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有些人动了心思,要知道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八旗大选,到时出了什么事影响不好。”怡亲王福晋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停下手上的按摩,将他腿上的药膏撕了下来,用热水将他的腿脚拭净,这才起身唤人进来收拾。

怡亲王待她忙完坐下,亲自将泡了有一会儿的助眠的花茶端放到她手边芝草雕花描金嵌贝矮几上。“再看看吧,实在不像样…就让十二哥去提提。”

说起来这是皇帝的家务事,不过爱新觉罗家的脸面皇家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

怡亲王福晋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又道:“你说这次大选咱们要不要替弘?挑个侧福晋?”

眼看傅恒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佛拉娜却还没怀上第二胎,这样弘暾要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嗣子啊…

长子病弱难以有后一直是怡亲王福晋心头的挂念。

“再等等吧,左右他们还年轻。你不去求,说不定皇上也会指人进来。”

怡亲王福晋笑容有几分勉强,“我总怕再来一个西林觉罗氏。”

“提她做什么,那样的人和事早早忘了干净。”

216、美人如玉剑如虹(中)

将新年的贡品陆陆续续分赐予宗亲、内命妇,出了正月,云珠的日子才又恢复了清闲,让等着抓她错漏的太后、娴妃以及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慧妃等人郁闷不已。

二月底,翊坤宫的纯嫔也给弘历诞下了他的第七个儿子,爱新觉罗.永?。

孩子比他同胞哥哥姐姐生出来那会儿健康,又赶上了好时候,弘历不免生了几分喜欢,当下就给儿子起了名,又赏了纯嫔一堆好东西,匆匆赶来的嫔妃见状笑语晏晏地跟着夸了起来,什么“有福气”“肖似皇上,将来也有出息”等听得太后也眉开眼笑,孙子不嫌少,尤其这个孙子的生母还是自己赐给儿子的,岂不是说福气也是自己赐的?!

弘历见太后这么高兴,心中对她的成见也消了那么一点,除了针对皇后,其他方面太后还是做得不错的。

洗三的时候,在太后的有意示好下母子的关系已经有些缓和。

看着皇玛嬷对着新弟弟一脸的喜气洋洋,皇父也颇为重视,跟着母亲一同前来的永琪看着就有些嫉妒。

他原是最小的儿子,母亲愉嫔虽不得宠,但他聪明伶俐,平日里除了嫡出的两位哥哥皇父对他关注最多,特别是皇玛嬷对他的疼宠甚至超过了嫡出的四皇兄永?(齿序为四),这个新弟弟的到来让他有被夺宠的危机感。

要是皇阿玛和皇玛嬷不再疼爱自己了怎么办?

愉嫔珂里叶特氏回永和宫时看着比平时沉默的儿子,心中万分不甘,面上却十分慈爱地抚了抚儿子的脑袋,柔声道:“只要我们永琪上进,你皇阿玛、皇玛嬷会比以前更重视你的,以后要做个爱护弟弟尊敬兄长的好儿子好孙子,让他们以你为傲,知道吗?”

永琪乖乖地点头:“额娘,我会好好读书习武的,我会做一个让皇阿玛喜欢骄傲的儿子。”这样,皇阿玛就会多来看看额娘了吧。

他想起皇父赏给纯嫔东西时其他母妃们羡慕的眼神,心中微黯,尽管他才五岁却已深深地明白在这皇宫之中只有圣宠在身才不会被别人瞧低,也明白自己的额娘并不受宠。不过没关系,这后宫从来不缺少母以子贵的例子。

幸好皇父爱重的人除了皇额娘也没其他人。

这其实很公平。

嫡庶有别,做为皇子谦让嫡出的兄长比屈居庶出兄长要让人舒服得多。尽管有时候他也羡慕二哥四哥是皇额娘的儿子,不过额娘对自己也是关爱有加,虽然有时候严了些,却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咦,额娘,哲母妃往皇额娘的长春宫去了。”

珂里叶特.果新回首长春宫,果然看到一身秋香色妃子常服打扮的哲妃恭谨地跟在皇后右后方进了长春宫,怔忡了一会儿才低头牵着永琪继续前走。

春回大地,御花园里的花木一片欣欣向荣蓬勃景象,珂里叶特.果新却觉得属于自己的春天仿佛从未到来却已慢慢地消逝。

手中的儿子,是她唯一抓住的老天赐予的美好与希望。

如果当初她选择臣服,像富察.芙灵阿一样恭顺,今天她是不是也能高居妃位呢?

