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因此引发的争议很快也平息了下去。

200、交替(上)[已修]

八月十三日是弘历二十八岁生日,云珠将他十四年送给自己的那对海东青送了他做寿礼。

“这是,送我的?!”某人兴奋得声音发颤,在外面他总标榜自己文武双全,十项全能,可实际上他心里清楚,无论是音乐、绘画、下棋、书法、诗赋…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叔伯兄弟那真是海了去,真正擅长的除了会读书、脑袋比别人灵活(政治敏感度高)那么一点,让他觉得还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优秀的骑射和敏捷的身手了,虽然比起傅恒还差了那么一点,可在宗室众多年青子弟里能及得上他的还真找不到几个来…所以清楚了吗,他真正喜欢的娱乐活动其实就是能充满展现出他飒爽英姿的狩猎啊,少年时期他还跟着皇玛法参加过木兰秋狝,成绩出众呢。

云珠见他激动得不能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将那两只黑雕往他怀里一送:“生辰快乐!”

或许眼前这个男人有许多的缺点,爱现、对不关心的人和事过得去就行,不碍到自己就懒得追究,可他也有他的优秀之处,他比别的人更清楚自己所要的东西,为此,他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读书也罢锻炼身体也罢,不管是因为心里喜欢还是因为责任以及心中目标的实现。

她也不能埋怨他的无情,因为他维护和偏心的对象是自己和自己所出的儿女。

“太好了,我很喜欢。”他赛云珠果然给他养出了一对神俊无比的海东青,瞧瞧这有力的翅膀、有力的腿脚,锋利的爪牙、锐利的眼睛…爱不释手地抚着这对海东青纯黑的羽毛,“万里寒空祗一日,金眸玉爪不凡材。太完美了,一定比皇阿玛的那两只好!对了,他们叫什么名字?”

“大黑小黑,”云珠见他一脸无语,笑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可以自己改一个。”不就是称呼嘛,随意了。“还有,如果要让它们接近陌生人,你可要先跟他们说一声。”

弘历点了点头,云珠养的海东青很会认主,像皇父那对纯白的,自己想接近都不容易。“我再送一对刚出生的给你吧。”

“还想让我给谁养啊。”

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当时说让你养大了送我,真的只是说说,我怕你那养的那对给了皇阿玛心里头不舍…”

可真收到这两只矫健无比的海东青他还是乐不可支吧。云珠白了他一眼,道:“找四只吧,孩子们一人一只,省得两只两只地养个没完。”

弘历轻笑,就知道她是个心软的,对自己在意的人宠着护着,处处周到。

中秋一过,傅清带着一批受伤的将领士兵返回京城。在此之前,大清在与沙俄的作战中刚取得一次大捷。

傅清会受伤是因为沙俄面对大清猛烈的炮火、出色的战略、勇猛的军队断然采取了狙击大清将领的计划,这次大清虽然取得了大捷,却也牺牲了几位将领和不少护卫兵,傅清是沙俄狙击名单中的重点对象,中了两处枪伤都在左膀上,伤了筋骨,就算好了也不能再骑马作战了。因此这次回来不仅是养伤及带回来的一批战死名单,还有他辞掌军印的折子。

皇帝下旨封赏了有功的将领和士兵,对傅清带回来的战死者名单兵部核实了资料后也将忠魂移进大清英烈祠。

傅清受封正一品一等忠定子爵,皇帝给了一个月的养伤假,伤好后还领着正二品天津总兵的职兼古北口、固原提督,他在战场上的将军印由傅恒代掌。

云珠和弘历出宫去探望他的时候正好碰上李荣保主持分家。

从古至今,家中父母高堂尚在就很少分家的,不过,现今的富察一族枝繁叶茂,家族子弟个个出色,这放在满八旗著姓大族里也不算太惹眼,像鄂尔泰就生了六个儿子,个个与高门望族联姻仕途顺畅,可惜这会儿的富察家却挂了个未来后族的名头,想低调也不行,李荣保与马齐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提前分家。

