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背后冒出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秦念寻声回头，便见顾辞手里捏着手机，缓步走过来。
眉眼未染笑容，脸颊苍白略带倦容，便显出别样的冷淡来：“聊这么开心，手机都不看了？”
秦念打量他的神色，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虚得厉害。
赶忙掏出手机，这才收到他说到了的短息。自然讨好朝他的方向走上两步：“对不起啊，这里人多，我没听见。”
顾辞冷着脸，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秦念眸光扫向沈泽林，想起上次他们在图书馆见面时，顾辞疯狂飙戏。导致她一时错乱，没来得及给他介绍，便正经开口，顺带解释道，“这就是我在的工作室的BOSS，也是社团的部长，沈泽林学长，他刚才邀请我参加公司年会。”
“哦，是吗？”顾辞冷不丁问，“贵公司年会可以带家属吗？”
沈泽林微笑：“可以。”
秦念觉得他脸皮可太厚了，她都勉强才以兼职生的身份参加年会，他怎么好意思开口？
人家年会到场者都有抽奖和红包的，虽然顾辞不是要这个钱，但实在不合适…
小力推了推他，低声：“你别乱来啊…”
顾辞被她一推，脸更臭了，桀骜的脾气上来：“担心什么？我又没说要去。”
说罢甩开秦念抓住他的袖口，转身就走。
秦念原地呆了一瞬，觉得抱歉极了。每次他两对上，顾辞就一反常态地暴躁，得谁咬谁。
不由对沈泽林一叠声道歉：“不好意思沈学长，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
“没事，你去吧。”
秦念再次对他道歉，取回包，小跑追了上去。
…
顾辞的少爷脾气多在小事上矫情挑刺，很少有当众甩脸色的情况。当年他替她收拾造谣的那人，也全程带着不以为意的笑。
秦念以为他一定生气生大发，把她丢下了。
但是没有。
他背靠着墙，等在一楼的电梯口，失神般看着门外。
见秦念气喘吁吁跑出来，冷冷瞥了她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秦念像只犯了错的鹌鹑，低着脑袋，默默快步跟在他身后。
两人上车。
秦念面对盛怒中的顾辞不敢吱声，尽量缩减存在感，坐上副驾驶，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听得顾辞忽然道。
“沈泽林有女朋友。”
“啊？”
秦念刷地转过头，“这个我知道啊…”
顾辞头也没回，侧脸紧绷：“知道就好。”
“不过如果你说那个女朋友是林墨瑶的话，他们早不在一起了。”秦念道，“应该说没在一起过…”
顾辞一个急刹：“…”
秦念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缺一根弦，她藏不住实话，又觉得这么紧张的氛围下，难得顾辞和她搭话，她自然要回答详尽一些，这些话溜口便说了出来。
顾辞侧过身，面无表情：“你什么时候打听到的？”
“…我没打听，凑巧听到的。”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秦念：“…”
顾辞干脆把车熄火了，抽掉安全带，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一个身份？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在交往了，但似乎在你这，我依旧什么都不是。”
他的眼眶发红，唇紧紧抿着。情绪鲜明又炙烈，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像个小太阳，让人挪不开眼。
秦念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并不是什么都不是啊…”
顾辞勾了下唇，无不嘲讽：“青梅竹马？”
秦念拨开自己的安全带。
她的感情温吞而缓慢，开窍又迟，且不擅长处理两人逐渐转变的感情，拿捏不住说话的分寸。
并不像他，一时风一时雨，忍不住了就把人圈在墙角告白，醋起来便闹，肆意又尽兴。
她有顾虑，会迟疑退缩，犹豫不决。但这一刻，她更在乎他会因此受伤。
即便青涩羞怯，也想让他知道她心里头的想法…
说不出讨巧亲昵的话，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微微倾身凑上前，伸长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顾辞怔忡，愣住了。
