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

蒋远周顺手将霖霖抱到怀里,他蹲在那里,让霖霖坐到自己腿上,“小宝贝,你走哪里去?”

霖霖有些不乐意,蒋远周心里酸酸的,毛毛的,很不舒服,他强行抱过霖霖,在她面上狠狠亲了几口。

“都说女儿跟爸爸最亲,霖霖,我是你亲爸。”

霖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觉得一下不够,又连续擦了几次。她要从蒋远周的腿上下去,蒋远周偏偏不放开她。霖霖急得用手去推男人的脸,蒋远周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当他靠近一个女性生物的时候,居然被推开了?

就算那时候的许情深,也没这样夸张,许情深当年可也是被他的美色给迷倒过的。

蒋远周干脆将霖霖抱起身,霖霖满脸的不乐意,那表情就好像遭遇了人贩子似的。

要换在平时,许情深早插手了,可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她整个人还沉浸在悲伤中,身边有蒋远周和孩子们在,她尽管觉得安慰,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付流音的影子。

蒋远周坐回位子上,霖霖想要下去,他箍住她的腰不放。

“宝贝,爸爸跟你说话呢。”

霖霖很是没有耐心,挣扎着就想下去,蒋远周没法子了。“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霖霖无奈地朝他看看,睿睿也走上前来,蒋远周将俊脸凑到霖霖面前,她只好敷衍地亲了下,刚亲完,就去拉蒋远周的手。

他倒是没有食言,手一松,霖霖赶紧擦了把自己的脸,回头对着蒋远周的大腿打了一下。

睿睿冲上去,抓起他的手咬了口,只是不重,沾了满手的口水。

蒋远周指着两个孩子,“你们反了,上天了是不是?”

睿睿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蒋远周,霖霖一把拉起他的手跑到许情深跟前,“妈妈。”

许情深摸了摸她的脑袋,抬头看眼蒋远周。“你跟孩子闹什么?”

她完全不站他这一边,还批评他,蒋远周向来也是个经不得批评的人。

许情深拍下霖霖的肩头,“跟睿睿去玩吧。”

两个孩子拉着手去了不远处,蒋远周看了眼,一双眉头始终紧拧着,他知道许情深心里难受,也想趁此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情深,我们把睿睿带在身边的时候,可没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许情深收回些神,有气无力说道。“是不是怕哪天睿睿的亲生父母找上门?”

“不是,这个问题我倒不怕,你难道不担心他哪天把你女儿拐走了吗?”

许情深正眼看向蒋远周,可那眼神明显不对劲,眼里面有点嫌弃,好像觉得他很龌龊似的。“霖霖和睿睿才多大?”

“但他们迟早会长大,这样天天黏在一起,我总觉得将来会出事。”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真是想太多了,“孩子的世界是最纯洁的,你看看他们两个。”

蒋远周顺着许情深的视线望去,看到霖霖背对他们站着,睿睿凑近她嘴边说话,眼神一下下盯着跟前的小美女,这下正好被蒋远周给抓住。“你看,都快亲到嘴上去了。”

“远周,”许情深有时候觉得蒋远周真会小题大做,“你也别忘了,睿睿是我们的儿子,从小他就是以这个身份跟在我们身边的,在外人看来,霖霖和睿睿都是我们亲生的。你…你怎么能想到他们两个…”

对于这样的想象力,许情深也只有服了。

“那这样吧,我们赶紧再生一个,我从他出生起我就带着他,我让他跟我最亲。”

许情深裹紧身上的薄毯,蒋远周猛地意识过来,也许是他对付流音没有感觉,所以即便她死了,他除了觉得惋惜、可怜之外,并不觉得能够影响自己的生活,但是许情深不一样。

他站起身来,抱了抱许情深。“这个事情不急,以后再说。”

“远周,我想去案发地再去看看。”

“不行。”蒋远周拒绝得很干脆,“见一次想一次,哭一次,你再这样,我也受不了。”

