一眼身旁的他,心想,似乎他很喜欢来这里,难道是他与一鸣楼有什么交情?

楼里的掌柜早已上前奉迎他们来到雅室安坐。等他们坐好不久,就看见一高大俊朗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见了晴初也不惊讶,更是笑意盈盈的拱手作揖,“见过新嫂子!”

晴初本还喝着雨前新茶,却被这所料不及的称呼呛得咳嗽出声,“咳咳……咳咳……咳咳……”后来甚至连眼角都泛出了泪水。嫂子?拜托,怎么听着这般的刺耳?她很想跟他说别这么称呼自己,可是转念一想,先不说自己不知这人的底细,而且他们假成亲的事应该也无人得知,万一自己辩驳了漏了口风就不好了。

忽而,她的背上多了只温热的大掌一直帮忙顺着气,温温暖暖,让她身子微微发烫,她偏过脸一看,原来是君平岳,接着见他还横了南宫一鸣一眼,“你别调侃她,好好说话!”

“呵呵,果真是新婚燕尔啊,连带的我也想成亲了呢!”那男子见君平岳如此悉心的照顾佳人,笑意满面的说道。

“那好,我这就立刻去给你安排,如何?”君平岳收回手,没好气的靠向椅背睨着他,耐着性子说。

他连连摆手求饶道,“别!别!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赔罪还不行么?”他哀怨的瞅着君平岳,转而对晴初说,“嫂子可得替我美言几句,刚才是玩笑话,千万别见怪,在下南宫一鸣,是平岳的拜把兄弟。”

平岳?晴初挑挑眉,这人还敢直呼皇子的名讳,看他们俩似乎很是熟络,竟然还是拜把兄弟?她还以为就君平岳那折磨人的性子,应该是无情无义,无朋无友才对的啊。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叫南宫一鸣的人,想瞧出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可以得到君平岳的信任。对方也很大方,笑容可掬的任得她打量。

只见他丹眸凤眼,剑眉秀鼻,温文儒雅,自有不容人忽视的气度,看得出也是一个人物来。不过,南宫一鸣,一鸣,莫非……他就是一鸣楼的主人?

君平岳见晴初还没有放下防备的僵直着身体,继而开口安抚道,“你不用太拘礼,他是自己人,也是一鸣楼的少主。他知道你我的事,你放宽心些就可以了。”他接着又对南宫一鸣说,“叫你准备的东西呢?快些唤他们传上来吧!”

“得,得,五殿下吩咐的事,小的怎么敢忘记?我还亲自的到厨房监工的,包管味道是天下一绝!”

“嗯哼,还不赶紧?贫什么嘴?”君平岳催促道。

只见南宫一鸣也不恼,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先舒袍展袖拱手向他们一揖,然后朝外拍拍掌,就看见店小二陆陆续续的端上来各式的南陵菜肴和点心应有尽有。有珍宝鸭,三丝翠玉,八仙客……

君平岳在南宫面前毫不避讳的第一个起箸,给晴初碗里夹了很多菜。

晴初已经被南宫嘴边暧昧的浅笑弄得不知所措,没有动筷子,只语气微弱的说着,“殿下,我自己来就好,你请随意,随意就好!”她心道,这哪里是吃饭,简直是在折磨她,即使面前的是天下名肴也索然无味了。

难道自己这辈子的尴尬都要在这两日用尽?她倒情愿君平岳横眉冷视,或者出言嘲讽她,总比这么温柔体贴的要好,让她想借故发作远离都不得法。她总觉得他最近的举动有些奇怪,莫非又再想什么鬼主意?一想到这,她心里就开始发毛,越坐越不自在。

南宫一鸣是旁观者清,看得出君平岳已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轻笑出声,“殿下啊,请记住还有我这个孤家寡人在场,你们这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模样不是让我难受么?”

“觉得难受?那你就先退下吧!”君平岳睨了他一眼,不愠不火的说道。

南宫一鸣存心装傻,撇撇嘴不敢再发话,只是还不肯走罢了。得,嫌弃我碍眼是吧,我偏不!

最后,晴初实在是憋得透不过气来借故走了出去,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是第一天就已经这么折腾她了,日后还有什么等着自己受的?

厢房里,晴初走后,他们俩都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敛眸谨慎起来。

“路上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不怕她临时变卦?”南宫一鸣有些担心君平岳这个冒险的举动,为他担忧。

“我决定的事何曾变过?既然做得出来就不怕她反悔,我心中自有分数,你不用担心。”君平岳知道,南宫一鸣只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可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答应她,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南宫一鸣点点头,不再质疑他的能力,只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启程?”