“就算分了家,你们还是兄弟,还要记住你们是富察一族的子弟,骨子里刻的是忠君!爱国!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君命,不得做有害国家利益的事,不可伤害家人…”马齐辈份威望高,肃着脸在堂上说道,“虽然傅玉远在澳门、傅恒还在作战,不过有我们几个长辈在也是一样,亏不了他们。现在,我念一下诚正子爵府的公中产业…”

其实公中产业在哥哥们大婚的时候就已分去了一部份,几位嫂嫂也是心知肚明,别说他们没那个产争的心思,就算有也没多少好争的,富察家行事颇有军人干净利落的作风,瓜尔佳氏对待嫡子庶子又向来公允,相对于其他世家大族来说待遇已是非常好了。

云珠淡淡地看着,这种时候她只需做个见证就好了。

大哥傅广成政绩出色,依旧留任大理寺卿兼左副都御史之职,这两职位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院长及中纪委副书记,在将相勋贵满地走的京师虽品级不高却是手掌实权,也算不错了。

只是一个不好也容易得罪人就是。

跟二伯马齐一样走的是文臣的路子。

二哥傅清现在军功在身封了正一品忠定子爵的爵位,又领着正二品总兵之职,虽然不能再上战场可未来还有上升空间。

三哥傅宁为人忠厚,却是个面憨心明的,一惯表现得唯皇命是从,疼爱妻子的好男人模样,目前领着左翼前锋营参领的正三品职位,用现代语来说就是中央警备团的,属于皇帝的近卫军,不出错的话未来也很稳定。

四哥傅文是则是领乾清门侍卫处兼一等御前侍卫,也是从二品的武职;他性格温和,行事沉稳不冒头,逢事却有决断,很容易得上位者信赖,乍看不如其他兄弟闪亮,却是守家业的好人选。

五哥傅宽在侍卫处也是二等侍卫,在众多兄弟里也是个不显眼的,干什么都不急不缓,这心态怎么也出不了事。

六哥傅新在所有哥哥里是看着最勇猛果敢的,跟着七哥去了一趟海外眼界也宽了许多,成了郡主额驸后没走军伍路线在理藩院专门负责外国使团接洽,倒是很能唬人。前途嘛,一时也不好说,不过身上还挂了个正七品恩骑尉的爵,也算个保障,只是看他平日说话还有再出海的意思,说不定正等着七哥。

七哥傅玉允文允武、心思最为灵活,身上领着正五品云骑尉的爵,还在澳门任知府。

八哥傅谦为宫中二等侍卫,与傅宽不同的是他跟很多宫中侍卫都说得上话,交情不错的样子。

唯一的弟弟傅恒,十来岁就跟在弘历身边,接受皇家跟富察家双重教导,文韬武略皆不俗,再给他一段时间历练,像历史上那样出将入相是肯定的。

他们同富察家族的其他子弟拧在一起掌控着禁卫军绝大部份的势力,但地方官、京中文臣、边疆武将不多不少也有一两个代表。

大清的兵权,驻防八旗向来是掌在都统或将军手里的,这些人无一不是皇帝信赖的宗室或重臣,军印这种东西只有出征的时候才有效,否则就算有个将军名号平时也只管军事,驻在边疆则还要兼管民政,想靠兵权谋朝篡位除非你能掌控住他们中的大部份人。至于驻扎京师的巡捕宫归步军统领管着,一般在宗室或皇亲国戚手里,也是皇帝心腹,富察家向来不插手的。

所以富察家在禁卫军影响力巨大,但分摊到大清的整个兵力布置和制衡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走神的一霎儿功夫财产分割证明完毕,李荣保又讲了一番分家后的规矩,满人在京中的居住区都是按旗划片儿,虽然分家,但居住的地方也不会分散太远,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儿子媳妇孙子还是要到府里给他和瓜尔佳氏两人请安的。