“我想知道那边的情况。”

蒋远周伸手握住许情深的肩头。“那边一旦有情况,随时会打电话过来,情深,你别再让我担心了。你别忘了,你不止认了音音这个妹妹,你家里还有你的亲人。就算是霖霖那么小的孩子,她都会为你担心,情深,你让我们也好受一些。”

许情深闻言,不由看了眼蒋远周,她伸手摸向男人的俊脸,“我告诉过你的,放心,我好好的,不会撑不住。”

“那就好好地给我看。”

许情深还想说什么,蒋远周捂住了她的嘴,“我只知道你今天中午几乎没吃东西,我让厨房现包了小馄饨,不是大的那种,是你喜欢的泡泡馄饨。”

许情深将他的手拉下去。“我真的不饿。”

“那种馄饨特别小,这样吧,吃十五个。”

许情深摇头。

蒋远周前额对上她,“十个,不能再少了。”

她勉强答应下来。“好吧。”

蒋远周为了调动她的胃口,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馄饨的汤是乌骨鸡汤,炖了大半个上午的,不油不腻刚刚好,别说是十个小馄饨了,她就算是吃一口,他都能觉得欣慰不少。

穆劲琛一直站在江边,他的车子已经被穆家的人想法子捞起来了,现场除了一些擦碰的痕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那些瑶台玉凤早就漂到了江水的下游,只是有偶尔的几株挂在江岸两边,白色的花朵被打得七零八落。穆劲琛紧张地在江边走来走去,搜救队的人还在继续,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可蒋家和穆劲琛斥了巨资,他们必定要全力以赴。

男人目光紧紧地盯着,手掌内的疼痛完全复苏了,他嘴唇发白,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将付流音的尸体找到,是因为想要让她入土为安吗?还是觉得她还有幸存的希望,可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说只要找不到她,她就还活着?

穆劲琛不敢往下想,越想,心里就越痛,痛得难以抑制。

搜救队的船很快靠岸,其中一人快步走到穆劲琛跟前,“穆帅,真是找不到啊。”

“找不到也要找,继续找。”

“我们派了另外两艘船去下游找,但是那人不是说了吗,尸体绑上了石块,那肯定是沉到江底去了,这条江最深的地方有好几十米,那肯定是找不到的啊…”

穆劲琛攥紧拳头,“你再说一遍?”

对方看他眼神骇人,似乎要将他吃掉似的,他赶忙噤声,算了,不就是找吗?反正穆劲琛是照样出钱的,他既然不肯接受事实,对他们这些搜救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他摇下头,改口说道,“穆帅,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去继续找。”

穆劲琛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明的悲哀,现在是打捞的第二天,他还能坚持住,如果到了第十天,第二十天呢?他明知救起付流音无望,却还要这么坚持吗?

穆劲琛坐了下来,毫无形象,

下巴上冒出的胡须带着几分颓靡之色,身后,有车子赶了过来,对方在穆劲琛身后踩停了刹车,很快,一阵关门声传到穆劲琛的耳朵里。

“师哥。”

穆劲琛头也没回,阮暖走到他身边,她蹲下身来,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男人盯着前面出神,阮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师哥,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些吃的,你先垫垫肚子。”

“谁让你到这来的?”穆劲琛忽然开口。

“我去了你家里,伯母说您不在,应该又是来了江边。师哥,伯母很担心你,饭也吃不好,精神很差…”

“不用你管,你走吧。”

阮暖没想到他态度这样差,她干脆坐到穆劲琛身侧,“不管能否找到,这边的人都会通知你,你待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

“你跟我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穆劲琛睨了她一眼,“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用不着别人管。”

阮暖心里存着一口气,从小到大也没几个人敢跟她这样说话。

她视线望出去,看到污浊的江水在她眼跟前流淌,她想到付流音就在这条江底下躺着,她心里瞬间觉得好受多了,她强忍着嘴角欲要勾起来的笑,“师哥,我理解你的做法,毕竟她是穆家的人,你肯定想要把她找到,好好安葬。”

穆劲琛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尽管这是事实,但他并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

他还是接受不了,特别是付流音的死讯被人一遍遍提起。

阮暖盯着跟前的人,她对穆劲琛芳心暗许,却从未想过他会瞒天过海地结婚,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好不容易彻底离开了,阮暖想,该争取的她还是应该争取到才行。

“师哥,待会我送你回去,别让伯母替你太操心,这边,我替你看着好吗?”