怅然地叹了口气。这宫中,她最明白的人是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方面屈服于现实权势,一方面又纠结于内心天生的自尊自傲,尤其对怀有心结的人做不来阿谀之态。

只盼自己的孩子莫要学了自己的性子,高不成低不就…

“进了二月你就要正式到上书房读书了,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念书需要的各色物品她都是让儿子自己提前想了之后让底下人去准备的,从小就锻炼他的自主能力,不至于长大后成为“何不食肉糜”的皇子。

永琪摇了摇头,“新年的时候皇额娘已赐了儿子整套的笔墨纸砚,额娘做的书袋儿子也很喜欢,其他母妃也送了不少可用的,尽够了。”

进了学,永琪也要正式搬进西三所,她要抓紧时间教他懂得更多生存之道,可不要健健康康的儿子被那起子黑心的暗中整成了三阿哥似的体弱。

珂里叶特.果新轻声道:“皇阿哥到上书房读书宫中都有份例下来,你用那些就好,你皇额娘和其他母妃们送的…先留着,一来你刚进学用太好的笔砚显得奢华,也扎眼;二来,别人的东西没经过仔细的检查容易着道;第三,好东西留着以后旦有需要就可拿出来用,省得费心去寻找…”

永琪边听边点头,母子二人慢慢走回永和宫,浑不知这母慈子顺的美好画面看在慧妃高氏的眼中又羡又嫉,想到在纯嫔又生了个皇子,定下决心施行计划。

新年皇帝封赏有功之臣,喧天的喜庆隆恩深深刺激了底下的包衣世家,虽然有些包衣可出仕,也有建了军功的,可比起满八旗世家勋贵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种差别很快地让他们意识到唯有团结起来才能出头。

内务府包衣世家的优势在于他们是皇帝的近身奴才,在于他们掌握着皇家的吃穿用度,是最能影响主子、探听消息的人群。缺点则在于,在前朝没有足够的权势地位,关键时刻不能庇佑家族。

内斗只会压制了他们自身的能力,相互牵制不得发展。

以前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宫妃可以靠家族,但现在一旦成为皇上的女人就不得在内务府任职…明着看皇家限制了他们的出路,但转个角度,他们可以用合作的方式取得同样的效果——那就是依旧在内务府担任差事的家族可与出身内务府的家族嫔妃,如高家、金家合作。

嫔妃需要他们的协助才能在宫中生活得更好、站得更稳,而他们也有主子庇护,两合则利。

风险虽然大了些,但干什么都需要担风险的不是吗?

想到父亲传来的消息,高露微不知不觉又将手覆在小腹上,怀念着当初流掉的那个胎儿,如果不是再难生育,她何必算计这许多…哼,总归还是要争,不能做到那个独一无一至高无上,至少也不能让其他人爬到她高露微头上来!

娴妃不行,哲妃不行,八旗秀女…也别妄想!

看到弘历从翊坤宫出来,她故意站在当年通往乾西二所的遇刺处怔怔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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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领着富察.芙灵阿到长春宫正殿东次间临窗木炕上坐下,待采露上了茶果点心,两人优雅地用了一点才开始话题。

“眼看选秀的日子就要到了,我想让你到时来襄理主持。”

“皇后娘娘倚重,臣妾本不该辞,只是臣妾身子…怕是胜任不了。”富察.芙灵阿掩下心中惊讶,新年宫务繁忙太后想着让娴妃插手宫务都没能成功,她还以为皇后根本不想让人染指六宫事务呢。

这一襄理,自己更成了娴妃和慧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云珠轻笑着放下茶盏,“你的身体我看也该好起来了,你是个明白人,心中自然清楚,在这宫中没什么比自己的孩子和身子更重要的,莫要为了一时算计白白毁了一世安稳。”

难道皇后知道了什么?富察.芙灵阿惊疑不定地看向皇后,见她玉靥淡柔,眼中笑意清浅,心中一缩,道:“臣妾…不知皇后娘娘话中何意?”