这是应有之义,恭孝之道,没人反对。再说,他们事忙,儿子有老父看着管教着,比拘在家里或出去胡混好。

云珠跟瓜尔佳氏回屋说话,问起分家的原因,瓜尔佳氏道:“明亮都十五岁了,明年选秀都该给他找媳妇了,你大嫂也要做婆婆了,总不好让她一直操持着子爵府…再说,明辉明耀也都大了。”

“也是,再不分这府里都住不下了。”云珠点了点头,一味让几位嫂嫂为这个府里操持确实说不过去,对四嫂也不好,人得趁着年青才好学着当家作主,年幼少了经验,年老又失了锐气。

诚正子爵府虽然宽敞,可奈不住人多,眼看第三代子孙越生越多,都挤得不行了,这下傅广成、傅清、傅宁、傅宽、傅新、傅谦都搬了出去,院落一下空出一大半,傅恒在前线做战,妻子自然先留在府里了,傅玉虽然在澳门三年任期结束,不想雍正见他在澳门经济、建设、军事一把抓,人口商货流通、融合,政绩斐然,不想白白放走浪费这样的人才,直接以没有适合的接任人选为由又让他留任,傅玉的妻子博尔济吉特这次也跟了去,留了雍正十二年出生的儿子明俊在李荣保夫妇身边教养。

“明亮在西山大营还好吧?”

“他从小机灵,身手又灵活,哪个能欺负得去?!”瓜尔佳氏对自己的孙子们都是十分满意的,他们从小学的云珠送的功法,身手比其他八旗子弟高了一大截,若不是怕招眼藏了部份实力,恐怕成就会更高。

“就是太机灵了,先让他在底层磨一磨,等过几年调到侍卫处熬个资历,再看看是要往哪儿发展。”

“整天拿他二叔小叔说事,我看他一心想上战场呢。”

“那也得有战打,咱们富察家的子弟还怕打战不成?不过总得将本领学牢实了,打战可不是打架。”

“他打小跟你亲,虽然滑溜了一些却从不耽误功课。”

云珠笑了笑,转口问起傅清的伤势。瓜尔佳氏低声道:“看着虽然厉害,可咱家有好药,他练的那个功法对身体也好,你二哥心里有数,说过些年会恢复的。”

“这样…也好。”傅清是怕兄弟俩都在战场太显眼吧,为免将来功高震主还不如他先退下来,还搞了个不能再上战场的伤,这对军人来讲打击还是很大的,看在这一点,皇帝对富察家的印象会更好。“二嫂他们什么时候搬?”

“你二哥伤还没好呢。”瓜尔佳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女儿一眼,“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等他伤养好了再说,你二嫂还要照顾明仁明义他们几兄弟几个呢,这搬家还要安顿下人什么的哪里顾得过来,在这里好歹还有赫宜姨娘帮忙…春和在战场,你弟妹刚好可以帮忙照顾几个侄子,你二嫂还能脱出工夫料理那些杂事。”

“其他哥哥房子都找好了?”

“几年前就陆续备下了,他们一般出去又不用找多大的房子,三、四进也尽够了。方才你二伯说话都没在听啊。”瓜尔佳氏瞪了她一眼,这是不敬长辈。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记这些做什么。”

瓜尔佳氏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道:“你二哥说他这次能活着回来多亏了你送他的那块护身玉符呢。”

云珠一呆,难道那块玉符发生作用了?!也对,不然二哥怎么还会受伤,按理它该能挡三次伤害的。

“额娘也不想问你那些玉牌是怎么来的,不过你以后切不可再拿出来了,万一被发现可不得了。”她和李荣保一听这事可着实吓了一大跳,连忙叮嘱了几个儿子不得外传。

“额娘。”云珠一脸惊讶,半晌才缓声道:“玉牌是我亲手雕的,我只知道上面的纹路能护身…难不成它还真有什么奇效?”