穆劲琛没有说话,摆明了不想搭理任何人。阮暖不甘心,她想了想后继续说道,“师哥,您想看开点吧,付流音是被她哥哥牵累的,就算没有这次,可能也会有下次。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我还看到她了,她…”

“她怎么了?”穆劲琛迫不及待问道。

“她衣衫不整地从草丛里跑出来,当时特别狼狈,后面还跟着两个男人,上身都没穿衣服…皮,皮带都解开了…我的车当时正好停在路边,她应该也没认出我来,拉开车门就上来了,还向我求救。”

119相亲的对象,可以是我吗?

穆劲琛的视线狠狠扎在了阮暖的面上,有些骇人,“然后呢?”

“我当时吓懵了,以为谁要抢劫呢,她一个劲催促我快开车,我看到那两个男人扑过来,我就踩着油门开车了。”

穆劲琛双手交握,头靠在了握紧的两手上。“然后呢?”

“我确定那两个人不会追上来后,这才将车停在路边,她当时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就想下去。我拉住了她,也把她认出来了…”

“师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穆劲琛喉间轻滚下,“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她的情况很不好,我说我要打电话给你,她非不让,说她的死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问她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她,她说用不着我管。”

穆劲琛怔怔地盯着跟前的女人,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可能,她大晚上的不会出去,再说她有些身手…”阮暖心里清楚的很,穆劲琛这是不愿意相信,再说付流音人都死了,她也没有必要非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一盆脏水下去,她落不到什么好,毕竟付流音是个死人。

“师哥,你说得对,那天天色那么晚,我肯定是看错了…”

穆劲琛强忍着心里的剧痛,现在人都没了,再挖出付流音生前的那些悲惨,只会让他心里更加难受罢了。

他不管阮暖说得是真是假,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到付流音。

阮暖见他的视线落回江面,她盯着他的侧颜看,她有些吃不透穆劲琛对付流音究竟是什么感情,如果说他爱她,那他绝对不可能在听见这样的消息后,不暴跳如雷的。可若说没有一点喜欢,他为什么要不吃不喝地这样守在江边呢?

阮暖陪他坐着,中途,她接到穆太太的电话。

她走到一旁去接听,“喂,伯母。”

“好,我知道,放心吧,师哥在这呢,我会看好他的…”

穆劲琛听着女人的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他站了起来,阮暖挂完电话见他抬起脚步要走,她赶紧追上前去。“师哥,你去哪?”

“回家。”

“你没开车来吧?我送你。”

穆劲琛点了点头,两人来到阮暖的车前,穆劲琛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阮暖发动引擎,慢慢打过方向盘,车子调了个头,浑浊的江水在女人的视线里掠过,她嘴角不由自主浅弯了下,心里暗暗说道,“付流音,你就在这睡着吧,一辈子都别起来了,你抢走了我师哥一年,是时候将他还给我了。”

车子很快开出去,阮暖刚要说话,目光透过内后视镜看到穆劲琛倚靠着座椅,似乎睡着了。

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闭眼过,阮暖看了眼他受伤的手掌,想不通为了一个那样的女人,他值得这样吗?

