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胭脂淡淡地说,“她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行踪神秘,也不怎么说话。我只知道她是个难民,会道法,出现在我身边,是因为我曾无意中帮过她,她想要报恩。”

“你相信她?”

胭脂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她确实一直在帮助我。”

这些线索倒是和他们之前从白天的胭脂,也就是真正的丑婆婆口中听到的一样,青蛮想了想,又问:“那血胭脂是她教你做的?”

“嗯。”胭脂一顿,不着痕迹地垂了一下眸子,“那时我因容貌尽毁而生出了轻生的念头,她忽然出现,给了我一罐血胭脂,说能治好我的脸。”

“你用了,发现确实有效,便打消了自尽的念头,开始为制作更多的血胭脂而伤害每天往你这儿来寻欢作乐的恩客,因为那些恩客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就算被人割了一点儿灵魄,家人也发现不了。”

胭脂没有说话,却是默认的意思。

“那血肉呢?”猜测得到证实,青蛮却并不高兴,只继续问道,“制作血胭脂除了灵魄之外,还需要凡人的血肉,你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血肉?”

“不知道,”胭脂看了她一眼,“血肉是婆婆弄来的,我问过她一回,她不愿说,我也就没再问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青蛮愣了愣,又问:“那后来呢?丑婆婆失踪之后呢?”

丑婆婆失踪之后,胭脂发现自己白天开始沉睡,只有每天太阳落山之后才能醒来。而她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自己精心化过妆的美丽脸蛋。至于血胭脂,第一次发现那罐子里的血胭脂快要用完的时候,她割下了当日那位恩客的小片灵魄,准备第二天晚上做点补上,却不想第二天晚上再次醒来,白玉罐子竟自己满上了。

之后每次都是这样,白玉罐子快见底的时候,不用她自己动手,就会有人帮她补上。

一如从前丑婆婆在的时候。

也是那时胭脂才明白,自己白天会沉睡,应该是丑婆婆做了什么。起初她有些慌张,可渐渐地便习惯了——不用面对白日里丑陋不堪的自己,不用烦恼血胭脂什么会用完,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轻松,不再为过去的噩梦所困扰。

而丑婆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白天又拿自己的身体去做了什么,但胭脂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她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夺回自己的身体,也不愿叫人知道这个秘密。

虽然有些失望,但结合胭脂之前的表现,青蛮倒也不怀疑她是在说谎,想了想,又问:“既然丑婆婆一直在帮你制作血胭脂,你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割裂那些男人的灵魄?”

胭脂一顿,冷冽的目光扫过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黎:“总不好一直叫婆婆出力,何况这些人,原本也是活该。”

“活该?”青蛮不赞同地说,“他们并没有伤害过你。”

胭脂怔了怔,目光微冷:“可他们伤害过很多其他女子,我这么做,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你不是,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青蛮摇摇头,叹了口气,“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们伤害过其他女子?万一没有呢?万一他们是无辜的呢?”

胭脂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露出明艳的笑容,眼中盛满了讽刺:“姑娘这话好天真,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世上的男人,哪个不贪新厌旧,满口谎言?尤其是天天往这楼子里跑的,哪个家中没有妻子?哪个不曾践踏过无辜女子的心?我不过是割他们一点儿灵魄罢了,哪里比得上他们直接挖人心要人命!”

她一向冷艳沉默,何曾有过这样激动的时候,青蛮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会选择留下,拿恩客们的灵魄炼血胭脂,也许并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容貌,更多的,应该是因为憎恨这世上的男子,想用这样的手段报复他们,叫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好过。

想起她过去的遭遇,青蛮心生怜惜,竟是气不起来,只摇摇头说道:“就算你伤害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负心人,可他们负的不是你,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一个判官的姿态去评判他们?你该恨该报复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对不起你的那个人,而他们,也自该由他们所负之人来处置,不是吗?”

胭脂愣住了,半晌才扫了白黎一眼,冷冷说道:“你没叫这些贱人伤过,自是不懂的。”

这姑娘显然是心结太深,走火入魔了,青蛮揉了揉脸蛋,不再说这些——横竖她这会儿也是听不进去的。

“丑婆婆家里那个牌位,是你设下的吗?”她转而问起了别的,“还有床下那具尸体……”

胭脂一愣:“什么牌位?什么尸体?”

青蛮跟着一愣:“你不知道?”

“不知道。”胭脂拧了一下眉,眼底的孤疑不似作假。

她竟然对丑婆婆屋子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包括她自己床下那条地道,她也完全没有印象!确定这一点之后,青蛮惊奇地与白黎对视了一眼。

所以那个丑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胸口忽然一凉,青蛮猛地惊回神,发现胭脂不知什么时候竟挣脱了白黎的束缚,正勾着五指朝她袭来!