瓜尔佳氏无语,想起女儿大婚前天生异象,凤仪辛夷坞,再有这些年的养身玉兰果,不由头有些痛,怎么连无意雕刻的护身牌都有奇效?!“以后不可再做了,免得折了上天赐予你的福份。”她正色叮嘱道。

“您放心吧,当玉牌那么好雕呢,要不是弘历那阵子也刻印章我还没想着雕这个呢,也就那几个,给了哥哥和侄女了。”

“这就好。”

回宫后云珠想了想,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暴露太多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像神瑞之类的天象怪不到自己身上,吃食或者女红之类本就是女子应该具备的技能,自己擅长一些也说得过去,毕竟能选进皇家宗室做福晋的都有过人之处,可是自己雕刻的玉牌能挡杀劫这要传出去就太让人忌惮了,这等于让佩玉者有了第二、第三条性命在身啊,有这种保障在谁还会怕行凶谋刺?!

自己只担心家人和哥哥的性命,却没想到万事太全了也不好,富察家只要自己在就倒不了,多一人少一人有什么关系?!不过,能保住哥哥的命还是好的,云珠叹了口气,举世无亲,心无处安放,生活维艰的滋味她上辈子已经尝过了,再多的权势利益也是为了让自己生活更为优渥如意、身边亲朋和乐,万不可舍本逐末。

201、交替(中)

“额娘!”一见她的身影永珎立即抛弃了哥哥姐姐巴巴地跑了过来,抱住她的大腿,“额娘,你去哪里了,永珎好想你,吃饭都不香了。”

“真的吗?”云珠含笑地看向给自己行礼的三胞胎,永珎这时也意识到了屋里还有其他人在,晃了下小屁股,不好意思抬起脑袋瓜子,“真的真的,只吃了两碗。”

就他这三头身的个子吃两碗已经很多了好不好?和敬差点翻白眼,这个弟弟也太粘额娘了吧,刚才他们三个逗了他大半天他一个笑脸不给,好嘛,额娘一回来就屁颠屁颠地扑到额娘身上不下来。

云珠拍了拍他肉肉的小屁股,也不戳穿他的小把戏,“好了,午饭吃不香晚上就多吃点,额娘给你和哥哥姐姐做好吃的。”

拉着三胞胎一起坐到榻上,问他们今天都做了什么,又将家里给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这是你们今年的生日礼物。”三胞胎的生日跟雍正是同一天,富察家的人一般会提前送他们生日礼物,永琏是一副他刚好可以使用的弓箭以及上好的笔墨纸砚一套,和敬和徽则得了几套漂亮的衣裳首饰。

“为什么永珎没有?”小家伙眼红了嫉妒了,额娘怎么没有给他带礼物?

云珠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告诉额娘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六月六日。”永珎皱了皱鼻子,他不喜欢这个生日,姐姐总是笑眯眯地叫他顺顺,说什么六六大顺,他还是喜欢额娘叫他乖宝贝、宝宝、永珎。

“你现在玩的那个玉制九连环还有那套西洋小马车是谁送的?”

“…”太过聪明的小娃娃没办法装傻。

不过额娘给给你们带了礼物,叔貂——”叔貂冒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油纸袋,云珠接过来,从纸袋里掏出几支七彩绚丽的糖人还有麦芽糖,“晚上睡觉前牙齿要多刷几遍知道吗。”

“是。”虽然觉得幼稚却不由自主感到很欢乐的几人分起了糖,永珎挑了在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人之间挑了个大的猪八戒;永琏状似遗憾地挑了孙悟空(果然是年纪大的比较腹黑吗);和徽拿了荷仙姑——她八仙糖人她已经凑了六个了,她每吃一个就把那个画到她自己的小日记本上;和敬拿起唐僧一口将他的头咬掉,还嚼得很欢乐,永琏永珎两人见了微不可觉地一抖,还是决定先吃麦芽糖…

再怎么聪慧懂事,小孩子还是小孩子。云珠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心想现在正是山楂成熟的时期,要不自己从空间里摘几串给他们做几支糖葫芦?