羽毛般的轻吻，不敢停留片刻。仅仅一触即离，唇上柔软的触感也让她头晕目眩。
红着脸，低声：“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单独和沈学长相处好不好？偶尔避开也绕道…唔！”
顾辞不待她说完，便勾起嘴角，捧着秦念的后脑，狠狠吻了下去。
第92章
夜里十一点，
郭青藤仍在兢兢业业加班码代码，听到门口的响动，揉揉眼睛回头过去：“回来了啊。”
不是他吹，某一瞬间，他真的看到了顾辞背后自带开花特效的背景，绚烂得刺痛了他的狗眼。
顾辞笑着应了一声，回房去了。
过了半个小时，换了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又出来。
郭青藤纳罕：“这么晚了，干嘛去？”
他依旧是笑，腼腆又甜蜜：“睡不着，出去跑两圈。”
郭青藤：“…”我好像知道发生什么了。
…
秦念感觉自己今天认识了另一个顾辞。
她记得很清楚，他并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有也并不强烈。温柔的时候，顶多会摸摸她的脸颊，捏捏她的手…
今天是他们明确确认关系的第一天。
在秦念的想象中，纯爱日漫的描绘中，按理浪漫又青涩，是极具纪念意义的日子。
顾辞吻过她的唇，两人便该互诉衷肠，继而温暖依偎。
可他却抱着她不肯撒手，眸底水雾氤氲，渴望着更多的温存：“秦念，你来我这吧。”
秦念是彻底地保守派，看着驾驶座上那一小方根本容不下她的位置，脸红到脖子根，无法言语地缩回脖子，磕磕巴巴：“你、你肚子饿吗？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她不肯过去，他便下车过来了。
秦念慌没了神。
可怜她明明是一小学生阶段纯爱系，亲亲脸颊就能小鹿乱跳大半天的人，被顾辞按在副驾驶上热情地又咬又啃，生生亲了二十多分钟…
导致她回家的时候慌极了，生怕被爸妈看出端倪来。还是借顾辞的围巾遮住微肿的嘴唇，方躲过一劫。
秦念趴在床上，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浑身发热。
拿被子捂住脑袋，直踹脚：呜呜呜，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顾辞！
…
羞涩归羞涩，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秦念收到顾辞的短信，说人已经到了她家住宅园外头。
立时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七手八脚回房换好衣服，飞奔跑去找他。
两人在初升朝阳中相拥，他将她裹进自己的外套，在她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
轻柔的触碰，仿佛又恢复了平时衣冠楚楚的绅士风度：“昨夜睡得好吗？”
秦念说起这个就懊恼，不言语地低头抵着他的胸膛，轻轻踹了一下他的脚。
顾辞感受到她的小脾气，被惹得直笑，胸腔震动，嗓音有股说不出的低哑：“我一夜没睡着，大清早就想来找你。”
秦念慢慢有些开窍了，晓得感情是需要回馈的，软软地：“我也是…”
顾辞紧紧抱着她，只觉心口热乎乎地，像是被填满了，忍不住小声喟叹：“念念，我们以后一直这么好，好不好？”
感情浓烈的时候，刹那便是永恒。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么久。
秦念在他怀里点头：“好。”
…
热恋期，甜得能溢出蜜来。
秦念被顾辞缠着，除了偶尔去公司参加例会，更多就是待在顾辞家里。他写代码，她就坐在他旁边画画、戴耳机看教程。
两人虽然没公开，可两人之间甜丝丝的氛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郭青藤十分识相，带着安洋等人搬去了楼上，不喊吃饭坚决不出门，省得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
…
正所谓物极必反，两人黏黏糊糊刚一个星期，便吵架了。
这事论起来还挺稀奇的，至少在秦念看来，他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从没吵过架。主要是因为她知道顾辞的少爷脾气，他若是闹起来，她万事都能迁就哄着他。
但这事儿道歉没用。