“阿蛮!”白黎发现不对,飞快地冲过来将青蛮拉起,自己却因晚了一步被胭脂一掌打中了胸口,口中喷出血箭来。

一把扶住猛地后退了一步的青年,青蛮整个人都懵了:“你!你没事吧?!”

白黎捂着胸口没说话,胭脂趁机带着一身隐隐变浓的黑气跃出了窗户。

青蛮想追,可一看怀里的白黎,哪儿还有心思管她呢?忙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清心丸往他嘴里塞去:“快把这个吃……”

话还没完,她忽然福至心灵,整个人都顿住了。

龙族天生强悍,更别说白黎还是天道都要避其锋芒的半妖,他的压制怎么可能被胭脂一个刚入魔的凡人轻易挣脱?更别说方才那一下只是看着危险,真要躲的话她都能躲开,白黎又怎么可能躲不开?

想到这,小姑娘眯了眼,戳戳一脸痛苦的青年鼻子,露出一个微笑:“很疼吗?”

“疼,”白黎慢条斯理地擦去唇边血渍,抬头冲她眨了一下眼睛,“要阿蛮妹妹亲亲才能好。”

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臭不要脸的,但臭不要脸成这样,青蛮还是噎了一下。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耍流氓!赶紧起来,老实交代,说明白了再亲!”

小姑娘叉着腰一脸不耐,白黎却是忍不住乐出了声:“说明白了就给亲啊?”

“……”青蛮脸一红,憋着气儿瞪了他一眼,“你说不说?”

“说说说!”白黎低头闷笑,等到笑够了,方才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故意放她走的。”

“这个我看出来了,”青蛮斜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说,“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白黎揉揉她的脑袋给她顺了一下毛:“还记得那天晚上那个黑衣人出现在胭脂屋里的场景吗?”

青蛮一愣:“记,记得啊。当时他突然冒出来,对着胭脂说了一句‘站住’,然后就发现了我们,再然后就被我们打跑……”

话还没说她忽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你不会是怀疑胭脂和那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吧?!”

第77章 胭脂(十二)

白黎看了她一眼:“不是怀疑, 是肯定。”

青蛮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白黎答非所问:“如果你是那个黑衣人,去找胭脂的目的只是为了承朗的灵魄,那天那样的情况下, 你会怎么做?”

青蛮怔了怔, 仔细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我……我应该会直接抓住她,逼让她把世子的灵魄交出来。”

但是黑衣人却没有直接出手, 而是对胭脂喊了一声“站住”……青蛮这下也察觉出不对来了,虽说每个人性子不同, 做事的方法也不同, 但回想起黑衣人那时的语气和态度, 却更像是在面对一个熟人!还有胭脂……

事后她问起了黑衣人是谁,还表现出了紧张担忧的样子,表面上看没有什么破绽, 但仔细想想,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真那么紧张担忧的话,不该第一时间就发问吗?怎么会像胭脂一样, 淡定地与他们交谈了好一阵才想起这件事?

青蛮皱眉,脸色变得严肃:“所以他们很可能原本就认识,黑衣人找胭脂, 也很可能不仅仅是为了世子的灵魄……之前是我先入为主了。”

她反应得这么快,就叫白黎笑了起来,只是刚要说什么,又见她歪了一下脑袋:“不过这到底只是我们的猜测, 你刚刚说不是怀疑,是肯定……莫非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白黎笑了一下,提醒道:“魔气。”

青蛮顿觉醍醐灌顶:“是了,若不是和身缠魔气的人有过接触,她不可能那么轻易入魔!”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痴男怨女,可如同严湛那样背负着深仇大恨,又遭受了那么多年生不如死的痛苦的,毕竟是少数。当然胭脂也很可怜,可像她这样的可怜人,世上并不少见,而如果只凭心里那点执念与怨恨就能入魔,那这人界早都变成魔界了好么!

“还有一点,”白黎颔首,“我一直在想,既然胭脂就是那个会割魂之法的人,那么那天早上我们闻声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灵魄为什么只有被人割裂的痕迹,却没有被取走。”

想起这事儿,青蛮也觉得古怪,歪了歪头猜测道:“莫不是怕被我们发现,所以故意这么做来迷惑我们?”

“这个解释并不是说不通,但……”白黎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时是早晨,出来的是丑婆婆,而非真正的胭脂。”

“你是觉得丑婆婆瞒着胭脂在做什么事情?”青蛮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具体古怪在哪。刚想说再说点什么,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还夹杂着胭脂的名字。

两人出去一看,原来是有客人非要见胭脂,老鸨正在努力安抚他。

这人生得平常,但衣着华丽,显然出身富贵,他对于老鸨不肯让他见胭脂,还抬出晋王来压他的样子非常不满,拍着桌子怒吼道:“你少拿晋王唬我!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论先后,那是我先认识胭脂的!不过是有事出了一趟京城,怎么一回来胭脂就成了晋王的人,别人都不能碰了?!”