吃完晚膳,含霖果然端来了一盘红艳醉人的冰糖葫芦,见弘历一脸讶异,云珠道:“庄子上进了些新鲜的山楂,我让图嬷嬷做了冰糖葫芦,她老人家做这个最拿手了,尝尝看?”

因想着吃这个,所以今晚的膳谱里她特地注意了一下,没下海鲜、人参还有柠檬等与之相克的食材。

弘历拿起一串放到嘴边一咬,嘎嘣脆酸里含着冰甜,唇齿留香,不由赞道:“不错,果肉细腻,芽糖冰薄轻甜,很合味。”

和敬几个也一人挑了一串,特别是喜欢吃甜的永琏竟跟永珎一样挑了一串花样的,上面除了山楂果还有葡萄、桔子肉瓣、豆沙丸、麻山药、核桃仁,什么味道口感都有。

“留两串给皇阿玛。”弘历吃得惬意,也不忘孝敬雍正。

云珠朝素问和冯益道:“你们给皇上送去。”亲自挑了两串山楂的两串花样的放进食盒里。又对弘历道:“不如也去给额娘请安吧,她这两日胃口不怎么好,吃点山楂果利肠胃消化。”

弘历点了点头,“一起去。”

熹贵妃的伤已在四月份时就已经全好,人还胖了一圈儿,能站起来走路,只是左腿果如太医们所说的不能像常人那样弯曲伸展,无论是站立或是走路都不能完美地保持平衡。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现实来临熹贵妃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她觉得以往她高高俯瞰着的嫔妃们给她请安时眼中的光芒不再是钦羡不再是敬畏而是嘲笑、讥讽,每当她走过花园,听到别人在低声说笑总觉得她们是在谈论自己,特别是顾嫔,总是在她面前说起她可怜的九阿哥,话里总带着“缺陷”“瑕疵”之类的词语,气得她眼前发黑。

她变得不爱出承乾宫,一整天坐着歪躺着都行就是不愿意走动,而且,她向云珠讨要的玉兰果数目更多了。

可能觉得在姿仪上比不了别人所以在容颜上更要保持青春吧。云珠并没有反对地让素问将玉兰果装在盒子里拿给秦嬷嬷,该说的她说了,这人硬要往死路上走她有什么办法。

熹贵妃现在脾气见长,受伤那会儿被雍正敲打了后她略有收敛,可是一旦不如她的意,身边的奴才受到的责罚更重了,而云珠或三胞胎若被她揪到一点错处也会惹来训斥,穿太漂亮了刺眼,穿太素了影响她心情…

当然,受罪的不止她和三胞胎,高氏金氏等人的哭诉也令她烦不胜烦。

意外的是乌喇那拉氏居然得了她喜欢。

云珠也不得不承认,乌喇那拉.妮莽衣为了改变自己的境况下了苦功,她伏低做小,侍候周到,对熹贵妃的明讽暗刺如清风过耳,有时还顺着奉承几句,日子一长,熹贵妃也不好意思继续作践她,对她态度甚至比生了个讨她喜欢的孙子的珂里叶特氏还好。

进了承乾宫,熹贵妃见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一起来给自己请安脸上现出几分笑意,待听云珠说弘历知道她这两天吃不下饭特意做了冰糖葫芦来给她消食开胃,脸上笑意愈加深切。“知道你们孝顺我这什么病都没了。”

“玛嬷,你吃,可好吃了。”和敬亲自拿了一串递到她嘴边。

熹贵妃咬了一口,发现这糖葫芦确实爽口,不由道:“这是谁做的,冰糖又薄又脆,山楂也新鲜,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冰糖葫芦了。”

“这是图嬷嬷做的,她家以前还靠卖冰糖葫芦为生呢,媳妇小时候也爱吃这个,额娘怕外面买的不卫生就让她常做。”

