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可以相信方晟,却不能相信我?”蒋远周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许情深完全嵌入自己的体内。

许情深痛得出不了声,她弯着腰,大口喘息,蒋远周继续说道,“是不是我为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抵不过方晟的一纸遗书?许情深,如果方晟真是因我而死,你又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你!”许情深牙齿内咬出这几个字。

蒋远周的手臂一松,许情深蹲下身去,两个肩膀犹如经过重创般,痛得不能动弹。

“杀我?”蒋远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词,“你别忘了,你可是医生。”

许情深手臂在墙上扶了把,慢慢起身,她将后背朝墙面靠去,她视线毫不犹豫看向蒋远周,“我当然不会忘,但是蒋远周,一个人敢在医院里杀了另外一个人,你不觉得这对星港来说,是最大的讽刺吗?”

“我说了,我没有!”蒋远周几乎要暴怒。

许情深喉间轻滚,红着眼圈,蒋远周胸腔内不住起伏,“你爱方晟,是吗?”

“我们说的是人命,这跟爱和不爱无关。”

蒋远周想到昨晚听到的话,那是一根最深的刺,扎出来的痛到了现在都没能令他缓过来。“昨晚我站在门口,听到你跟方晟说的话了。”

许情深微怔,她当时根本没发现门口有人,更不知道蒋远周居然也在。“你听到什么了?”

“听到你说,你爱方晟。”

许情深眼帘轻垂,她应该,是这么回答的。

但她当时,也只能这么回答。

许情深嘴唇紧抿,蒋远周感觉她的存在,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过得太顺,所以把她放到他身边,没事就扎他一下,刺他一下,以凌迟他为乐,也许这就是命吧,你不服都不行。

“你一直以来,心里放不下的人始终是方晟。”

许情深轻巧的将这个话题避开,“所以,看到他的遗书,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

“是,”蒋远周面无表情,却偏偏勾扯下嘴角,“为你的爱人报仇,天经地义。”

许情深靠着墙壁没有动,头发散落在颈后,没有梳理,乱糟糟的,精神状态也很差。

“我和方晟的感情早就过去了,这一点,我比谁都看得开,蒋远周,你不必时刻试探我,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

“你不知道我的目的?”

“那你跟我明说了吧,为什么这样纠结于我爱不爱方晟?他如今人都死了,有何意义?”

蒋远周拧起眉角,视线一瞬不瞬盯着许情深,“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那你呢,你心里又有谁?”

蒋远周被问住了,两人近乎于剑拔弩张地对视,蒋远周眼角温柔些许,“我心里有你,你看不出来是吗?”

许情深杏眸圆睁,什么话都没接,一把拉开门就要走。

蒋远周可不想被这样不清不楚地吊着,他右手臂撑向前,门砰地关上,蒋远周另一条手臂干脆撑在许情深脸侧,将她完完全全禁锢在他的怀里。

“对于我方才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许情深的心坚硬如石,但也有柔软的地方,只是这会塞满了悲伤,她抬着下巴看他,“蒋远周,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谈情说爱的,方晟如今还在冰棺内,你别逼着我去想别的事。”

蒋远周的一条手臂垂下去,轻轻搭在许情深的腰间,“我知道你难受,那就在你最难受的时候,让我陪着你吧。”

“陪,怎么陪?”

蒋远周挺起身,“方晟的死,真的跟我无关。”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那种心痛和悲伤,任凭她怎么压抑都压不下去,“你不会明白的,也许在旁人看来,方晟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果,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解脱。但他走得这样快,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她蹲下身来,蒋远周叹口气,她恨他入骨,也是正常,蒋远周随之蹲到许情深面前,“你要觉得难受,那你就恨我吧,把这些日子艰难地挺过去,等你心里好受一点了,你再把你的恨作为动力,来找我报仇。”

“蒋远周,你是不是傻?”许情深眼眶内淌着温热,这样问他。

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

许情深的泪水没忍住,淌落出来,“我偏偏选择相信你,我知道方晟的死肯定跟你无关,那你说,我现在又该怎么让心里好受起来?”

------题外话------

蒋先生有他独一无二的魅力,我觉得许小姐,这样的男人,你要爱了吧?