他看见她手机里画的那张沈泽林的画了。
秦念知道，这画留着迟早是祸害。
想删，又怕传出去的照片被有心之人拿来在他面前煽风点火，还不如她老老实实早点承认。
一个热恋中的愣头青，以为相互坦诚，便是最好的尊重。
且顾辞是个挺自负骄傲的人，既然已经成功转换身份，成了她的男朋友，便能拥有正宫的从容。
于是她在午休的时候，忐忑地把画给他看了，并解释：“我画这画的时候，还不认识沈学长。就是在路灯下匆匆一瞥，有了灵感，便画了下来。”
顾辞半天没吱声，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下来，面无表情盯着那画好半晌。
冷不丁：“你喜欢过他。”不是疑问，是肯定。
秦念骤然一惊，小手快要挥断了：“不是，没有，你别瞎说！”
“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他看向她，眸子黑白分明，“一见钟情，所以画他。”
秦念被他的气场震住了，半晌哑然：“真的没有。那这么说的话，我画了那么多你，我应该更早就喜欢你了。”一见钟情谈不上，只不过有点喜欢他的脸，像喜欢银幕上高颜值的爱豆，和男女之情无关。
“你喜欢冷清仙气儿款的。”
“你冤枉人，那是二次元的爱好，我二次元和三次元还分不清吗？”
“就是分不清。你还说做梦梦见龙九了，被他抱着！”
“你这个人真幼稚！”
好好的，还翻起她中二时期的黑历史来。
秦念气到脸红，爬起来，在身高上占据优势，“我要是喜欢沈泽林，我干嘛和你在一起，我早追他去了好吗？这张图被寝室室友泄露出去了，我怕你从别人那看到心里会不舒服才和你说的。”
顾辞仰着脑袋，盯着她看，沉默了片刻。
突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看着画心里不好受，也不该这么怀疑她。
但一时下不来台，问她：“为什么我吃醋，到头来是你更生气？”
秦念被他气糊涂了：“谁让你说龙九！”
提到龙九，于是话题升级了，转移了。
顾辞眼一沉：“我和龙九，你更喜欢谁？”
秦念：“…”送命题。
秦念没答出来，顾辞冷笑：“十多年的情谊，我还不如个纸片人。”
说罢，气呼呼回房去了。
…
他们在一起后一次吵架，吵得主题全无，莫名其妙。
郭青藤这种在二楼听到全程墙角的人，一脸雾水，感觉幼稚得难以置信。
偏偏当事人吵得认真极了，扎扎实实各自颓废了大半天。
第93章
吵架后的两个小时。
秦念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次一定程度是她不好。哪怕是哄的，也该说喜欢他更甚于龙九，自己应该去道个歉。
可问题就在她担心顾辞还在气头上，哄不回来反倒再回归原点地吵起来。
想到这她又有些犯怂。
恰好奶奶打来电话，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姑妈夫家有亲戚来了北京，正好也有小孩，也挺优秀的，想让两个孩子聊聊，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
秦念：“？？？相亲？”
奶奶在电话那头大笑：“你这么小相什么亲呀？是个女孩儿。比你小一岁，成绩拔尖， 第一志愿是你们学校，这次就是来提前看看学校的。不出意外准能上，你们又是亲戚，可以认识一下。”
“哦哦哦，好的。”秦念挠了挠脸，收拾东西，“那奶奶你让姑妈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这就过去。”
秦念背着小包出房间，在二楼顿了顿，犹豫要不要去和顾辞打个招呼。不然不声不响地走了，他怕以为她还在生气吧。
想了想，敲门的手伸不出去，无奈找了张便利贴写上“奶奶喊我回家吃饭了”的字样，贴在自个儿门口，蹑手蹑脚地走了。
…
亲戚家的女孩叫雁韶华，开朗活泼且健谈，不是她想象中书呆子的模样。秦念和她很投缘，耐心地和她讲解一些大学的事情。
看小辈相处得好，奶奶让雁韶华跟着秦念回家住。万万没想到回家之后，一心求问学习相关的孩子就本性毕露了。
扑在床上掏出手机，笑嘻嘻：“姐姐，来吃一把鸡？”
秦念：“…”现在的小孩都有两幅面孔吗？
秦念被小妹带飞第一把就吃上鸡了，惊呼大神。
托她的福，秦念一心只想炫耀，竟然忘记自己还在和顾辞吵架，很自然地朝他发起了组队邀请。可他没接，不会儿就下线了。
秦念熬夜了。
第二天九点半才醒，收拾收拾，匆匆忙忙去参加公司年会。
小明看她呵欠连天的模样，不由：“昨晚赶稿了？”
秦念抹掉眼底的泪，摇摇头：“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