“螳螂捕蝉时安知黄雀在后?”

心中一咯噔,难道自己遭了算计?富察.芙灵阿脸色变了变,须臾才定下心神,咬牙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皇后娘娘想臣妾怎么做?”

这时含霜进来,“主子?”

“什么事?”

“皇上随着慧妃去了承乾宫,喊了二等宫女魏氏侍伺。”含霜低声禀道。

“现在还不到酉时罢?”云珠轻笑,纤长玉指“叮”地一声将茶盏盖上,眼神瞟向神色微动的芙灵阿,道:“我可不知皇上竟是如此急色之人。”

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等几个后宫嫔妃早知高露微的承乾宫里有魏氏这么个人,闻言柳眉微挑道:“不知纯嫔妹妹听到这消息怎么想。”

高氏借她儿子的洗三礼做出这样的事,哪个愉快得起来。

苏宝柔与她一样,同高露微的仇怨这辈子难解难休。

“除了慈宁宫寿康宫等几处宫殿,这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身属帝王,慧妃也太急了些。”弘历这人容易动情,也重情,但这些要他心甘情愿地给,被人算计,会永远留在他心里成为化不去的疙瘩。

高露微不可能不知道,她这是防着魏氏借她上位呢。

这事早晚会出现,云珠也不放心里,接着前头的话茬对芙灵阿道:“叫你襄理选秀事务也是为了永璜,你莫忘了永璜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按理也该指格格或侧福晋了,就是嫡福晋也要开始留意。我想着,人还得你自己相看才心中有数。”

这事富察.芙灵阿也想过,也相信皇后不会故意指个上不了台面的给永璜,现在听她这么说不由更是感激:“皇后娘娘向来疼爱永璜,臣妾本来就放心,没想到皇后娘娘是为了这个…臣妾感谢皇后娘娘好意,臣妾一定用心襄理好这次选秀事务。”

云珠让人拿来一叠资料,“这是皇上属意拴给永璜的嫡福晋人选,你先拿去看看,大选时秀女的吃用就由你打理,我会叫底下的人配合。”

“多谢皇后娘娘。”御膳房还有相关管事嬷嬷管事太监,没有皇后娘娘的凤印,她是支使不动的。

“一个月后纯嫔也出了月,到时我会让她襄理秀女的人员分配和居住,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是。”

又坐了一会儿,富察.芙灵阿才告辞出了长春宫。

第二天,弘历下旨封魏氏为常在,居承乾宫偏殿。

弘历到长春宫时恰巧碰到云珠在书房练字,他趋近一看,洁白的宣纸上写的簪花小楷字体高逸清婉,不由赞道:“所谓‘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宛然若树,穆若清风’不外如是。”

云珠放下手中的笔,螓首微转,嫣然浅笑:“皇上盛赞了,臣妾怎敢与卫夫人相比。”

“是不能比,十个卫夫人也比不得我的云珠。”

云珠伸手去捂他的嘴,嗔怪道:“怎可亵渎先贤。”

他轻笑,拉下她的手牵着一起到南边临窗炕上坐下,心中的不快去了一大半。“忙什么?”