没有方晟的第二封遗书,许小姐回过神后,也会相信蒋先生的,所以亲们不用气愤焦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走,有时候我们替别人决定的容易,但也许轮到自己去走的时候,却发现事实摆在面前,想象永远过于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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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静如水《闪爱惊婚之替身小娇妻》

乔岩没想到自己在戏中是替身,戏外竟然还是替身!什么叫喜欢她的身体,真喜欢会让她每天都带伤去上工吗?沈擎南开始只想找个替身而已,谁知道…

微博记者采访小乔:你觉得沈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乔:呵呵…他,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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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原来这就是爱情(她的囚牢!)

蒋远周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能说什么话,确切的来说,他应该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两人目光相对,蒋远周伸出手想将她搀扶起来,手刚伸出去,许情深却将他的手推开了。

“你要这样蹲到什么时候?”

蒋远周的双手落在地上,逼着自己去重拾刚才的话题,“你说方晟的死,你相信跟我没有关系?”

“是啊。”

他没有高兴的神色显露出来,“你把我的解释听进去了?”

许情深轻摇头,“不是。”

蒋远周被吊得浑身难受,“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不想说。”许情深蹲在那,下巴枕着膝盖,目光出神。

蒋远周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他烦躁地起身,人在办公室走了两圈,说真的,要换成是别人,他早一脚踢出去了。但她是许情深,她似乎就是他的克星,专按他的命门。

“你说,”蒋远周没法子了,只得蹲回许情深面前,嗓音带着无奈,认输了,“要怎样做,你才能心里好受起来?”

许情深这幅样子,她的神态、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是装出来的,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越来越真实,她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我看到方晟遗书的时候,我的脑子是空白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想要拉个人陪我一起难过,我选不了别人,只能选你了。”

“你有理由相信遗书里的内容。”

许情深摇了摇头,“不用相信。”

蒋远周说不出来此时的心情,分明应该是雀跃的,可他看到许情深这幅样子,心都快疼碎了。他单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往前倾,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方晟爱我,他不会明知我和你实力悬殊那么大,还让我心怀仇恨,这关系到他的性命,他向来了解我,如果这是真相,哪怕拼得你死我亡我也要为他报了这个仇。他不会舍得我这样去送死。”

蒋远周听着许情深对方晟这样的评价,他的心里有苦涩、有疼痛,有跟一个死人去计较的不舒服感觉。但他不能让许情深住嘴,也许她说的越多,心里就越会好受了呢?

那么,就让他替她将这难受分担掉好了。

许情深眼睛痛的厉害,她将额头贴着蒋远周宽厚的肩膀,“我相信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没必要多此一举,更相信我自始至终认定的一件事,东城蒋先生不是个善良的人,可他带给我的从来都是温暖。”

蒋远周感觉自己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坠落,一下又被高高抛起,所有的情绪都抓在许情深的手里,这个女人,没有权势、没有巅峰造极的本事,可却偏偏把蒋远周给捏住了。

半晌后,许情深推开蒋远周想要起来,由于蹲得太久,她起身后靠着墙壁缓了缓,两条腿酸麻的不行。

蒋远周见她穿得单薄,“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也没休息好,放心,我没事的。”

蒋远周见许情深的手将门拉开,她回头朝他看眼,“遗书的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如果不是有人逼着,方晟绝不可能会写这样的东西,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急于解脱,对方用一盒在药店就能轻易买到的药,换了他一封遗书。”

蒋远周轻点头,他其实心里都明白了。

她走了出去,并将门带上,许情深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老白就在不远处,见到她过来,他站在原地等她。许情深走路很慢,步子在地上拖动,到了男人跟前,老白端详着她的面色,“许小姐,蒋先生不是那种人。”

许情深不说话,站定在那没动。

“你觉得蒋先生会逼着方晟喝药?”

“也许会吧,也许不会。”许情深不想和老白说太多的话。她必须保持最后的体力,她还要带方晟回家呢。

老白绝对是蒋远周最得力的手下,眼见许情深往前走,他跟出去几步,“当初你们四处求医未果,将方晟带到星港来,也将蒋先生推到了最难的地步,可星港的大门不还是蒋先生亲自让打开的吗?”

许情深头也没回,“我也不是非要到星港,当时被逼的没办法了,别的医院都不肯收治,我们只能在星港外面求着。”

“那许小姐又知不知道,别的医院为什么不肯收治方晟?”

“有些话,不用我重复说了吧?况且我能理解蒋远周这样的做法…”

老白紧随其后,“那些医院的事,跟蒋先生无关。”

许情深猛地刹住脚步,老白走到她跟前,许情深盯视着她,“什么意思?”