回到穆家,阮暖停好车,回头看了眼,见穆劲琛还在睡着。

她不忍心去打搅他,便在车上等着。

穆太太坐在客厅内看到了,赶紧走出来,阮暖见状,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她快步迎上前,穆太太刚要说话,阮暖将她拉到旁边,“伯母,师哥睡着了,我看到他的样子真是难受,付流音出事后,他肯定没有合过眼吧。”

穆太太忍不住叹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好。”

“放心吧,最难受的就是这段日子,人死不能复生,过去了就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穆太太拢紧肩上的披风,“阮暖,辛苦你了。”

“伯母,您跟我这样客气做什么?”

穆太太轻拭下眼角,“我好好的两个儿子,怎么弄成了这样,时吟失踪了,付流音呢…”

阮暖忙安慰她说道,“伯母,知道付流音和师哥关系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凌家最近一直在闹,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成钧哥身上,付流音死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放心吧,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希望吧。”

阮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车,有些苦笑说道,“师哥结婚的时候,我们一个都不知道,现在他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也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安慰他。”

“幸好啊,你在呢,替我把劲琛带回来了。”

阮暖视线落向身旁的穆太太,“伯母,一直以来,我都喜欢着师哥。”

穆太太惊怔住了,睁大双目看向边上的阮暖,“你说什么?”

“偶然得知师哥结婚的消息,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穆太太也是聪明人,当然清楚阮暖在这个时机之下开这样的口,是什么意思。“阮暖…你家境这样好,你应该清楚,劲琛和付流音的事情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但他到底是结过婚的。”

“伯母,您也不可能让师哥一辈子一个人过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您会让他重新找人吧?”

“这是当然…”

阮暖目光赤诚,对上跟前的穆太太,“那就先把我介绍给师哥好不好?”

“这…你真有这样的意思?”

“伯母,我都亲自跟您开这样的口了,我难道能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不成?”

穆太太拉起阮暖的手,这么些日子以来,似乎总算能有一件顺心的事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两天,穆成钧都没去别墅那边。

凌家的人总是来闹,非要他将凌时吟交出来,他出门的时候也会特别注意有没有尾巴,为了谨慎起见,他让那边的人照顾好付流音,他则留在了穆家。

第三天,他去外省开了个会,是连夜赶回东城的。

穆成钧坐在后车座内,手里把玩着几件小玩意,谈生意的时候,客户送了几件精致的首饰,都是选用了最上等的美玉,穆成钧看着掌心内的吊坠,他拎起那根铂金的链子,想着付流音戴上它时,肯定特别好看。

穆太太并不知道他今晚会回东城,所以也就没在家等他。

车子一路开到别墅,穆成钧有些迫不及待地下车,走进客厅内,佣人快步上前,“穆先生,您要现在吃点东西吗?”

“她呢?她吃了吗?”

“这两天她好了不少,也肯乖乖吃东西了。”

“是吗?”穆成钧脸上按捺不住悦色。“情绪呢?”

“挺安静的,就连给她换房间的时候,她也没有闹。”

穆成钧心里一松,“好,我先上去趟。”

付流音被安排进了另一间卧室内,穆成钧来到房间门口,保镖替他打开房门,穆成钧走了进去。

卧室内应有尽有,电视挂在背景墙上,他看到付流音窝在窗边的沙发跟前。

听到动静,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动了动,付流音睁开眼帘见到是他,穆成钧几步上前,“音音。”

她立马警觉地看向他,穆成钧生怕她又要装疯,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掌。“看,喜欢吗?”

付流音看了眼,伸手拿过去,她并没有仔细看,手指触碰到那块玉,玉上还有穆成钧的体温,他摩挲了一路,心里想着付流音会不会喜欢。但是这样的忐忑很快就有了答案,付流音一把将东西丢出去,那块玉不知撞在了哪里,落地声清清楚楚传到穆成钧的耳中。

他还未来得及失落,付流音就疯了。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穆成钧一把,她抄起茶几上的水果砸向男人,她嘴里撕喊着,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声音,她跳上沙发,开始撕扯窗帘。

穆成钧手肘处被水果盘给砸中,这会又酸又痛,他看到付流音的样子,忙上前拦腰抱住她。

“你给我下来。”

付流音抬起右腿,一脚用力踹向沙发椅背,这股力道反弹回去,撞击着穆成钧,他也没想到她力气这样大,他双手紧抱着付流音,身子猛地后退,小腿很快撞到玻璃茶几。

穆成钧猛地一惊,第一反应是卧室内的茶几怎么没有换掉,居然是玻璃的,万一付流音在他不在的几天时间内打碎了茶几伤害到自己怎么办?