“不是要选秀了么,整理资料呢。”她朝书桌上的那一摞子书册抬了抬下颌,见雪团“叽叽叽”地在桌上扯着风干了墨渍的纸张,“哧”然笑出声来,“采霞,快进来收拾。”

采霞是接替侍墨伺候云珠书籍笔墨的女官,闻言与采露一道端着茶果点心进来,放好后方转身去收拾桌上的纸笔。雪团倒也乖觉,跳回了它安身的笔架上,转着乌溜溜的眼睛直瞅着云珠。

“将那叠整理好的资料拿来。”

采霞将那叠册子捧放到炕上的四方嵌贝竹纹矮几上。

云珠将归类拟好的秀女资料递给弘历,说道:“这些只是初步整理,进一步确定还得看选秀的具体情况。”

弘历翻了翻,里面一些秀女资料前头有用特别符号标记,有的后边则记了符合哪家宗亲大臣求的指婚,很是详实。

“这是什么?”他指了个“?”符号问。

云珠探首过去一看,“这些秀女的才艺品性,有确实见证的自然没有问题,可闺阁女子出门极少,有些传言并不副实,因此打上问号。”

清朝的大选政治考量极重,做为皇后她初次主持选秀,也“光明正大”通过宗亲、娘家等关系得到不少秀女的资料,再加上历年手中暗谍送来的情报,云珠手头上握有的八旗贵女的资料已非常完整。

当然,她手头上这份是给弘历看的,里面一些资料也是弘历命人送到她手上的,哪家的贵女会上记名,哪家的贵女准备拴婚皇子,哪家贵女会留牌指婚…两人已经有一定的默契,没有意外的话不会有变动。

因此弘历也只是翻了翻,注意力却放到了册子里的那些标点符号上头,若有所思。“问号?”

217、美人如玉剑如虹(下)

云珠笑了笑,起身行至书案前重新拿出纸笔,将标点符号写在纸上,道:“很多书籍没有断句,语意难明,阅读困难不说还容易造成误解,你看,”她将祝枝山明伦堂评理的有名对联写了出来递给跟过来的他看:明日逢春好不晦气,来年倒运少有余财,此地安能居住,其人好不悲伤。

又提笔添了标点符号,成了:明日逢春好,不晦气,来年倒运少,有余财,此地安,能居住,其人好,不悲伤。

“不同的读法意义完全相反,因此我便用这些符号记录自己平日私下写的一些东西,日后翻看也清楚,不须费神去想。这个符号是问号,这个是句号,这个是逗号…”

“倒是比汉朝传下的‘句、读(音逗)’详细得多。”到了明朝,“句读”也换成了标点符号“。,”弘历倒是不难接受标点符号的出现,再听云珠说的那些符号名称,眼前一亮,干脆放下秀女的资料册子,拿过纸张,仔细琢磨了半晌,赞叹道:“我的云珠真是聪慧,这些标点符号若能运用开来,对理解书面语言和确切地表达文章思想感情确实更有帮助。”

云珠莞然,“不过拾前人牙慧,比起皇上治国安邦,不过小道。”

弘历怅然:“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皇后不必安慰朕了。”

“皇上自幼过目成诵,熟读经史,擅骑射,还精通满、汉、蒙、藏、维各族语言,纵观青史,哪个帝王能及?”云珠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

弘历本是做态,听她这么打趣,只摸了摸鼻子,哈哈一笑。见纸上墨迹干了,折了起来,放进袖里,“这个便给我罢,寻个空跟皇父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推行好。”

说便说罢,用得着将她随手写下的纸带走么?云珠黑线地看着某人的行为,想着不会又藏起来罢?

“推行这个…阻力肯定不小。”天底下的读书人对经史子集、圣人之言最为看重,想改变他们几千年的读写习惯可不容易,好在有汉、宋、明几朝的前例在,倒也不至于受太大攻讦。

“不讲这个了,其实我想与皇上商量的是关于永璜的婚事。”

“怎么?”他挑了下眉。

“最近我身体有些犯懒,不知是不是又有了。”云珠玉靥微红,见他微愣后满眼的欢喜,按住他就要喊人宣太医的动作,“日子还浅着呢,等再过些日子再请太医确诊吧。”

“事关你的身子,岂可轻忽?”