“蒋先生在隆港的时候,确实说了所有的医院都不能收治方晟,但那也是为了安抚万小姐。您试想下,蒋先生再权势滔天,可这个行业,公办、私人那么多医院,而且有几家,先前就跟星港竞争的你死我活,它们真能遂了蒋先生的意?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蒋先生当初想的是,星港以客观原因将方晟拒之门外,但有些因素是不受控制的,我们谁都没想到,你们在别的医院居然都会吃了闭门羹。”

许情深眼神越发黯淡,“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许小姐要知道,你最后是求到了星港来,蒋先生心肠坚硬想让你离开,可在大雪里呆呆站着的人是你,不是别人,他能看得下去吗?”

“你们谁都不跟我说…”

老白踩在许情深的影子内,难掩疲倦之色,“星港收下了方晟,这就够了,所以许小姐,遗书的事你别太着急认定,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帮你查。”

“为了阻止方晟入院,居然能操纵那么多家医院,这人会是谁?最想让方晟死的是万毓宁,难道是她?”

这一点,谁都想到过。

老白不敢妄下断论,“如今的万家,怕是没有那个势力。就算是最风光时期的万家,想要这样不声不响的做一件事,可能性也不大。”

许情深头疼起来,老白说道,“方晟得罪的人太多,当初的实名举报,牵扯到很多上面的人,有些只是险些遭殃,却来不及被动摇,如果是他们要对付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吧,”许情深垂了下眼帘,“应该是。”

“许小姐,遗书的事,我敢用我的生命保证,跟蒋先生绝对没关系。”

他重复着这个话题好几次,许情深却沉浸在方才的话里面,“可我总觉得,万毓宁没那么干净。”

“许小姐!”

许情深越过老白身侧往前走,“时间不走了,我要送方晟回家了。”

老白追上几步。“许小姐,我会先把那份遗书拿去做笔迹鉴定,还有医院的监控我会让人调出来,还有…”

许情深挥了下手,“我头疼,你别跟我说这么多话,我听不进去。”

“许小姐,许小姐!”

她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老白始终没有能替蒋远周摆脱嫌疑。他回到办公室内,见蒋远周正盯着那份遗书在看,老白面色晦暗,“蒋先生,许小姐她听不进我的解释。”

“你解释什么?”

“我跟她说,您不可能杀方晟,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蒋远周抬起眼帘,“不用解释什么,许情深看过这封遗书后就没相信。”

老白顿了顿,这才说道,“那她方才的一声声质问…”

“她就是心里难受,想发泄下。”

“可我跟许小姐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有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一句。”

蒋远周回答得很理所当然,“那还是因为她心里难受,不光要我陪,还要你陪着。”

老白这么一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想他生怕许情深误会,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原来还是他做人太简单啊。

许情深回到病房的时候,许旺和许明川都到了,许旺陪着老友正难受,许明川见她进来,大步朝她走去,一把将许情深抱住。

他要比许情深高出不少,这一下直接将许情深按在了怀里。

“姐——”许明川忍不住了,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他伤心不已,许情深感觉着他的胸膛在不住起伏,她双手抱住许明川的后背,“别哭了。”

“我知道,你心里比我还要…还要难受,姐,方晟哥走了,为什么啊?他…他之前还是好好的,我,我…”许明川哽咽不止,许情深拍着他的后背,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因为她也是难受的不行。

那边,方明坤一夜间仿佛老了十来岁,许旺跟他讲着话,可他恍恍惚惚的听不进去。

窗外的阳光打在许情深的面上,她昨晚哭的厉害,所以眼睛几乎是睁不开的,她眯起眼帘望出去,眼球还是痛得难受。

“姐,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办,你要撑住,别太难受。”

许明川到底还未完全成熟,许情深拍着他的肩膀,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活下去。

触景生情,许情深知道,这几天都会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去,她只能尽量的麻木自己,伤心不已是一种发泄状态,哭到整个人虚脱,甚至生病,都是好事,身体上的苦痛挨过去就好,过了最难受的时间,许情深相信自己会挺过来。

星港停车场。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驶上高坡,一束阳光照着挡风玻璃射进来,老白朝后车座看眼,“蒋先生,方家人已经回去了。”

“嗯。”

“您中午吃的不多,要不要找个地方用点东西。”

“不用,”蒋远周的嗓音就犹如今日的天气,听着厚重有力,实际阴寒无比。“直接回九龙苍。”

“好。”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进屋就脱了大衣,老白替他挂到衣架上,“蒋先生,您抓紧时间休息会。”

“老白,今天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老白抬眼见到蒋远周大步上楼,他却并没有立马离开,他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蒋远周来到楼上,恰好佣人收拾完卧室出来,“蒋先生,您回来了。”

“万小姐呢?”

