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他养过几天小奶猫,那个时候他看奶猫就是这种感觉,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rua。所以他一度误解,以为自己是对秦念产生了超越血缘的“父女深情”。

街的那头,秦念在灯火璀璨处回头,目光探寻,似乎也在找他。

找到了,目光落定,冲他甜甜一笑,推门走进咖啡店。

他捂着中箭的心口,慢慢在街边蹲了下来,“完了…”

掌心所触,心跳节奏乱成一团。

喃喃幽怨自语,“我好像真的没救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心理上的挣扎,从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勉强可以半推半就,再到隐约期盼,结果被现实打脸。

扎心是扎心了些,痛楚让人成长。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便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觉得世界都不一样了。

秦念现在不喜欢他,没关系。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总能找到突破点。

顾辞找了根掉落的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刚陷入单恋中的少年情绪波动极为厉害,不知道思绪飘忽去了哪,一会儿心不在焉戳着树枝,无故偷笑;一会儿又阴沉下脸,忿忿不平地盯着对面的咖啡馆。

嘀嘀咕咕:“现在的男孩子啊,真是天真,那么丑的手工娃娃送出手,不被拒绝才怪!”

“这都进去十五分钟了。”

“这么黏人,哼,哪个女孩子会喜欢?”

第十七分钟,秦念出来了。

只她一个人。

顾辞立马黏上去。

过去马路接她,状似随意:“都说清楚了吗?”

秦念点点头,带着笑:“嗯。”

“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呀,就和我道了歉,说打扰到我了。”

“倒挺干脆,那他人还不错。”

信号灯切换成绿色。

街口等待的人群一齐朝路中涌去,怕被人群冲散,顾辞下意识地牵起了她的手。

紧紧攥着,将她护到身边。

秦念楞了一下,晃着彼此相牵的手,笑起来,“我又不是小孩,过马路还要人牵啊?”

她说着,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顾辞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心尖一缩。没想到自己的狗胆这么大,刚想通喜欢人家呢,瞬间就上手了,他秉性如此奔放来着的吗?

可抓都抓了,松又不舍得松,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忽然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我问你啊…”

“这么握着,你有什么感觉吗?”顾辞紧张地注视着秦念。

“有点热?”顾辞的手心温度比她的高,这大热天的,想感觉不到都难。

“还有呢?”

“还有…”秦念想了一会,转头看向街对面绿色信号灯上走动的人形。

夜风清凉,吹散燥热。

他的手那么大,轻而易举包裹住她的,温柔而安定。是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最坚实的庇佑。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秦念笑得又乖又甜,“辞哥哥~”

“…”

心刚被暖化,又忽然给扎透的刺激波动感,莫过于此。

哪怕收效甚微,顾辞也想潜移默化给自己换换定位:“要不,以后就别叫我哥哥了吧?”

“为什么?”秦念觉得奇怪,“你以前不是总想着法子让我喊你哥哥?”

顾辞悔恨万分地偏开脑袋,迫不得已自黑,“人长大了,有些特殊的癖好也该改改了。”

秦念噗嗤笑出声,追过去看他的脸:“真的吗?少爷长大啦”

“不许笑,我认真的!”

“那你是不是也改得不rua~了?”

“…那个改不了。”

“要改就一起改了呗,万一我以后学化妆了,咋办?”

“不成。”顾辞思索了会,“我可以等你卸妆了再rua,你死心吧。”

易安云整理好情绪,追出来想要送秦念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女紧紧攥着少年的手,小幅度蹦跶着晃在他身前,笑闹着。

而少年眼神宠溺含笑,垂首温柔注视着她,像看着世上唯一的珍宝。

易安云酸涩地呆立原地,默默看着他们走远。

也许这就是两个人的故事,再没有容纳多余者的空间了吧。

愿月光温柔,永远为你照亮黑暗。

祝幸福。

秋游过后的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秦念早早买好了粥,打算端去顾辞家和他一起吃早餐。

依旧是按照惯例地敲了三下门,见无人应答,自己掏钥匙开门进屋。

到客厅把粥放下,便去房间喊顾辞起床。

他的房门没有关紧,以为顾辞已经醒了。

再轻轻叩了两下,悄悄推开了一丝缝隙。

只见床上一阵被褥翻涌。

顾辞扯过被他踢到床脚的空调被,把自己整个人上上下下都遮得严严实实,弓着身子,缩得像只虾米。

只露出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润润的,眼尾有些泛红。

一眼望来,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勾人的况味。

秦念眨巴眨巴眼:“你在干什么?”