他脑子里刚有这个想法,人就摔了下去。

穆成钧怀里抱着付流音,两个人的重量猛地摔在那个玻璃茶几上,他下意识的动作是用手臂紧紧圈住付流音的脖子和脸,生怕有什么东西会扎到她。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破碎声传到卧室外面。

这一声声响实在是令人害怕,保镖迅速打开门,看到穆成钧抱着付流音躺在地上,那个茶几已经碎裂,谁都没有想到付流音的反应会这样激烈,明明在穆成钧不在的几天内,她的情绪都是好好的。

“穆先生!”保镖大惊,欲要上前。

穆成钧动弹不得,但意识却是清楚的,他听到头顶处传来脚步声,穆成钧忙说道,“站住,不用过来。”

“但是您这样样子…”

“没事,出去。”

“是。”

保镖很快退出去,穆成钧喉间滚动,他身子底下都是碎玻璃,他完完全全能感觉得到。

整个后背经过方才的那一下撞击,好像是麻木掉了,又痛又麻,他用手在付流音的脸上摸了下,“音音,你怎么样?”

付流音显然也是被吓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毕竟她是倒在穆成钧的身上,她挣扎想要起来,穆成钧不敢放手,“别着急,这儿到处都是玻璃,你小心划伤自己。”

付流音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她推开穆成钧的手臂,她手肘毫不留情地按在穆成钧身上,然后借力起身。

付流音看了眼满地的狼藉,穆成钧朝她伸出手,她忽然蹲下身,拿着一块碎玻璃指向他,男人的手落了回去,“你又想试着要我的命吗?”

她往后退,在沙发内缩成一团,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他。

穆成钧想要起身,但一下子起不来,最开始的疼痛总是最强烈的,他干脆躺在了原地,自嘲地说道。“现在这个机会,简直就是老天将它捧到你手里的,付流音,我没有反抗的力气。”

付流音不为所动,就算再绝望,她也不会去杀人。

再说杀了穆成钧又有什么用呢?她一样逃不出这个房间,说不定穆家的人一怒之下就将她弃尸荒野,反正在别人的眼里,她已经是死人一个。

穆成钧欣慰于她的不乘人之危,他将她理解成为她的心里对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的。

男人手臂动了下,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到有尖锐的东西在割着他的后背,只是这一下摔得也算是巧,除了吓人一些之外,并没有实质性地伤害。

穆成钧强忍着疼痛站起身,付流音见状,快速起身,一个箭步冲向不远处,“别过来,别过来,你走…”

她就没有跟他好好说一句话的时候,穆成钧坐向沙发,单手撑着左腿,抬起眼帘看向付流音。

她拿着手里的玻璃片划向床头柜,撕拉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听着难受极了。

穆成钧盯着她的身影,他生怕她割到自己的手,他站起身来,“音音…”

“别过来,别过来,”她以为他要走近上前,挥舞着手里的碎玻璃,“不准过来,你走!”

她歇斯底里着,每一个表情都是痛苦的,都写满了对他的排斥,穆成钧看了有些害怕,她毫无章法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砍向自己。

门外,两名保镖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

“谁知道,穆先生不来的时候,我看她正常的很。”

男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她就是装疯,装给穆先生看的,还知道保存体力呢,你看,穆先生一来她就闹开了。”

穆成钧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靠近不了她,一旦走近一步,她就不惜用自残来威胁他。

穆成钧坐回沙发内,“音音,我不过来,我只是跟你说几句话行吗?”