“万小姐在午睡。”

蒋远周径自来到万毓宁的房间前,他推门进去,万毓宁昨晚也算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今天接到电话后心安不少。此时,她正躺在铁艺雕花的大床上,蒋远周来到床尾处,他双手往下撑,视线盯着正在熟睡的万毓宁。

她睡得也不算安稳,额角渗着汗,眼睛睁开时,明显在大口喘息,万毓宁坐起身,却看到蒋远周就在眼前,她吓得尖叫声,“啊!”

蒋远周嘴角一勾,“做噩梦了?”

万毓宁拍着胸口,“远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吓死我了。”

“我见你睡得挺美,就没打扰你。”

万毓宁调整下呼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昨晚怎么没回家?”

“医院那边有点事。”

“什么事啊?”

蒋远周目光盯向万毓宁的脸,“毓宁,你昨天是去过医院吧?”

“是,是啊,不过马上就回来了。”

“去的时候,方晟怎么样?”

万毓宁强行压抑着胸口的紧张,“挺好的啊,就跟以前一样嘛。”

“但在你走后不久,方晟死了。”

“什么?”万毓宁故作吃惊,“死了?怎么会这样?”

蒋远周绕过床尾,坐到了床沿,身子朝着万毓宁倾去。“吃了一种医生不可能开给他的药,这药算是他这种病的克星吧,效果很快,几个小时就死了,抢救都来不及。”

“是吗?”万毓宁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是不是他觉得活着太煎熬,所以想方设法弄到了这种药?”

“方晟浑身不能动弹,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弄得到?”

万毓宁触及到蒋远周的视线,感觉他潭底阴暗无比,这种逼视令她心慌不已。男人从兜里掏出张纸,将它递给万毓宁。

“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万毓宁看到那张纸的一角,就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她接过手,假装认认真真地看完,“这,这是谁写的?”

“这是方晟的遗书。”

万毓宁满目吃惊地盯向蒋远周,“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杀方晟呢?远周,你别担心,我相信你。”

“我当然不会杀他,只是有人要借刀杀人。”

万毓宁握紧那张纸,“是不是许情深,她以为人是你杀的?”

男人听到这,绷紧的嘴角展开,一侧往上勾翘,露出抹笑容,“她没认为人是我杀的。”

万毓宁喉间艰难地吞咽下,面色不自然极了,“那,那就好,这件事跟我们本来就没关系,真不明白方晟为什么要这样写。”

“这还不简单吗?医护人员跟方晟的亲人,都不可能把药带进去,方晟生不如死,急于解脱,他会找一个最想让他死的人,跟他做一笔交易。”

她几乎就要接不住话,万毓宁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就能让蒋远周看出破绽。

“毓宁,药是你带进去的吧?”

万毓宁听到这,使劲摇着头,“怎么可能是我?”

“方晟临死之前,我进了方晟的病房,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惨白如纸,“不知道。”

“方晟看到我进了他的病房,他一点都没有惊讶的表情,这就说明他做好了我会去的准备,他跟我说,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进这个病房,是你安排的。”

万毓宁呼吸艰难,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可能呢?远周,你别相信他的话,他这是临死之前还要拉个垫背的,你别上当啊!”

“他如果要拉垫背的,为什么在遗书上只字没有提到你?”蒋远周一把将那张纸夺过去,拿在手里扬了扬,“好大一盘棋啊,把我也给算计进去了,为的是什么,不用我解释给你听吧?要许情深对我恨之入骨是吗?这封信,你之前就看过吧?验收满意了,才给了方晟药,是吗?”