顾辞慢慢把脸从被子里挪出来些,几乎不敢看她,耳根通红,磕磕巴巴:“我、我忘记穿衣服了,你别看。”

秦念会意,不好意思哦哦两声,赶忙帮他关上门退出来。

站在门外,自己又觉得费解。顾辞没有裸睡的习惯,并且每次睡觉都要讲究地穿整齐睡衣,不会闹出尴尬来,所以才会把屋子的钥匙给她。

屋内。

顾辞对着一片狼藉的床单,羞愤欲死。

“呜呜呜,我太禽兽了。”

昨天夜里,他做了一个香艳的梦。

梦里的人是又香又软的秦念,柔柔抱着他,一直软绵绵喊他辞哥哥。

第43章

心情反复横跳中的顾辞突然觉得,秦念喊他哥哥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看待一个称谓,全靠自己的心境。

谁让他心底住着一只禽兽?

顾辞心潮涌动又愧疚羞涩地洗了个澡,收拾一番,磨磨蹭蹭走出房门。

阳光穿透玻璃窗,铺满了房间。

原木色的矮桌上放着两碗粥。秦念盘腿坐在地毯上,似乎是嫌粥太烫,左手捏着勺子,在粥里轻轻搅动着。一只耳朵戴着耳机,手撑在矮桌边托着脑袋,正在听英语。

神情自然,态度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并没有把刚才的事当回事。

不淡定的是心中有鬼的顾辞。

走到门口时故意加重脚步声,甚至原地踏步几下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然而秦念头都没抬,看着手机喝着粥,嘴里喃喃跟着念英语,彻底无视了他。

顾辞挠挠脸,决定做点什么缓解一下对他个人而言略显尴尬的气氛。

刚清了清嗓子喊了声秦念,忽觉鼻子一热。

“吧嗒。”

一点红色的液体滴落在浅色的木底板上。

秦念寻声抬头望过去,愣住,惊讶写在脸上。

“哎?顾辞你流、流鼻血了?”

顾辞伸手一摸,一手血:“…”

行吧,他不想活了。

秦念不知道顾辞为什么突然变得厌世起来,吃早饭也无精打采。

出门的时候,抬手就想把堵塞着鼻子的消毒棉丢掉,秦念吃了一惊,扑上去阻拦:“干嘛啊?刚刚止血,先别动它了。”

“都好了…”

“别动我看看。”她担心不已,再仰头冲着他被堵住鼻孔仔细看了两眼,“刚刚结痂,你这一扯又要流了!”

哒哒哒把准备好的菊花枸杞茶保温杯塞到他的书包里,秦念贴心给他拉好书包拉链,“你最近火气有点旺吧?多喝点菊花茶啊。”

“…”

顾辞一屁股坐在换鞋子的小绵羊凳上,死活不肯出门了。

身体往后,依靠着门框,手臂抬起遮住眼睛,无颜面对这个世界。

他情窦初开,对甜甜的恋爱怀揣着无限美好的憧憬,想要在小仙女面前展现最魄力强健的一面…

然后生活就对他下手了。

现在鼻孔里的这朵棉花团都是秦念亲自塞的,他真的要不起面子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啊是他还没和秦念告白,她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这鼻血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要不你先走吧,我等…好了再走。”他的嗓音有些无力。

秦念闻言,默默穿好鞋,跑去自己的房间,找出来一个海绵宝宝的口罩,递给他:“你要是嫌丢人,要不戴上这个吧?”