熹贵妃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芦,感慨了一番民生,又回忆了一下自己闺阁时的生活…末了,关心一下弘历最近的生活。

不得不说,在雍正和弘历面前她表现得还是可圈可点的,这些生活化又带点温馨的事最能软化弘历的心。

春桃趁机将炖好的燕窝鸡丝羹端了上来,弘历自认孝子,再加上想为儿女做榜样,便上前哄着熹贵妃吃了两碗。

回乾西二所的时候弘历有些高兴:“这一年,额娘的身体好了很多。”

依云珠看不过是好东西吃多了,有些虚胖,熹贵妃这一年来若趁着养伤顺便调养身体,心平气和,将养颜玉兰果停下来换成养身的还能将过去亏损的补回来一些,至少不要再垮下去,奈何她年纪愈大那争强之心却愈强,情绪起伏不定,一方面身体的精气转成了青春长驻的精华,一方面又补汤补药地连续不断地用,更加地虚不受补…而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只要你看着健康没病就行,病人自己不遵医嘱他们哪里还会多嘴去管你是不是神清气朗。

万寿节雍正驳回了礼部奏请庆贺的折子,停了朝贺筵宴。

他召了怡亲王、履亲王、庄亲王、果亲王以及几位铁帽子亲王到养心殿东暖阁议事,第二日,下旨令宝亲王弘历于冬至那天到天坛代行祭天大典。

熹贵妃在承乾宫知道这个消息时兴奋得差点晕厥过去,她还记得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初九也就是先帝驾崩的前四天,冬至将到,皇上被委派去南郊天坛行祭天大礼。

自古以来只有天子才可以行祭天大礼,感恩上苍滋润哺育万物,祈求昊天上帝保佑天下子民。

祭祖、祭太庙、祭天,皇上这是在向天下宣告要将皇位传予弘历了!!

“可恶!”顾嫔将几上的茶碗扫落在地,半晌,才对钱嬷嬷道:“嬷嬷,你说皇上真的要退位了?”这怎么可能呢?皇上身体健康,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是问题,再看他早年打压异己,改革弊政,那雷厉风行的劲头也不是个不爱权势的呀!

钱嬷嬷犹疑地摇了摇头:“老奴也琢磨不透,可若不是皇上有意退位,那他这般做法可就是将宝亲王架在火上烤了,皇上那么看重宝亲王,这怎么可能呢。”

“我的弘暊还这么小,皇上这个时候退位,就算宝亲王是个善待兄弟的,可熹贵妃能放过我们吗?”

每每看到儿子不完美的左手,她就止不住地恨,不这仅是与大位无缘,这个缺陷所带来的还是众人对弘暊异样的眼光,小孩子再怎么成熟也会在不经意中泄露心中的轻鄙,也许当年的老淳亲王是因为骨子里的倔强与骄傲所以拼命学习熬了过来,可她的儿子她怎么忍心他也受这样的罪?他们伊尔根觉罗氏又岂是区区一个戴佳氏能比的?!

这一年来她一看到熹贵妃残了的左腿就抑不住地快意,有多恨就有多幸灾乐祸,这都是报应!!有时还会忍不住轻声软语地刺上两句,能气得她吐血最好!

她以为自己还有家族还有皇上,还有十几年的功夫细细谋划,到时宝亲王即使登上帝位她的弘暊也已长大,可能娶了嫡福晋,可能在朝中开始办差有了势力,可能与其他兄弟或侄子有了交情…怎么也能自保了,可是如果现在宝亲王上位,整个后宫将成熹贵妃钮祜禄氏一人的天下,皇上他还不一定住在皇宫,她一人难敌千手怎么顾好儿子的安全让他平安长大?!

不,还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分熹贵妃的权,那就是四福晋,将来的皇后富察.云珠,可她会为了一个不亲的小叔去违背皇太后的意思从而得罪自己的夫君和婆婆?!