他说的全部都对,可万毓宁偏偏不会承认。她喉间干涩难耐,只是摇着头,不住摇头。

蒋远周眯起眼帘,“那天进方晟病房的,没几个人,恐怕最有机会害他的,不是我就是你了。”

“不,真的没有,我没有。”

“起先,我也以为你不至于,我跟你说过利害关系,我认为你听进去了,方晟到了弥留之际,多等个一两个月,你又能怎样?直到我看见了他写的遗书,我比谁都清楚,信里的内容是多么胡编乱造,可是这封信,却独独能让许情深恨透了我,别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给她一把刀,她就能杀掉我吧?现在,我心里全部的疑惑都解开了。”

“不是这样的,”万毓宁拼命要解释,“方晟不满你对许情深好,他又深爱着她,他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许情深,这是方晟自导自演的,是他,肯定是他!”

“果然,你心里已经扭曲了,所以你看所有的人都是扭曲的。”

“远周,”万毓宁双手抓着蒋远周的手腕,“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蒋远周甩开她的手,“需不需要我查遍所有的药房?”

“我真的没有这样做。”

“有些事我不追究,不代表我都不知道,只要我想查,我不信你万毓宁能玩得过我。你出门有司机陪着,你唯一能信任的人,恐怕就是万家过来的那个佣人吧?药八成是她去买的,你能保证,她能咬死了嘴巴不说实话?”

万毓宁扑过去,双手紧抱住蒋远周的手臂,她没想到方晟临死之前,居然还给她精心设了这么一盘局。环环相扣,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万毓宁怎么都没想到,被拉下去的那个人居然是她?

万毓宁此时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方晟的目标一直都是她,而不是蒋远周。

要不然的话,凭着那封遗书,蒋远周兴许还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可是他进了方晟的病房,方晟的一句话却彻底将她出卖了。

万毓宁欲哭无泪,如今方晟如愿了,他的解脱加上他亲手给她制造的困境,真是完美。

蒋远周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睨着她,“你搬出去吧,从此你万毓宁的生死,跟我蒋远周没有任何关系。”

“远周!”万毓宁整颗心都被抽空了,她跪在床上,伸手想去拉他的手,蒋远周侧开身,“我们之间,就不需要继续撕开脸了吧?万毓宁,我给你些脸面,你自己走吧。”

“不,我不走,”万毓宁蜷缩在床上,“我什么都没做过,这就是我的家,远周,我没地方可去了,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蒋远周看着她的样子,他弯下腰,精致的脸凑近万毓宁,“方晟昏迷的那晚,为什么那么多医院都不肯收治他?这件事我会查到底,万毓宁,你最好别让我发现,所有的事都跟你有关!”

“你,你说什么呢?”万毓宁似乎听不懂蒋远周的意思,她瞪大了双眼,“那不是你的意思吗?不是你答应我的事吗?”

蒋远周嘴角清冷勾起,万毓宁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明显的破绽,她张皇失措地张大眼睛,那神色,就好似被人泼了一盆脏水,她委屈地哭出声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如今万家都这样了,我还能使唤得了谁?谁又肯替我做事?”

蒋远周站起身,抬着脚步要往外走,万毓宁见状,一下从床上跳了下去,她三两步冲到蒋远周身侧,拉拉扯扯,两人来到楼梯口,蒋远周冷着脸朝她怒喝,“松手!”

万毓宁从未见过蒋远周这样,她吓得把手收回去,“为什么不信我?”

蒋远周顺着台阶往下走,老白在客厅内听到两人的争吵声,他几步走到楼梯口,“蒋先生…”

“远周,你听我解释,我不否认我去了方晟的病房,但我真的没有拿药给他,遗书的事更加与我无关。”万毓宁眼见蒋远周头也不回,她急了,以往蒋远周总是由着她,即便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万毓宁不信,难道现在仅仅因为多了个许情深,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成?

她情急之下去抓蒋远周的手臂,“你听我说啊。”

“走开——”蒋远周手臂猛地一甩。

万毓宁穿着拖鞋,脚底一个打滑,从最后几个台阶上摔了下去。她整个人趴在地上,脚踝明显是扭伤了,万毓宁痛得倒抽口冷气,手掌按住自己的脚,“远周,好痛。”

老白朝蒋远周看了眼,这恐怕是蒋远周第一次对万毓宁无动于衷,他视线居高临下落到万毓宁身上,“方晟的死,你有脱不了的干系,不管他是有意寻死,还是被你用了什么手段逼死,你都得负责。”

万毓宁闻言,抬起脸,满眼的难以置信,“负责?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万毓宁,是谁将你一步步纵容至此,是我吗?”

“你?”万毓宁脸上淌着泪,哭着反问,“自从遇上了许情深,你纵容过我几次?”

“我现在只给你一个选择,搬出九龙苍!”