“除了犯懒,我好着呢。为着这个,我想着是不是让哲妃纯嫔帮我主持大选?一方面永璜也到了指侧福晋挑嫡福晋的时候,哲妃自己看着想必会放心一些,纯嫔也积攒些经验,再过几年也轮到永琏永璋他们了。另外,芷馨芷兰妹妹也到了学习管家理事的年纪,我想着让她们帮着管些宫务,省得过几年指婚出去不懂庶务被底下的奴才哄了去。”

“你考虑得极好,我哪有不允的。”弘历反握住她的手,皇父即将离京,最牵挂的还是未成年的儿女,现在云珠替他想到了前头,解了皇父之忧,他自然高兴的。

那些在宫中散播谣言的人是多么地滑稽可笑,皇后恋权重势?!要打击敌人不是该知己知彼么?!可见那人是以己度人。

做为一个帝王,他对嫡妻元后信任爱重,但也并非对权臣外戚宗室完全没有提防之心,只是傅恒弘?一回来便交回了兵权,还提出了在大清各地建军校、设参谋部等军制改革之事——这是动遥国本的大事,但成功了就意味着大清将杜绝“陈桥兵变、皇袍加身”的陷患,帝王也将集军政大权于一身。

其实,从雍正登基时起,各种改革已经在大清推行,土改、税改、水师…走到现在大清看着虽一片繁荣,但各方面脉络规制其实已经有些混乱,还需长期地仔细地梳理、调整。

傅恒弘?的建议虽说有些异想天开,却让弘历有眼前一亮的感受,这不是一步两步的问题,真能成功,也将是十几年几十年的事,但由此,他也更加确定了他们的忠君爱国之心,更因此他对多少猜到太后针对云珠的心思感到可笑。

你觉得重要的,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

富察家立足朝廷的根本完全在于他们世代的忠君之风,在于他们自身的本事!只要他们自己有本领,哪个君主会放着这样的忠臣能将不用?!

弘历越发地对太后感到失望。若非她是圣母皇太后,顾虑到皇家脸面,念着母子之情,他早出手惩治了!

“只是哲妃身体有些弱,纯嫔又有幼儿要照顾,她们别不能帮到你反给你添麻烦。”他眉头微皱,到没问为何不挑娴妃慧妃协理的事。在他看来,皇后对娴妃已够宽厚大度了,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也为了皇家脸面,但当年娴妃诬陷皇后的事…大家都心中有数。皇后要还能跟她和睦如姐妹并倚以重任,那就不是贤惠而是傻瓜了。

至于慧妃,她的身体也不好,弱不禁风地,还是多多调养地好。弘历一想到那“月根草”就对高家分外戒备,虽然已经收回高斌手中的势力,但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留下没清除干净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哲妃的庶弟阿灵阿这两年跟着旗下都统在战场立了战功,你又赐了她封号,现在又要给永璜拴嫡侧福晋,她不知多精神呢。我倒想叫上愉嫔一起来着,只怕独落了娴妃慧妃金嫔,她们脸上不好看。名着虽是协理,做事的却是底下的管事奴才,不会累到她们的。”

弘历叹道:“我是担心你,哪个是为她们。”

云珠抿嘴微笑,亲手又替他冲了杯茶。

弘历端起茶,犹疑了一下,道:“昨天下午我在承乾临幸了宫女魏氏。”

“可是内务府总管武士宜的孙女?”

“她是武士宜的孙女?魏清泰之女?”弘历斜挑了下眉,深沉的眼底寒芒一闪。

昨天从翊坤宫出来就见慧妃站在当年落胎的地方暗自垂泪,这些年惯了演戏,看别人演,自己也演,但他那时真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的,想到初遇她的清新如荷的纯真,想到她挺着个大肚子倒在地上抱住刺客的腿…

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女人。

没想到的是去了承乾宫,面对的却是她红肿得核桃似的眼推着自己去换掉被泪渍湿了大半的袍子。伏侍他的是一个有着慧妃几分风韵却更加娇怯怜人的小宫女魏氏,她小脸苍白,清澈的眼中有着怆惶之色,害怕却坚持替自己更衣,动作、姿态,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的□。

多少猜到了高氏的用意,那一瞬间,他觉得邪火上窜!