顾辞从手臂下方瞄一眼,果断拒绝:“我不喜欢这个,这个太黄了。”

秦念:“…”

她又掏出来一个派大星的,“那这个呢?粉色你喜欢吗?”

顾辞:“…”

秦念看他脸色微白,无精打采的模样,以为他是真没休息好,毕竟昨天才跑了马拉松,出现不适的状况也属正常。

耐心哄着:“要不还是用这个粉色的吧?海绵宝宝的我之前用过一次了,就这个是新的。路上遮一下脸,等到学校把棉团摘下来就可以不用戴了,好不好?”

顾辞闻言,抿了抿唇,放下手臂,微微坐起身。

御手一点:“不,我要那个黄的。”

“???”

顾辞咳嗽两声,补救:“粉色的那个表情太夸张了,不好看。”

秦念撇撇嘴,来回看看手里的派大星,嘀咕:“哪有,很可爱好吧。”

顾辞夺过海绵宝宝口罩,摆弄的时候,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他问心有愧,小鹿乱撞。

她心如止水,大度宽容:“戴的时候小心点呀,别把棉团弄掉了。”

“…哦。”

顾公举终于肯起驾上学了。

甚至心情无端好了起来,和她说话的时候偶尔失笑,眼睛眯成月牙状。

气质干净的大男孩,下半张脸顶着海绵宝宝快要咧到耳根的笑容。莫名童趣,阳光可爱,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青春期吧。

秦念想,这时候的男孩子情绪波动是会大一点的。

书上说了,这一时期的少年,尤其需要亲人的耐心照顾与陪伴。

谁能想到,沉浸在恋爱的世界里的顾青少年,不过是因为一次疑似“间接接吻”的暧昧,便完成了一次自我治愈。

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

喜欢的小仙女亲自给他堵住鼻血,换个角度思考,她这么照顾、不嫌弃他,不也很暖很窝心…么?

顾辞走进教室,神清气爽拉开椅子往座位上一坐,郭青藤就懵逼了。

“卧槽,这么精神?”他半瘫在椅子上,支起身,恨不得上手捏捏顾辞的肌肉,“你身体底子太好了吧,你看到咱体委没?拿了马拉松第十,今天请假没来,你跟个没事人一样?”

顾辞放下书包,没所谓地耸耸肩。

他从前练习散打和柔道的时候,每天运动量都很大,比这累多了。

上了高中学业和人工智能占据大部分时间,运动量降下去,身体素质虽然大不如从前,可和他们这种浑身软肉的标准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嗯,肌肉有点疼,但不碍事。”

随意取下口罩,郭青藤看到他鼻子里塞的棉团,再一次懵逼:“咋还流鼻血了?”

忽然想到什么,嘿嘿一笑,“哥们这药丸子效力不错吧?给你补得生龙活虎的。”

顾辞掏枸杞茶的手顿了顿,表情微妙,似笑非笑盯着他:“药?”

郭青藤尤不自知地嘚瑟着:“对啊,人老中医说了,祖传秘方不外泄,固本培元贼带感。”

顾辞想到昨天那个梦,脸上乍青乍白好一阵,最终悄悄红了,默然灌了口花茶,以降肝火。

他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很少见。

郭青藤被好奇心驱使,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辞瞅他一眼,防备道:“你指什么?”

“安洋昨晚没把手机还给你?”

顾辞松了口气,把海绵宝宝口罩整齐折好,收进抽屉里,心不在焉:“他捡到我手机了?”

“嗨!不是。”郭青藤说起这个就高兴,嘴快地把事情一五一十抖落出来,“他联系你的时候,发现你的手机被别人捡着了,而且你猜怎么着,捡你手机的小字居然要两百劳务费!”

“嗯?”

“安洋和他约了地点,带上班里十几个壮汉过去,把人一围。那小子立马变成十佳青年,非说做好事不留名,放下手机就跑了哈哈哈。”

顾辞刚想配合着笑两声,郭青藤一个神转折,迅速把跑远的话题重新扯回来:“所以你昨天怎么了?手机掉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