所以这人原来也是胭脂的恩客?

青蛮白黎对视一眼,飞快地隐身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灵魄。

“和那天那个男人一样,灵魄有被割裂的痕迹,但割下的部分并没有被人取走……难怪这么活蹦乱跳的呢!”青蛮十分惊诧,费那么大劲儿割人灵魄,却不拿走,胭脂……或者说丑婆婆,她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倒是白黎眯了眯眼睛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抓到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走吧,费这么大的劲儿演了一出戏,可不能空手而归。”

青蛮回神,想到胭脂要是真与那黑衣人有什么暗中往来,在眼下这种无路可去的时候,一定会去找他,眼睛顿时就亮了:“那还等什么,走,赶紧的!”

***

胭脂身上有白黎做的手脚,两人很快就追着她来到了一处山林。

这山林离国师府不远,白黎发现这一点,顿时就眯了眼睛。青蛮见他神色有异,忙看了看四周,等瞧见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国师府楼阁,顿时也明白了。

与胭脂相识的这个黑衣人,很可能就是国师府里那个野心勃勃想要上位,还趁机打伤了阮景之的叛徒!

她心里哼哼,心里越发警惕了几分。

这时不远处的胭脂忽然往一处茂盛的树丛后一拐,不见了踪影。显然是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跟踪,这一路上她没走几步就要设一个障眼法,可谓小心至极。若不是有白黎在,青蛮一个人,只怕早就将她跟丢了。又见前头那树丛影影绰绰,迷雾缥缈,小姑娘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这些人怎么总藏头露尾跟只沟鼠似的,也不嫌活得累!”

白黎回神,笑看了她一眼:“不是谁都能像阿蛮妹妹一样坦荡的。”

青蛮眨眨眼,给了他一个“年轻人,你很有眼光”的眼神。

白黎乐了,片刻算算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便拉着小姑娘追了上去。

那树丛后设有隐蔽的阵法,胭脂已经不见踪影,但对白黎来说,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两人悄无声息地破开阵法摸了进去。

入目的首先是一片密林,密林之后是一处峡谷,再往里走,便能看见一个狭小的山洞。

乌云蔽月,不见星子,山间黑漆漆的,一片寂静。

看不见山洞里头的场景,又怕靠得太近会打草惊蛇,青蛮只能努力竖起耳朵。白黎见她辛苦得很,伸手在她耳边拂了一下。

从山洞里传出的朦胧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青蛮眼睛一亮,给了他一个夸赞的眼神。

白黎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

“先生,见过先生!”

胭脂的声音从山洞里飘出,紧接着便有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淡淡说道:“你还知道来见我?”

“先生息怒,属下知错,只是进来国师府的人一直盯着我,我实在是找不到……”

“行了,先不说这个。”那什么“先生”的声音听着沉稳,其实却隐隐有些急切,“晋王世子的灵魄可是在你手上?”

“我……不知道,那晚我只割了晋王一点儿灵魄,并没有动那劳什子世子,可是国师府那两人的反应,却似乎很肯定晋王和世子都在我手里。”说到这里胭脂顿了一下,“先生也知道我白日里没有记忆,不如等天亮婆婆出来之后您问问她?”

“我没那么多时间。”黑衣人没有任何感情地说完,山洞里便传出了胭脂不敢置信的尖叫声。

时机已到。

白黎眉头一挑,对青蛮说了一句“乖乖在这儿等我”就闪电般冲了过去。

青蛮才不等呢,她又不是没有战斗力。只是白黎这么安排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用意,小姑娘不敢强行跟上以免坏了他的计划,便转了转眼睛,低头一顿好找,最终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张破旧的金丝网。

这金丝网乃是上等法器,能驱妖避邪,只是年月已久有些破了,不知还有没有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姑且试试吧。

青蛮想着就吭哧吭哧地将那金丝网撒了开,刚撒到一半,一团黑气猛地从那山洞里蹿了出来。

那黑气速度极快,身上翻滚着的魔气看着也十分厉害,显然是个堕入魔道已久的家伙。

眼看它一顿之后闪电般朝青蛮冲了过去,显然是知道打不过自己了所以想要抓个人质,白黎顿时眉眼一沉:“阿蛮小……”

咻!

黑衣人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就“啪叽”一下摔落在地。

白黎:“……”

“哎呀还好使着呢!”青蛮先是一愣,而后大喜,忙念了声口诀将那金丝网收紧,这才飞快地往白黎跑去,“白哥哥快,帮忙加固一下!”