她不能将儿子的安危放在这么不靠谱的猜测上。

与她有同样心思的还有谦贵人以及在观望的容嫔——八阿哥弘晢虽然只是她的养子,可是养好了也是个依靠,将来八阿哥出宫建府也能接她出去荣养,她自然盼着他能更有出息。

再说,她虽然对熹贵妃恭顺,可熹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几年也看清楚了,八阿哥的生母禄嫔董鄂氏、九阿哥的生母顾嫔伊尔根觉罗氏,不是生母死了就是阿哥身有残缺,近来宫中又隐隐传出了九阿哥身有残缺是熹贵妃下的手的流言,她听得心惊,当年自己与顾嫔一道分在永和宫共同对抗过熹贵妃,现在自己又养着生母与她有隙的八阿哥,如果宝亲王真的现在上位,自己和八阿哥真能安稳地在这宫中生活吗?八阿哥现在的身子好不容易被自己养得壮了些,她可不想他成了六阿哥第二,当年六阿哥的事自己也听了些,现在的八阿哥可没有当初六阿哥的帝宠更无四福晋的照拂,万一养废了自己还有什么指望?!

不过,她虽然有这样的忧虑却不敢向顾嫔或谦贵人那样明着对皇上围追堵截,吹耳边风,就怕皇上真的退位什么都不管了,毕竟再怎么着八阿哥也只是养子,她还有个七公主将来要靠哥哥指婚。

注定要出降塞外的公主,指婚的对象好坏可是天差地别的,她不求别的,只求女儿能过得更顺心一些,不要指到漠西漠北那等荒凉偏远之地,不要指到庶子庶女妾室一堆的人家…

而且,她相信皇上若做了决定也不是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嫔妃能改变的,他是个心思缜密冷静周全的人,定是方方面面都想透了的,尤其是这种与国家社稷有关的大事。

202、交替(下)[已修]

对于祭天这种事情乾西二所后宅的女人们的表现就是对弘历更加地温柔体贴,对熹贵妃愈发地恭顺有礼,珂里叶特.果新几乎天天带着永琪往承乾宫跑,苏宝柔紧随其后,乌喇那拉.妮莽衣差点就住在承乾宫了…不得熹贵妃欢心的高露微和金篱面对种种差别待遇差点咬碎牙根,想将功夫下在弘历身上无奈他要准备祭天大典整天不见人影,只能天天往正院请安——云珠三天一次的请安制度有等于无。

富察.芙灵阿到是个沉得住气的,只是她早年跟高氏斗怀孕跟产后虽有平嬷嬷和秋叶护着可也没养好,多少留下了一些暗伤,后来又中了月根草的毒,尽管后来也吃了不少解毒排毒的汤药,可身体说不受影响是假的,健康却是比以前差了很多,为了儿女,她这几年也费心保养起身子,对于争宠的心思就更淡了。

难得休息一天,弘历一进正院就见高露微和金篱守在厅里,淡淡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高露微浅笑着行了礼:“妾知道王爷公务繁忙,不敢相扰,只盼着每天能见爷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乾西二所事儿也多,妾无能,却也希望可以为福晋分担一点,端端茶送送点心也行。”

一旁的采雯采霞听得心里暗啐,狐狸精,不安好心!

金篱随着高氏一起行礼、起身,纤秾有度的身子如迎风翠柳,入鬓的黛眉,薄施脂粉的肌肤雪白如玉,嫣红水润的唇如丹蔻,眼眸更是灵动如水,身上月白抛洒桂枝花样的旗装虽不如高露微的朱粉海棠花样旗装风流妩媚,却也衬出了她清雅动人若莲花般的风姿。

她不言不语的模样既让人觉得她以福晋侧福晋为尊安守本份,可她那顾盼间的思念和倾慕又让人无法忽略她满怀的情意与关心…

弘历玩味地笑了笑:“既如此,你们守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你们的功劳爷和福晋记着呢。”

如今的弘历威仪内敛,笑起来再无高露微初见时的朗澈——或许有吧,可不会是在她面前,连以前风流倜傥式的温柔也只余了淡淡的温和,曾经埋藏于心底的那抹动心却在眼见他一步步踏上帝王宝座时再度复燃,这是万民仰望的帝王啊,手掌江山,脚踏大地,她怎么能不仰慕崇拜?!