付流音跳到了床上,满目戒备地盯着他,然后蹲下身来,穆成钧此时的心情一落千丈,想着匆匆赶回来时的喜悦和期盼,他现在就像是跳入了冰水中一般。

付流音抓起床上的被子,用玻璃片开始一下下割,割开了一个口子后,她用双手将它撕扯。

被套被撕开,尖锐的声音令人牙齿发酸,穆成钧伸手脱下外套,甩了下,听到有碎玻璃渣掉落的动静。他手臂动一动的时候,能感觉到背上的疼痛,应该有地方被扎破了,而且里面嵌着细小的玻璃片。

穆成钧将手落向颈口,刚解开一颗扣子,就看到付流音拿起那块碎玻璃指向他,“不许动。”

男人手指顿住,付流音满目惊恐,“你走,你走,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

穆成钧捡起旁边的西装,勉强套上,“音音,我怎么会杀你?你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们去吃点东西好吗?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带你下楼,我给你一点自由好吗?”

付流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里没有说话。

穆成钧起身,绕过床尾走到门口,他伸手将门打开,“走吧。”

外面的保镖看了眼屋内,穆成钧冲着二人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是。”

两人很快离开,付流音朝外面张望下,她看到了走廊上的蜜色灯光,也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装饰画,还看见穆成钧的身影被拉长了,她很是心动,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房间,哪怕跨出去一步都好。

她攥着手里的玻璃片下了床,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向穆成钧,穆成钧知道她心有顾虑,他只好抬起脚步走在前面。

付流音来到走廊上,看了看四周,她看到穆成钧下了楼,付流音赶紧跟了下去。

佣人见到穆成钧,从餐桌前起身,穆成钧吩咐了一句。“我们要吃些东西,你准备下吧。”

“好,一会就能好。”

穆成钧将其中一张餐椅拉开,付流音顿足在不远处,不再上前,穆成钧见状,只好自己先坐了下来。

佣人很快端着宵夜出来,付流音走向前,目光落向大门口。

她太渴望能走出去了,穆成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音音,就算你能从这逃出去,你知道这是在哪吗?你能保证外面就不是虎穴吗?”

佣人看了眼付流音,笑了笑说道,“快趁热吃吧,总是这样下去,你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

付流音视线同她对上,穆成钧手掌刚碰到碗,他看到付流音将手里的玻璃片放到桌面上,他们似乎就连好好地吃顿饭都是种奢望,付流音坐了下来,她没有要吃东西的欲望。

她盯着手边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宵夜,她忽然手臂一扬,将宵夜连带着那个碗挥向穆成钧。

120我放你走

佣人惊呼一声,但她的这声提醒也来不及了,汤碗撒在了穆成钧的手臂上。

“穆先生,您没事吧?”佣人忙拿了餐巾上前,穆成钧拿着匙子的手一抖,终究还是被烫到了,他摇下头,眼帘轻抬,目光一点点对上付流音。

付流音歪着头看他,佣人忙将被打翻的碗收拾起来。“穆先生,要不要拿药箱过来?”

男人手掌伸向那片碎玻璃,拿起来后狠狠丢掷到地上,付流音神色未动,穆成钧的手掌紧握住付流音的腕部,“音音,你就非要这样吗?非要这样跟我闹到底吗?”

“你放我走。”

“我对你怎样,你是真的看不到是吗?”

“放我走,放我走,”付流音歇斯底里地撕喊,她推开椅子起身,男人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付流音使劲挣扎,整个人虽然是弱不禁风的,可是她完全呈现出了一个疯子应有的状态,就连边上的佣人都吓坏了。

她一条手臂被禁锢着,另一只手却是能动弹的。

付流音将餐桌上的东西统统挥开,喝水的杯子砸到了穆成钧的胸口,旁边的佣人帮着去拉住她。“你冷静点。”

女人嘴里说着胡话,回头冲佣人说道,“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抓起来的啊,我还没死呢…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先生对你这么好,你就别闹了…”

“你懂什么!他不是好人,他会杀人的,还会吃人!”