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傻得对这样的女人动恻隐之心。

高氏,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令他觉得尊严受到侵犯了!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将魏氏推倒在榻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事后,魏氏楚楚可怜的姿态也确实能勾起一个男人心底的怜香惜玉,认为她是迫于无奈…不过,他不是一般男人!

给她一个应有的名份,放她在承乾宫膈应慧妃,这是他愿意给她的待遇。

可听了云珠的话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女人的认识其实还不够。有个内务府总管的祖父,当管领的父亲…魏氏怎么会是个柔弱无依娇怯可怜的宫女呢?

云珠轻笑,放下手中小巧的茶杯,“整个后宫几乎都知道慧妃提了个秀女的小宫女在身边…这也怪不得她,她太想有个孩子了。”

弘历脸色铁青,难道他是给她们制造孩子的工具吗?!瞪了云珠一眼,“你也不提醒我?”

“好了,”云珠俯过身亲了他一下以示安慰,“我哪知道她会这样子行事!这后宫的女人说到底都是属于皇上的,皇上要是喜欢,臣妾这醋吃得过来吗?”一个皇后若想着阻拦皇帝临幸别的女人,这后位,也坐不久了。

何况弘历这人,有时真是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越阻拦说不定他就越感兴趣,她才不会上赶着推一把呢。

白白便宜了高氏魏氏。

“你说得对。”没有人能勉强他。本就是故作恼怒,得了个香吻,弘历便也将那不快抛到脑后,小心地把她抱过来搂在怀里,闻着那可令他心神安宁的淡香,想到再过不久他们两人又会有一个孩子诞生,嘴角就忍不住地绽出一丝傻笑。

“那个魏氏皇上打算怎么办?”云珠推了推他。

他回过神,随口道:“就封个常在,住承乾宫偏殿吧。”

后宫诸事皆是皇后做主,懿旨当然也该由皇后颁下。

“好。”

218、事不休(上)[已修]

“去岁皇额娘的千秋节没有办,皇额娘现在凤体又不好,我做儿媳妇的怎可在这当儿为着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寿辰刺她的心,咱们一家子几个吃顿团圆饭比什么都好。”

弘历很愧疚,“去年已经没有办,今年又要免,也太委屈你了。”

“哪里委屈的,只要你和咱们的儿女健康快乐,咱们的父母健康长寿,我就满足了。再说,已经确定肚子里有了孩子,我也不想太过劳累。”

这个理由说服了弘历。半晌,他才顺着她披散在背后的青丝低声道:“那请岳母和妗子她们进宫给你暖寿?”

“那就谢谢皇上了。”她喜出望外地从他胸口抬起头,被他又按了回去,“别乱动。”他哑着声道,低头瞧着她白玉兰似的耳珠子慢慢地变成了朵三月里的桃花,低低地笑出声,末了转为低叹,又要开始能看不能吃的日子了。

俩人又絮絮地说了半宿话,有猜肚子里是男是女的,有说永琏出远门的,有说到永珎又懂事不少的…最后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弘历便让吴书来亲自去承恩公府传旨,请承恩公夫人和几位富察夫人进宫。

到了云珠千秋节的前一天,云珠在长春宫正殿明间接见瓜尔佳氏等人时还颇为惊讶,“没想到连妹妹也来了。”又连忙扶起了大着肚子的觉尔察氏,很高兴傅恒终于也要有了子女。

惠珠是带着长女济兰和次子恒宾来的,听了这话笑道:“可见皇上心里惦着皇后娘娘呢。”

爽利的话语还有珠圆玉润的模样,已无当年长子夭折的痛苦,可见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云珠也不接她的话,兀自对随着母亲一起进宫的明兰明尹济兰道:“与和敬和徽她们玩儿去吧。”

和敬和徽闻言起身对明兰明尹济兰道:“前儿皇阿玛赏了我们不少新进的宫花,样式极新奇,不如去看看?”

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花儿的,听了一脸高兴地去了。