现在一切还未成定局,她还有争取谋划的空间。她现在已经不再祈求独占爱宠,想着夺取嫡福晋的权利,可是在将来的大清后宫里她高露微也绝对要占据一角江山,不让人专美于前。

想到这段时间来请安福晋只露了下脸便让宫婢伺候,只怕心中也有不满,高露微心中度了一下,觉得这种时候也不能太得罪死福晋,便乖顺地再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高姐姐,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金篱问。

高露微睨了她一眼,心中冷哼,这个金氏以为自己是个傻的,想激自己出头?“我们每天去给福晋请安,王爷和福晋知道咱们规矩守礼这就够了。”

这后宫终究是富察.云珠的天下,好在大清与沙俄作战的这两年自己的父亲也建了不少功勋,又没有那个败事有余的哥哥拖后腿,自己将来的位份想必不会太差。至于乌喇那拉氏,就算出身满洲著姓大族又怎样,巴结上了熹贵妃又怎样,得罪了嫡福晋和王爷还想压在自己头上不成?!

“回来了。”一见他云珠就迎了过来,边让人打了温水过来,边帮他摘下暖帽,又摸了下他的手,“这么冷,没戴我给你做的手套吗。”

“戴了,进了宫才脱下来的。刚才我去给皇阿玛请安,顺便报告一下祭天大典的准备情况。”

云珠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话,接过含霖递过来的温热毛巾帮他净了脸和手,“晚膳用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永琏他们睡了?”

“嗯。”

“我回来时在堂上看到高氏和金氏了。”弘历不在意地说道。

“哦。”云珠轻瞟了他一眼,“难为她们天天来这儿等着,你怎么不去安慰安慰?”

弘历笑,“我觉得我的福晋更需要安慰。嫌她们烦的话就让她们不要再来了。”云珠是主母,后宅的事他不插手。

“我可怕别人说我嫉妒,拦着妾侍不见你面,你也不想想,你都几月不去后宅了,我总得让她们知道您有多忙吧。”他可没少歇在外院书房呢。

“你真在乎这个?”他含笑看她。

她白了他一眼,“我是不在意,可我既进了爱新觉罗家的门就得为爱新觉罗家的名声着想,有个爱吃醋的福晋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揽过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敢说你的。”

转眼到了熹贵妃的千秋节,弘历特意寻了支沉香木凤头手杖给母亲做寿礼,却害云珠被不知东西是他送的熹贵妃训斥。

云珠也不说东西不是她送的,软语向熹贵妃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都是媳妇想得不周到,只当这是几百年的老沉香木够珍贵,常拿在手对身体有益,却没想到额娘不喜欢…额娘快别生气,这大好的日子,怎么惩罚媳妇都好,气坏了您的身体可不教王爷和我们这些小辈的不安么。”

熹贵妃发了一通火后也冷静了下来,见永琏几个绷着小脸不复欢颜,心中微有不悦,不过看了同样沉着脸的儿子,便趁机下梯,道:“算了,我只是还没老到需要拐杖支撑身体的地步,下次记着就是了,什么惩不惩罚的,显得我这个额娘不近人情。”

可不是不近人情么,献给额娘的寿礼都是云珠一件件与自己商量着定下的,这是多大的孝心才这般体贴周到,偏偏到了额娘这里还能挑出错来!弘历心中也恼了,觉得自己这额娘性情越来越阴晴不定。

祭天大典并不是闺阁妇人可以参与的,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早早地被步军营的官兵远远驱散开,散摊游贩而被勒令这一天不许乱走…皇家禁令森严,整个京城在这一天显得分外肃静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