“不!”万毓宁双手紧握,“九龙苍本来就是留给我住的,远周,如果连你都要把我赶出去,我以后要怎么办?我无家可归了。”

“你就是仗着我没有让你无家可归,一次次去伤害别人。”

“你是想说我伤害许情深吗?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蒋远周狠狠朝她剜了眼,“冥顽不灵!”男人怒火中烧,一眼都不想见到她,“老白,把她拖出去!”

老白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蒋远周让他走的时候,他干嘛不走啊?

老白朝地上的女人看了眼,皱起眉头,“万小姐,请吧。”

“我不走,”万毓宁坐在地上不动,嘴里重复着一个意思,“九龙苍是留给我住的,我死都不走。”

“万毓宁,你是不是该吃药了?”蒋远周说着,蹲下身来,“九龙苍的女主人,是蒋家将来的太太,你是不是病得又回到几年前了?”

“远周,我现在不求你怎么对我,就求你相信我,方晟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蒋远周左手放在膝盖上,眼里藏满希望,“我以为你当着我的面,至少可以说句实话,没想到你撒谎成瘾,万毓宁,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远周,我没有啊…”

老白走过去步,朝着万毓宁伸出手,“万小姐,请吧。”

蒋远周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显然是不想再跟万毓宁浪费时间,她用力拍开老白的手掌,“你们没人相信我。”

“万小姐,你要让别人信你,也得有十二万分的理由才行,这件事别说蒋先生了,我都能一眼看透,你还要在这拒不承认,如果你觉得很有意思,那万小姐大可以坚持下去,只是这九龙苍,你是真住不下去了。”

万毓宁颓然地坐在地上,脚踝仍然痛得钻心,可她顾不得这么多,蒋远周背对她站着,她只能将目光投向老白,“方晟的遗书,只字没提到我。”

“是,那遗书我看了,一个字都没有出卖你,只是万小姐,即便许小姐相信了里面的内容,对蒋先生恨之入骨。但对于蒋先生来说呢?他没做过,所以就算方晟不说,蒋先生也不难往你身上去想。你不得不佩服,方晟很聪明。”

万毓宁整个人几乎是瘫在地上的,老白拨开袖口,看眼时间,“我让司机送你去先前的住处吧。”

她慢慢起身,到了这一步,狡辩还有什么用?

万毓宁一瘸一拐走向蒋远周,她握紧手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只是想要给自己些勇气,她来到男人身侧,“远周,方晟的药是我给他的,我承认,但那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他再受尽折磨,遗书的事我完全不知道,真的。”

蒋远周朝她睨了眼,“你会这么好心去帮方晟?”

“他跟我说起以前的事,让我原谅他…”

“万毓宁,你再编!”

她吓得一个哆嗦,眼眶内泛出酸意,“是他自己要寻死,药名也是他跟我说的。”

“然后,你肯定不答应,因为你发现方晟的现状,比他痛痛快快死了还要难受,可是方晟也有他的办法,他说可以留下一封遗书,说是我害死他的,那对你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你自然就同意了。”

万毓宁轻摇下头,“不是。”

“我听你的解释听够了,我现在只相信我的判断,”蒋远周冲着不远处道,“老白,把她送出去。”

“是。”

万毓宁伸手去拉蒋远周的衣袖,“我不要离开这,远周,方晟在害我啊,你看不出来吗?我中了他的计!”

蒋远周挥开手,大步往外走,万毓宁不甘心地跟过去。到了院子里头,还有些积雪没有化开的地方,蒋远周的脚步踩在上面,一个个脚印碾压着向前,万毓宁脚踝扭伤了,追不上他。

老白就在身后,看着万毓宁哭着、喊着,他仿佛看到两三年前,有一次万毓宁也是这样。那是蒋家家宴,来了不少的客人,有端庄秀雅的女子给蒋远周敬酒,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却被万毓宁撞见了。

万小姐当众发了脾气,酒杯掷向那女子,还差点划破了对方的脸。

蒋远周暴怒,拂袖而去,万毓宁也是这样一步步追在后面的,追了大约好几百米吧,最后万毓宁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在地,那一次,蒋远周是轻易回了头。

万毓宁几句软话一说,几滴眼泪一掉,这件事惹出来的后果,就变成了蒋远周替她收拾。

老白抬起脚步跟上,蒋远周并没有走出九龙苍,而是来到了院子尽头的小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