君平岳轻抿一下唇,“嗯,再过几日吧,老六那里又有动作,我怕他背后使什么阴损招数,还是顾忌着点,这当下,我不想出什么变数。”

“他又想做什么!?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不就是有个得宠的母妃么?怎么就不知深浅,总是在人背后搞些不入流的把戏?”南宫一鸣一脸不平的嚷道。

“急什么?迟早会收拾他的,不过现下还不是时候,须等等。不过,这次怕他会抓住什么把柄,才会叫既跟紧些,以防万一。”君平岳唇角一扬,似笑非笑的说着,可眼里的寒意冷得让人打心里发颤。

“嗯,我知道了。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他千万别栽在我手里,不然有他好看的!”

君平岳见他咬牙切齿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一鸣似乎比自己还气愤,看来他还耿耿于怀当年老六对他做得混事。不过谁说不是呢?那人总是不懂得收敛自己,迟早会得到教训的,他相信不会太远。

“那里的人必须都是自己人,口风要紧,不妨找些老六那边的墙头草,透些消息给他,依他那自以为是的性子,等我们回来了他也找不到北。”君平岳的眸光忽然变得犀利,让人不知他在盘算些什么。

有些人就喜欢自作聪明,殊不知,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恰恰是自己,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嗯,这些我都懂,你尽管放心。”南宫一鸣应承着,再瞟了眼外头,意有所指的说道,“看你现在春风满面,看来这门亲事是深得你心啊!”这话是肯定的语气,他可从来没见过平岳对哪个人这么上心,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不但事事都为她张罗,还为那个什么君子协定而处处与人周旋,虽说也与利益有关,可是,他怀疑他早就对人家动了心而不自知罢了。

“浑说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底细的,不过是利益权衡罢了,可别胡乱编排!”君平岳语气不耐的道。

呵呵,是么?南宫一鸣是满眼的不相信,他觉得平岳把自己的心藏得太深,如同幽潭般深不见底,其实只是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有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他笑得这般真切,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的心意,或许,这谢晴初是他命定的女子也不一定。总之,日后自见分晓。

君平岳心里掀起了异样的波澜,南宫一鸣的话让他蓦地一阵心慌,难道,自己真如他所言的动了心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

这时,在外面转悠到无趣的晴初终于不情不愿的回来了。她深吸着气,先敲敲门,轻柔的嗓音低低的传来,“我方便进来么?”

君平岳悠然扬眸,凝视着她平静的娇颜,若青莲般的动人,一鸣的话又重新落在他的心版上,心头一震,暗叹自己肯定是着了魔,才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于是他只缓缓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和南宫一鸣两人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继续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朝中的事只字不提,与她离开时无异。

兴许是南宫一鸣的话起了作用,后来君平岳对晴初了态度又比先前冷上几分,收敛了几乎要挣扎而出的柔情,淡淡浅浅的,让晴初不明所以,只道这人阴晴不定,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人物。接下来的午膳,更是安静得令她觉得气闷,不过他变得冷然一些,自己倒自在许多。

他们并没有即刻成行,因为君平岳似乎为了什么事,自从那日后就整日不见人影,往往是晴初睡了他才回来,而待她醒了人又走了,即使早回来了也只会在书房里,不知在商讨些什么,两人几乎没有再碰面。只是,晴初隐约的感觉到他可能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章节55

再棘手的事,遇上君平岳也会迎刃而解,况且这么容易被困难的击倒的也就不是堂堂五殿下了。于是等晴初再见他时,他俨然又是一副运筹帷幄,唯我独尊的张狂模样。

他回来让下人准备好出行的一切事宜,两人就出发了。

是日,一辆有着皇家印记的马车在官道上行走,前后都有护卫跟随,可见是皇室贵胄出行,路上行人纷纷回避,就怕得罪了天家的人。

在马车内的歪坐着的晴初此时脸色惨白,额上冒着豆大的冷汗,嘴唇青紫,一直捂着胸口低吟着。

君平岳皱着眉,还不忘拿手帕替她拭汗,关心的问道,“你怎么样了?还是很难受?那我叫他们再走慢些。”

他刚想对外喊话,就被一只软润的小手拉着衣裳,他回眸一看,见她气弱游虚的喃喃,“不用了……”再慢些,长痛不如短痛,再慢些就意味着要忍受更久,那到时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忽然,车轮压到石头,又是一个颠簸,胃里一个翻滚,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她哀声说着,“安沉,我要安沉……”

他没有照她的意思给药,只是一直用手帮她顺气,耐着性子说,“那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就这几天出门时才知道原来她会晕车,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虚弱的样子,一时软了心肠,所以才让她吃了什么‘安沉’。结果呢?她这一睡竟然睡足了两天两夜,实在是唬了他一跳。是药三分毒,这药效这么猛,还是少吃点为妙。

“你,你再不让我吃药才是对身体不好,我,我吐得快连命都没有了……叫你让我骑马也不行,吃药也不行,难道我要这么一路难受的吐着?”晴初虚弱的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