白黎松了口气,见她歪着脑袋笑嘻嘻的,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挥手在那金丝网上加了两层禁制,又摸出那把风骚的油纸伞吸走黑衣人周身缠绕着的魔气,青年这才看着那将整张脸都藏在了黑色斗篷里的男人,轻轻眯了一下眼睛。

“扒!扒光他!”青蛮在一旁哼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伙,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一只见不得光的沟鼠!”

扒光什么的,白黎眼皮一抽,刚要说什么,山洞里忽然飘出一抹极淡的影子:“先生!姑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蝶儿!”

青蛮闻声回头,吓了一大跳。

这影子残缺不全,竟只剩下了半个脑袋和肩膀!

“你……”看着那半张陌生美丽的中年妇人的脸,青蛮惊吓之余忽地闪过了一个念头,“你是丑婆婆?!”

第78章 胭脂(十三)

那抹残魄确实是丑婆婆, 方才黑衣人强行将她从胭脂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害胭脂受了重伤,如今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那, 情况十分危急。

丑婆婆吓坏了, 顾不得自己是一抹离了肉身太久就会魂飞魄散的残魄,口中全是求青蛮白黎救救胭脂的话。

青蛮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忙进山洞去看胭脂的情况,这一看, 顿时眉头一跳:“白哥哥!她这是要入魔了!”

白黎正要扯下那黑衣人脸上的斗篷, 看看他的真面目, 听了这话手中一顿,被那困兽犹斗的黑衣人急急躲了过去。

人已经落网,青年倒也不着急, 手一挥又往他身上加了一层禁制,这便快速进了山洞。

青蛮正绷着小脸,努力压制着胭脂身上翻滚的魔气。那些魔气像是知道她在阻挠自己,竟纷纷化作尖利的黑刃朝她刺去。

凡人沾不得魔气, 一旦沾上,便会被邪恶的魔气侵入内体,进而放大内心的执念, 一步一步堕入魔道,成为失去自我的低等魔族。

白黎见此心下微紧,快步上前将她挡在了身后:“我来。”

他乃半妖,连天道都不怕, 自然不会畏惧这小小魔气。

青蛮大大地松了口气,末了才擦擦额上的汗问道:“我瞧这魔气已经快要侵入她的心脉了,这还有救吗?”

一旁的残魄脸色大变,急急地朝白黎看去。

“虽棘手了些,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白黎说完便示意青蛮站远一点,末了手一挥,那把艳丽的油纸伞便出现在他手中。

这伞能吸走魔气,白黎闭眼默念口诀,它便飞到胭脂身上,像是一朵艳丽的牡丹花,旋转之余猛地绽放出层层叠叠的花瓣。

花瓣带着艳色的光芒,照得这山洞满室亮堂,黑色的魔气从胭脂的身体里被抽离,形状狰狞地被吸入伞中,胭脂发出痛苦的哭喊,疯狂挣扎着想要逃离。

残魄心疼极了,流着眼泪伏在她耳边,不断安抚:“蝶儿乖,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会儿就好了……你再坚持,再坚持坚持!”

熟悉的声音让心神皆被魔气所侵的胭脂猛然一顿,但不过是片刻清明,很快,她又挣扎着哭吼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她脸色扭曲地朝白黎攻去,却惹来油纸伞的反击,艳丽的光芒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心脏,试图将最后那丝顽固的魔气从她身体里挖出来。

胭脂本能地感到了害怕,她尖叫一声,偏头就冲残魄所在的方向躲去。

残魄泪流满面,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她不过心疼之余想要替她挡下这难忍的伤害,却不想前一刻还满面惊恐的女子,下一刻便冷笑着扼住她的脖子,将她紧紧按在了地上。

“蝶儿?!”残魄愣住了。

“放了我,不然我让她灰飞烟灭!”胭脂没有看她,只双目赤红盯着白黎,声音嘶哑而冷酷——她利用残魄的心软,在最后一刻打乱白黎的计划,成功入了魔。

青蛮简直要气死了。

功亏一篑啊!

倒是白黎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你身受重伤,身体里又只剩下这么点魔气,就算我放了你,你也很快就会因为虚弱死去。”

“这个不用你管!”胭脂用力收紧泛着黑气的指尖,近乎尖锐地叫道,“再废话我就不客气了!”

她红色的眼中黑气翻腾,显然已经失了心智,青蛮有些头疼地看着身形越发透明,几乎就要消散的丑婆婆残魄,尝试着与她讲道理:“丑婆婆对你有大恩,你这样,莫非是要恩将仇报?”

胭脂脑中混乱不堪,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儿。

哪怕不择手段,也要离开这儿!

因此她没有回答青蛮的话,反而越发收紧了五指,叫原本想说什么的丑婆婆一下就翻起了白眼。

青蛮眼皮一跳,飞快地看向白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