穆成钧听着付流音这样评价自己,她用力要将手往回抽,佣人见状,两手死死抓着付流音的手腕处。她十指都泛白了,可想而知用了多少的力气,穆成钧盯了眼付流音的手,冲旁边的佣人道,“快松手。”

“松手?”

“松开。”穆成钧的口气稍稍重了些。

佣人将手收回去,穆成钧看到付流音的右手腕处被勒出一道道红痕,可即便他心里知道疼惜她,她也不会放在眼里。接下来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付流音扬高右手打过去,狠狠地、用尽全部力道。但由于两人的角度问题,她的手指只是从穆成钧的下巴处刮过去,指尖的力道不足以能令穆成钧觉得痛,可是她的这番动作,真正是令他心痛至极。

佣人站在一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是吃惊得厉害,她想不出这个疯女人凭什么敢对穆成钧下手。

她想不通的,穆成钧同样也想不通。

他是穆成钧啊,谁敢将巴掌往他脸上呼?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

付流音弯腰,趁着男人怔神之际,张嘴想要咬他。穆成钧下意识的手一松,付流音得到自由后,抬起脚步迅速朝着门口跑去。

“唉——”佣人喊了声,满面焦急,穆成钧却坐在原位没有动。

付流音穿着拖鞋,由于跑得太快,一只鞋子掉了,她趔趄着上前,扑在了门板上,付流音猛地旋开门把,居然被她将门打开了。她抑制不住面上的喜色,只是刚跨出去一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门口还有人,付流音不甘心,就差这么一点点她就可以离开了,她抬手攻击向前,外面的男人闪身避开,手掌一下擒住付流音的手臂,将她拖回了屋内。

“放开我,你们走开——”

“音音,别挣扎了,他们都是穆劲琛亲手训练出来的,最最精英的一批都留给了我,你是逃不出去的。”

付流音感觉到绝望,男人推了她一把,她回身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救救我,你告诉穆劲琛,告诉他我在这,我是他妻子,他会救我的…”

穆成钧听到这,脸上挂满了冰霜一般,他挥了下手臂,手上被烫红了,他站起身来,嘴角勾逸起冷笑。“他们现在都是我的人,谁敢跑去跟穆劲琛告密?再说,你是穆劲琛的妻子?他不要你了,你还要死乞白赖缠着他不成?”

付流音的脸色苍白至极,身后的男人很快回到了大门外,她狠狠盯了穆成钧一眼。

“你这会,倒是不疯了?”

“不,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疯子,”付流音冷冷笑道,“如果不够疯,那我就逼自己,将自己彻彻底底逼疯,这样的话,日子反而会好过一些吧?至少不用在面对你的时候,让我恶心作呕!”

穆成钧的脸色变了又变,付流音走到他身侧,“放心,我不逃,以后再也不逃了,做个疯子挺好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接受那么多残忍的事情。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彻彻底底疯掉,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穆成钧,我也不怕你了,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所有的屈辱和悲惨,我不会再感觉到,挺好的。”

穆成钧手掌动了下,想要去拉付流音的手,但她已经迈开脚步离开了,她自己乖乖上了楼。

佣人弯腰收拾地上的狼藉,穆成钧回头看向楼梯口,那里早就没了付流音的身影。

男人没有追上去,他向来心高气傲,若不是为了付流音,也不会是这幅样子。穆成钧脱下外套,将里面的衬衣袖口挽起来后快步往外走。

司机以为他今晚不回去了,但是穆成钧之前没让他离开,他这会只能在车上等。

后车座的门忽然被人打开,紧接着就是砰地一声,司机睡意朦胧,猛地惊醒,回头一看,穆成钧面色铁青地坐在车内。“穆先生。”

“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